区管事凌空一跃,飞身挡住二人去路。

“狄公子这么一走,岂非让我家小姐和你大师兄难堪?”

“如果你家小姐她不让别人难堪,自己也就不会难堪。”狄纭后悔今天来赴宴。

“你们把罗衣带走吧,否则小姐那脾气,肯定会真把她卖到窑子里!”区管事苦着脸劝道。

“区管事,少跟他们废话!”身后,传来司徒海鱼冷冷的声音。

她“刷”的一剑直指罗衣眉心:“你要不带走罗衣,我就杀了她!”

“啊!” 罗衣吓得一声尖叫,继而满脸发白,浑身哆嗦,仰着脸缓缓地跪下哀求:“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夫人饶命!”眼泪也紧跟着哗哗哗哗地流下来,显然是初次见识夫人的疯狂。

司徒海鱼冷笑道:“狄纭,除非你带走她,否则她今日必死。”

明摆着,她就是在逼他。

从小,她就异常执拗,总是无所顾忌,固执己见,无法无天,肆意妄为。只要是她发号的施令,哪怕明知是错,也不许别人违拗,必须无条件、无怨言地贯彻执行。否则,必将闹得人仰马翻,天下大乱。

“杀人者偿命!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你若不怕死,想杀人就杀好了!”狄纭冷然道,然后转身拉起连恒继续走。

却只听背后传来罗衣几声惊恐的尖叫,再回身,一个滑溜溜的人被直直抛进狄纭怀里。

怀中人一脸的愕然和恐慌,瑟缩地蜷在他怀中,竟然——已经不着寸缕。

不远处,一地的衣服碎片。

原来,就那么刹那间,司徒海鱼那疯子,用剑割裂了罗衣的衣裙。

此刻,罗衣雪玉般的身子,赤条条的□在众人的面前,美丽的身体曲线,光滑的肌肤,挺拔的胸膛,神秘的花园…全部一览无遗。

罗衣初是惊愕地呆住,然后突然间脸色发白,娇弱的身子一软,又羞又怕地昏了过去。

狄纭措手不及,也愣在那里。

★★★

“啊!迫不及待都脱衣服准备洞房啦?”一个客人出来,正好看到这幕,立刻大惊小怪地喊了起来。

连恒压下心中的郁闷,对狄纭道:“司徒海鱼真的丧心病狂了,人多嘴杂的,先把这姑娘带回去再说吧!做不做妾,也不是她说了算,还不是在于你么?”

说着,径自走出门去。

(话说毒妇也安稳了很多年了,这次发疯,主要还是自己怀二胎时老公找允心且允心像连恒的缘故。恨啊。云紫星主要是看着一双儿女和恩师养父的面上,没有休她。

我保证:以后恶毒的司徒不会有正面出场的机会了。)

老婆你最大(一)

“姑爷,小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咦,这位姑娘是谁啊?”罗妈诧异地看着跟在狄纭、连恒后面的女子。

那女子裹着姑爷的外衫,脸有泪痕,眼神慌乱,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青苑,打水给姑爷洗手。”连恒吩咐道,“罗妈,带这位罗衣姑娘到客房住下,拿件我的衣裳给她换上。”语气和婉,干脆利落。

大家虽有些诧异,但都立即一一去照办了。在这宅子里,当家主母的威信,可比狄纭强多了。

“公子,夫人,我…我…”罗衣来到陌生的环境,有些忐忑,嗫嗫嚅嚅的不知想说什么。

“先去换衣服吧,出来再说。”连恒微笑着柔声道,却自有种不怒自威,不可违拗的气势。

“是!夫人!”罗衣小声答应,垂首随罗妈退下。

那边,狄纭已经洗净了手,坐在紫檀木椅上,略有些不安地望着妻子。

——“做不做妾,也不是她说了算,还不是在于你么?”

刚才,她丢下这句话,独自上了马车,一路上都没有再和他说话。婚后,阿恒从来没有像这样冷淡过他,难道她疑心他的一番心意么?

男女授受不亲。他刚才,确实不该下意识地抱住罗衣。

他自责地凝望着她,看不出她是否真的介意。心里七上八下的,又找到了当年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连恒款款走到桌畔,沏了杯茶,双手奉上:“恭喜夫君,贺喜夫君!”

狄纭见她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不由心中一荡,待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不禁苦笑:“莫名其妙接到一个大烫手山芋,何喜之有?”

“怎么会烫手呢?人家可是冰肌玉骨,貌美如花呢。”她噙着笑,故意娇滴滴地问道,“老公,刚才,佳人在抱,累了吧?”

说着,站到他身后,柔若无骨的小手滑上他的肩膀,帮他按摩起来。

他一把拉过她的手:“老婆!你明知道…那时我是不得已。”他站起身,把脸对着她,很是苦恼,“我的手,刚才已经洗得很干净了…你,千万莫要怪我。”

确实,她心里很不舒服。

任哪个女人看见自己老公抱着别的女人——还是个裸体的漂亮的女人,心里都不会舒服。

看着他伸着双手老实可爱的样子,她叹口气,暗暗提醒自己切勿自乱阵脚,中了司徒海鱼那疯女人的诡计。

“老公,我相信你。”她轻轻抱了抱他,绽放出一朵绝艳的笑容。

狄纭长吁一口气:“阿恒,你真好!咱们得赶紧叫罗妈去物色个好人家,把罗衣嫁掉!”

★★★

说话间,罗妈带着罗衣进来。

连恒见她穿着一身粉绿的衣衫,和那小素简直一模一样,不免又是一叹。

杜鹃常开,浮鱼易醉。幸福的日子一如指缝流走的沙,静寂无声,待醒觉时,早已时日无几。如今,真的信了:一切皆是注定,一切都是宿命。

万历二十九年,就快到了呢。

“小姐,这位罗衣姑娘——真的是姑爷纳的妾么?”罗妈皱着眉问道,心里憋着一肚子火。

一进门,她就察言观色,断定罗衣不是新买来的丫头。刚才换衣服的时候,便出口相询,却惊讶地听罗衣说:“我是云夫人送给狄公子的妾室。”姑爷重情重义,和小姐感情那么好,居然也要纳妾了么?难道,当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没个好东西?

“哦?你已经知道了纳妾的事?”连恒挑眉,把目光转向低头绞着衣带的罗衣。

这丫头,这么对人介绍自己么?

狄纭有些懊恼:“罗妈,一言难尽!总之,罗衣姑娘不是我的妾!”他走到罗衣面前,“你放心,我也不会把你送回云夫人那里。过几天,我会送你妆奁,把你嫁个好人家的!”

罗衣只是弄着衣带,默默不语。

狄纭又对罗妈道:“罗衣姑娘甚是孤苦,烦劳您给物色个忠厚些的人家,让她以后不再为奴为婢。”

“是!我这就去打听!”罗妈闻言心花怒放,赶紧跑出去。

罗衣抬起头来,一双水杏眼凝望着狄纭,眼圈有点红。

“青苑,看看客房还需要添置些什么,好好招呼罗衣姑娘。”连恒温言吩咐道,然后转身回后院房里休息。

★★★

阳光透过窗纱,丝丝缕缕洒到卧室里。暖暖的,亮亮的,挟着草木的清芬,带着慵懒的味道。

换上午睡专用的轻衫,她怔忡地坐在床畔。

心,是有些乱的。

罗衣的出现,让她有一丝丝醋意,第一次感到:她的狄纭,也有不属于她一人的可能性。和其他女子共事一夫,她是万万不愿意的。

但更郁闷的,还不在此。

她对狄纭,还是信任的。心烦的关键是,罗衣,应该就是小素。

罗衣转世了,忘记了过去,是很正常的。她长得和小素一模一样,而且还被硬塞入自己的生活,分明就是应验了阎王的话。

天命,真不可违么?

这些年来,自己驻守着一份期盼,一份梦幻,一份缠绵,却只见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小素已经出现,难道,明年,她真的要回到现代去么?

记忆,在漫长的岁月中已被风干,化为一缕轻烟,不留痕迹。她只想把握当下,守住眼前,不想再回到从前。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

一个左手拿着一根长戒尺,右手套着布偶老虎的男人轻轻走进来。

“武松,武松,我是老虎!你快打我吧!”男人恭敬地把戒尺递到她手上。

“不打。老虎是应该保护的动物。跟你说过的,为了子孙后代,我们要环保。”她哼一声,舒适地往床上的靠垫上一倚。

“可是,武松不打一下老虎,老虎心里难受。”男人小心翼翼地把戒尺塞到她手心里。

“奇怪,还有求武松来打的老虎么?”她失笑,抱胸睨着他。

“是啊!老虎看出来了,武松不高兴了。也许打老虎一顿,心里就畅快了。”男人拿下布偶老虎,乖宝宝般把双手送上。

“现在的老虎都很狡猾嘛,武松高不高兴也看得出来?”她好笑地坐起来,接过竹尺,“这么想挨打,那我就不客气咯!”

“嗯!”他摊开双手,伸到她面前。

她轻轻打了他两下,撅着小嘴道:“对,我就是打虎英雄武松!你就是景阳冈那只欠打的老虎!来,趴床上去!打过手,还要打屁股!”

“哎呀,大侠饶命啊!人都说,老虎屁股摸不得!”他配合她,装作很惊恐的样子。

“武松是英雄啊,大无畏的,敢为常人不敢为之事!”她解开他的裤子,用竹尺不轻不重地打了几下。

“奇怪哦,这只老虎都不知道反抗么?”她见他乖乖趴床上受死,丢下尺,轻轻摸上去,贴着他耳朵悄声道,“哼!谁说老虎屁股摸不得?我偏摸!”

她吹气如兰,小手不安分地抚摸着他的臀。他被逗弄得心旌摇曳,猛地翻身压住她,咬住她的耳垂,低喊:“老虎反抗啦!”

他一手托起她的头,狠狠封住她的唇,一手探进她的衣襟,成功地让她灵秀的面庞和粉嫩的雪肌染上了一层红晕。

他吻得无比的狂热、缠绵,她逸出愉悦的轻吟,忍不住紧紧抱住他的腰,双手在他背部无意识地、不停地揉抚着。

久久,他恋恋不舍地放开她,见她星眸微闭,双颊生春,胸脯起伏,柔若无骨地瘫软在他的怀里,他喑哑地低叹:

“阿恒!你太迷人了!总是引得我流连床第… ”

他扯掉睡衣和里面粉色的抹胸,轻轻地让她无暇的身子仰躺在床上,凝脂般的身体,曲线玲珑,宛若粉雕玉凿;富有弹性的圆润,娇俏挺拔;修长丰腴的玉腿,晶莹剔透,浑身上下,如牡丹盛开,艳媚绝伦。

“真美!”他迷恋地吻上她□的香肩,吻上那雪白柔软的诱惑。那高耸的柔软让他迷醉,他埋首含着峰尖,温柔地逗弄,手也没有闲着,在她的娇躯游走。

只一会儿,她的娇吟就提升了分贝。她不自觉地拱起上身,纤细如柳的蛮腰带动着光洁柔软的小腹,无意识地摆动着,小手也冲动地握住他的雄伟,轻盈地搓揉抚慰。

“哦,老虎!你快点来吧!我实在受不了!”

那娇媚蚀骨的样子,让他冲动无比,连忙迫不及待地扯下自己的衣物,和他心爱的女子融为一体。

激情,如潮汐起伏, 满室皆春,风情旖旎。

他在她身上驰骋着,一阵阵难以言喻的快乐感觉,把彼此的身体完全融化在了一起。

“现在是老虎打武松呢…”他喃喃地低语,和着她柔媚的呻吟。心底,是满满的幸福。

闻言,她拼命翻到他身上:“老虎找打啊!”她套住他,激烈地摇曳着身子,挺拔的胸部不住地剧烈起伏,看得他目眩神迷。他配合着她,撞击着她的身子,共同奏出一曲狂野炽热的爱的旋律。

在她一声忘我的呼喊中,他身子一颤,只觉全身飘飘如仙,直欲乘风而飞,又若一叶浮萍,随波而去。两人一起抵达了快乐的巅峰。

两人紧紧相拥,互吻着对方,享受着激情过后的余韵未尽的惬意感觉。

“老婆,我被你打得口吐白沫了。”他在她耳边低语。

“哈!那可是有人求我打的。”她咬着他的耳垂,故意地逗弄着他。

“是啊。谁叫我是老虎,你是武松;我是电视机,你是遥控器呢?”他笑着抚摸着她光滑的身子。

“哇,电视机,遥控器!上次跟你说过一遍,你就记住了呀!”

“是啊,你说过,在那个遥远的国家里,有很多神奇的东西的。有朝一日,我们有足够的财力时,一起出海去寻访,你说怎么样?”

“好啊!”她随口应道。

心中,忽然涌上无边的酸楚之意。不需要“有朝一日”了,明年,很可能就是明年,她就要回去,回到那个文明的国度去。

到时候,他呢?

她曾对流星许下心愿:不管她身在何方,都希望有他相陪。不知,是否有好心的神仙,听到她的心语?

如果,明年即将和他分离,那么,剩下的每一秒,都得好好珍惜。她不希望,在有限的二人世界时光里,有第三个人来搅局。

老婆你最大(二)

万历二十八年十月初十。天气依旧晴朗。

早上,开门准备去吃早饭,连恒惊讶地发现——罗衣弯着腰站在卧室门口。

最古怪的,是她的少女双丫髻,已经改作了妇人的牡丹头。这种发式是将头发掠至顶部,用一根发箍扎紧,然后将头发分成数股,每股单独上卷至顶心,再用发箍绾住,发髻蓬松,以显示成熟妇人的端庄。

“老爷早!夫人早!”她低眉顺眼地躬身请安。

“你,这是做什么?”连恒侧首打量她。莫非,她想就此留下做妾?

果不其然——

“夫人!罗衣看出来,老爷人很厚道,夫人也是菩萨心肠。罗衣出身卑微,不管在哪里,都是给人家做妾,不如留在这里。请夫人成全!”

说着,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夫人你放心,若老爷不要我,我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的。我会好好服侍夫人!”

此番话说得极是流畅,必是想了一宿吧?

连恒回头看一眼身后满脸诧异的狄纭,笑道:“这丫头倒不傻,知道不需要再给她物色什么好人家了,咱们这里就是。纭哥,你看着办吧!”

说罢,她怡然从罗衣身边绕过去,把这个超级烫手大山芋扔回给他。

只听身后传来他焦急的声音:“罗衣,我是不会纳妾的。我们会抓紧时间重新为你选夫婿。你若执意留下,只会误了你的青春!”

“罗衣愿意!”她脆生生地应道。昨天一夜,她都梦见他抱着她的场景,虽然只是从云府门口到马车上那么短的距离,但她光裸的肌肤,因他怀抱的温暖而颤栗,她的心,也随之摇曳、痴迷。她梦到他请来宾朋,宣布正式纳她为如夫人,从此和夫人一样,穿金戴银,在他的宠爱下,幸福地生活下去。

“罗衣心甘情愿留下来服侍夫人!!”她水汪汪的眼睛恳切地望着狄纭。

连恒耸耸肩,继续往前院餐厅走。

看来,这丫头是打定主意赖下了。

什么“人很厚道”、“菩萨心肠”?就是验证了“人善被人欺”的俗语啊!若她和司徒海鱼一般狠毒,当场赏她几巴掌,再拖出去暴打一顿,每天给她吃糠咽菜,让她饥寒交迫地做苦差事挨到三更半夜,看她还想不想留下!

可惜啊,连恒,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反之,若她真的狠下心做了,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去怜惜那个被欺负的弱者,多年的感情也就付之一炬了。

★★★

“先让她留下,就当雇了个丫头。叫罗妈照旧去物色,一有合适的人家,就把她嫁了。”很快,他跑过来跟她汇报。

“嗯。”她点点头,开始享用厨房田婶端上的早餐。

“老婆,下午东临溪茶庄的夏管事要来拜见你,请教关于账目的问题。”他提醒她。

“我记得呢。放心吧,保证把账目理清。”她夹起一只小汤包。

他体贴地把醋碟子移到她手边:“老婆你真能干。”

“哪里有你能干啊!会武功,会经商,人人都说我老公文武双全!”她送他一大顶高帽子。

被老婆夸奖,他很是开心,却也知道经商成功离不开她的功劳。

饭毕,他要去茶场和几个零售的茶庄巡视。

送他上马车时,她上上下下看了他许久。

他今日戴的是四方平定巾,穿了件四周镶宽边的乳白色士人袍,衣长到脚,袖子宽大,显得清爽、飘逸、儒雅。罗衣丫头,可能不仅看中这家人心地和善、家境富裕,恐怕,也看中了这个男人本身呢!

他被她看得有些窘:“怎么了?我脸没洗干净?”

“不是。”她启唇一笑,“老公,我发现你随着年龄的增长,非但不见老,反倒越来越英俊了!”

他更窘:“哪有!英俊的是云师兄。你是情人眼里出潘安!对了,晚上给你做雪梨鸡片、八宝鸭子怎么样?”

“好!还想吃翡翠豆腐羹。你做的羹,最棒了!”

“没问题。”他开心地答应,语气充满宠溺。

她眼珠一转,道:“马上我去胭脂铺巡查,下午呢我反正是要接待夏管事的,这样,你把茶场的黄管事和我们县茶庄的乔管事一起叫来吧,我们一起商量一下腊月里要推出的新春礼盒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