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憎恶这样的人,既然这个社会允许女人出去工作,提倡她们和男人一样自食其力,那她好手好脚的,为什么不正正当当生活,非要和人家有老婆孩子的搅和在一起?

这种不讲感情,只为钱结婚的女子,跟青楼女子一样,都是用身体换取钱财,只不过一个是短期,一个是长期。

“你!混账!”朱某女立刻抄起桌上的烟灰缸砸向狄纭,却不小心砸到进来送菜单的服务员。

李律师摇摇头,赶紧去帮当事人打圆场。女服务员恨恨瞪了朱某女一眼,丢下菜单,站到一边。

朱某女点了几杯咖啡和水果,待服务员出去后,她示意李律师开始工作。

“这是朱女士委托我起草的离婚协议。”李律师一人发了一份,“王先生,我了解过,你和仲女士原本是夫妻,因为朱女士的原因才离婚。如今你和朱女士的感情出现问题,又回到原配妻子身边,所以论到本次离婚中 的双方过错,是和一般丈夫出轨的情形不同的。所以,我拟的这份协议,在保护婚姻内妻子的合法权益的同时,也考虑到您的感受,请过目。”

朱某女却拿着协议先冲李律师叫嚣起来:“什么!你才分我百分之五十的财产?我要全部!他背叛我,我要让他身无分文!哼!看他没钱还怎么和这贱女人在一起!”

“你再说个贱字,休怪我出手无情!当时王保国和仲青蓝离婚时,有没有把所有财产都给仲青蓝,你比谁都清楚吧?要说贱,还有人比你这种故意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贱吗?人家孩子才5岁,你就让他没有父亲!你不仅贱,还心肠恶毒、贪得无厌!”

和她比起来,阿恒真的是太单纯太善良。

“王保国!你去死!!!”某女的脸面被彻底撕碎,只觉大脑一声轰响,然后不顾一切地扑上来,又撕又咬。

狄纭一挥手,把她挥到地上。

“哇!”惊天地、泣鬼神地嚎哭,顿时响彻整间包厢。

狄纭懒得理她,对李律师道:“我现在就签,签了请她别再烦我!”

就在他低头拿笔签字的空档,彻底被气疯了的朱晓娟从地上爬起来,从狄纭身后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我就不让你快活!我就不让你快活!我就不让你快活!”

狄纭刚想甩手摆脱她,却忽然感觉自己飘出了王保国的身体。

包厢门口,端着咖啡进来的女服务员,发出一声惊恐无比的尖叫:

“啊!杀人啦!”

七日七夜情(三)

狄纭只觉自己被一股无形而强劲的力道,被迫悬在了空中,动弹不得。

朱晓娟被那句“杀人了”吓得连忙松开手,却眼睁睁地看着王保国的身体斜斜地、软绵绵地倒在了沙发上。

一时,大家都惊呆了。

李律师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这位当事人,满心震惊:“你好好地动手做什么?”

“我没想到他…”某只猪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同样不可思议。

连恒担心着狄纭的安危,趁他俩说话,她焦灼而小声地喊:

“纭!”

“我在!”她立刻听到狄纭在自己右上方小声答,抬头,却什么也看不见。

女服务员的尖叫,让小小的包厢门口,探进无数观望的脑袋。不便说话,连恒压下满腹惊疑,心中暗暗祈祷。

不久,110和120都来了。

医务人员初步判断,王保国已经死亡。但尽管如此,还是立刻抬上担架到医院急救。

120呼啸着离去。直到此际,狄纭才能自由飘动,他悄悄来到连恒身侧:“我出来了,你别紧张,别害怕。”

连恒听到狄纭在耳边说话,却看不见他的样子,不着急是不可能的,不清楚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

三个警察检视了一番现场,把相关人员带到公安局录口供。相关人员包括:朱晓娟、李律师、连恒、01号包厢的女服务员和第一个被尖叫引来的一位男服务员。

★★★

“我是法正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李凉笙。我的当事人朱晓娟女士和伤者是夫妻关系,刚才为了离婚财产分割的事起了冲突,我的当事人比较激动,在就从后面掐住了他。”李律师如实说道。

朱晓娟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惊恐地喊道:“我是冤枉的,我没杀人!我没杀王保国,我没有!”

目光扫过仲青蓝,见那女人安静地坐在那,一言不发,沉静美丽,似乎在等着看自己的好戏,朱晓娟不禁激动地嚷道:“是仲青蓝这个她杀的!肯定是她之前对王保国做了什么!我连只鸡都掐不死,怎么能掐得死人呢?”

飘在一旁的狄纭闻听她如此恶意攻击阿恒,勃然大怒,出手如电,扇了她一巴掌。

某只猪立刻捂着脸跳了起来,四处张望一番,发现众人都皱眉瞪着她。

“谁打我?出来!谁?是谁?”她回瞪大家,大大的金鱼眼珠子快瞪掉下来。

“朱女士,你冷静些!现在伤者还在抢救,也许没有生命危险。”李律师利眸盯着她,不悦道。

一直接的都是离婚案子,看多了离婚时歇斯底里的女子,但这一个,是最最疯狂的。所以对女人,他以前敬而远之,以后依然决定敬而远之。

那个女服务员看到“贼喊捉贼”,立刻指着朱晓娟道:“我证明,那位先生如果死了,就是她杀的!我亲眼看到的,她还好意思诬赖人!”

一个胖警察示意女服务员说得具体点。

“我端着咖啡一进来,就看见这个女的在掐那位先生,她那个样子很凶很可怕,简直就像疯了一样!之前点餐的时候,这个女的就用烟灰缸想砸那位先生了,却不小心砸到我了。”女服务员指着自己额头上的小瘤对警察气愤地说道,“你看,这是烟缸子砸出的伤,她肯定跟那位先生有仇!”

男服务员也点头证明:“我听到喊杀人的时候冲进来,这女的还在掐着那位先生!后来人多了,她才松手。”

胖警察点点头,示意连恒说明情况。

连恒吸口气,缓缓把以前仲青蓝被王保国追求得回心转意的事情简略说了一下,然后道:“王保国想和小朱离婚与我复合,我为了孩子也就同意了。今天早上,我和他在z城一家酒楼用早餐,小朱急匆匆地催他出来签字离婚,打了几通电话。因为他的车在车祸中撞坏了,我就把他送了过来。到了目的地还没几分钟,小朱就为了财产分割的事发火,王保国想赶紧签字走人,就他低头写字的时候,小朱从后面扑上来狠狠掐住了他。”

口供录毕。李律师和两个服务员被批准可以回去了,但朱晓娟和连恒要留下。

“我为什么要留下来?”连恒不解。

“稍等一下。”胖警察笑道。

好在,很快医院有消息来了:

王保国经抢救无效,医院方正式判定为死亡。经检验,除了脖子上的掐痕,死者身上没有任何可疑之处,特别是胃部内容物检验下来,一切正常。

“仲青蓝,你可以回去了。”

这次,警察只留下了朱晓娟一人。

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故意杀人者将被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过失致人死亡者,将被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

与王保国的纠缠终于彻底宣告结束了。出了公安局的门,连恒长吁一口气。

“阿恒,你真的看不见我么?”狄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看不见。”无奈啊。

“怎么办?”他的声音充满焦灼。

“哈哈哈!急什么!”阎王老头的身影闪了出来。

连恒惊喜道:“阎王!不是说七天吗?”

“你们两个人啊,这两天加起来一共骂了我九回!我怎么着也要好事做到底啊!”阎王老头微笑道。

“好事做到底?”

“嗯!是我把狄纭拉出王保国身体的!因为我重新找到了一具身体!狄纭你在他身上附几天,时间到了我来带你!”

“又换人?”狄纭有些郁闷,“这次换谁?”

“就是他!”阎王指着警察局对面的韩国石锅拌饭料理店。

透过落地玻璃,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坐在卡座椅子上,独自吃着石锅拌饭。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在不说话的时候,收敛了凌厉与锐气,变得温和平静,竟然还有几分像狄纭。

“李凉笙律师?”连恒惊讶不已。

阎王抚须点头:“他单身一人,无牵无挂。而且今明后三天里,他除了朱晓娟离婚案没安排什么其他工作;然后正好是双休日。附在他身上,对他不造成任何影响的!”

说话间,李律师已经站起身准备结账。

“狄纭,他一出店门,我就把你放进他的身体。”

“等等!”连恒大声阻止。路过的行人被她的声音吸引,纷纷向这位大美女行注目礼。

连恒自知失态,往僻静的角落走了两步。

阎王跟过来,很不解:“又怎么了?这个身体你们还不满意啊?”难得想做件好事,怎么这么麻烦呢?

“阎王您法力无边,干脆让狄纭的真身来此岂不更好?如果到时候他不愿留在这里,你再带回去不是一样吗?”连恒低声请求。

“狄纭的真身?”老头又一愣,“不可不可!你俩的真身我都用法力封在一起了,设定七天后才能破解的!”

“我也不喜欢附在别人的身体里,那种感觉…很古怪!”狄纭的声音响起。

此时,那李律师已缓缓走出了店门。

“他出来了,就他吧,不是挺好的?”阎王顾不得多想,立刻施法幻化出一道七彩光芒,裹挟住狄纭的魂魄。

“不!”连恒死死拉住他,“求您了!”

阎王生生顿住动作,眼睁睁看着李律师钻进他的小车里。

“您说要好人做到底的!求您了!”狄纭和连恒异口同声。

阎王叹口气:“要知道,我的封印是定死七天时间的!如果强行解封你们的真身,你们的身体都会受损!”他想了想道,“或者,狄纭你就谁的肉身也不附,这么飘几天吧!”

狄纭点头赞同:“我宁可这样!”

“哈哈,那随你!”阎王挥出一道白光,一闪而逝。

★★★

年少的时候,她是个绝对的唯物论者,现在,却感受到了大千世界的神秘和奇妙。

连恒回到车上,与扬州告别。

这里,是她的伤心地。希望从此离得远远的,把过去的不愉快记忆,统统抛弃。

“狄纭,你在吗?”关上车门的那一刹,她的心忽然很慌乱,“你不说话,我一点也感觉不到你。”

虚幻的灵魂,看不见,摸不着,只有不停地通过声音来确认。一时间好惶恐:会不会有一天,连这抹声音都会离开自己?

前路茫茫,情路茫茫,心中漾起微微的苦涩。

“我在。”他温柔的声音响起,“我就在你右边的位子上。”

她微吁,发动车子。

“现在没有肉身,可以随时跟着你了。也不过见不到我五天,没事的!”他安慰她。

她点点头,沉默片刻问:“你信我们还有未来吗?”

“当然信。”很坚定地回答,“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超过一尺之遥。”

“可是,看不见你,我心难安。”

“如果,连我们自己都不信有未来,就真的不会有了。”

她一颤,久久道:“是的。”

“阿恒,能陪伴在你身边,我很开心。”

她柔柔地叹息。

能如此痴心的男人待她如此,她又有何求呢?

“纭哥,我选择留在这里,对你并不公平。原谅我。”

“别自责。我没有做过母亲,却做过儿子,明白母子连心的感觉。回去,我和你一起把事情向二老解释清楚,希望他们能够理解我们。”

“可是他们看不见你…会不会受惊吓?”这是个新的问题。

“你顾虑得也有道理。可是让你独自面对,我岂能安心?”

“嗯,我怕他们更难接受。还是让我再去谈谈吧。反正,还有几天,实在不行你再出场。”

“那好。我想学习开汽车,阎王说我不会,我得快点学会。”

★★★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这些名言警句,狄纭从小就铭记在心,并积极践行。

连恒放缓车速,边驾驶边讲解。很快,他就基本熟悉了要领。

车子在中途一块空地上停下,他请连恒下车,自己独自在空地上一遍遍练习。

刚开始,什么离合器、刹车、油门、转向灯、挂挡、方向盘、喇叭,顾得了东顾不了西,后来就逐渐得心应手。

“这么快就学会开车了!厉害!”连恒真心赞。

就像当年学习做生意,他也是很快就掌握了门道。这个男人,聪明而内敛,踏实又稳重,足以让一个女人终身依靠。难怪当年司徒海鱼、楚云翘、林娇娇、小素都想委身于他。其实,她们都很有眼光呢!

★★★——————————————————————————————

周围渐渐寂静,暮色开始模糊。

第二个白天的结束,代表着第三个夜晚的来临。

这晚,狄纭不必回宾馆了。隐形的他,可以时刻跟着妻子,也可以很幸福的躺在她的身边。

虽然,她看不到他。但彼此可以交流,足矣。

第三个白天,狄纭提出要循着连恒从小到大学习生活的地方走一遍。

“我想看看你以前读书和居住的地方,很想知道关于你曾经的一切。”

她自然是欣然应允。

就读的小学,位于城西西津渡古街上,如今已经被改建成一所民俗博物馆。

“在明代,我们也一起在这里散过步,纭哥你还记得吗?” 走在西津渡的青石板路面上,连恒感慨万千。

“怎么会忘记?而且这里变化不太大。”

这里是z城保存最完好的古街,石板上那深深的车辙足以证明这千年古渡、千年老街当年的繁华。沿街那错落有致的两层小楼,多为明清时期的遗迹。砖木结构,翘阁飞檐,朱红雕花窗栏,让狄纭看到太多从前的影子,油然生出无限的遐想和思古之幽情。

连恒拉着看不见的狄纭,顺着石阶一级级走。古街上飘溢着夏天的香气,就好像青春初恋的味道。

后来又参观了连恒初中、高中就读的学校。宽阔的操场,高大的教学楼,现代化的设施,古今学校的差异一目了然。

回家时路过金山寺,狄纭惊讶的发现这里已经依托古刹建成了一座大公园。

天气晴朗,来金山寺观景和朝拜的人潮源源不断,盛况宛然如旧。

艳阳下,金碧辉煌的殿宇和挺拔巍峨的慈寿塔,庄严炫目。来往人群密密匝匝,四周香烟缭绕,许许多多的人立在殿里双手合十虔诚祈福——一如曾经的他和她,祈祷着能相守相依,永远幸福。

★★★————————————————————————————

第四个夜晚不知不觉来临。紧接着是第四个白昼。

狄纭连恒形影不离,走遍z城的每一处。

看电影,唱ktv,泡网吧…应接不暇的新事物,让狄纭充分感受到现代世界的丰富多彩。

“阿恒,我什么也不懂,但是我会尽快学会。”参观过网吧,对电脑一窍不通的狄纭深表歉意。

“你已经学得很快了!智商超高的!”连恒绝不是吹捧他。

吃了下午茶,连恒忽然想起一件事:

“记不记得我们刚从t县搬到z城时,玄冰门的小祝天天带着我出去玩?我呢,就在南山一棵树下埋了些古董首饰,不知道还在不在。”

“那我们去挖挖不就知道了!挖到正好给仲恺用!”

两人遂驾车来到南山。

群山逶迤,层峦叠嶂,竹木葱茏,泉水淙淙, 灿烂的阳光映照得南山分外静谧美丽,清新的空气中有悦耳的鸟鸣。

这里部分变成了公园,还有部分是原生态的山林。凭着连恒在树根部位刻下的记号,好不容易找到昔日那棵银杏树。幸好,此树不在公园的地界,可以正常去挖掘。

当年那位圆乎乎的小祝堂主很卖力,在树旁挖了个极深的坑,如今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东西挖出来。

“这些东西现在大概值上百万了!如果决定送仲恺出国,钱就不是问题了。”

收好东西,两人信步往山外走。绕过松树林后,远远看见那座“城市山林”的石碑下,一对五十多岁的老夫妻拿着本崭新的笔记本,嘀嘀咕咕个不停。石碑左下方,也有一个小小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