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我们一定支持你!”人群中两个可爱的小女生喊出了声,使劲地冲帅哥挥手。、单子凯看着这两位可爱的小女生,还真有点希望自己此番是去北京,他停下了脚步,迟疑了一会儿才不好意思地问道:“你们吃饭了吗?”

半个小时后,单子凯走出教工食堂,跟两位可爱小女生道别,这不是他第一次被女生请吃饭,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他没有丝毫不适应。吃饱喝足,摸一把鼓鼓囊囊的钱包,里面的零碎钞票太多了,多到他懒得数。他并不是特别有上进心的人,反而更愿意享受当老千的乐趣,能不能当正将他不在意,反正这些钱足够让他在PK中不丢面子,不过还有一下午的时间,闲着也挺无聊的,不如换个阵地,再玩一把现场秀。

一个小时后,单子凯出现在咸阳国际机场,他拎着吉他盒,准备找个不容易被机场巡警发现的好地方开张。没想到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司徒颖。大小姐手里端着个空的星巴克咖啡杯,拘谨地站在两个老外面前,嘴里叽哩咕噜地说着英语,还不时地点点头。

到底就是大小姐,出手不凡,讨个钱也走国际化路线,单子凯不由得暗自赞叹,学好英语就是好啊,不论干哪行起点都比别人高。没过多久,那两个老外便掏出了钱包,每人给司徒颖手里的空咖啡杯里塞进一张粉红色的人民币。

司徒颖感激不尽地道谢,九十度大鞠躬,最后还冒出一句日语的“撒哟那拉”,反倒弄得那两个给了钱的老外有些不好意思了。大小姐收好钱,赶紧转移阵地。

“不错啊,代表咱中国丐帮加入WTO了,还演了回日本友人吧。”单子凯在拐角处鼓起掌来,路过的司徒颖差点吓一跳。

“要死了你,也来机场混,别跟我抢啊,这次我一定要赢过陆钟。”司徒颖好胜心切,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急功近利。

“姐,我怎么敢跟你对着干,我帮你吧,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单子凯宁可自己少赚点钱也不敢得罪大小姐。

“这还差不多,来,咱俩合作,一会儿你就扮智障弟弟,我去借个轮椅来推你。你这块牌子翻过来,用左手写几个中文字求助,我们还是假扮日本人,就算穿帮也是丢日本人的脸。”司徒颖下完命令,马上扔下单子凯找轮椅去了。

看着大小姐风风火火的背影,单子凯知道这个下午因大小姐的出现而充满诸多可能,不过他更想知道陆钟在干什么。

G

小礼堂里座无虚席,在座的却都是蓬头垢面千奇百怪的乞丐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臭味,那气味混合了汗酸、臭鞋、太久没有清洁的头发,还有变质的食物和香臭难辨的腌菜味。

这小礼堂其实是濒临倒闭的榨菜厂里的旧仓库,陆钟找到守仓库的老头,说自己是社工,想租借一下午场地为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们上一堂励志课,租金五十块,下课后支付。看仓库的老头难得有机会赚点外快,看陆钟的样子挺靠谱,马上答应了下来,乐呵呵地去门口下棋了,根本不管仓库里的事。

“诸位同行,大家好。”一个中等身材长得还挺忠厚的男人抬抬手,示意大家坐下来,讲座马上开始了。

第3章 谁最牛(3)

男人做了个自我介绍,他自称是全国乞者工会的负责人和发起人,也是深圳收入最高的乞丐,现在他已经有了百万身家,在深圳买了房子和铺子,收入稳定,已经不用乞讨,光是收租都能养活一家子人,不过日子虽然好了,他还是希望能为全国的同行们做点事情。

男人话还没说完,台底下的人都把头要得跟拨浪鼓似的,这小子穿得实在是太白领了,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讨过钱要过饭,还工会,没准就是自封的主席。这帮来听讲座的,大多是没有跟头儿混的散兵游勇,流动性比较强,平日里被城管和各地的地头蛇们赶得到处走。今天大家会来,也是看到广告上说有个工会,主要是奔工会来的,想找个组织。

“我知道诸位不信,毕竟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大家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也是应该的。都是吃江湖饭的,亮得出招子才是真本事。”男人似乎料到在座的各位会有这种反应,不废话,直接开始说起了关于乞讨里的名堂。

“乞讨是一门学问,也是一门艺术。一个好的乞丐,应该是心理学家、化妆师、行为艺术大师,这是一门靠反复实践得出的经验汇总而成的行为艺术。”男人拽了两句文的做开场白,马上进入具体操作部分,从行乞的装备,到目标对象的选择,再到行乞的理由,同情心指数分析,每一条都分析得详细,滔滔不绝的专业词汇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唬住了。干着行的大多没受过高等教育,但并不代表大家不需要受教育,在场的人都能听出这个年轻人真的肚里有货,虽然他说的东西还没有完全消化和理解,但今天这趟绝对没白来。

讲完理论,在座的诸位职业乞丐,已经认定眼前这位绝对是大师级的人物了。这位大师随即还做了场个人案例分析,出于时间关系,他只能为六位同行做个人分析和实际指导。

这个案例分析还真是有意思,一位须发皆白的河南老丐,平时都是穿一套打满补丁的旧衣服,挎着个破包,举着个搪瓷杯,在火车站一代转悠。因同行竞争激烈,而且人们对同类乞丐审美疲劳,日均收入不超过五十块。专家支招可以置办一套特别的“工作服”,打扮成财神模样,慈眉善目笑脸盈盈,一手捧着财神排位,一手捧着聚财钵。衣服一定得干干净净,不用多说什么话,只要往那些铺子门前一站,哪位老板还会舍得把财神赶出去?做生意的人大多讲点小迷信,就算图个兆头,也不会让财神空手而回。

除此之外,大师还分析出什么倚老卖老型,死缠烂打型,坐地告状型,赴京上访型,自残自伤博关注型,街头卖艺型,甚至还有假道姑假和尚等诸多类型,这些常见的乞讨类型在大师的嘴里全都能变出新的花招,大家听完都忍不住交口称赞,真是好点子啊,为什么自己就想不到呢?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上百位职业乞丐纷纷加入讨论,不过谈不了多久,大师便说今天时间不够了,他还要去机场接个人,和他一起在深圳当乞丐的同行,收入比他还高的大师兄,工会的正主席。至于来听讲座的各位,如果有兴趣加入工会的话,可以马上填表登记,所有同行都可以成为会员,享受工会高层人士一对一的技术指导。另外,工会正在筹划组织会员们集体购买三险的保险,集体买算团购,可以跟保险公司砍价,人越多价钱越优惠,今后什么养老保险,大病互助,还有住房公积金什么的,都会逐步实现。

“不过呢,咱们工会运作也是需要一点资金的,这笔钱光靠我们工会的几个发起人来负担有些不合理,毕竟大家都会得到实惠。所以呢,入会的时候可能要收取一点会员费,不多,每人五十,这个是终身的,交一次就行。明天还是这个地方,我们会把办好的会员证给大家带来,以后凭着这个证,大家可以在全国任何一个城市行乞,不用怕人欺负了,咱们每个城市都有工会!”

这一个接一个的好消息,让在场的上百位乞丐们激动不已热泪盈眶,今天可真是没白来,立马一个个交款登记,大师一个人忙不过来,会写字的乞丐们主动帮忙,收钱的收钱,登记的登记,天色渐暗,这臭气熏天的仓库里却热热闹闹好不欢乐。

“大师,您看看,这里一共是一百二十六个人的名单,这里是六千三百块钱,您收好,明天还是这个点来吗?怎么预约一对一的个人指导?”穿着旧校服的年轻乞丐把钱交到大师手上,看待大师的眼神中充满了敬意,就在今天上午,他还在为自己的好位置被人给占了而懊恼,现在,他却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谢谢你,小兄弟。”大师把钱揣进了怀里,然后冲他微微一笑,那是一双不容置疑的眼睛,让人看了安心。大师转过头告诉所有人:“明天晚上,八点半,大家收工以后来这里集合,领取会员证,记得带上一寸的证照,我会来为大家加盖钢印。”

一听还有钢印,大家更是觉得工会靠谱,对于工会更无丝毫怀疑。大师抬手看了看表,已经五点半了,赶紧让大家趁着这个下班高峰期的黄金时段,实践一下今天下午学到的理论。众人一听也是,刚刚交了五十块,可得赶紧把这钱给讨回来,仓库大门一开,大家作鸟兽散,如同一缕浑浊的脏水迅速分流,消失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陆钟走出仓库,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空气,塞给看门大爷五十块钱,扬长而去。

半个小时后,鼓楼下,司徒颖单子凯和陆钟围在老韩身边,唯独不见梁融。

“这小子怎么回事,平时最早到的都是他,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单子凯不无担心地四下张望着。

“胖子做事还是稳妥的,还有半分钟,再等等。”司徒颖看了看时间,很有信心。

“我来了,终于赶上了。”一辆的士在不远处的街口停下,梁融急冲冲地冲下来,连司机招呼他拿后备箱里的东西都顾不上了,挥挥手,“不要了,你带走吧。”

那司机却不领情,嘴里嘟囔着我要你的东西作甚,自己下车把后备箱里的东西给扔了出来。不扔不知道,一扔吓一跳,原来那是一大堆发廊用来练盘头的女模特头。

一颗颗人头滴溜溜地滚在地上,把路人吓了一跳,老韩也惊,“这些都是什么?”

“本来还想做个弊的,没想到没算准时间还是暴露了。”梁融不好意思地把模特头捡起来,解释道:“这些是我从美发店‘借’出来的,当然,是不打算还了。我把这些头包上破棉被,放在路边,每个小时去收一次钱。真让我去‘讨’有点抹不开面子,所以我就想出了这个办法,希望没丢您老人家的脸。”

“亏你想得出,用假模特去讨钱,被人抓了也不是你,不被人发现钱就是你的,基本上零风险。好了,看在这法子还算不错的份上,就不计较你的模特和破棉被是从哪儿弄来的了,说说,一共赚了多少?”老韩听完梁融的话,眼中露出欣赏的神色。

“不敢跟大家比,我跑来跑去忙了一整天到手才五百多,刨掉车费和饭钱,净挣五百。”梁融不好意思地把模特头往身后挪挪,拎出一个大号垃圾袋,里面塞满了零零碎碎的各色钞票。

“不错,好多人一礼拜也挣不来五百。大家都汇报一下成绩吧。”老韩满意地点点头,把视线转移到其他三位徒弟身上。

“我在机场,假扮日本人专跟老外周旋,说自己钱包被偷,到手一千二。下午碰上凯子哥也来机场混,我俩合作,又到手一千八,平均一下就算下午赚了九百吧,一共两千一。”司徒颖颇为不满地报出这个数,上午一个人混比下午两个人还赚得多,她有些后悔了不该找搭档。

“我中午在大学食堂门口卖艺,人最多的时候又唱又跳玩了半个小时,到手三百二。加上下午跟大小姐一起赚的,就算九百,一共一千两百二。”单子凯说得有点心虚,如果不是跟大小姐混了一下午,他的成绩铁定垫底。

“我得先做个检讨,我以丐帮工会的名义开了个培训班,收了笔会员费,没有真的上街乞讨。”陆钟不等师父怪罪,先掏出了怀里的钱来,厚厚的一扎,最小面额的也是五元起,“这里是六千两百块,原本是六千三百块,我付完了场地费和回来的的士费后,所有钱都在这里了。”

“不公平不公平,他走捷径,他骗人!”司徒颖大声抗议,但抗议无效,现实摆在面前,陆钟领先好几千,差距实在太大。

“我是骗人了,但我也真的教了他们很多东西,只要真的按我说的做,他们今后多赚的钱一定比五十块多得多。”陆钟心平气和地解释道。

“我今早上说,必须跟乞讨有关。算起来,这也不算坏规矩,这次比赛,还是他赢。”老韩没理会司徒颖的小脾气,再次宣布陆钟继续担任四次正将,在此期间,大家都要听他的安排。

搞定正事,大家都问起那位老禾相士的下落,这关乎未来几天的行程安排。可老韩叹了口气,看着熙熙攘攘的陌生大街感慨道:“我有上十年没来西安了,没想到那帮老家伙大都先我而去,还剩下两个本地老友没有联系上,恐怕这次要多待几天了,大家放个小假休息休息,等我找到人了再说。”

第4章 倒霉孩子(1)

A

既然老韩放话说休息,大家都乐得清闲,正好这两天天气不错,司徒颖要去华清池泡温泉,单子凯和梁融正好没什么安排,很乐意当大小姐的跟班。就连原本无心游玩的老韩都被她拖着去了。陆钟让师父放心去玩,自己留在酒店帮忙找线索。

虽然答应帮忙找线索,其实陆钟也不认识谁,西安市内有十个区,市区面积达三千七百多平方公里,是个常住人口超八百万的大城市,要想在这么大的地方找出一个只知姓氏不知其名的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好在姓禾的人并不多。在昆明花家,陆钟曾听花不如谈到过丽江一带的纳西族人的历史。当地人有两个大姓,一姓木,一姓禾。明代以前,纳西人是没有姓的,纳西首领阿甲阿德归顺朝廷后,向朱元璋讨一个姓氏。朱元璋从朱字中分出一个木字,木字上加人字就是朱,意为纳西人是朱家人。木姓乃皇帝所赐,只能贵族使用,阿甲阿德效仿朱元璋,给贫民和奴隶们另赐了一姓为和。意思是为木家工作的人们,头戴草帽身负篮筐。因为谐音,多年后和姓渐渐也变成了禾。

信息时代最便捷的就是搜索,不必走出家门,只须一根网线一台电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一切,但凡留有蛛丝马迹,都能在网上找到。

陆钟在本地论坛上寻寻觅觅,试图发现一两个有价值的信息。没多久,一个回帖超多人气爆棚的帖子吸引了陆钟的注意。

有人发帖爆料最近一件轰动全国的悬案,与有一帮侦探小说推理小说爱好者组织的私人论坛有关。该论坛的注册成员不超过十个,全都是犯罪爱好者,大家常在上面交流各种案情分析,甚至通宵讨论一个犯罪计划。

“不过,这些全都是计划而已,只不过是大家的幻想,就像有人爱幻想外星人,有人爱幻想AV女优一样,仅仅出自兴趣。”爆料的人是这样说的,但事情很快就发生了变化。就在一个月前,有黑客破坏了该论坛的防火墙,所有不可告人的计划和讨论可以被任何一个不注册的“游客”看到。

再后来,那个轰动一时的酒店敲诈丑闻案发生了。某酒店的总统套房,门锁被人破坏,有人穿着酒店工作服进入,在屋里安装了二十四个针孔摄像头。再后来,某台的当家花旦女主播与高官入住,两人的一夜狂欢被全程摄录。有人用这份录像要挟女主持和高官,成功得到巨额封口费。可这帮人不讲信用,并未把录像销毁,而是放到了网上。

艳照门仅仅是照片,这可是全程无码高清视频。

不用说,这事马上引起了轩然大波,高官抗不住舆论压力自杀了,女主播也辞职了,但这并不能阻止广大人民的好奇心。这几天所有门户网站都有相关的报道,恶评如潮。有关部门加大了调查力度,可那帮下手的家伙手脚相当干净,时至今日都没能查出线索。

有人在评论上指出,这事跟某论坛上讨论过的预谋犯罪计划如出一辙,警察们顺藤摸瓜找到那家网站,可惜网站是通过境外服务器注册的,要想查到负责人和相关人等的资料并不容易。

“一定就是那些吃饱了饭没事,专门研究怎么干坏事的家伙们干的。反正计划都曝光了,他们干脆亲自实验一把,居然成功了,真给力。”

大部分网民的跟帖都表示,这件事十有八九是那帮犯罪爱好者设计并执行的。舆论分成两派,一派表示支持,说这帮家伙做了件好事,为民除了害。反对派则说,如果人人都可以随心所欲地侵入非法领地,那大众的权益又有谁能保护。两派人士各执己见,吵得很凶。闹到最后政府不得不发表声明,官员的事会继续调查,犯罪设计者同样会被调查到底,只要是违法乱纪,都是被禁止的。

帖子实在太长,足足好几百页,陆钟没法全部看完,他直接点击了第一个发帖爆料的ID,此人的网名叫:小禾才露尖尖角。

宋代诗人杨万里的名作《小池》: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睛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不知是人为还是笔误,“荷”变成了“禾”,这让陆钟的心思为之一动。再一细看,这个ID是发帖日才注册的,显然是某人的马甲,在帖子里,他极力为那帮犯罪爱好者辩论。

这个网名吸引了陆钟的视线,他有种直觉,“小禾才露尖尖角”跟那个犯罪爱好者论坛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甚至有可能他就是这次预谋犯罪中的某个策划人。

说来也巧,“小禾才露尖尖角”正好在线,陆钟点击了在线聊天的对话,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搭理他,直接点了拒绝。为了不再遭到拒绝,也为了不把小禾吓跑,陆钟给他发送了一条短消息:老禾,是你什么人?

陆钟的单刀直入,果然没有浪费半点时间。半分钟后,他接到了对方的回复,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你,谁?

陆钟绷了许久的神经放松了些,看来对方对自己也有兴趣,再次点击对话框,这一次,小禾接受了他的请求。

“道上的朋友,找老禾打听点事。”

陆钟不想拐弯抹角,第一句话就直表来意,可小禾等了半晌也不回答,不知是在犹豫还是在怀疑。毕竟这是非常时期,如果真如自己所想,他是预谋犯罪的策划人,甚至执行人,那正是警方目前全力搜寻的对象。

想了想,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也为了求证对方是否自己要找的人,陆钟接着打出了这样的话:是北京的柳喜荫老前辈指点我们来西安找老禾前辈,请相信我没有恶意。不白打听,付钱或者帮忙,都可以。如果你有需要的话。

这次的对话发送过去,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如果不是对方的头像依然亮着,陆钟真怀疑他是不是已经下线了。陆钟在心里不断揣测着对方在想些什么,如果自己是他,谨慎,多疑,很可能根本不敢再登陆这个发帖的ID,更不敢接受不明来历陌生人的对话。

万一对方信不过自己,万一他人在网吧,现在已经没关机就走了……看着空荡荡的对话框,陆钟不禁有些担心,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千万不能断了。

不知是不是病急乱投医,还是柳喜荫这个名字起了作用,漫长的两分钟后,小禾关闭了对话框,他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下午四点,音乐喷泉广场,你拿两个锅盔,一手一个,等我找你。

B

小禾所说的音乐喷泉广场,是亚洲最大规模的音乐喷泉,位于大雁塔脚下,占地面积就有两百五十多亩,总造价超过五亿,不仅是亚洲第一,在全世界也是数得上的。

陆钟站在广场中心的百米瀑布水池旁,才发现小禾选择这里作为见面地点,是很聪明的选择。放眼望去,一眼看不到广场的边缘,身边游人如织,除了本地人外还有不少旅行社带来的团队。这里除了喷泉区外还有广场和长廊,附近还有购物的地方,万一有什么不对劲,进可攻退可逃。

陆钟手里捧着两个乾州锅盔,走来走去却不吃,看起来有点憨。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小禾并没出现,陆钟不急,到处走到处看,像个游客好奇地打量着每一个地方。身在喷泉群中,前后左右水花无处不在,耳边水声淅沥,眼前水花飞溅,经阳光一照,竟显出一道道迷你彩虹来。孩子们欢快地大笑大叫,在喷泉旁跑跑跳跳,汉中女子爽朗地说笑,显出与江南风情截然不同的飒爽。兜兜转转,大概一刻钟后,有人从背后拍了他肩膀一下。

陆钟回过头去,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像只敏感的小野兽,警惕地看着他。这小子有张娃娃脸,体形中等个头也不高,一旦走进人群很难再把他给认出来。

“我没迟到,跟了你一会儿,想确定你是不是警察。”娃娃脸上有一双少年老成的眼,看起来颇不协调,“不介意的话,我想再确定一下你身上有没有枪。”

陆钟耸耸肩,不介意地张开双手敞开怀抱。娃娃脸顺势来了个兄弟般的拥抱,一双手却在可能藏枪的地方摸索了一遍。还好,他没有任何发现。

“现在放心了吗?”陆钟把手里的锅盔递了一个给娃娃脸,自己手里的那个狠狠地咬了一口,笑呵呵地说:“这玩意儿还挺香。”

“你真是道上的?”娃娃脸盯着陆钟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怎么,不像?”陆钟停下了嘴里的咀嚼,摆出招牌老好人的笑。

“不像,你看起来像好人。”娃娃脸对自己的判断力有些不自信了。

“我本来就是好人。”陆钟忍不住笑了。这小子身上有他当年的影子,总觉得自己比大部分成年人都聪明,其实什么都没经历过,自以为是而已。

“柳大叔是我叔伯,他去北京后跟我爸好多年没来往了,你找我爸有什么事?”娃娃脸没吃锅盔,对陆钟还不能完全信任。

“只是想跟他老人家打听一本书的下落,方便引见一下吗?”陆钟在心里对这小子生出几分亲近。

“这么说,算是你有事要求我啰。”这小子见对方态度谦恭,居然翘起尾巴来了。

“当然,是我求你。”陆钟嘴里这么说,心里却觉得好笑,这家伙竟然倚小卖小。

“实话告诉你,我爸现在人不在西安。最近我遇到一点麻烦,不敢去见他。”娃娃脸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陆钟的表情。

“如果我帮你搞定这个麻烦,可以帮忙引见一下吗?”陆钟当然听懂了话里藏着的另一层意思。

“就凭你?对方可是个狠角色。”娃娃脸不知道陆钟的厉害。

“我尽力而为吧。”陆钟呵呵一笑心里透亮,这小子年纪不大鬼点子不少,居然想用激将法,“说说,你遇到的是什么麻烦。”

娃娃脸盯着陆钟那双深不可测的眼,只觉有股柔和却坚韧的力量蕴藏在此人身上,几秒钟后,他忐忑着做了个决定,赌一把,把真相告诉这个人。不论是否值得信赖,这都是他最后的选择,除此之外,他能自救的唯一办法就是把事情告诉他爸。但那样的话,后果更不堪设想。

两人找了张喷泉溅不到的长椅,在路边坐下。事情跟陆钟猜想的一样,娃娃脸的确姓禾,是那个犯罪爱好者论坛的发起人和管理员。他今年十七岁,正在念高三,也许是得了父亲的遗传,还算聪明,是不需太用功就能拿到好成绩的那类学生。从小到大,他最爱玩的就是智力游戏,下棋和玩牌都是好手,善于揣摩对手的心思。上中学后,他看了不少关于犯罪的书籍和影视剧,很快就被这些更高级的智力游戏深深吸引,并沉溺其中。虽然热衷,但他清楚游戏和犯罪之间的界限,从没想过逾越。他跟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建立了那个论坛,为的就是在不能犯罪的现实生活中获得一点幻想的乐趣。

第5章 倒霉孩子(2)

论坛成员都是他的好朋友,全是年轻人,大家虽然从没见过面,但每个人都公开过自己的照片。事情就出在被黑客攻击的时候,当时小禾跟大家讨论了一个相当完美的诈骗陷阱,做好前期资料搜集工作后,扮作酒店服务员进入房间,安装针孔摄像头。计划的每一步,他们都讨论过,甚至如何从前台拿到房间钥匙,如何取得服务员的制服这类细节问题,也都进行过大量的设想。最后,这个计划堪称完美,大家甚至谈到了得到巨款后,该如何转入瑞士银行账户之类的善后问题。

就在计划最终完结的那晚,论坛的防火墙出现了问题,任何游客,非会员都可以随心所欲地进入他们的话题,看到他们的聊天记录。不知是谁把论坛挂在了国内一个人气超旺的门户网站上,成千上万的人通过链接进入论坛,欣赏了他们的诈骗计划。

服务器因为来不及处理超负荷的数据崩溃了,小禾及时关闭了论坛修复防火墙。可为时已晚,有人给他们的聊天记录做了截图,并发布在数十个人气论坛上。两天后,跟这个计划如出一辙的酒店偷拍事件曝光,高官,女主播,一下子成了时下搜索的焦点。警方也在网上发布悬赏令,寻找消失了的论坛会员。

幸好小禾聪明,当初开设论坛时就曾经想过,用境外服务器可能更安全些。否则的话,他现在已经身在监狱了。事情的确不是他做的,却有着脱不了的干系。

小禾的老爸老禾是个相士,正所谓医要守相要走,相士们不会在任何一个城市久居。老禾一辈子走南闯北四海安家,钱没少赚,孩子也没少生,有过多少女人他自己也说不清了,合法不合法的,大大小小一共有八个孩子。

自打小禾懂事以来,他娘就告诉他,老禾难得来一趟,在他面前一定要表现得聪明些。老禾只喜欢聪明的孩子,他早就表示过,全部家产只给最聪明的孩子继承,其他的平庸之辈,到了十八岁之后,他就什么都不管了。老禾有多少家底他的女人们谁也摸不清,于是女人们都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

说起来,小禾是老禾家最小的一个,要跟比自己大十几二十岁的兄弟们竞争,他不得不表现得更成熟更懂事才行。眼下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只能藏着掖着,千万不能让老爸知道,否则的话不仅会让老头子失望,连他妈也会连带着失宠。

“就是这些?你的麻烦是要怎样摆脱警方的追查,洗清嫌疑?”陆钟听完前因后果,觉得这根本算不上麻烦。

“不是,说起来除了网上那几个查不到身份的ID,警察什么也不知道。我担心的还在后头。”小禾蹙起了眉头,压低了嗓子地往下说:“有人打劫了我家开的网吧,取走了主机。”

小禾说的主机,存有所有论坛的数据,其中也包括他们全部的聊天记录。出事后,他一直抱着侥幸心理:警方顺着境外服务器的路子找不到他,他转了两台代理服务器。聊天记录他一直没有销毁,他舍不得那帮好朋友,更舍不得这些作品,在其他人看来这些只是罪恶的犯罪计划,但他和朋友们为此消耗了无数时间和精力。

打劫网吧,本身并不是很稀奇的事。一个运营良好的大型网吧每天收入都上五位数,网吧通常不设保安,只有网管和服务员,抢劫难度相当低。要求不高的话,成功地抢一次,足够一个普通人过上好一阵子。

稀奇的是,小禾家的网吧规模并不大,每天收到的现金只有一两千块。打劫的人连这一两千都没要,拿刀喝退了网管和服务员后,拔掉电脑主机的连接线,抱着主机就走了,看起来他们就是直奔这主机来的。参与抢劫的一共三个人,全都蒙住了头穿同样的黑色外套。

“有没有想过,这事可能是论坛成员做的。”陆钟沉吟片刻,问了一句。

“没有,我们都是同龄人,又都发过照片视频通话过的,知根知底,没必要这么做。”小禾摇摇头。

“你确定大家发的都是真实照片?”陆钟拍拍小禾的肩膀,否定了小禾的话,“就算是视频,我在幕后让你替我说话也是完全可能的。这并不能保证在电脑另一端,真正跟你交流的,就是你以为的那个人。”

“这,我还真的没想过。那只是普通论坛,讨论的也不是国家机密,有必要对我们这样处心积虑吗?”小禾有些激动,差点大声喊出来,不过最终他还是沉默了。良久,他掏出手机,打开手机QQ中的一条对话给陆钟看:“麻烦在于,我收到了这个。”

X-MAN:谢谢你,写了一个好剧本,我们借用了,还演出了,火了。

小禾:你是谁?

X-MAN:我是谁不重要。帮我改写个剧本,这一次,我需要你和你的朋友们亲自出演,我需要一场精彩的好戏。”

小禾:我凭什么要帮你。”

X-MAN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成功的话,报酬是一台网吧的电脑主机。拒绝,你就等着户头上多出一百万吧。

X-MAN 在小禾的联系人中属于陌生人。

“网吧的主机一旦开机,桌面上会出现网吧的名称,还有地址和电话。如果有人把这样一台主机送给警方,他们肯定能从里面找到想要的一切线索。一百万是他们勒索女主播的掩口费,另外那个自杀的官员也曾付给他们五百万。如果他真的把这笔钱转到我账上,再把主机交给警察,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小禾使劲地抓了抓头皮,懊恼至极,“这事搞得我都不敢上学,现在请了病假,也不敢告诉我妈,每天假装上学出门去,只能躲到网吧,在网上看看事情有没有进展。”

“看来的确有人在处心积虑,我的担心并不是多余。”陆钟看完手机上的话,把手机还给了小禾。

“他指明要改写的,是我们在论坛里讨论过的另一个计划,但这一次他要的不仅仅是计划,还要让我和朋友们亲自动手。出事后,论坛关闭了,我和朋友们早就断了联系,他这样要求简直就是要逼我去自首。”小禾的眼睛微微红了,他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大哥,如果你不能帮我的话,我想我还是去自首吧。幻想不算是犯罪,就算是罪,也是最轻的罪。”

“别傻了,你根本不知道面对的是谁。你在明他在暗,如果他不是黑社会,而是某个别有用心的高官呢?如果他利用你们只是为了扳倒政敌,为自己扫清高升的路呢?他要给你加点什么罪都是轻而易举,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别忘了你还有个指望你出人头地的娘在等着呢。”说到最后,陆钟也有些激动了,这小子虽然有些像自己,但他绝对比自己幸福,至少还有个妈妈在等着他。

“我该怎么办?照你说的,他们真有那么厉害,我肯定是玩不过他们的了,我还不如去自杀,一死以谢天下。”一滴泪从小禾的眼中滚了出来,他自暴自弃地胡乱说着,话还没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他脸上。

陆钟看了看自己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他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么冲动。是因为眼前这个少年,身上有太多自己的影子吗?多年前的他,最艰难的日子里,也曾想过自杀。

“你打我?”小禾捂着脸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凭什么打我?”

“有父有母,没资格自杀。”陆钟收回手,从牙缝里崩出这句话。

“我不想让我妈失望,不想让其他兄弟看不起,不想被我爸当窝囊废。”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了下来,小禾的嘴唇在颤抖,倔强地抹掉了眼中的泪,迎着陆钟的目光看过去,“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你帮不了我,还不如让我去死。”

原来他不是怕。陆钟心内一宽,口气也松快许多,“我帮不帮得了,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由陆钟说出,竟然有种润物细无声的魔力,无端端地偏叫人信服。小禾瞪大了眼,用全新的目光打量这位自称道上之人的大哥,一时间忘了捂脸,露出脸上一块清晰的五指印来。

D

关于那个神秘人指定要修改至完美的计划,其实是个偷东西的计划。

计划的核心是几个人合作,寻找一个卧底警察,或者警方线人,有这样背景的人做掩护,合作去偷一样东西。关键的时刻都不必自己人出手,在最后一关,把东西运出去的时候想办法把卧底甩掉,最好是设置或者利用一个陷阱把那人困在现场。这么一来,有人背黑锅,又不会留下自己的证据,只要计划周全,完全不会惹上麻烦。

具体偷什么,计划中并没涉及,就像当初计划进入酒店安装针孔摄像头一样,全都只是幻想中的计划,猎物可以是任何值钱的或者有价值的东西,目标也可以是任何人。

不仅仅是这两个计划,论坛里的全部计划大部分都是这样,并没有针对具体的人和物,这也是小禾认为自己只是纯粹的犯罪爱好者,而不是个罪犯的根本证据。正因如此,偏偏给了那个X-MAN可乘之机,论坛里的比较成熟的计划都可以改头换面,稍加调整,变成适应性广泛的万能计划。

“既然他们选择了这个计划,那肯定就是有特别想得到的东西。”陆钟听完小禾的计划,觉得虽然有些幼稚,但方向是对的,不仅考虑了省时省力又能规避风险,这小子很聪明。

“有办法了吗?”小禾看着陆钟若有所思的样子,担心地问道。

“相信我,永远不要轻易放弃。问题只有一个,办法却肯定比一个多。”陆钟老大哥般拍拍小禾的肩,“这事不是一个人就能摆平的,你等我消息。”

“大哥,我该怎么称呼你?”小禾唤住已经起身离去的陌生大哥。

“就叫我六哥吧。”陆钟回过头,微微一笑。

“六哥。”小禾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好像是他爸爸老禾那里,可仔细一想却又稀里糊涂的,什么也想不起。

不知不觉中,四周的人们散去不少,喷泉早已停了。整个下午的时间悄然逝去,天边泛起了红色的云,一些厚重的积雨云遮挡了夕阳,整个天都灰蒙蒙的,不甚清明。就连空气的温度也骤然下降了许多,凉风一吹,小禾不由得竖了竖衣领,要变天了吗?

看着远处只剩下背影的那位六哥,小禾才意识到这个下午他遇到的人谈起的事全都不是梦。有些不可思议,分明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为什么会这么信赖他?他不过是对自己笑了笑,什么也没做,竟然毫无防备地掏心掏肺,连老妈都不曾了解的秘密也全部告诉了他。如果他不是真的要帮自己,而是那位X-MAN派来的话……那简直太可怕了。

小禾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太不成熟了,居然如此草率地信任陌生人。忽然想起了六哥最后的交代:对任何人,都要抱有戒心。如果他是那样的人,就算再厉害又怎么样,没有一个真心朋友,人生未免太无趣。

少年忽然扬起了头,终于找到那位大哥不如自己的地方了,对着大哥消失的方向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几乎忘了自己身上还有多大的麻烦。

第6章 君自入瓮(1)

A

陆钟在听完小禾的计划后,马上有了灵感。不过这法子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搞定的,需要动用身边的每一个人。师父是否愿意为了得到老禾的线索而救他的儿子,这一点陆钟并不担心,他担心的是司徒颖单子凯和梁融,是否愿意做一单可能没有收入的大买卖。

陆钟回到酒店时,大家也从华清池回来了,千年的泉水把大家泡得容光焕发,就连老韩的气色也好了许多。大家心情不错,陆钟正好把老禾跟小禾的关系,以及小禾遇到的麻烦说了出来。

老韩的反应和陆钟预想的一样,钱对他来说现在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他最想要的是收齐整套秘籍,看陆钟早日振兴江相派。单子凯和梁融一听说可能没收入,当然有些不甘,不过看老韩的态度,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把问题推到司徒颖身上,说大小姐要是没意见,他们也就没意见。

“如果我说不愿意,干爹肯定会怪罪,他老人家刚过了生日,我才不会那么不孝顺,惹他生气呢。”司徒颖敏捷地把问题扯到了老韩身上。

“这么说,你答应了?”陆钟松了口气,看来司徒颖也没问题。

“我只答应不惹干爹生气,没答应不赚钱瞎忙。”司徒颖刚刚还春风满面的脸一下子晴转多云,抱起双手眼风一转,不客气地说,“如果这笔买卖真的没有一分钱收入,你又肯负担我们三个人的佣金,那还值得考虑。”

“好,不论有没有收入,我都愿意支付大家的佣金。”陆钟面露喜色。

“这个嘛,要算上通货膨胀率和美金汇率,有点麻烦,到时候再算好了,你可得记住,欠我们仨一个大人情。”司徒颖抬起下巴,毫不放过任何一个占陆钟便宜的机会。

“好女儿,我可真服了你。”老韩无奈地摇摇头,拿司徒颖没半点办法。不过大家都同意了,这件事也算定了下来,老韩扫一眼众徒弟,大手一挥,“既然大家都答应了,接下来就由陆钟安排吧,我相信,他不会让你们白忙一场。”

师父充满期许的目光落在陆钟身上,他虽然还和平时一样轻松地笑,心情却有几分沉重。重振门派的重担还不算正式落在自己身上,仅仅是走到今天这一步,已让他疲惫了。接下来的路还有多远,还有多难,他不敢想。也许踏上这条江湖路,就没有资格选择自己的方向,唯一能做的就是坚持下去,走到底。

“什么,你们全都是来帮我的?”小禾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五个人,帅哥,美女,就连老头和胖子都是潮人和型男,他们全都站在陆钟身后,挑剔地审视着自己。唯独老头的眼神和善点,但也锐利得能把皮肉看穿,而且他们身上穿的戴的全是大牌,就自己攒的那点零花钱,恐怕还不够请他们吃顿饭的。

“没错,那个X-MAN不就是想做个笼子逼你钻进去吗,我们顺着他的路子,也是顺理成章。”陆钟朝小禾走过来,小声说,“他们都很厉害。”

“可你不觉得这几个人年纪太大了吗?我们论坛的人可都是九零后啊。”小禾为难地看着这几个大龄青年,居然连老爷爷都有,不仅超出他的社交范畴,也超出他心理预期。

“你放心,我不用上场,我善后。”老韩冲小禾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好不识抬举,我们肯赏脸帮你这个忙你就要谢天谢地了,居然敢嫌我们老!”司徒颖有些光火,言语之中不讲半点客气。虽然她是八零后,但所有女人对于年龄都还是在意的。

“X-MAN自己都不一定是九零后,这点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保证一切会顺利进行,最后你会跟这些麻烦事彻底拜拜,再也不用担心。”陆钟赶紧当和事佬,小禾可不知道招惹了大小姐会有怎样的麻烦,“不过,我需要你先答应,完全听从我的安排。”

“可你上次不是告诉我,不能信任任何人吗?万一你把我给卖了怎么办?”小禾第一次觉得和成年人打交道比他预想的要难得多。

“我是说过你不能完全信任任何人,但你可以有选择地信任一部分。就像现在,你可以选择信任我,接受我的条件,或者你一个人摆平所有事。”陆钟直视小禾的双眼,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惶恐,“打你被扯进这件事起,就必须像个成年人一样做出决定。”

小禾张张嘴,最终没能说出什么。这群成年人,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里都透着精明和算计,也许跟他们握个手都得数数指头。他绝对不是这帮人的对手,如果这帮人要算计自己,轻而易举。他第一次认识到,自己那浅薄的阅历和自以为是的聪明是多么可笑。

他想起老爸教过的经商原则:做任何交易之前,先想想自己有什么好失去的。

有什么好失去的?钱,就家里那个小网吧,恐怕还不够这帮衣履光鲜的家伙们塞牙缝的。他老爸,最欣赏优胜劣汰原则,孩子多得顾都顾不过来,就算知道他闯下这么大的祸也不会援手的。他自己,小孩子一个,就算囫囵卖了也不值几个钱,算来算去,也没什么好失去的。

“好,我听你的。”小禾一咬牙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