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不敢说,但是您要是真的跟我们合作,有些规矩还是必须守的。”陆钟似乎什么也没看出来,最终放弃了,取出随身酒壶,喝了两口,暖暖身子。

“愿闻其详。”孙龙问见了酒香,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石佛的肚子里阴凉。

陆钟大方地把酒壶递给孙龙,又把师门规条,捡最重要的说了几条。孙龙有些吃惊,他可从没听说过还有人不能骗,得来的钱还得拿去做好事的。

“没想到,你们这帮最不按规矩出牌的老千,规矩却那么多。”孙龙的眼神挺复杂。

“算是职业道德吧,如果大哥以后真想跟我我们合作,就必须按我们的方式行事。您可得想好了,以后不论做多大的买卖,赚到的钱都得拿出三分之一做善事,剩下的三分之二,还得七个人分,算起来,赚到的钱肯定没您一个人单干赚的多。”陆钟把话都挑明了,跟孙龙之间相隔不到一米,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

“单干了那么多年,我是真想尝尝集团军作战的滋味儿。听你的,往后我会按你们的规矩办。”孙龙一拍大腿,仿佛下定了决心。

这一夜,二人在冰凉的石佛肚子里度过,看不见外面的天色,外面巡逻的武警也看不见里面的动静。第二天早上五点半,陆钟的手机定时响了起来,两个人从石佛肚子里爬出来,重新打开木箱顶上的盖子,两人先后爬出来,然后用电动螺丝刀打开仓库里另一个大木箱,两人钻了进去。

这个木箱是前一天入库的,某外贸公司涉嫌走私高仿的名牌箱包。陆钟和孙龙各自钻进一个大的拉杆箱里,用特制的钩子把拉链拉好。两个小时后,贾警官带着他的“熟人”来提货了,因为走了内部关系,这箱高仿箱包可以减免一部分罚款,并且提前取走。

大周末的,要不是贾警官的一个大红包,工作人员可不乐意来私下放货。拿人手短,工作人员收了钱很快在放行单上盖了章,贾警官的“熟人”开箱粗看了两眼,又给工作人员塞了一条软中华,这才把货搬进商务车。

就这样,探路行动共计花费了十六个钟头,还不到半天。

B

探路完毕,接下来就要趁着周末,仓库办公室里人少,尽快把正事给办了。

回到酒店,陆钟立刻召集所有人手,把要交代的事情统统交代了一遍,又给三位要挟者,一一打了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孙莉莎的,陆钟问起他拜托的事怎么样。孙莉莎得意地说尽管放心,到时候只要她一通电话,不仅仅是贾警官,贾警官所在的分局所有人遇到点麻烦,陆钟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完成最后的交易。

第二个电话是打给贾警官的,贾警官对陆钟期望很高,他交代的事也办得很好。就在昨晚,陆钟和孙龙去探路的时候,贾警官带着一队手下搜查了杨刚住的酒店房间,以疑似藏毒的罪名,把那盒骨灰带走,现在,东西就锁在他的办公室里,只等陆钟明天完事后一通电话,他出手抓人的同时,就会把骨灰还给陆钟。

陆钟告诉杨刚,新做的假琴经过他们的特别办法催老后,断纹已经真假难辨,只要不是用碳十四测定法测试,肉眼是不能分辨真假。杨刚很满意,不过他并未透露半点骨灰失窃的事,表示只要真琴到手,会在第一时间将老韩的骨灰还给陆钟他们。

挂断电话,陆钟并不在意杨刚的欺骗,反正他最后肯定会拿回师父的骨灰。

孙龙一直在场,虽然大家对他冷眼相看,他倒不把自己当外人,自顾自地倒茶,在陆钟讲解地图分布时,不时地插上两句。陆钟打电话时,他也聚精会神地在旁边听。

对于干过博物馆和金店的老手来说,这次的任务并不算难,大家很快就搞清了各自的分工。按照陆钟的计划,真正的春雷琴并不会落到杨刚手里。杨刚的底大家都摸不清,通常这样的人是最危险的,所以琴也不能在自己手上放太久,这就需要一个有实力的大买主。司徒颖说,她正好联系到了一个北京的大买家,此人实力雄厚,甚至还有自己的私人博物馆。但是根据陆钟刚刚的分配,眼下大家都有任务,找不出人手去跟买家联系。

“我啊,我可以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是你们信得过的话,我就跑个腿,把资料送去。”孙龙听说已经找到买家,特别积极。

“琴还没到手,不存在什么信不信得过,既然您开了金口,那就劳您大驾,帮个忙吧。”陆钟顺水推舟地说。

“好,给我地址,我现在就去。”孙龙把手一伸,司徒颖还有些犹豫,见陆钟冲她点了头,这才把那张记下来的名片交给了孙龙。

孙龙走后,大家各自准备,忙活开了。

这个下午,一个中等身材,穿着快递公司马甲的毛头小子,开着小面包车来到了位于市郊的海关仓库。他是来送快递的,一个很大的纸箱,快递单上面写明是乐器古筝,收货人是仓库的一把手。

照规矩,这种大件肯定要收货人亲自签收,还得开箱验货。可现在是周六,负责人不在,也就不能本人签收,门卫有些推托,怕东西有问题领导怪罪。可快递公司的小子却说,他明天就辞职了,这一片区十天半个月都会没人送。门卫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在签收单上写了个代签。中午换班,门卫顺便把这占地方的大纸盒送去了领导办公室。

快递小子离开之后,距离仓库最近的消防中队来了两名女大学生,拿着学校的介绍信,自报家门说是新闻传媒的学生,是要为消防官兵们做一次专题节目,放在网络电视台播出。

该中队位于市郊,平时很少有媒体注意到他们,什么好事都轮不上,别说上电视了,就算领导慰问每次都派不上号。两个女大学生其中一个有点老成,另一个却貌美如花,一看就是当主持人的料,平时难得跟美女打交道的消防兵们可乐坏了,热情地介绍起自己小小的中队来。过了一会儿,两位女生的同班男生也来了,其中一个似乎是富二代,还是在校生就有自己的车了,他们还带来了很像样的摄影机和反光板,那个美女还主动为消防官兵们补了点妆,然大家看起来更帅气。

整个中队,除了门口站岗的几名武警外,其余官兵,连同队长指导员和副队长各班长,都坐得整整齐齐地接受采访,美女做主持人,两名男生扛着摄像机举着收音器,那位长得有点老相的女生则帮忙捧着反光板。男生们说要讲究采光,接受采访的官兵全是背对着大门坐的,而站岗的武警是对着外面大街的,这么一来,完全没人注意到停在院子里的车上,又下来一个男人,这个人还抱着一个长方形箱子似的东西,很快就钻到了消防车下。两分钟后,他空着手从车底下钻出来,顺手搂下两套车库旁挂着的消防服,仿佛凌波微步般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车上。

此人正是陆钟。回到车上,他立刻打电话给孙龙,问他是否准备妥当。孙龙已跟买家的委托人见过面,此刻正往消防中队的方向赶来。

陆钟在车里看着表,按下了一个遥控装置。与此同时,海关仓库里,石佛的木箱内一个被固定在木板上的电子打火机闪出一颗火星。藉着远程监控摄像头,陆钟可以在手机里看到那火星很快熄灭。不要紧,他继续按下遥控装置,一次,两次,三次,最终,火星成功变成火苗,没多久,火苗在木箱壁上生了根,迅速发扬壮大,火舌舔到哪里,哪里就燃烧起来。同时被点燃的,还有被陆钟和孙龙在办公室和令外两间仓库里安放的小装置。

第40章 三花聚顶(2)

只过了十来分钟,火势就大到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滚滚黑烟伴着熊熊火焰四处乱窜,窗户玻璃被烧得爆裂,劈啪作响。直到这时,相隔几十米外的工作人员才发现,赶紧拨打火警电话。

采访进行到一半,正在跟队长做单独采访,忽然警报就响了,刚才还坐得笔直的官兵们一下子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往车库冲去,穿消防服,上车,出警。

“能让我们做一次现场采访吗?拜托了,效果好的话,我们会争取送去上海卫视。”美女学生拖住队长的手,求道。

火警是一秒钟也不能耽误的,但队长还是犹豫了一秒钟,面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面对刚刚中断的访问,他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太好了,走,咱们上车,跟消防车一起出外景。”美女收拾起话筒,领着同学们赶紧上车。

消防车拉响了警报,一路疾驰不顾红灯,直奔海关仓库。学生们的车可没有闯红灯的权利,很不凑巧地碰上了两个红灯,落在后头。也好,没人注意到学生们的这辆车在街口停了一下,上了个男人。

消防车开进了仓库大院,距离仓库只有不到二十米,官兵拉着水管正往前冲。后面紧追上来的学生车还没停稳,美女抢着跳下车,拿出采访证明和介绍信给门卫看,出了这么大的事,门卫也不敢确定是否能让这帮扛摄像机的进去,美女拽着门卫又哭又闹,苦苦哀求。车已经停稳了,跟着下来两名男生和一名女生,几个人把门卫围得了个严实。就在视线被挡的同时,两个穿着消防服的人已经混了进去。

官兵们都忙着在灭火,没留意到两个人,一个打掩护,另一个钻进了消防车底下,一会儿的功夫,又从车底下爬出来了。两人走得很近,把箱子取了出来,趁人不备,两个人跳进被火烧炸了的窗户里,很快就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

最困难的部分已经过去,陆钟和孙龙已经带着百分百赝品春雷琴,进入了仓库最高级别警报等级的地带。在这里,存放着的东西大多是值钱货,涉嫌走私的文物古董,皮草,象牙,虎骨,各类型艺术品奢侈品,还有高纯度的海洛因。

时间紧迫,用不了多久,工作人员和领导们就会闻讯赶来,陆钟他们得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任务。好在防盗门的锁是几年前的款,没费太大力气就弄开了,两人进入小仓库,老式大保险柜赫然眼前。

陆钟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为了搞定这个保险柜,陆钟排出全部人马,去旧货市场上找了个一模一样的回去,梁融先试着打开后,手把手地教给陆钟。现在,虽然不知道密码,陆钟拿着听诊器,认真地听着钢板后齿轮的声音,一个一个数字地试,用了三分钟时间,咣当一声,锁开了。黑色的琴盒伸手可及,陆钟有些激动地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郑重地把琴盒取了出来。打开琴盒,让人惊讶的是,这货真价实的春雷琴跟孙龙手上的赝品没什么区别,看起来简直一模一样。

冰冷的枪口,对准了陆钟的头,孙龙冷冷道:“把琴给我。”

“大哥,别开玩笑,把琴给你,我拿什么去换师父的骨灰。”陆钟不敢乱动,强自镇定。

“谁跟你开玩笑,我陪你玩了这么多天,为的就是这张琴,有了它,正好可以弥补你们搞掉的我的钱。”孙龙的声音变得陌生,跟这些天来的亲热截然两样。

“你不是说要跟我们合作?”陆钟慢慢地盖上琴盒,并没做任何要反击的表示。

“我一个人赚多少就是多少,何必跟六个人分,自作聪明的小子,哄你而已。”大名鼎鼎的六哥也被他给耍了,孙龙有些得意。

陆钟满脸惊讶,慢慢地转过身来,“把琴给你可以,但是能不能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带的枪?”

“那天晚上来探路,你以为我只是探路而已的话,那可就太小看我了。”孙龙把枪对准了陆钟的双眉正中,厉声道:“别耽误时间,快把东西给我。”

“你有枪,我认栽。”陆钟无奈地捧出手中琴盒。

孙龙掏出一根塑料捆扎带,把陆钟的手绑在背后,临走前还拍了拍陆钟的脸:“小子,跟我比起来,你还嫩了点。我孙龙,从没吃过亏,以后也不会。”

孙龙留下了赝品琴,背着真品的琴盒,消失在陆钟的视线中。

C

“早就看出你不是东西。”

陆钟嘟囔着蹲在地上,两只手尽量挪到脚边,在鞋帮旁抽出一把刀片,费了点劲,把那根塑料给割断。外面的火势似乎小了些,不过越来越多人赶来,时间依然紧迫。陆钟抱起孙龙留下的赝品琴盒,往最先着火,火势最大,也收到最多的仓库跑去。多亏身上这套专业防火服,他可以进入火场,并把手里这琴盒,藏到已经被烧光了木箱的石佛肚子里去,当然,他没有忘记使用千斤顶,把石佛抬高半尺,等到工作人员进来查验时,很快就会发现这里的秘密。

做完这最后的任务,陆钟给孙莉莎发了个预先存好的短信,短信上只有一个:)的符号,其意自明。

依然穿着那身防火服,陆钟绕道安全出口,大方地走出火场,所有人都在关注火势,好在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到处都冒着黑烟,队长和副队长正忙着打电话给上级和相关领导汇报情况,没人注意到陆钟。陆钟来到大门前,拍拍还在苦苦哀求门卫,让他们进去拍片的学生们,当着门卫的面说,队长请他们先回去,下次再另约时间拍摄。

“你看,队长也不同意,你们还是先回去吧,一会儿领导来了,看到你们扛着摄像机,这责任我可担不起。”门卫早就被这帮烦人的大学生给缠得烦了,赶紧把他们往门外赶。

这一次,学生们仿佛真的死心了,沮丧地离开,上了自己的车,乖乖离开。门卫松了口气,终于可以走出岗亭去站在院子里看一眼火势,就在他转过身去的同时,陆钟猫着腰,避开岗亭里的摄像头,小心翼翼地走出大门。

走出仓库监控范围,陆钟上了一辆小面包车,正是这辆车,之前来送过快递。陆钟在车上脱下了防火服,这才掏出手机细看起来。刚才把手机调到了会议模式,没有铃声也没有震动,一查通话记录,贾警官和杨刚都打了好几个电话来。

“喂,东西到手了,你准备好骨灰,一会儿我就来找你。”陆钟给杨刚打了个电话,然后又拨通了贾警官的号码:“我在火场,半小时后交货,你带上人,准备去拍个人专辑吧。”

得来全不费工夫,杨刚和贾警官同样欣喜,虽然不能看到他们的表情,但隔着电话,陆钟也能感受到他们得意的笑容。挂断电话,陆钟却没像说的那样,去找杨刚,而是换上一套很路人的休闲装,往脸上擦美黑粉底,又给脸上贴上拉拉喳喳的络腮胡。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动作不紧不慢,一边对着镜子小心翼翼,搞完了胡子,用牙签沾着睫毛胶把自己的眼皮给处理了一下。几分钟后,他再戴上黑框眼镜,一个完全陌生的单眼皮男人出现了。

就在陆钟的新形象刚刚打理好的同时,两台汽车和两辆警车,同时停在了仓库门口。车上下来几个人,从门卫的表现来看,其中有仓库的领导,还有附近的警察。

“主任,您的快递我帮您送去办公室了,不知道有没有问题,还请您自己检查一下。”

“快递?我没买东西。”

领导忙着看现场,没心思跟门卫多说话,一大堆人赶到事发地,大火已经被扑灭了,现在是清理现场的时候。陆钟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当他们进入仓库,视线中最醒目的恐怕就是那尊身高数米的大石佛了,大石佛的肚子下面,还露出一个琴盒。海关的工作人员,肯定会发现这个新的收获,他们也会在石佛的登记单上,发现那家新注册的贸易公司老板,其实是贾警官的名字。

正在等待陆钟电话伺机行动的贾警官,很快接到了同事的电话,上级接到匿名举报,说警队内部有人私通走私犯,可能跟这场大火有关。所有人第一时间归队,配合调查。贾警官看了看时间,跟陆钟约定的时间只查五分钟了。可惜,同时在电话里说一分钟也不能等,听到风声说调查跟他有很大关系。

贾警官一听就犯了急,怎么可能会跟自己有关系?平时上上下下他都打点得很好,莫非有人陷害自己?打了个电话给陆钟,问他什么时候行动,可陆钟说堵在路上了,没有半个小时到不了。

看来不能等下去了,贾警官只好让特意请来的记者朋友先回去,他自己把车开回了公安局。

孙龙带着从保险柜里取出来的春雷琴,正加大马力朝着机场方向开去。这一次,他又玩了次无间道,当然还是为了自己。司徒颖介绍的的确是位大主顾,有自己的直升飞机,现在那位大佬已经从北京飞来了,一会儿见面就可以验货,付款。

两千万的价钱,虽然不算高,但不用交税,不用支付拍卖行高昂的手续费,还不担心被政府的人追查古琴来源,这笔交易还算理想。有了这两千万,就有了翻身的本钱,孙龙不想再待在上海,他要换个地方开天辟地,新的城市,新的公司,新的女人,只是想想就让人兴奋,这琴来得太稳妥,亲眼看着它从保险箱里拿出来,箱子里还有全套海外拍卖会上的资料,买主一定满意。

一个小时后,孙龙赶到了机场,跟委托人取得联系,没费多少力气就在停车场找到了醒目的加长悍马。这辆车里被改装成一个小型酒吧,黑色真皮沙发上,坐着戴宽边墨镜的大佬,黑色大奔头,看起来很有气势,坐在大佬身边的还有两名从京城博物馆请来的鉴定专家。

孙龙很坦然地把琴盒交出,两位鉴定专家打开盒盖,见到古琴的第一眼,两人眼睛都亮了,其中一位把鼻子凑近古琴,用力地嗅,另一位掏出个聚光电筒和放大镜,对准漆面细看起来。看专家的表情,孙龙有些得意,这天底下的宝贝还真是说不清,有些人费尽心思,甚至倾其所有才买来的东西,结果可能到不了自己的手,而他,在此之前压根想都没想过,可这张琴就像财神爷暗地里给他送来似的,只不过稍稍动了些脑筋,就落到了他的手上。这大概就是命,国宝级别的宝贝,竟然落在他的手里,凭这一点,也许某一天他的名字也能写进野史里,但是更重要的是,这件国宝可以改变他的命运,让他在一败涂地之后迅速崛起。越想越开心,孙龙全心全意地憧憬着交易成功后,他要做的事情。

专家的眼神里充满了肯定和惊艳,大佬不动声色,墨镜后的眼睛不知道在看谁。过了一会儿,专家小心翼翼地把古琴反转过来,看那掏空的膛内和下面的款识。这一回,只不过看了两秒钟,专家就抬头了。

“这位先生,这古琴真是拍卖行里经手的原件?”老专家收起放大镜,问孙龙。

“没错,您可以看资料介绍,这照片,还有这些细致的流水断,这自然的断纹尾,当然是原件。”孙龙在陆钟那里,亲眼看到了梁融复制断纹的过程,多少有些了解。

“先生,我们认为这是仿真度极高的复制品。从款识这里的漆料可以看出,这是新作的,只是做工真的很好。”满头白发的老专家颇为肯定地说。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弄错了,请你们再看看,要不,做碳十四检测也行。”孙龙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结果,感觉就像旺盛的火炉里,忽然被人浇了一盆冰水,他几乎能听到心底那红彤彤的木炭被浇熄后,吱吱的声音。

“小胡,你知道该怎么做。”大佬不搭理孙龙,对委托人挥了挥手,就不再说话。

“孙先生,请跟我走。”委托人把琴盒盖好,重新交给孙龙,做了个请他下车的动作。

“先生,这琴真是刚从海关的保险柜里拿出来的。我可以用性命担保,请您再做一次鉴定。”

孙龙还想解释,可是委托人已经把车门打开,门外站着两名穿黑色西装的,高大威猛的保镖。孙龙抱着琴盒,像条死狗一样被人拖下车,拖进旁边另一辆车里。这位大佬可不是随便就能骗的,京城里收藏界的人都知道,敢骗他的钱,简直就是找死。

注1:

下八将:相对于千术正宗,又有出身的上八将来说,下八将相当于千门里比较底层的角色。八将分别为:撞,流,天,风,种,马,掩,昆。

撞将:冒充者,在千局进行不利时,靠化妆和易容,或冒充各种机构人员冲散千局的人。

流将:负责偷盗或者偷换物件、信件的者,类似扒手或盗贼。

天将:儿童,利用小孩子的哭声或打闹引起或分散注意。

奉将:女伴,类似妓女,色诱被骗对象。

种将:反间,安插在被骗者身边的自己人,也有事先直接收买被骗者的亲信,利用他们出卖被骗者。

马将:纠缠者,类似无赖,拖着被骗者或掩护大部队脱身,多为老人,残疾或病人。

掩将:自残者,以自残的形式要挟、恐吓被骗者,磕破头、自打嘴巴,割自己大腿肉,切自己手指等等,制造血腥场面。

昆将:神棍,和尚、术士、算命师、风水师、怪异人士,装神弄鬼以迷信的心里恐吓、迷惑被骗者,对心智不健全的被骗者,能达到“乱神”的目的。

第41章 乾坤大挪移(1)

A

贾警官匆忙回到局里,等着他的,是一个莫名其妙却五雷轰顶的罪名。

首先是海关的工作人员发现了保险柜失窃,那张被领导高度重视的国宝春雷琴居然不见了,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东西在仓库弄丢,一干人等可是脱不了干系。紧接着,有人发现春雷琴出现在火场发现大石佛的肚子里。显然,如果有人来提走大石佛,春雷琴很可能就被这么被带走了。虽然石佛的木箱烧成了木炭,但办公室的电脑里有据可查,这尊石佛是某外贸公司经的手,再一查外贸公司的老板,不得了,正是经常来海关走动的贾警官。

贾警官每次来都不是来散步,都是帮朋友找关系,要么请人帮忙通关,要么请人帮忙搞点收缴物资,上上下下都有人知道他,就连公安局内部,大家也都知道要跟海关打交道,找他准行。但是谁都没想到,姓贾的居然仗着自己人缘好,拿自己的名字去开了公司,众所周知,公务员不能经商,也不能参与任何商业活动的。这次的火灾损失不小,海关方面的领导被各种货主还有上级部门催得焦头烂额,正愁没法危机公关,正好出来个贾警官,此人的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就算他平时使了不少好处,现在危难关头人人自保,这么大的责任不让他担让谁担。

贾警官真的去开了公司吗?

当然没有,他只是丢了个钱包,和大部分人一样,钱包里放着身份证。

警察也是人,当然也可能丢钱包,补办身份证很方便,并没太在意。他当然不知道钱包是陆钟他们顺走的,梁融作了一副凝胶仿真面具,再精心装扮成贾警官的样子,用他的身份证去办理了工商税务登记。请办事处的人吃了顿大餐,吃完又一人送了一个大红包,这事以最快的效率搞定,办事处的人数钱还来不及,哪还顾得上分辨究竟是不是本人。

就这样,在贾警官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当了老板,公司办公场地的租用合同,还有税务甚至管理费等等,凡是需要交钱需要身份证登记的部分,一个都没漏下。查下来,就算税务和工商的人发现贾警官并不是当日他们手里登记的人,也不会有人把屎盆子往自己身上扣,他们一口咬定来登记的人就是贾警官,还异口同声地指责他隐瞒警察身份。

警方内部,其实一直都有同事对贾警官的升职方式不满,跟他同期进入警队的同时,比他更努力工作,只不过没有利用媒体的关系,没有往自己脸上贴金,没有走上层路线,直到现在还是个二级警司,跟他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专案组很快成立,调查的方向不仅是古琴,火场分析,这次的火是人为的,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贾警官,目的很简单,为了偷走古琴。对于一个经常来海关走动的人来说,知道古琴的价值后,就成立了自己的公司,然后雇佣黑手帮他纵火并趁火打劫,是完全合理的推断,虽然大家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名字去开公司,以他的资历完全可以用更巧妙的办法来处理这次的事情,但事到如今,谁都不愿深究了。无论是内部调查,还是各种外部证据,全都表明一切跟贾警官有关,很快,各种内部揭发举报材料多了起来,贾警官就算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嘴,都没法解释清了。

人的地位随时可能改变,有的人,一夜之间一步登天,也有人像贾警官这样,一个跟头栽下来,摔到再也爬不起。怪谁?要不是他自己想走捷径,要不是他要挟的人是陆钟,也许,他的跟头会晚些栽。

就在孙龙手里的琴,被鉴定为仿品的同时。陆钟并没有如约去见杨刚,他早已知道杨刚手里已经没有师父的骨灰,就算他真的拿琴去交换,换来的也不过是从火葬场找来的别人的骨灰,犯不着再跟他见面了。陆钟甚至把手机卡都给掰断了,彻底断了跟杨刚的联系,换用新卡的同时,他没忘记发一条短信告诉孙莉莎新号码,他们之间,还有交易。

孙龙手里拿走的是仿品,被人发现藏在大石佛肚子里的那个,却是真品。就算是杨刚,也不能再拿回这张琴,除非,他真的把这琴捐给国家,否则的话,他必须交纳上千万的关税。在云梦山中,司徒颖灵机一动,反正做一张琴要费那么大的心血,不如做两张,同样要用到那么多东西,那么多工序,说不定能备用。

多亏了这个点子,陆钟才得以制定出这个完美计划。

还有一张仿品琴在哪儿呢?

答案是,一张古筝的肚子里。

火灾后,太多事情要忙,领导早就忘了门卫跟他提到过,快递公司给送古筝来的事。事实上,他办公室里的纸盒早就不见了踪影,门卫也不会没事找事,再提起这事,没让领导亲自签收,算是失职。

事情还得往回说,那晚陆钟和孙龙躲在石佛肚子里,本是来探路,其实陆钟早就在贾警官的帮助下,得到了仓库平面图。之所以说探路,不过是为了他的乾坤大挪移计划做铺垫而已。

就在跟孙龙分头行事的几分钟后,陆钟回到了大木箱旁边,从木箱底部的一个隔层里,拿到了一张假的仿品琴。然后尽快赶到了保险柜所在的小仓库,把保险柜打开,用仿品琴换走了真品。接着,把真品琴藏在领导办公室里的中央空调换气管里。

当然,孙龙也没白跑,他带了把枪进来,并在第二天的正式行动里,派上了用场。他拿走的,就是陆钟事先换掉的仿品琴。古琴本身,也是一块试金石,如果他不是那么贪心,如果他真心合作,绝对不是这个结果。那天下午,一听说需要人去跟买家见面,孙龙立刻暴露了他的野心。那是他唯一一次长时间的离开,陆钟终于有机会把B计划说了出来。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其实说的只有一个道理:兵以诈立,对于孙龙这样的人,尤其要诈他一诈。

孙龙带走一张仿品琴后,陆钟带上他留下的另一张仿品琴,赶去领导办公室,把仿品琴藏在古筝肚子里,又换掉了外包装的快递单,贴上事先准备好的通关报关单,重新恢复外包装,最后送去手续办妥准备放货的仓库里。

几天后,海关仓库的工作人员收拾完残局,整理出第一批放关货物单,有人给孙莉莎打了电话,请她来取货。就这样,“真品”春雷琴,到了孙莉莎的手里。这天,何小宝守在孙莉莎的车里,亲手帮她拆开古筝,拿出藏在里面的古琴,又从她手里拿到据说是原始数据的U盘,在笔记本电脑上确认里面的确有她搜集的证据后,孙莉莎亲手拿起锤子,把U盘给砸了个稀巴烂。

“你们老大呢?他怎么不来。”孙莉莎放下锤子,这才想起没见到陆钟。

“他啊,不太舒服,休息呢。”何小宝把U盘碎片捡起来揣进口袋,冲着孙莉莎微微一笑,恍惚间,孙莉莎觉得这小子脸上也有陆钟的影子。

B

陆钟并没有不舒服,他精神好得很,只是去取师父的骨灰而已。

贾警官被调查后,已经暂停了工作,关在看守所,他的办公室已经被人搜过,所有他经手的案件资料和文档,连同柜子里一坛不知来由的骨灰,都被送去证物室。

好招可以千变万化,常用常新,蛇吞象再一次派上了用场。

曾洁假扮成捡到东西的热心市民,把一盆兰花送到了公安局。这花似乎很矜贵,花盆是精致的紫砂,外面还带着一个透明又透气的盒子,盒子底下贴了张写满日文的标签。曾洁说自己是兰花爱好者,普通小职员,这兰花是在公司门口捡到的,品相很好,应该是名种,在登记表上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还特别跟办事员交代如果真是名种,价值很高,一定要记住养兰的口诀:春不出,夏不晒,秋不吹,冬不湿。热心的曾洁还特意把这四句口诀写了下来,让办事员记住。

办事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大概刚参加工作不久,从没受理过这样的遗失物品,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上网一查,吓了一跳,原来真正的名种兰花不仅有价值数百万的,还有上千万的,看来那个热心市民所言不虚。

春不出,夏不晒,秋不吹,冬不湿。

写着口诀的小字条摆在面前,办事员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很快就能背了,她可不敢把这盆花放在外头风水日晒,万一被谁不小心弄坏,万一被她养死,可了不得。

想来想去,还是放在证物室里好,那里外人最少最安全,还有一扇窗户,可以通风通气。办事员小心翼翼地捧着兰花,放进了证物室。重新坐回办公桌,距离吃午饭只有几分钟了,这会儿来办事的人也少了,办事员拿出饭盒,琢磨着该吃什么菜好。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空乘人员制服的帅哥旋风般出现在眼前,“美女,帮我照看一下箱子,拜托,我是李姐的表弟,现在有点急事,一个小时后来取。”

办事员完全没回过神来,地上就多出一个铝制外壳的拉杆箱。李姐也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不过似乎没听她说过自己有个帅哥表弟当空少的,不过刚才那一幕真像是做梦,办事员还没结婚,回想起帅哥笔挺的制服,高大英俊,气宇轩昂,心中小鹿乱撞。

说不定这就是传说中的缘份,偏偏这么巧,他来的时候没遇上别人,就遇上自己,说不定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从这里开始……办事员想着心事俏脸绯红,可肚子饿,就算有爱情也要吃饭才行,帅哥说了一个小时后来取,办事员生怕把箱子弄丢,索性也放进证物室去。箱子有点重,好在有轮子,还自带密码锁,办事员把证物室的门锁好,端着饭盒去外面吃饭了。

证物室的门被锁上了,里里外外都没有了人,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这安静只持续了几分钟,很快就有细微的声音冒了出来。啪啪两声,拉杆箱的扣自动开启,紧接着箱盖打开,司徒颖从里面钻了出来。活动活动身子,她开始搜寻老韩的骨灰。

证物室很大,相当于两间打通的教室。架子很高,东西堆到了天花板上,自杀死者的遗物、血衣、腐尸身上的假牙、各类型赌具,还有各种类型的手机,分别存放在大大小小的箱子里,花样百出,看得司徒颖目不暇接。好在贾警官的那一大堆是最新放进来的,没用太多时间就找到了。大堆文件中,那白色瓷盅格外醒目,捧在手里冰凉。

“干爹,女儿来迟了。”司徒颖眼中有泪,可现在没时间让她伤心,办事员随时回来,她得尽快把正事办妥。

第42章 乾坤大挪移(2)

兰花被放在窗台上,透明罩打开,司徒颖揪住兰草叶子,小心地连根拔出,把下面的土全都倒出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骨灰填入花盆,再小心翼翼地把兰草重新放回去。多出来的土则倒进骨灰盒,把地上打扫干净,一切归位。司徒颖再次使出全身解数,小心翼翼地钻回拉杆箱,在里面用钩子把卡扣扣上,又在里面把改装过的密码锁锁好。

证物室里安静如初。办事员吃完饭回来,开始眼巴巴地盼着帅哥回来。真好,还不到一个小时,就在办事员坐回桌子后两分钟,帅哥就回来了。

“谢谢你,我的事办完了。”帅哥很随意地一笑,盯着办事员的眼睛。

“这么快啊,一定很顺利吧。”办事员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可就是觉得帅哥的眼睛有股难以逃脱的磁场,被他注视着就全身酥麻仿佛触电。

“是的,还好。呃……我是来拿箱子的。”帅哥似乎早已习惯这种反映,不好意思地提醒了一下。

“哦,对,箱子,我这就去拿。”办事员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赶紧拿起钥匙去开证物室的门,把拉杆箱拖了出来。

“请问,你擦粉了吗?”接过箱子,帅哥忽然问了一句。

“什么?没有啊。”办事员以为听错了什么。

“皮肤真好。”帅哥很真诚地赞了一句。

“谢谢。”办事员欣喜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目送着帅哥离去,沉浸在甜蜜的喜悦里。

帅哥离开后不久,曾洁带着一位叽哩咕噜说日本话的中年男来了。日本人就是兰花的失主,他在公司下面见他拿着一张寻物广告逢人就问,正巧碰上曾洁,曾洁就把他带来了。曾洁帮男人拿出一张广告,照片上正是那盆带着透明罩子的紫砂花盆的兰花。

办事员心情大好,马上拿出签领单给日本人填写,日本人不会写中国字,叽哩咕噜地让曾洁帮他忙。末了,日本人捧着花盆,给办事员来两个九十度大鞠躬,一边撒呦那拉,还叽哩咕噜地说了些什么。曾洁说,日本人说回去要做面锦旗送来。

今儿是什么好日子,怎么那么多好事全让我碰上了呢?办事员笑盈盈地送走了日本人和热心女市民,脑子里开始计划一会儿李姐回来,怎么跟她打听这位帅哥表弟有没有结婚合适。

曾洁和陆钟捧着那盆兰花,上了商务车,除了何小宝,大家全都在车上。

“要是能买到再大一号的箱子,就不用折腾这盆花了,我一个人进去就能把骨灰盒带出来。”司徒颖还在转着脖子,在箱子里憋得浑身不自在。

“对了,为什么扮日本人?”曾洁早就想问这个问题,直到现在才有机会问出来。

“骨灰盒里的土迟早曝光,办事员要是因此被骂,就让她恨日本人吧。”陆钟摘掉假发,说道。

曾洁听罢有些惊讶,不过这早已是大家的老招。单子凯让大家坐好,他要开车了。这几天来,已经找到了老韩少年时住的老弄堂,虽然有些简陋,但因为位于市中心,交通很便利。司徒颖亲自选了套带院子的小房子,院子里有一株水桶粗细的法国梧桐,出则繁华入则宁静,是上好的地段。大家凑钱出高价把院子买了下来,作为师父的百年之地。

春天里最美的时候就是这段日子了,春风荡漾百花开放,满街都是漂亮姑娘,这样的老弄堂里,飘荡着生煎小笼的诱人芬芳,还有左邻右舍家传出的粉蒸肉炒小菜的香气。老韩就喜欢这样的的地方,带着股烟火气,不必香火,他的魂魄只需每日来飘荡一回,就能接受人间的供奉。做鬼,也要做个可以看热闹的鬼,他最美好的少年时代是在这里度过,年少成名,他最辉煌的时代也在这里度过,他舍不得离开这里,他的骨血,应该永远留在这里。花盆里的骨灰被埋在树下,老韩终于入土为安。一班弟子在跪在树下,供品有一支点燃的雪茄,还有一瓶上好的老酒,为师父烧的纸钱,也足有一尺厚。

这晚,大家一起吃了顿晚饭就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了。上海不宜久留,国内都不宜久留,大家各自收拾好细软,再去北方的一个城市碰头。陆钟会联系好水鬼,偷渡去俄罗斯,再从哪里直接飞瑞士。瑞士的账户是全世界最安全的,也是最保密的,有了这个底子,就什么都不怕了。

司徒颖是唯一不走的,吃完散伙饭,她还是打算就要回北京的家,重新做她的大小姐。陆钟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挽留的话,事实上,他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连自己都不能保证安全,怎么能保证她的安全呢。真爱一个人,就该为她负责。陆钟已经打算好,在国外避避风头,他就洗手不干了。何小宝和曾洁是否跟他不敢说,至少梁融和单子凯是可靠的,也许开家公司,也许当个天使投资人,总之,今后要做正行。他要以全新的身份,重新追求司徒颖,给她真正幸福的生活。

C

三天后,北方某小城

南方城市早已春意盎然,北方的这个小城却似乎还没走过冬天。天冷得出奇,通往南城的南大街上,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疾走如风,仿佛对刺骨寒冷并不介意。

拐过街口,有一家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小店,店里没什么人,年轻的何小宝守着几样菜,直盯着门口。

黑色的人影闪了进来,男人带进来一股新鲜的寒气。

“六哥!”年轻男人很激动地迎上去,面露喜色。

“我一切顺利,你呢?”陆钟的男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双明朗的眼。有人笑起来眼睛像弯月亮,而他的眼却像一尾鱼,配上黝黑的眸子,眼角还有几条不甚深刻的鱼尾纹,一笑就会自然而然地生动起来。

“我亲眼看着那女人把U盘给毁了,钱也带来了。”何小宝兴奋地回到座位上拎起他椅子后面的密码箱。

“干得好小何,我就知道你能行。”陆钟也很高兴,何小宝负责带来的是他一个秘密账户里面的钱。

“可我担心那女人的U盘有其他拷贝,她可不是守信用的人。”小何面露忧色。

“待会儿胖哥和凯子哥他们到了,咱们就走。就算她想找茬,也找不到咱们了。”陆钟接过箱子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放的满满的全是齐崭崭的绿色钞票,世界通行的美金,一箱顶人民币七箱,散发着让人愉悦的气息。

“六哥,我现在还觉得像在做梦,咱们真的成功了。”小何很兴奋,脸红红的:“一个老奸巨猾的黑社会老大,一个阴险狡诈的警察,一个诡计多端的老骗子,还有那个麻烦的女人,全都被您这个一石四鸟计划摆平了,真是完美得无懈可击。”

“小何,这是咱们最后一次合作了,出国后我就改做正行。”陆钟喝下一杯酒,酒精带来的暖意让他感觉舒服许多。

“六哥,你不是说真的吧。”何小宝殷勤地为六哥夹了些菜。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以为自己会当一辈子老千,来钱快,又刺激,只要够聪明,这也能算得上是全世界回报率最高的工作了。”陆钟眼中的笑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忧郁,“不说这些了,你很聪明,出去后重新找个队伍吧,或者,自己拉支人马。”

“我?单干?”何小宝有点不自信,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六哥,我想看看秘籍。”

“他们怎么还不来?已经晚了十分钟了。”陆钟颇为担心地说,似乎没听见何小宝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