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地来向你汇报一下工作的进展,局已经解开了,事要怎么办那你们自己作决定,看什么样的方式对你们有利就用什么方式。”

“那你说说吧。”

我将前后情况都如实地告诉了他,至于什么汤洒在衣服上这种事情就给省略了,人家又不是特意请我来,然后听我讲夜宵都吃了些什么。

“那你给点建议吧。”他向我这个看起来像个专家的人士发问。我也顺着他的意思把自己的想法陈述了一遍:“我认为这件事情我们已经占了绝大部分的优势,我们最好跟他们谈判一次。如果是从赌桌上将钱拉锯过来,费时费力,还不一定有预期的结果,但能捉贼拿赃地跟他们交涉,效果要好很多。”

“你继续。”他点点头。

“只是有三点一定要注意,一是在场的人不宜太多,这会直接影响谈判结果;二是我方一定要有压倒性的实力,对方才不至于反抗或是抵赖,甚至发生群斗;三是一定要拿到他们出千的证据,这点尤为重要,建议将证据搜集到之后,在他们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开展工作。”

“嗯,很好,果然很能干,阿文很有眼光。”这句话让我感觉不太舒服,局破得糊里糊涂的,我也不好跟他讲这是由于一碗汤的缘故。

他接着又说:“这样,你先在这里歇着,你的情况我也了解,要是你没什么地方去,我这里就是你的栖身之所。”

“好的,我先谢了,那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后来这事是怎么解决的我不太清楚,只知道那个局从那以后就没了。后来据说他们去了其他地方继续兴风作浪,一直没被人揭穿。再后来,关于这个局的事情我就再也不知道了。

关于黎哥获得的赔偿,我也不知道具体数目,也没有问过他这件事情。在蓝道上,很多事情都不要问得太细,否则不讨别人喜欢。你只要工作做到位了,那一份自然少不了你的。

从黎哥那里拿到的钱,顶上当一个月荷官的收入了,我和他都很满意。这玩意儿拿现在话来说叫双赢。我只知道我和他赢了,具体是谁输了就不太清楚,总之不会是那个摆局的。

千门中有八将,其中就有一个是负责谈判的,谈判在蓝道中很重要。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都越来越注重直接的效果,只要是能把钱装进口袋的事情就大受青睐,却忘记了,八将当中要是能把每一个人的作用发挥到极致,每一个人都能为一个局带来非常大的帮助。

从走入蓝道时算起,我只接触过两个正规的团体,八将一个不少的团体只有一个。那是个令人难以忘却的团队,他们做过一件在我职业生涯中最平常无奇的事情,却终结了一个老千的职业生涯。那个出千的人叫老吴,那个被千的人叫陆老六。

还有一个职业团队被划入了亲友团。后来的几年里,因为年纪实在是到了退休的时候,也因为受不了那些动不动就拿一些高科道具出千的后生一辈,这个团队就化整为零,就地解散了。他们的最后一战我也参加了。真正走江湖的老千,在我后来的职业生涯中,遇到的是越来越少,大多都是一些靠坐窝和玩道具来出千的人,而且还大有取代以手法活跃于赌桌上的老千的势头。

只是这一次,我再也没有阻止的办法,显得那样的无奈。谁又能阻挡别人不怕牺牲赚取钞票的脚步呢?

后来,霸脑壳也跟着猫哥他们去凑了把热闹,也没听他回来做什么工作汇报。只是听猫哥说他拿到了一部分赔偿,差点给乐坏了。其实人家生意做得确实不小,能把家业做那么大的人不能说是傻X,可就是没看到他有聪明的时候。

从那之后,我再没见过他,听说要继续经商。他也给我来过一个电话,说他要是在外面发了财,绝对不会忘记我这个恩人。不过从那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后来,听人说起过他的事,说一个体貌特征像他的人,在一个国外赌场输光了全部身家之后,跳了楼。见我有些伤感的样子,那个人还说也许不是同一个人吧。可是我知道,一定是同一个人,他那个标志性的大头是没办法克隆的。

得知的这个消息,我心里非常震惊。其实他的人品不错,只是吧,性格上闷了一点,反正跟我是没什么共同语言。那时候我就想,他在赌场里输了钱跳了楼,以前我出任荷官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也有这种事情?

那个局解开之后,我一时又陷入了无聊,不是练习就是练习,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干。那天在房间里闷得厉害,就想一个人出去逛逛,然后找到了猫哥,想从他那里探听到这附近什么玩法最带劲。

依据猫哥的说法,舞厅里玩得最疯。我告诉他,那种玩法就我这体能扛不住,能不能换个别的项目,他又说可以去KTV。我心里那个不快啊,我在赌场打工的时候,他们一致认为我五音不全,我上去唱歌,老板会哭,客人会跑光。再说,哪有一个人唱歌的。

他摇摇头思考了一下,说那就只有游戏厅和电影院了。

去电影院我就没那个闲情了,还不如回家看盗版碟来得自在。好吧,那就游戏厅。那地方怎么都感觉有股子亲切劲,让我有一种感觉,去那里就跟回到家里似的。

按照他指引的方向,我先是穿过了一条街,然后再穿过了一条街,最后还是穿过了一条街。

到了我才发现:乖乖,这种地方是游戏厅?

第6章 快跑!

游戏厅位于岚园街的街尾,后来这一片都被征地了,原来凌乱的街边建筑被规划后变得一塌糊涂(指价格)。

那时的游戏厅不像现在玩的花样这么多,当时虽然时过2000年,但这种行业也还处在往真正的娱乐性场所演变的转型期。

那个时候场子里大都是比较老旧的游戏,比如拳皇、三国什么的。玩这些项目的一般都是些小孩子,大一点的人来这里都不是为了这些,主要是奔着赌博机来的。

不可否认,以我的年纪实在是不适合坐到游戏机前面,不过我对那赌博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深恶痛绝感,因为自打玩起那赌博机,我就从来没占过便宜,只剩下了痛恨的份。

二话不说,我掏钱买了些游戏币,五毛钱一个,十块钱我就能玩一天。我拿出一个币投到一台游戏机里,玩一种叫合金弹头的闯关游戏。以我的智商也只能玩玩这个,可惜技术不好。而且,坐我边上的那位女同志老是向我借游戏币,她长相虽然不怎么样,但怎么也是个女的,我怎么好意思为了这种事情搞得不愉快?

按说,我也是一片好心才把游戏币拿给她的,结果才刚过几关,我发现游戏币全部被机器给吃了。这都不打紧,最重要的是她临走前还不忘说一句:“耽误我吃饭。”

我暗骂一声,这是什么世道?

我又来到前台,转角的时候看到有不少人在专注地玩着那种比较流行的赌博机,心想自己也买两块钱玩玩吧,来都来了。

我先拿出一张一百元的,然后整理钱包里边的零钱。没想到,服务员拿出一个专门盛币的框子给我。忘了跟她说明情况了,我只是想买十块钱的。

“对不起,我只要十块钱的就好。”我嘴边挂着微笑,表示不好意思。

她那种眼神我见过,就是看到上门的凯子不上道时的那种不屑。她没说什么,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她人长得确实不错,只是这事办得确实让人不敢恭维。

我感觉很生气,不就是买少了点吗?都说顾客是上帝,虽然不需要听你那些马屁一样的话,但好歹也给个笑容不是?都是出来混的,再说我又没欠你的,还这副德行。

“我要五个!”我盯着她,歪着嘴改口道。

她“哦”了一声,清出五个硬币放在台面上。

“我再要五个!”

她没说话,又拿了五个放在上面。

“我还要五个!”

这回她有点蒙了,一副完全搞不懂状况的样子,还有点生气地说:“你到底要几个?”

“五个,我不是说了五个吗?”

于是,她又拿了五个放了上来。

“再来五个!”看着她生气的模样,我高兴得不亦乐乎。

她又拿出了五个。

“嗯,我还想要五个!”

直到要了二十个五个,我才肯罢休。这个时候她都要哭了,旁边的一个服务员帮着她说好话,我就是不肯让步,非得这样做才感觉解气。

我理了一下硬币,端着盒子准备往那边去,却听到那个被气得不行的姑娘带着满腔的怨气轻声嘀咕了句:“没钱学人家玩什么?”

一听这话我又止步了。她以为我又过来找麻烦,连忙推托说自己什么也没说。

“哦,没事,我就是突然想起了还有点事没干,不想玩了,麻烦你帮我退一下吧,但我只退五个。”

她生气地跑开了,边上的那个服务员过来跟我说,那是游戏厅老板的女儿,脾气不好。听了这句话,我也释怀了,在她那儿把硬币给退了,还跟她开了个玩笑。

把钱理好准备转身走的时候,老板的女儿带了三个人堵在我前面。从行头上看得出来,他们是这里的保安。

一个保安说话了:“你是什么意思啊?”

“哦,没事,就是她这服务态度令我不满意,别的都好。”我指着老板的女儿说。

其实我心里早有了底,老板的女儿受了欺负,现在有三个保安,这是一个表现的机会,只要能给他们个理由,可我的后果就不妙了。我也知道,一定不能露出那种偷了人家西瓜被逮到的表情,气势上要有绝对没有犯错误的感觉,或者一定要有犯了错也是不小心的表情。

“服务态度不好?你想要什么样的服务啊,几块钱要这要那,谁愿意搭理你?”这话是旁边一个保安说的。

事情到这里,开干还是和解都有余地,可我就不乐意了,虽说钱不多,可我是来消费的,而不是被人消遣的。

“那依你的意思是?”我问那个出头的保安。

“跟她道歉,要不然这事没完!”他手搭在老板的女儿肩上,趾高气扬地讲道。

“那要不道歉呢?”我试探性地问道。

“不道歉?我会让你道歉的。”

我心里还是害怕的,在别人的地头上,手上又没有什么真本事,要打起来还不又得住院?

“兄弟,都是出来混的,得讲个道理不是?你问她是个什么情况,我虽然说是在这小打小闹,但好歹是来你们这里消费的,也不是存心过来找茬,道歉这个恐怕……”

老板的女儿这个时候讲话了:“现在怎么不牛X了?刚才不是很厉害吗?你牛X啊,操你妈的!”

且不论她有没有这个功能,光凭这话我就没法接受。我们相隔也就三五米,我一步步走过去,凑到她的前面:“你刚刚说什么?”

“操你妈的!”她又熟练地骂了一遍。

我怒不可遏地抓着她的领口,可还没下手呢,就被那几个保安给拽开了。然后,他们就开始对我施暴,我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他们有的用脚踩,有的用拳头招呼我。

我威胁他们说:“你们要么把我弄死在这里,要不然你们会死得很难看。”

可他们不管,照样用拳头招呼我,告诉我像我这种鸟毛他们见得多了,要是玩不起就不要来丢人现眼。我也很想告诉他们,像他们这种鸟毛我见得也不少。不过这种没任何意义的话,我也懒得说。

本来打得好好的,一副众人制暴的景象。就在这时,我看到一把木制椅子“啪”的一声砸在了一个保安的后脑勺上。椅子垮掉,然后那保安倒在了我身上,同时也替我挨了几拳。

抓住这个契机,我用膝盖猛地向那保安的老二顶去。我甚至感到很高兴,太解气了。

那俩保安一看出事了,都站直了。这下我也看清了,一个模样挺英俊的男子,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他掏出了一把匕首说:“要再上来,我保证今天最少得死一个。”

他冷冷地丢下这句话。

众人都愣住了,我也是。这人是谁啊?不邻不亲的好这口?再说我也不是个女的啊?莫非他……

他把匕首逼向那俩保安,踢开我身上的那个人,把我拉了起来,还不忘回头威胁道:“你们要再动手,山不转水转,总有一天弄死你们。”

这话起到了绝对的震慑作用,那俩保安一时也没了主意,显然从气势上是我方赢了。

他立住了,收起小刀,像没事一样地往外走。嗨,这个节目我会,我也跟着他,也有事当没事一样往外边走。

刚一出门,他拉住我的手就开始狂奔:“快跑!快!”

我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我们三步并作两步向一个巷子里玩命地跑。跑了十来分钟,我狂喘粗气。他停了下来,靠在一面墙上,我扶着墙壁蹲了下去,一阵呕吐过后,才算平息。

我都没抬头去看他,只是一个劲地吐,胃里翻得那叫一个难受啊,那感觉真让人难忘。

“安全了,以后小心点。”说完这话,他转身准备走。

这一幕曾在电视里见过,但人物角色对不上啊?一般都是主人公救了一女的,然后很是潇洒地转身就走,接着那女的站起来,跑到他身后一个环抱: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这样才算顺理成章嘛。

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冷战:“莫非这人真好那口?”

“今天多亏了兄弟出手救援,兄弟贵姓?”我连忙问道。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他甚至连头都没回。

这一说我就更加不懂了。沦落?相逢?什么情况?

“那是,还请兄弟告知个联系方式,改日小弟也好报答。”我只能说一些台面话,因为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不用了,以后自己多注意一点就是。”

“那这样吧,小弟我做东,赏个脸一起吃个饭,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怎么样?”

他本不想来,不过我拉关系的功夫也不是盖的,硬是软磨硬泡地把他请到了饭馆里。

把菜一点,几杯酒下肚,话题便也多了起来。

“我也就不多说什么感谢的话了,来,干了这杯。”我双手举着杯子跟他干了一杯,一滴也没放过。

“客气,都是一条道上的,谁都有个遇到麻烦的时候,以后注意一点就是了,干这行都不容易。”我给他夹菜的时候,他说道。

我不知道他的所指,却能听出来一些头绪,我接着旁敲侧击地了解到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令人感慨。

他也算是蓝道上的,却不懂千术手法,一不会扑克,二不会麻将,三不玩骰子,牌九他都不认识。

这种人也有一个不小的群体,过着一种漂泊的生活,从来都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太久,这一点与我们有很大的不同。他们能弄到的钱比正经的老千要少,风险却大得多。他们利用缜密的思维与人和机器抗衡,他们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外号——电子老千。

这一职业兴起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当刚有这种机器的时候,这种专门钻漏洞的老千就诞生了,遗憾的是我直到遇上他,才知道这个社会上原来还有这么一个行当,实在有愧于老千这一称号。

经过他的一番讲解,我对这个行当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不过不深入,自己也没多少兴趣去了解这种东西,主要是嫌它麻烦。当然,每一种千术都很麻烦,我只是喜欢我那种麻烦。

第7章 他叫殿下

他叫殿下,比我还早出来三年,这一点让我吃惊不小。他的名字从小就是这么叫的,我一度怀疑这小子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不过用到后来,真就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了。关于这一点,我表示万分的理解,我也算是深受其害吧。

他是一个形如异类的边缘少年,始终与不平的命运做着不懈的斗争。他没有想过出人头地,也没有光宗耀祖的远大理想,只是想过好自己现在的生活,过好就好。等哪一天凑够了让他过上自认为不错的生活的钱,他就收手。

殿下的心性原本是开朗的那种,只是在社会上混久了一直憋着,就好比一个原本吃米饭的南方人,跑到了以面食为主的北方,没有办法,他只能跟着吃些面条和馒头,不过一回到南方,他就理所当然的还是喜欢吃米饭。

他所从事的职业与我相近,却又不同,我知道国内有为数不少的一批人是靠这个行当混饭吃的,有的发迹转行了,有的在路上就不幸夭折了。

按说,他们的工作性质比一个蓝道上的老千要简单一点,起码没有设局这种说法,当然危险性也大很多。他们当中绝大部分人都是长跑高手。关于这点,我一直都很羡慕。

十四岁那年,他只身离开了学校,不为别的,只因为家里交不起学费。他被迫在外流浪,干过很多工作,捡过垃圾,收过废品,送过报纸。据说,他最好的一份工作是修理自行车。

后来他在游戏厅里混。他人很聪明,喜欢钻研一些旁门左道,那些机器漏洞没能逃过他精明的计算。后来他认识了很多靠这个吃饭的前辈高人,也学到了很多比较正统的电子产品出千方法。

我想,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人都见过那种赌博机,如老虎机、苹果机什么的,这些机器在街面上可谓是随处可见。不过,他们不玩这些,而是专门找一些玩得大的场所和有程序后门的机器。

我见过很多机器,不过不能像殿下一样记得那么全,比如怒海争锋、龙虎争霸、吹球机、彩金狮王、吉祥宝贝、百家乐、雄霸天下、动物精灵、森林夜总会、阿乐金、动物乐园、泰山闯天关、大白鲨、奔驰宝马、金豹王、风火轮、五星宏辉等。这大概列举了赌博机的十分之一吧。它们每一种还有很多不同的版本,也都有不一样的破解方法或另类的押法。

我想,开关机这种玩法多数人都知道。利用开关机的密码,可以横扫一片。对于绝大多数机器来说,利用这种方法可以摆老板一道。当然,这种方法已经落后了,能使用的机器现在也少得跟大熊猫似的。据说这种方法传开之后,赌场便将漏洞补上了。

知道密码玩法的人相对来说要少一点,有的机器需要开关的配合,有的机器只要照着密码玩就可以了。对于那些单机的赌博机来说,这是一个很大的硬伤,只要玩的人掌握了方法,那真的跟取钱似的,把机器打爆是很容易的,只是能不能把钱拿走还得另说。

像后来狮子机,可以利用一种叫作卡盘和压盘的技术榨干它;五星宏辉可以对单子;百家乐出千的方式就更多了。

换单、变屏、特殊设备打单、同步共享机等,这些都是赌场防出千的一些主流设备,当然老千也有能与之分庭抗礼的装备。

为了对付开场子的那些特殊设备,老千们动用了很多高科技设备,如频率探测分析仪等。

当然,厉害的人根本不跟着潮流走,出千也是。有一部分人跟程序员有合作,机器出厂之后,那些负责写板子程序的人,会将留在机器上的后门的密电码以高价出售给老千,然后这些老千就会满世界地去找那些留有后门的机器。或者,那些程序员自己去享受这些漏洞带来的财富。这当中的关系,那也是千丝万缕的。

最厉害的当属那些破译对方程序编码,进行反编汇,然后查出后门的人。不过这些专业的东西我是一概不懂,只是认得一些这方面的专业人才罢了。

殿下会出手相援,跟他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有关,也是老挨打。后来混久了,挨打的次数就少了。今天看到我被几个保安围着打,他一时脑袋冲血就出手相援了。或许在他看来,这件事情多少有点他以前的影子,不好意思见死不救。

本来他还不愿意说,我跟他都是几杯酒下肚之后,他看我也确实不像个钓鱼的,才说出了这些年来的苦——完全是吐苦水啊。

那些出千的方式都被他轻描淡写地绕过去了,当然我也没有什么兴趣。

他把他这个比自己已经不是处男还要大的秘密告诉了我,我也没有吝啬,直接跟他说我也已经不是处男了。他“哦”了一声,表示万分理解。尔后我又告诉他我不是干这个的,我是职业老千。他长“嗯”了一声,后边最少挂了三个问号。

我就在想,用什么样的方式能够很直白地让他理解我是一个职业老千呢。显然,公共场合不适宜讨论这种敏感话题。于是,我就邀请他改日到我那里做客。本来我还想说是寒舍,后来一想,那地方还叫寒舍?那别人不都是住狗窝的吗?使不得,断然使不得。

我们两个人都喝得很尽兴,毕竟头一次相聚,大家又都是在江湖上捞偏门的。在巷子里“醉醺醺”地挥手道别后,我们两个人都正了下身型,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地向前走去。

其实我们两个人都没有醉。哪怕不防着一起喝酒的人,也得小心在街上出什么事故,万一不小心拐到哪个角落里,被人劫了财,要是没点抵抗能力,人家一时兴起再劫个色,你都没地方哭去。

综上所述,我只能无奈地少喝点,以备后路。要是放两年前,他我就不知道了,我的话是一定会醉得一塌糊涂。

还有一个严重的问题我不得不解决了它,就是今天无缘无故地挨了一顿打,这事不能算完。我掏出手机想挂个电话给猫哥,一合计还是算了吧,他要过去免不了一场恶斗,我还是去找黎哥吧。

我一脸死相地来到黎哥的办公室门口,见他正在品茶。

我“咚咚咚”地敲了三下门,他一抬头看我这一脸的万紫千红,甚是好奇:“怎么了?怎么回事?”

按照套路,我应该一下子扑过去,抱着他的大腿:求青天大老爷为小民做主啊……搞错套路了,我信步走过去,说:“今天去岚园路的那个天马游戏公园玩,只不过跟那个服务员开了个善意的玩笑,结果被保安给揍了。”说着,我摸了一下脸,仍然疼得厉害。

“这件事情我来处理,你先坐着喝口茶。”

他说得那叫一个轻巧,按我的意思恨不得调过去一辆挖土机平了那块地才好。他不紧不慢地掏出火机——我定睛一看,是手机。他拨了个电话:“老弟啊,你办事不地道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焦急:“大哥,怎么回事啊?我这里有什么事办得不周到,还请大哥指点。”

“今天我表弟上你那去捧场,你那里的保安招呼了他一顿,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只是我不知道那是您的人啊!这样,您给我点时间,我先把他们这边处理了,等会儿就过来登门道歉,好吧?”

“我把电话给他,你自己跟他说吧。”黎哥把电话递了过来。

“你给你下边的人提个醒,别人是过去消费的,别他妈动不动就打人,听到了没有?”

“是是是,提醒的是,我以后在这方面会注意,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也欢迎你常来我这里做客。”

后来又磨叽了一阵,我总是感觉不够解气。黎哥心里有杆秤,做到什么样子他心里有数得很。跟黎哥喝了会儿茶,我不好意思再打扰,就准备闪人,并说自己这段时间也没有走的打算,就准备在附近的什么地方租个房子先往下来。

他说他家还有房子,要是去住的话他就把钥匙给我。我心想:得了吧,别弄脏了他家的墙壁,再说了,我老是感觉我俩的关系是建立在利益上的,不比和文哥,靠的是感情。万一哪天他回过神来发现我不过是个老千而已,承受不起如此待遇,那我该如何是好?

“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你了,你看我老是这么多事,反正在外边租个房子也不贵,你这要有什么事用得着我,随时叫我一声,我马上过来。”虽然心里有想法,话该怎么说我还是有数的。

“那也好吧,你自己在外边注意一些,需要帮忙随时给我电话,没事的时候也过来吃吃饭。”

他说得很诚恳。离走前,他又跟我聊了一会儿,并把当中的利益关系跟我分析了一下。我才知道,原来我真不该来找他——在他们这个圈子里,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走的时候,他拿了一些钱给我,叫我去医院看看。

理论上说,他是做到位了,这本来就不是他的事,我当然不能拿这个钱。我告诉他事不大,只是有点疼,医院就不需要去了,在家休息两天就好。之后,我就挥一挥衣袖,带走了一包茶叶。

我本来是想直接住到殿下那里去的,但刚认识,不好意思这么搞,就挂了个电话给他,叫他陪我一块看房子。然后,我们两个人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套比较适合两人居住的——两间卧室,一个客厅,一厨一卫一阳台,房子虽然小,但也够得上奢侈的标准了。

刚开始他还不愿意搬过来,说是在原来的地方住习惯了,我说:“你吹什么牛,骗谁啊?都他妈混的。”跟他好一番地劝说加辱骂之后,他才肯往这里搬。他一点都不领情,甚至连汽水都没请我喝一瓶。

殿下的生活很规律,逢一三五会到外面跑一圈,回来后再做早餐。他说养成习惯了。差不多每回都是他把早餐做好了叫我时,我才从床上不情愿地爬起来。

跟我走得近了之后,他也不必再往各个城市之间盘旋,他那行当其实挺赚钱,就是开销太大了,得老是出去找一个适合下手的地方才行。

他对我的事情不感兴趣,我对他的事情也不感兴趣。他经常拿着一张白纸在上面描啊画的,我看都懒得去看。我经常拿着一沓扑克在手里上下翻飞,这小子瞄都不瞄一眼,以示我对他工作不看好的抗议。我说他是嫉妒,他说我有毛病。

殿下还有一个爱好——下象棋,并且下得非常好,这是由于他小的时候家庭条件不好,没什么娱乐活动,就跟人下下象棋。这东西不花钱,成本又低,大人还支持。

他喜欢下棋却不喜欢跟我下,还笑我是三步倒——三步倒是一种老鼠药,他说我走三步就死棋了。这迫使我发愤图强,终于在第二年开春的时候,平了他一把。

正当我快要迎头赶上并超越他的时候,他居然脑袋抽筋地又玩起了新的娱乐节目,花了不小的价钱买了台电脑。这下,我俩的生活又充实了不少。

他把电脑兴冲冲地抱回来,也没跟我打招呼就大逆不道地把电脑放在了他自己的房间里。这让我极度不满。等他一出去或是转身去上厕所时,我就把他的电脑搬过来。后来他实在没办法才又给我买了一台,这才算是扯平了。

那个时候,上网的人还不是很多,当时就是喜欢用网络来听听音乐或看看电影。那时申请的通讯号都是五六位数的,我有很多,但是大都忘记了,只有一个号一直在用。

“方少,起床吃饭了!”殿下好像对做早餐这种事情挺钟情的,这种声音每天一次,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

“等一下,这边快要攻过来了,我得从后边绕过去,打他个措手不及,你先等会儿啊。”

“你按回车可以暂停。先吃饭,不然就凉了。”

“叫个毛啊,光顾着跟你说话,你看,输了,本来我还可以赢的。”

“行了,你那技术还不行,昨天晚上我一挑七同样赢了。快快快,先吃饭。”

我打开房门,一股饭香扑面而来。我洗完脸,刷好牙,就帮他把菜端上桌。

“殿下,到阳台上吃吧,多舒服!”

“就在里边吃好了,吃个饭还摆外边去,让人家没饭吃的看到了,影响多不好,该说咱腐败了。”

“借口,都他妈是借口,不就是想少走几步路嘛。”

其实殿下一点都不懒,倒是我自认为能跟这个字扯上点儿关系。他走到客厅,把桌子搬到了外面。

我很喜欢他炒的菜,每天不一样,做得也好吃。

日子平静了挺长一段时间,也偶尔有出局的时候,都是朋友介绍过去的。殿下那时候也差不多不去电子赌场了,有事没事就研究,但不去实行。

直到有一天,我坐在阳台上发呆,殿下杀进来,说是有一个好局要我去看看。

第8章 下乡

“你这一屁股坐下来,什么时候打算起身啊?”殿下这会儿估计是洗完盘子涮完碗了。

“把象棋盘拿过来,陪我坐一会儿,急什么?局又不会跑,现在不还早嘛。我可不是发懒筋,该休息的时候不能老想着工作,不会休息,就不会工作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