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可拨打紧急电话。

“今天上午怎么没看到你呢?”

“我早上就在这儿忙活了,累了一整天,你怎么着也得表示表示吧。”

“表示?一会儿再表示,先忙完再说。”

在我们抵达了蛮长一段时间之后,人终于全部到齐了。

大门紧闭,窗帘拉死,只是手铐只有七副,另五个人被绑得不伦不类的,并且是还被二十几个人围着——都带着家伙,有的还拿着枪。这阵式,我估计他们也是头一回看到吧。

“谁叫老吴?啊?谁叫老吴?”师叔冲他们喊道。

一上场就这么大的火药味,不会出什么事吧?

面对师叔的喊话,他们选择了集体沉默。

“不说是吧?不说我一人废你们一只手。不信的就试试,我数到三。”

师叔从一个兄弟那儿接过一把刀,却被熏子拦了下来:“你不能动手。”

熏子知道师叔现在的身份,一旦制造了这种恶性事件,将带来不良的后果,故把师叔的刀拿了下来。熏子二话没说,拉过来一个小伙子,将其踢倒在地,然后又扶他起来,把他的手摁在桌上:“给你一次机会,不说可就没机会再拿筷子了!”

冰冷的刀刃挨着手铐,随时准备手起刀落。

“我说,我说,吴叔我对不起你。”

说完,熏子放开了那个小伙子。小伙子向站在后边的第四个老头鞠了一躬。其实我是认识老吴的,但这个过程总要走一遍才好。

几个兄弟过去,把老吴架了起来。

“给你一分钟考虑一下,当年你们千过一个叫陆老六的,并废了他一只手,是谁动的手?”

站在后边的几个人都是一脸无辜。装起来还挺像,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件事情一样。

“还有五秒,五、四、三……”

可能老吴并不相信熏子真的会动手,觉得破点财消消灾就好了,只是现在还没有谈到那个环节。

“是我。”后边一排人中,站出来一个。

“是你?是你很光荣是吧?”小吉走了过去,直接拽着他的头发往墙上死磕。两下之后,血流不止。

我不知道他们能把这伙人整到什么程度,就想出去打个电话。推开房门到了外面,六儿问我干什么去,我说打个电话。

走到外边还是没有信号,又走了一段,我拨通了小礼的电话:“喂,小礼啊,陆伯在旁边吗?”

“谁啊,方少啊,有事吗?我爸在隔壁呢。”

“是我,你叫陆伯接一下电话。”

“喂,陆伯,老吴我抓到了,他们几个都在我手里,你看怎么办?”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似乎在酝酿什么。

过了一会儿,那边传来了声音:“孩子啊,你听我说,罢了,这么多年了,淡了,不是他,我今天还不一定过什么日子呢。”

“可是陆伯,这事……”

“你听我说完,两个孩子现在也长大了,听话,懂事,你说我还去求什么呢?错事做多了,用一只手就可以弥补,上天已经很照顾我了。算了吧,孩子。”

“现在放了他,他同样还是会去害别人啊,我这不做好事嘛。”

“他们会有他们的报应。听我的话,算了吧。对了,小貌也过去了吧,你不能让他犯什么事啊。你自己也小心点,听到没?”

“哦,我知道了,您休息吧。”

挂断了电话,良久我才回过神来。我想到了自己,想到了我们正在做的事情,谁能保证不出事呢?我能放了他,谁又会放了我呢?

我待在原地思考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不知从哪儿刮来的风,让我打了个冷战,我才往回走。路上我就想,事情变成什么样我都不管,让他们去处理好了。

进去的时候,我看到了什么叫作报应,老吴和那个出来动手的人,嘴里都塞了一团布,两个人都倒在地上,手腕都流着血,显然是被挑了手筋。

我想,这就是陆伯说的报应吧,他们已经有报应了,从此再也不能当老千。

“正提反脱风火除谣,八将齐堂,堪称罕见,几位是前辈,我作为蓝道中的后人,理当敬畏,但你们做过的事情实在让人不能释怀。当年你们千的那个人叫陆老六,我相信你们废掉他的手,并不是没有目的。一报还一报,今天你们同样是我的盘中菜,钱我拿了,你们自重。”殿下义正词严地说。

在我出去拨电话的时候,他们对这伙人进行了审讯,得到如下信息。

首先是几个人的分工:正,老义;提,老吴;反,老罗;脱,老段;风,老米;火,老林;除,老谭;摇,老孙。

我并不认为终结了一个纵横蓝道三十余载的老千团伙有什么过错,只是不应该出手伤人。

“小伟,把你那收拾一下,闪人了。”殿下安排道。

六辆车绝对不能同进同出,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我和殿下一起把范爷接了出来。再见面的时候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大家都到了南京。通过电话联系,大家又重新聚合,几位负责人都把各自带来的人马进行了安置。快到早上的时候,大家全部分散隐匿在了酒店里休息。

我们房间两张床睡了四个,熏子和殿下,还有师叔和我。殿下把钱丢在桌上,然后向我们说道:“这次来了二十几个人,除去我们自己的钱,大概每个人三万多,你们看怎么个分配法。”

“这样吧,你把钱点点,按人头算,然后包起来,我们这就先睡觉了。”我说。

“你怎么不来呢?这种差事就交给我,我成你们家会计了都。”殿下抱怨道。

“你就委屈一下,我们都累了。”师叔也帮着我说话。

“行,你们累,我活该。哎,命不好啊,天生给人干活的命,没办法啊。哎,谁叫咱没钱没势的……”

“都起来吧,不然今天是睡不成了,他不念得你头昏脑涨是不会住嘴了。”熏子说。

迫于无奈,我们三个人又都起来帮着他分钱。把钱均匀地分好之后,我们才安安静静地睡了个踏实觉。

我们几个人合计了一下,那么多人凑一饭吃饭肯定是不合适的,但大家又这么久没碰面了,不去吃个饭那简单直就天理不容了。带了人马过来的几个领头人,把分好的钱拿回去分给了自己的弟兄,然后让他们先回去了。现在剩下师叔、殿下、我、熏子、小吉、梁子、六儿、车哥、小伟和范爷。

我以为他们之间可能还有不认识的,想做一番介绍:“这样啊,我先给大介绍一下哈,谁介绍晚了别介意哈,都是自家兄弟。”

“你积极个什么劲啊,谁不认识谁啊。这不六哥和梁哥嘛,你跟我说他们的事也够多了。这不小伟嘛,电子领域的骄子,能不认识吗?那不小吉嘛,有勇有谋的悍将。这还有谁不认识的?”殿下是个自来熟的角色,好像没有跟他合不来的人。

大家都已经在短暂的时间内有了一个互相的认识,我像是一条纽带,将他们连接了起来。后来听说他们之间的联系比和我还要密切,这让我想不开啊。

“六哥和梁哥这些日子在哪儿发财呢?”我问。

“发什么财啊,都瞎混。你梁哥开了个铺子,有个营生,赚几个安稳钱。我呢,也没以前那个冲劲了,你梁哥就帮我介绍了个女朋友,这也准备成家立室,正想着找份正经工作,养家糊口呢。”六儿说道。

“那好啊,这些年江湖上风高浪急了,大家都保个全身而退,很好了就,咱们也算是玩过了嘛。”

熏子插了一句:“听方少说,小伟你小子还在赌场里混呢?”

“是啊,没办法嘛,做我们这个也不犯法,没什么风险,收入也还可以,现在还没有跳的想法。范爷还搁那写书呢?”

“他不写书能干啥去?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强烈鄙视他。

“我说哥儿几个怎么老喜欢拿在下开玩笑呢,有道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立马定乾坤’……”

小伟又调侃范爷道:“你别搁这儿酸了,‘百无一用是书生’,你没听过啊?就他妈会瞎叨叨。”

范爷也不甘示弱:“啊,你好,你有能耐怎么不带我发财呢?”

“对,小伟你这话不对,罚两杯。”熏子一脸的正义感。

等小伟喝完之后,他又说:“范爷你也不对,罚两杯。”

范爷也没想,端起酒杯喝了一杯,但倒第二杯酒的时候忽然感觉上当了:“小伟,咱这喝得不明不白,为哪遭啊?”

然后大家一同看着熏子。计谋未能得逞,熏子尴尬地笑了:“我这不调节气氛嘛,哥儿几个不会动真的吧?”

“不,我们以人性化著称,由于你蓄意挑拨内部人员的关系,把你边上那瓶给喝了。”我说。

“一瓶多了点吧,我认罪,我接受处罚,少点成不?一杯。”

“哎,各位,我说两句啊。”小吉又掺和进来,“我哥身体不好,不能这么猛喝,要不行我来替他吧。”

我听小吉这么说,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下意识地问了熏子一句:“你怎么了?”

“我没事,没什么问题。”熏子不承认。

“小吉你说,他怎么了。”

“他,他不让我说。”

“说,不说我就生气了。你不要听他的,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小吉望了望熏子,再看了看我,说道:“上次我哥因为受伤住院,被检查出有慢性的萎缩性胃炎,不能喝酒的。”

“没事,吃点药能好,没事,来来,喝,今天不说这个啊。”熏子还逞能。

“你不能喝!”殿下夺过熏子的杯子,然后叫来了服务员。

一个长相甜美的小妞过来了:“先生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来点饮料,什么样的都行,来两瓶吧。”殿下说。

“好的,先生,请您稍等。”

“熏子啊,你那病严不严重啊?”殿下转头问熏子。

“没事,真没事,自己平时注意点儿没什么事,不信你回去问问医生。让我喝点吧,我也挺久没过瘾了。”

“哪天想死了再来喝吧,今天就别想了。”我说。

晚饭结束之后,又去了其他娱乐场所乐呵了一番,大家都很尽兴。第二天送走了他们,我和熏子一道回了湖南。后来我去医院里问了,医生也说是平时注意就没事。我听到这个病名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病呢,人家医生说还算比较好治的。

回来之后,一切都趋于平静,日子过得依旧舒畅,只是挺怀念我那些在远方的兄弟。

第33章 换牌器

记得当年我出任荷官的时候,碰到了一个难缠的职业赌徒,虽然我已经竭力地将他劝退,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解开他背后的动作方式。前段时间,突然听朋友提起一种新型的出千工具,我立马把两件事情进行联想,并告诉他那不是什么新型的工具,很多年前,我就碰到过一次。

那时我出任百家乐的荷官,也碰到过一些来搞事的老千,但大多没什么影响,基本都被抓了,能把钱拿走的,都是些见好就收的角色,都懂规矩。唯独这个人例外,他都搞好多次了,还是没有被抓到。

好像还没具体说过百家乐的规矩,先作个说明。

先是拿出八副扑克,之后赌徒要验牌——这个环节上要是碰到陆小貌这种人就完全操蛋了。验完牌之后再展牌、洗牌,最后赌客切完牌,就可以开赌了。

之后就是下注,下注后敲铃,注码的上限是一万。还有一个规矩,就是下注大的人负责看牌,但是牌不能离桌。

出千最好是能拿到看牌权,也就是说下注要大过其他玩家。每天都能碰到些有钱的主,早就不在乎是谁一手就上顶。这孙子也是一手上顶,但一点也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该笑笑,该喊喊,一切正常。

时隔多年,已经忘记他叫什么了,在这儿给他个代号,鬼手。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甚至我都不知道他在这桌上赢了钱,确实是他掩盖得非常好,来去都不引起人的注意。大概过了几天,他又来了,我还是没拿他当回事儿。

赌档里有两个百家乐的桌子,另一个桌由志麻子他们的人负责,事情出得也少。鬼手来那几次,刚好我的桌上出了些事情,以致注意力完全不在他的身上。直到他来了四次,在我的桌上玩了三次,上头才过来通知我说,要注意一下这个角色,好像有点儿不大对劲。

通过监控录像得知,这人已经从档子里赢了十来万。档子虽然黑,输赢也是常事,不过总归有出现了问题的征兆,这是不能不管不顾的。有时候别人来出千,或许我们抓不到证据,但也要作出相应的回应:要不就谈判,大家都敞开了说;要不就在桌上提示他见好就收,不要玩到鱼死网破,大家都是混口饭吃的。

只是现在还没有发现他出千的苗头,他又总能赢钱,这真是件棘手的事情。我的意思是先“留校察看”,一把就给人开除,还拿不出理由来,上头知道了,是会有处罚的。

百家乐看赌徒出不出千有一种很简单的验证方法,也就是把牌挂上花。

如果他是偷换的话,我在发牌的时候,可以在眼前过一遍,只要他开出来的牌被换掉了,那搜索的范围就变小了。

如果不是偷换,就极有可能是他认识牌点。方法也很简单,包括探测、感应。当然,赌场也有这方面相应的措施。这就是赌场与老千之间的博弈。

大概又过了几天,他按时来到赌档。

我仔细打量了一番,他休闲装,旅游鞋,短发,打扮得很大众化,上衣拉链是拉起来的,袖口也不算大,但应该能过牌。若是要偷换牌的话,这种衣服是不太合适的。他也没有带其他的家伙过来。有的赌徒喜欢拎个包,以显示身份的尊贵,还有的甚至拿个酒瓶子放桌上——或许是时间太赶了吧。

他向赌徒们笑笑,然后就坐下了。他晚上九点多过来的,我每拖出去一张给他的牌,就看一张。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也没见有异常,我想我找错方向了,他可能根本就不是偷换扑克,而是知道牌点。

所以,我就特别注意他的眼神。在派牌的时候,他的眼睛扫到哪里,我都会去留意一下。但是到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我还是没看出来,但他却走了。

我知道他这次赢的也不多。我心里跟有什么东西堵着似的,闷得慌,不是个味儿。

熬到了下班,我把小哲、范爷、老树他们都叫上,出去吃饭,想看看他们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老树说:“我们这个桌子的摄像头角度不是很理想,他很有可能是选着坐的,而志麻子他们管的那边就能看到,可鬼手在那边却没什么动作。”

“方少,这事你让我上啊,也给我个立功的机会不是?老千你都抓一打了,也让咱们表现表现嘛。”范爷说。

“不是,范爷,我不是不同意你上,事是出在我桌上的,一出事就拍屁走人,这事我不干。再说,咱把人一换,人家就警觉了,没办法玩下去了。”

“那你认为这是手法,还是道具?”小哲喝了口酒,也参与到讨论中。

“不是,他出没出千我都不知道,还手法、道具呢。”

“那你只有等死的份了。”范爷见我不让他上,就跟我急了。

“你挂个花试试呗。”老树还是认为用挂花看一下比较合适。其实挂花是挺不合适的,太明显了赌徒能够看出来,然后不是捡漏就是举报,都不是什么好事。不明显的记号隔得远,自己都看不到。

“这样吧,要不把牌加工一下,你们看这样行吗?”范爷拿双筷子在一条鱼上插来插去的。

老树却有异议:“加个屁啊加,方少不都说了,拖出去的牌都看了一遍,人家没换牌。我认为重点不在这里,真要是换牌,凭方少那双狗眼能看不出来?小哲你认为呢?”

“换牌这个思路应该不对,会不会是什么新型的探测或是扫描设备?”小哲说。

“我们那边的房间里有异常信号吗?”我向老树问到。老树摇了摇头。

“反正这事你们要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不会买单的,自己看着办吧。”

“早知道你小子没这么好心。方少,你能确定牌没问题?身边那两个小姑娘没问题吗?”老树说。

“我当然确定,这事我早想过了,牌是绝对没有问题。我还检查过扑克,一直到最后都没什么不对劲的。”我说。

“那干脆把他轰走得了,这人连规矩都不懂。”范爷很直率,认为这样就可以解决问题。

“得了吧,你把人轰走,我们在明处,人家要阴你一把,简单得跟什么似的,你都没地方找人去。再说了这事不搞明白,我不甘心。”我说。

“那要不这样,咱把摄像头的位置给调一下,或者再申请多装一个摄像头,你们看怎么样?”小哲出了个主意。

“我说小哲大师啊,你又把问题给绕回来了。你调摄像头的位置,人家就明白了,还捉个屁啊。再说就咱们那破地方,申请个摄像头没一年半载的能给你批下来?”我说。

“那要不这样吧,首先咱先别把问题给说死了,先围着这两个方面:一,是否有换牌;二,是否知道牌点。至于是怎么操作的,先解决了这两个问题再说。只要缩小了范围,后边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小哲说。

“我知道你小子想什么,还不就是想叫我买单嘛。行,也算没白请你吃饭。”我说。

“对了,老树,你还要帮我做件事情,还是干扰一下房间里的信号,再具体的事情,咱俩等会儿合计。”我跟老树说。

饭吃完了,我又跑回了房间,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晚上,鬼手还是来了。我是作好了充分的准备,哪怕不能抓个现形,也必须敲山震虎,因为事态已经很严重了,再不处理好他,我将遭受那些犀利的眼神在身上肆意乱扫。

鬼手嘴角挂着微笑,看上去有三十多了,衣着始终很低调,却不像是有意而为之,可能这与他的性格很相近。

扑克背面印上了特殊的药水,我还没有戴上隐形眼镜。如果他真的是采用换牌的话,肯定不会上场就动手,而且他后边还有不少的群众。出手的时间一定是在人困马乏之时。到了凌晨一点多钟,我借故上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戴着一副隐形眼镜,能清楚地透过牌背,看到另一番景色。

同时,监控室里的老树,也已经开始他的那一部分工作——分工很明确。只要看出苗头就成,反正这人看上去,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了。

我拖过去两张牌,一张梅花7,一张黑桃4。他是一点的牌,从他眼神里能看得出来,他并不知道牌点,但他也不那么着急。他把牌轻轻地握在手里,看了一眼,然后打开,没任何不恰当的地方,但牌已经换了,一张A,和一张梅花7。

我合计一下,现在我要揭穿了这事,万一他大声嚷一句:“你怎么知道那是张黑桃4?”我就不好解释了。如果我说是看出来的,那就必须查牌,而这会儿工夫处理掉一张扑克,相信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件事了。

我做了一件最蠢的事情,好像胜利者一般微笑了一下,再挠了一下后脑勺,通知老树已经侦查结束,而自己还不知道已经打草惊蛇。

鬼手还是和之前一样,下注也非常正常。我想这孙子倒霉了,竟敢在我的地盘上动手,这不是找不自在吗?我心里那叫一个得意,接着展开全面的搜查行动。他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眼神,我都不放过。当然,这些工作都是在瞬间完成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动作。如果我不通过这些有记号的扑克,我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动作。抓千是一件被动的事情,但这个令人难以琢磨的鬼手,更加令我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他起身接了个电话,没动桌上的筹码,并叫旁边的赌徒帮他买一下,然后出去了。我看着他出去,心里好一阵激动,怎么说也有了点眉目。以我的智商,不出两个小时,铁定手到钱来。我连忙招呼大家伙作好随时战斗的思想准备。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我一想坏了,这孙子不是跑路了吧?我放下了手头的工作,交给配码的姑娘,叫上了哥儿几个,往楼梯口跑去,问保安大哥有没有看到一个长得符合标准的男人下楼。

他连连点头。我一摊手,失策了,阴沟里翻了船。老树和我四目相对,没了主意。

保安大哥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但估计也能猜得出来:“那孙子出千了?要去追吗?”

“能追上吗?”老树多此一举地问道。人都走半个多小时了,都能坐上火车了。

“我试试。”可能是感觉放走了人,有些不好意思,那保安还是想去试试。

“你们配有警犬吗?”我问。

“没有。”

“那还是别追了,没谱的事。这事跟你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想算了,肯定是追不上的。

这时候小哲和范爷也过来了。

范爷问道:“怎么了?”

“跑了,妈的,猴精似的。”我骂道。

老树开始骂天操地的,好像这事跟我没什么关系似的。

范爷又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还放跑了?你不是很厉害吗?”

小哲看不过去了:“行了,范爷,你就别挤对他了,商量一下怎么向上头汇报吧,这事没个交代是不行的。”

“就说这人凭手气赢的呗,没抓到你能怎么办?看他这情况肯定是不会来了,不来了不刚好嘛,死无对证嘛,是不?”范爷说。

说话这会儿,我们正往楼上走。在档子里讨论这种事情是不合适的,那么多赌徒看着几个荷官和几个保安在一起叽叽歪歪的,难免会说闲话。

“这不好吧,大头蚊已经知道这事,主要他也不好交代。你不出损招会死啊你?”老树说。

“行了,哥儿几个,不大点儿事儿,我去跟彬哥讲,他还能定我个里应外合啊。行了,散了吧,一会儿下面又得嚷嚷了。”我说。

“犯得着吗你?这驴脾气!”范爷说。

骂着骂着,他们就下楼了。

这是最让我郁闷的一次抓千不成功的事。想起了前几天那朋友跟我说的那个工具,心里的谜也就解开了。

很多年了,我一直在想,究竟他是如何完成了偷换牌的动作,但一直没想明白,而现在终于明白了。

偷换牌的那些手法,我已经简单地罗列过了,它们的作用不一,手法也不尽相同,但相似之处是非常多的。

自己肯定要有一张牌用来换桌上的牌,这张牌大多扣在手里。如果用道具的话,就把牌藏在道具里边。以藏牌的位置来解读,一种是在袖子里,一种是在胸口里,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袖箭和胸箭,后来也有在腹部变牌的。大约也就是这几种。

这几个地方放在赌场里出千都不是很理想,原因就在于换牌的时候,需要将牌移到特定的位置,为此少有人用,用也得是改装过的。

再从换牌的角度看,手法的话肯定会有弊端,要遮掩扑克,手指要蓄力来弹牌。如果准备的扑克在袖子里,手臂就要下垂。每换一次,就要动作一下。

开牌的瞬间,正常动作与出千动作也不一样,老千喜欢用大动作掩盖小动作,再加速,以避开别人怀疑的目光。我一直都认为,这样做只会招来别人怀疑的目光,不过好像很多老千都是满不在乎的。

只是,让我不明白的是,这些动作,鬼手一个也没有,甚至连个值得我怀疑的动作都没有。

我朋友说,那个道具是利用呼吸,控制牌的出入——真是非常奇特的构思。我不知道这个道具的名字叫什么,但很佩服发明这个道具的人。

道具的细节就没详细地向朋友打听,只是听他讲起来蛮有趣的。

在手臂的位置,有一个类似于弹簧拳的那种收缩装置,一张牌被事先放在那里,做调换之用。

吸入一口气,夹子就会弹出来,这时候牌也就出来了,松气之后夹子就会回位,牌也就回去了,而且速度非常快,呼吸之间就能翻云覆雨。这确实是个令人惊叹的作品。

之所以说到这个道具,并不是叫大家去买个试试,只是想告诉大家,不管你有多高的手段,只要你在蓝道上,千与被千都是常态。

我后来想了想,这东西估计也不是什么很实用的道具,脸被憋得发青、发紫,也不好受,而如果没忍住的话,一下蹦出来一张牌,也不好收场。

作为处罚,那事之后,我又回到了低层的台面上摇骰子。我没感觉有什么不妥,地球还是在转,而且还是围着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