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娜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把眼光注视到了这个杯子上。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顾卿在心里念叨着,好奇的接过传说中的“夜光杯”,细细看了一下。

哦,原来是萤石。

这东西据说有辐射,还是不要放在屋子里,收起来比较好。

顾卿接了这个杯子,递给了后面的香云,让她放到库房里。又拿过花嬷嬷手上的首饰匣子,把一堆小姑娘全部叫过来,一个个地发礼物。

她其实很喜欢给人发礼物的感觉,在医院里时,也经常买一些小东西送小朋友们。

可是自她管家以来,已经被花嬷嬷三令五申必须要控制住手太松的问题,就连丫头们现在看花嬷嬷,有时候眼神都带着些幽怨。

可是客人不一样,送客人东西,尤其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是没有这种顾忌的。

这些都是她昨夜和花嬷嬷挑拣出来的。草原上的姑娘不带簪子,头饰都可以忽略,找出来的大多是手镯、项链、戒指耳环这样的东西。

收到东西的姑娘们都很高兴,喜笑颜开着谢过顾卿,给礼物的人高兴,收礼物的人也高兴,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太夫人,我们来,除了送礼物,还有其他的原因。”塔娜大大方方地说道:“昨日里进来急,没有在京城里逛过,而且我父亲他们还住在其他地方,我想去看看他们…”

“我想请贵府给我找个向导,我们毕竟是羯人…”

顾卿一听是这个要求,那就更没问题了。

人家大老远来,想逛逛京城,不是很正常的嘛!

只是叫谁陪她们去呢?李铭和李锐昨夜肯定没睡好,两个孩子一到一起就说不完的话,若只是让下人陪着,又未免太怠慢了。

对了,她怎么忘了还有一个!

正好想办法治治他的病!

“磬云,去西园请钧儿过来!”

噗!

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然后花嬷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太夫人,堂少爷怕是自己都不太熟京城呢,你让堂少爷带着一群姑娘去逛街,别一齐都丢了…”

“也是,我忘了这个。”顾卿拍了拍脑袋,“那就多派几个熟悉京城的家人陪着去。香云,开我匣子那些银角子和铜钱,用荷包和帕子装好。”

她扭过头,和小姑娘们说道:

“你们可以去东西二市看看,若是看中什么,就用这些买。不过我们这的商人比较狡猾,看你们是外来人,怕是会乱要价钱。”宰客嘛,古今中外都有。“这些钱我叫家中下人带着,你们看中什么,叫下人们讲价,给你们买。”

塔娜几个见还有这好事,都纷纷咧开了嘴。塔娜更是上前几步,在所有人惊讶的眼神中亲了顾卿的脸一下。

“谢谢你,慷慨的老夫人。”

顾卿只觉得温香软玉抱满怀,脸上还被人亲了一口,顿时幸福的要晕过去了。

“不谢不谢…”

呜呜呜呜,她那两个孙子都没有亲过她,她到了古代总算是被人亲过了,好满足!

李钧下个月就要春闱,这段时间都是日日在屋中读书,突然听说堂祖母来唤,连忙放下书本往持云院赶。

顾卿喊他去,其实也是怕他把自己逼得太紧。

李钧本来就因为寄居在信国公府里很少出去走动,来往的也都是赈灾的时候认识的学子,每日里就差没有头悬梁锥刺股了,也该出去放松放松。

等李钧一到持云院,彻底傻了眼。

屋子里满满当当站着十几个异族的姑娘,为首那个“刚硬”的女子还轻轻对他点了点头。

他僵硬着也点了点头,心中升起了“大事不妙”的预感。

果然,顾卿看着李钧,带着诡异地笑容说道:

“这些姑娘乍到京城,想要出去游玩一番,李锐刚刚回府,还要休息,李铭要陪他爹说话,老身是妇道人家,只能拜托你了…”

只能拜托你了…

拜托你了…

你了…

这真是晴天霹雳啊!

李钧心神恍惚,震惊地半响回不过神来。

“可是堂孙的隐疾…”

“没事,她们虽然是草原女子,可是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你做好向导就是。”

“可是堂孙连京城的路径都不熟悉…”

“家人会跟着你。你也去过东西二市几次了,怎么也比她们熟悉吧。”

“可是…”

“老夫人,若是这位少爷不能陪我们,我们就跟着府中的下人出去晃晃好了。”塔娜不好意思地说着。她不知道这家人人口这么少。

顾卿恳切地看着李钧。

他只能悲愤地点了点头。

“堂祖母有命,不敢不从。”

天啊!希望他能好生生的回来吧!

此时,李钧带着一群姑娘出了府,李茂一直在和两位先生细谈,李铭在房中陪着母亲,李锐却被微霜堂的杜进和齐耀两位叫了去。

明辉先生是正月二十回的京,他来的时候,李锐和杜进已经出发前往通州了。

昨日杜进回来,详细的说了一路上各种惊险的经历,直听得明辉先生连连叫险,恨不得也跟着一同前去才好。

这都是些什么怪人!

“你的经历,我已经听说了。我们二人离开府里的时候,府中颇多波折。看样子,以后我们年节还是不要回府算了。”齐耀心有戚戚焉地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看这些人,就是趁着府里空虚,才突然发难的。”

李锐点了点头。

“只是你路上遇见的刺客,可有什么头绪?”

“徒儿不知道。”李锐回想了一下。“来人手段很是利落,对别人和自己都很心狠,显然是专门被豢养的死士。我没有结过这般厉害的恩怨,来人怕是冲着我们府里的名头的来的。”

齐耀想了想,摇了摇头,也是想不出头绪来。

巫蛊之事事关信国公府的声誉,李锐和顾卿嘴巴都很紧,没有给两位先生透露过一分,两位先生虽然有大才,毕竟还是外人。

随着李锐和李铭渐渐长大,经历的事情也多了,看待万事已经没有当年的单纯。

这正是顾卿最不想看到,又不得不看到的变化。

“你叔父的事,你处理的很好。”齐耀夸奖道:“能够临危不乱,独当一面,你便已经是个可以担起重任之人,从明日起,你的课再加一个时辰…”

“不要吧,先生,我才回来几天啊!”李锐一声哀嚎。

“你已经放过假了,我们回乡这一个月,你的功课做是没做?”

“做…”完蛋了,先是救灾,后来又看灯,再后来离家出走,功,功课,它…

“没做完!”李锐白着脸,一脸哀怨地说道,“可是我这段时间遇见这么多事…”

齐耀冷笑一声,“嗖”地拿出了戒尺来,抓过李锐的手,举起戒尺就打了下去。

“这第三课,教的是,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要拖到最后一刻才去做!”

啪!

救命啊!

京城大道上,一路上愁眉苦脸着,带着羯人姑娘们出门的李钧,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他虽然不是出身什么富贵人家,但好歹从上到下都是国公府里提供的,怎么看都是一位公子爷的样子,前后又带着这么多家人,却跟在一群胡女身后提东西…

他已经被不少人指指点点过了。

而且这些姑娘对什么都感兴趣,大到桌椅条屏,小到胭脂水粉,要不是他不停地制止,怕是不知道要乱花多少钱。

他家堂祖母虽然慷慨大方,可也不是冤大头!买上四五个条屏回去干什么?府里随便拿上一个都比这个要好!

结果他不停阻拦她们买东西,倒惹得这些姑娘许多白眼。路人见这些姑娘对他不怎么热络,看他的眼神像是那种纠缠女人的狂蜂浪蝶似的,真是呜呼哀哉!

他就是纠缠,也不会找这些…

这些…

“李公子,还价!”塔娜一指面前的小泥人。“我要这个…”

他不是还价的啊!他只是随口说了一下那东西太贵,结果就被她们当成专门砍价的人了!

他…他还要参加科举的,怎么能做这等斯文扫地,斤斤计较之事!

塔娜见李钧要躲,连忙伸出手去抓他,吓得李钧连忙举起手来。

“别抓别抓,我还,我还就是了!别碰我!”

他慌得一指塔娜,“你就站那!”

那泥人摊子的老板莫名其妙的看看李钧,又看看那些胡女,摇了摇头。

这到底是女追男,还是男追女呢?

怎么看着像是母夜叉凌1虐俏…呃,不俏的书生一般!

唔,好题材!明日可以拿这个做一组泥人,一定好卖!

只是那书生,怎么也要做的俊俏些才是。

李钧一路陪着塔娜他们逛了半天,觉得自己命都去掉了半条,好不容易把她们送到了外来使者所住的“弘宾馆”外,自觉终于完成了任务,等塔娜会过了亲人,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塔娜和门口的兵丁报了父亲的名字,那人点了点头,回去通报。

“真是谢谢你啦,李公子。”塔娜笑着对李钧说道。“你是个好人。李大人是好人,李大公子是好人,老夫人是好人,你们一家都是好人。”

李钧被她一圈好人说的笑了起来,温言道:

“唔,姑娘也是个好人。”

“那个汉人。”一声冷喝突然从弘宾馆的门口传来。

李钧回过头,指了指自己。

“你喊我?”

这少年明明也是个汉人,为什么叫他“那个汉人”?

“嗯。我喊的是你。”卢默从门口走了出来。直走到他的面前。

“我要和你角斗。”

啥?角斗?

李钧瞠目结舌地看着卢默。

这是哪里来的疯子!

第94章 组团组团

到了中午,已经有月余没有好好在一起的家人们聚在一起用饭。持云院的宴厅终于又派上了用场,顾卿看着连来来回回都比以前更有精神的下人,长舒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他们出去的时候,她好好的守住了这个家,没有出现什么乱子,也没有少什么人。

只是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再多来几次了,否则她的心脏一定是受不了。

进餐时,顾卿注意到李茂的精神不太好,连忙询问是不是昨日里累到了。

其实她想问的是昨天晚上是不是和方氏争执过了,可是却问不出口。

李茂揉了揉眼睛,“昨夜是没有睡好,早上又起了个大早。现在有些犯困。”

“那你还不去休息?”顾卿惊讶地说,“吃完就走吧。不用多留了。”

“儿子还有其他事要和你们商量,等说完了再走。”

于是这一餐饭所有人吃的神魂不定,好不容易用完了饭,李茂站起身,跟两个孩子以及顾卿说道:

“娘,锐儿,铭儿,你们跟我去雕弓楼。”

雕弓楼是李老国公昔年的书房,也是北园里最安静的地方。最重要的是,雕弓楼里有一间小房,周围毫无遮挡,最适宜谈事。

但凡谈话被听到的,大都因为在屋檐、走廊、或有遮蔽的地方藏着人。而这处小房四野空旷,所有门都能打开,能看到周围的情况,又在水上,是绝藏不了人的。

所以李家几个主人都喊它“话房。”

李铭和李锐带着既兴奋又不安的心情跟着李茂来了传说中的“话房”。

进雕弓楼的时候,花嬷嬷让所有的下人全部都留在了雕弓楼外,并且亲自看着他们,不让他们入内。当她听说李茂要去“话房”的时候,就知道李茂一定是要和家人商量什么事,而这个事是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的。

作为持云院众仆之首,邱老太君绝对的心腹,花嬷嬷做好了她的本分。

顾卿几人径直进入话房,兄弟两个挨个把这个小屋的所有门打开。水面之上,一阵水气的味道迎面而来,加之春寒料峭,又有冷风吹拂,所有人都精神一震,越发清醒了起来。

李茂站在话房内,缓缓开口道:

“我们府里,已经到了一种非常危险的境地。正是因为这种原因,我不得不把你们唤来,一同商议。”

顾卿和两个孩子都看着他。

“其实这些事情本不应该和你们说的,你们老的老,小的小,整日还要为这些事情伤神,实在是我的无能…”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无能不无能的。一家人互相扶助才是正理。”顾卿见李茂此番历险归来,整个气质和心性都与以往大为不同,心中也挺欣慰。

不管怎么说,顾卿作为一个局外人,看着李茂从最初的混蛋一日日在变好,也算是个新奇的经历。

三十岁才开始奋进的,就算在现代也很少见。

“如此,我便从六年前的一个夜晚说起…”

李茂开始用一种非常低沉的语气,说着方氏昨晚和他转述的那段经历。因为他并不是当事人,所以他讲述这段时,远没有方氏说的那般惊心动魄,但即便是如此,他那种疲惫的表情还是让顾卿几人看出了他此时的心情。

李锐和李铭两兄弟紧紧挨坐在一起,李铭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像是听到了什么怪谭那般的听着,而李锐则紧闭着嘴唇,闭到嘴唇都发白了。

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叔叔,而李茂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来看着他。

空气都似乎变得沉重起来。

顾卿已经捂住了嘴。对于一个二十多岁的儿科医生来说,这些阴谋鬼蜮,仿佛是只能在电影和电视剧里见到的东西。

不对,不光是如此。就算是现代的那些宫斗戏,也远没有这般惨烈,这般曲折,这般让人疑惑。

李茂说完了一切以后,顿了顿,对着李锐说道:“李锐,这只是真相的一部分。”他从怀里拿出了另外一封信。

这是他爹写给他的留书。

“按你祖父信中所说,你母亲是先皇安插在我家的眼线,但这个眼线,自他上交兵权准备卸甲归田以后,就彻底失去了作用,先皇也不再安排她做什么了。此事你祖父和你父亲都知道,却没有告诉你的母亲。”

“而你母亲注定找不出什么不利的证据。因为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但是你母亲还是死了,死于某些人的逼迫。而这些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先皇的人,因为先皇绝对不会对你父亲下毒手。那么,只能说,你母亲还有其他的身份,正是这个身份逼死了她。”

李锐的眼睛里突然迸出了一道闪光。顾卿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李锐身边的李铭哆嗦了一下。

此刻的李锐身上有一股杀气。

那是真的杀过人后才有的凌冽气质。

李茂在汾州,不止一次面临过这种杀气。他只是略略惊讶于这个侄子的表现,又接着说道:“你的婶母见死不救,无论理由是什么,此为大恶,夫妻本为一体,此事我们都有罪孽。李锐,我和你婶母会为此事…”

李锐用有些嘶哑地声音开了口。

“这便是佛家说的因果。我娘因为不好的缘由进入了我们家,虽然她一心想要摆脱这一切,可终究还是要承担恶果的。自尽是我娘的决定,若婶母不在那里,我娘也是必死的。就算婶母救起了她,她若存了死志,便会寻死第二次第三次…”

李锐紧握着拳头,在颤抖着。

“但我母亲身后的那些人,杀了我的父亲,逼死了我的母亲…我作为他们的骨血,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他就这样用颤抖地声音说着:“我不怪叔叔和婶母,因为这些事情不是一日积累出来的,而是日日夜夜不停累加在一起,终于才爆发出来。你们是我的血肉至亲,无论如何,你们抚养我长大,给我锦衣玉食,可这些人…这些人…”

他的嘴里发出了牙齿紧紧在一起摩擦时才会发出的咯咯声。

“我会把他们找出来,一个个为我父母偿命!”

顾卿看着这个被仇恨完全笼罩住了的孩子,发出了一声被压抑住的呻1吟。

一直以来,她担心他对李茂夫妻俩产生恨意,担心那恨意会蒙蔽他的双眼,混乱他的人生,所以一直在用各种方法开解他。

她看过太多的故事,那些生活在恨意里的人,没有一个是能平安喜乐的。就算他们报了仇,人生已经失去了目标,最终也只能变成行尸走肉一般的人物。

这个孩子,最后还是要走上这条道路吗?过着这种让人没有办法能露出笑容的人生?

“这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锐儿。”李茂只是皱了皱眉头,“这些人的目标是毁了信国公府,或让你当上信国公。我相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道理。这些人不会放弃你,肯定还会慢慢找到你,影响你。你若先被恨意打败,就会失去平常心。”

“潜移默化是很可怕的,李锐。我和你婶母也…”李茂摇着头,把后面的话塞回口中,“你自己的内心首先得坚毅如磐石,然后方能慢慢抽丝剥茧,找到当年的真相。若是你先被恨意和焦虑蒙蔽了眼睛,又怎么能有耐心慢慢和他们周旋?”

“更何况我将此事完全和盘托出,就是希望全府上下日后共结一心,共同抵御各种明枪暗箭。我们以后皆为一体,怎么能分出你的仇恨、我的仇恨?”

“不要变成他们那样的人,李锐。那样他们才算是真的成功了。”

李茂非常流畅的说着这一切,他口气严肃地教育着自己的侄子,而且毫不犹豫。

顾卿从来没觉得李茂像今天这样帅过。帅到她觉得李茂全身都在冒着亮闪闪的光。

她相信李小呆也是这样想的,因为李小呆已经露出一种“啊那是我爹大家看那是我爹啊”的表情了。

李锐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倚靠在了弟弟的身上。他的身材已经如同成人,而李铭才刚刚十岁。然而李铭只是稍微移动了下身子,将自己的背部靠在罗汉床的壁板上,用他那小小的身子,成为了哥哥此刻的依靠。

“不光是大嫂后面的那些人。府里尚有不少疑点。李锐的生辰八字在命书匣里,钥匙在你们祖母那。除了家中的亲眷,并无多少人知道他出生的时辰。那神婆手中的八字从何而来?刘嬷嬷是我夫人的陪嫁,也是家中的老仆,为何会做出这种事情?”

顾卿认真地听着,她大概算是这一家子人里最冷静的一位了。

“事已至此,只能小心应对,从今天开始,除了我们一家人,任何人都不能信任了。”顾卿叹了一口气,“我真的很讨厌也很担忧这种情况。人与人的相处应当是建立在互相信任之上的,若是这样继续下去,每个人都只会变得越来越可怕,越来越冷酷。我没有什么要求和想法,我只希望你们能做到一点…”

“无论何时,牢记最初的那颗‘本心’。该笑时笑,该哭时哭,不要过得不人不鬼。凡事留一丝底线,虽不能对旁人完全交托信任,却还是要予以善念。人心是会变的。李茂,你最初不是也想养废掉侄儿吗?如今也改回来了。”

顾卿觉得自己的坚持有些可笑,这家人明明是生活在枪林剑雨一般的险境里啊,她居然说出了这种“以德服人”的话来,他们一定觉得自己很幼稚吧?

“我不阻着你们报仇,也不阻着你们奋进,因为这是你们的选择。”顾卿的声音显得很干涩,“但至少,日子要过得快活点,也让别人快活点。”

她语无伦次的说着心里的想法,甚至说到后来,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快乐的报仇什么的,是不是太可笑了?

屋子里一片寂静,李锐依旧靠在那里,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李铭脆生生说道:“奶奶,你是让我们以责人之心责己,以恕已之心恕人?孙儿会时时牢记于心的!”

顾卿真想亲他一口。

“母亲多虑了,我们本就不是那样的人。”李茂之所以一直不发言,是因为想不到最是嫉恶如仇的母亲会说出这番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