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副棋要花他三四个月的月俸?

这天君在天上某非是财神爷?这么会做生意?

张玄其实并不穷,他家是大族,家中田地无数,但他从二十岁开始躲避家中的逼婚,很少回家,他家为了让他回去,就断了他的银钱。张玄本来就是清修之人,物欲并不强烈,没钱就穷着过,一年到头穿官服和道衣,还省了置办衣服鞋帽的钱。

如今他做着个没有孝敬的五官灵台郎,若不是还有一些朝廷上各种名义的补贴,又无家累,吃住还都在部里,怕是真的要嗷嗷嗷的哭着回山去了。

那伙计一看张玄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人可是不趁手?没关系,您可以先留一点钱,剩下的分月付上也可以的。您是甲等的贵客,可以分六个月付清。”

张玄松了口气,总算不要举债过日子了。

以后还是不要老想着清修,上次是哪个大人出一百两金子求他去看看风水来着?去见天君老是穿着道袍也不好,是不是要置办点新衣了?

下次问问看,那个大人还要不要看风水吧。

他从荷包里拿出三两碎银子,“喏,给你订金。”

伙计笑眯眯地引着他去柜台,掌柜的给他写了票据,然后约好了来拿东西的时间,这就算是一笔交易成了。

玲珑阁的牌室里已经玩上了,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所有人坐在一处,琢磨着玩法。有一桌是在玩“大盗捕头平民”的,唯一玩过的一个客人充当着法官在主持游戏;另一边一桌子在玩“一愚惊人”,一个长相颇为俊秀的文士在挤眉弄眼的装着猴子。

张玄看着可乐,迈步走了进去,立刻被人拉了去玩“抓鬼”。

抓鬼?他的老本行啊!

东市大街外。

“殿下,这样不好,若是圣上知道了…”李锐苦口婆心的劝着大皇子,他已经后悔和大皇子说他家的“玲珑阁”今日开业了。

李锐带去上阳殿的诸多游戏得到了几位学友的一致好评。尤其是那副“军棋”,成了他们学习之余最爱玩的游戏之一。

“我已经和母后打过招呼了,我们就出来一个时辰就回去,又不耽误什么事。”他们早上的课都上完了,下午呆在殿中也是无聊,为何不能出来走走?

“可是您这样鱼龙白服,实在是危险!”李锐看了眼身后的四位微服打扮的禁卫。“就这四人,实在是…”

“你想的太多了,京城脚下这么多贵公子行走,我又没穿宫里的衣服,有何危险?”他不以为然地说,“我以前也曾微服去过舅舅家,父皇也知道的,你不用太操心。”

四个禁卫只是明面上的,他出门,还不知道有多少暗卫在一旁护着呢。

李锐还想多言,却被秦斌按住了手,摇了摇头。

他父亲是中军的统帅,自然知道皇家的护卫有多么严密。李锐见秦斌也让他不要在劝,便知道有殿下绝对是有把握才出门的,也就不在多言了。

“东市还是这个样子,实在是没有西市有趣啊。”大皇子抬头看了看两边的建筑,“连店都没有换几家。”

说的您好像成天在逛集市似的。

仇牧和熊平在心里默默吐槽。

“到了。”李锐指了指一处挂着“玲珑阁”招幡的大店。

大皇子感兴趣的先走了进去。店里如今已经有不少人在好奇的东问西看,其中不乏各家被齐邵怂恿来的公子哥,所以他们这一群人进去,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一旁闲着的伙计立刻走了上来,这些都是吴玉舟找来的人才,各个能说会道,关键的是长得还都很诚恳。

“各位是第一次来,不知各位以前可接触过…”

“王林,你先去招呼其他客人吧。”掌柜的见到是自家少爷来了,连忙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到了李锐的身边行了个礼,“大公子,您这是…”

“嗯,我带朋友随便来看看,你自去忙,不要管我。”

少爷的朋友?如今少爷正在宫里伴读,那他的朋友…

掌柜的腿一软,差点没栽下去跪到那为首的紫衣少年面前。谁能想到这么一个看起来温和斯文的公子是当今的…

李锐见他马上就联想到了,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出来真是提心吊胆,要是他一个嚷嚷,这趟出来就要成闹剧了。

大皇子见后面还有许多人,便指着后面僻出来的一处房间问道:“那边是在做什么?”

“回…回…回贵人,后面是供众多客人试玩之处。若是自己带着棋牌,也可以呼朋引伴,玩上几局。”那掌柜的觉得自己的腿都在打着哆嗦。

“我去看看。”

“殿…大公子!”李锐见大皇子一伸脑袋就往后面人多又杂的地方去了,赶紧跟上。

就和张玄的遭遇一般,后面有许多想试新棋但是却缺人的客人,见这一大帮子人进来,连忙有人上来问可要参加进来一起玩。

楚承宣在宫里和李锐他们玩过不少游戏,但到了这里却发现原来还有更多,自然是想试一试,于是很快就被人拉走,笑嘻嘻地去玩了。

已经有些在微霜堂里看过书的前国子监学生发现了李锐,纷纷上来打招呼,李锐为了怕别人又像刚才那样把自己和大皇子联系在一起,装作不认识大皇子的样子,悄悄让秦斌、熊平、仇牧三人先跟着大皇子一起去玩。

他则被人一下子拉去这边,一下子拉去那边,介绍各种游戏。

四个禁卫站在内外室交界的位置守着,不一会儿又进来了几个客人,禁卫们一看,那几个客人对他们打了个手势,见暗卫也进来了,他们总算是松了口气。

东市的大街上,另一群人也在劝着为首之人。

“世子爷,你的禁足令还没有解了,就这样偷偷跑出来,回去王爷一定会重罚的!”项城王府的外管事有些后悔告诉这位爷,信国公府让家人在东市上开了家店的消息了。

他以为这位世子已经对当初的事情释怀了不少,谁知道不但没有释怀,反而更加仇恨,一听到有这么件事,一定要出去看看。

这可怎么办啊!王爷要知道了他们一起出来,肯定要把他打死!

可是他要不跟着出来,让这位爷做出什么蠢事来,他也是要被打死的!

“你别管,本世子有分寸。”

楚应元嘴里这么说着,可是旁边没有一个下人相信他的话。

废话,谁会一脸狞笑着说“我有分寸”啊!

分寸究竟在哪里啊!

无论多么心惊肉跳,这一群项城王府的下人还是跟着世子楚应元去了玲珑阁。

楚应元一进店就皱紧了眉头,因为四周墙壁上绘着不少三国的人物。人人都知道三国演义是老国公著的,虽然现在还没传扬开来,但这店里绘了这么多三国人物,已经变相的宣扬了这家店的主人是谁。

这信国公府多年不见,行事还是这般嚣张!

楚应元对信国公府恨极,自然是横鼻子竖眼,看他家哪里都不对。眼见着前面顾客虽然多,但大部分都是文士或者书生,他心中嗤之以鼻。

就知道讨这些酸人们的好,信国公府也是马上得的功勋,这几代居然开始和文臣们打成一片了,而且处处以文臣自居,真是可笑。

楚应元家中最早也是跟着先皇四处征战的,为大楚立下了汗马功劳。原以为就算不是个亲王,封地也会是个富庶的地方,谁料到几个文臣一纸奏疏说“尹朝之乱究其根源在于藩王野心太大”,结果他们几府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不但没有封到亲王之位,而且还去的都是苦寒偏僻之地,美名其曰替天子开化万民。

我呸!

谁稀罕开化胡夷蛮荒!

楚应元随手拿起一副白玉和青玉做棋子的军棋,和一旁招呼的伙计说:“我要这幅。”

他要回去研究研究,这信国公府做的东西有什么好值得追捧的。

玩物丧志,居然都做起生意来了,真是自甘堕落!

“请问阁下有店里的甲级会员凭证吗?”那伙计露出职业的笑容问道。

“那是什么东西?你怀疑我付不起钱?”楚应元对那伙计怒目而视。

“不是不是,各位来的都是贵客,小的怎么敢看不起您啊,只是你手上的是收藏品质的军棋,好玉难得,我家出的并不多,所以限量供应,只能定做。”伙计心里暗暗叫苦,这规矩遇见不讲理的,怕就是要惹祸,“您手中那副是样品,我们家是不卖的。”

楚应元扫了一眼店里诸人,却不觉得是什么限量供应的原因,他觉得是这店里有人看出他是中秋那夜和他们家公子打过架的人,故意刁难来了。

妈的,我都决定要有“分寸”一把了,你们居然敢狗仗人势?

楚应元当即把眉头一拧,恶狠狠地说:“今日你们是卖也要卖,不卖也要卖!我又不是没有钱,你居然敢把客人往外赶?这就是信国公府的家教吗?”

伙计见遇见了硬茬,连忙跑去找掌柜。

掌柜的赶紧整整衣冠,正着脸色去找那楚应元。

“这位贵客,不是小店把您往外赶,而是小店东家定下的规矩就是如此,我们也不得不遵守啊。”掌柜的希望这来人能卖信国公府一个面子,“要不,我派人回去请示请示东家,看看能不能例外?”

“免了,你们这些人就是狗眼看人低,别人能卖的,为什么就不能卖我?”楚应元拿出一锭银子拍在桌子上,“这棋我买了!”

“贵人,这是样品,只有一副,真的不能卖。”掌柜的也被引的生出了怒气,“况且,您出的钱怕是买不了这幅棋。这棋盘是上好的象牙雕的,这些棋子都用的是无暇的美玉,您手中这一副棋卖价一百二十两,您这一锭银子只够买几颗棋子的。”

“什么?这么一套玩物居然要一百二十两?你们抢钱啊?”楚应元瞪着眼睛看着这掌柜的,再看看手中的棋盘。

咦,好像还真是象牙的?

掌柜的知道这人一定是对他们家有什么意见,他身后站着信国公府,既然已经先礼过了,这人还不识相,想来就是故意找茬的,也没必要和他客气,堕了信国公府的名头。

何况少爷和那位还在后面,天塌下来也有人撑着。

想到这里,他伸出手去,摊开手掌。

“这位客人,请把棋盘还我。小店还要做生意呢。”

楚应元还真没有想过一定要找碴,可被这么赤裸裸的打脸,是个泥人也生出土气来了,当下他就把手往后一伸。

“一百二十两是吧?来人,付钱!”

“世子爷…”一个下人的在楚应元旁边咬着耳朵,“我们出来没带那么多钱。您在禁足啊,谁敢去账房上支钱?”

他心中暗暗叫苦,您自己有那么多私房,为什么老想着走公中的钱啊!

这下子,楚应元尴尬了。

就算人家现在要卖他,他也不能强买了。

因为他钱不够。

“罢了,我们就卖信国公府一个…”

“掌柜的,把那副棋送给项城王世子,回家我去和奶奶说。”李锐在里面听见外面吵闹,便在内室门口听了一会儿,待听到是楚应元又在生事,抱着多一事不如人少一事的想法准备送这瘟神走。

他以前打过他一顿,如今送他一副棋,就算是赔罪了。

“那是谁?”正在被人拉着玩“大盗捕头平民”的大皇子问了问身边的伴读们。

“似乎是项城王世子楚应元,就是那个把自家庶弟打残了被勒令思过的那位。”熊平日日和楚应年一起上课,这青年长得和楚应年这般像,想来是他的哥哥。

“是了,他长得像楚应年那小子。”秦斌呸了一声,“大哥脾气暴虐,弟弟阴险毒辣,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货色!项城王如此厚道老实之人,怎么生了这么两个嫡子!”

“那倒不一定是项城王的错,也许正是因为老实,所以宠溺惯了,才教养出这样的家伙!”仇牧在一旁接嘴。

大皇子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位项城王世子。

“李锐!我就知道你小子故意想要跌我的面子!”楚应元一见李锐走了出来,立刻怒不可遏地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先派出家人刁难,然后再羞辱与我,是与不是?你家这破玩意,送本世子本世子都不要!”

楚应元把手中的棋盘往地上一掷,挑衅地看着李锐。

“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我好心送你东西,为了让你消气连家里规矩都破了,你居然这么糟蹋东西!”李锐心疼的看着被摔出老远的棋盘和散落一地的棋子,这都是家中工匠辛苦做出来的,他和他弟弟都只是共玩一副,这楚应元说砸就抬手砸了。

“玲珑阁店小,我家下人迎不了你这样的‘贵客’。掌柜的,送客!”

“大公子,这棋…”掌柜的看着以及有些裂痕的棋盘,“不要他赔吗?”

“算我们自己倒霉,开业就遇见个捣乱的疯子!”李锐也是少年脾气,虽然平日里十分稳重,但他好脸贴人家冷屁股,还被扇了回来,自然也不会有好口气。“送他走!”

“你嘴里不干净骂谁呢!”楚应元抬起手要抓他,“你居然敢…”

“好了好了,都消消气,不要再吵了。”大皇子楚承宣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跑了出来,摆着手站在李锐面前。

“人家新店今天新开张,世子还是不要触人家的霉头了,多不吉利啊!”

楚应元刚来京就犯错,一直深居简出,后来又打了家中的庶子,被勒令在家修心养性,平日里他爹没带他入过宫,一直都带着他弟弟。是以竟然不认识这位大皇子殿下。

他是个暴躁的性子,见又冒出来一个小孩子,不耐烦的伸手要去推开他。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你说消气就消气,给世子我滚…”

“楚应元,你敢动手!”

李锐见楚应元要伸手打大皇子,胸口热血上涌,微侧过身子,一把拉过大皇子护到了自己身后。

他这一声大喝犹如半空中响了个霹雳,惊得楚应元一愣。

他愣过以后,为了掩饰自己那一下的惊讶,冷哼了一声:

“你激我动手然后说我先打你,你好对付我,再恶人先告状是不是?”

他一想到当初自家庶弟玩的手段,残虐之心顿时生起,“你不妨问问看,上次对我玩这个手段的家伙已经是什么样了!”

他抬起拳头,恶狠狠地对着李锐的脸击出。

两年前的中秋节时他被李锐按在地上打,心中极为耻辱,这几年苦练武艺,就为了能一雪前耻。他本来就是个情愿去死也不愿受气的性子,李锐一声大喝,他立刻动起了手来。

他这一拳来的极快,李锐待要招架,拳力已至面门,但他每次遇见这种情景,体内自然而然就会生出诸般变化,这一次也不例外。

这一拳的速度瞬时在他面前慢的如同定格一般。

李锐脑袋往后一仰,避开他这招必中的重拳,然后反手一抓,猛然一个用力,只听得“嘎啦”一声,屋子里听到之人牙齿一酸。

原来是李锐反了楚应元的关节,已经折断了他的手臂。

李锐的力气极大,这些年岁数渐大,和当年还是孩提之时完全不可相提并论。他又学了诸多技击之术,招招都是军中格杀的招式,和楚应元的功夫又是不同。

楚应元也是硬骨头,虽然胳膊被折,一身冷汗,但是还是咬牙切齿地对着身后的下人骂道:“没看到你们家世子爷我被折断了手臂?给我把这小子和他身后的那小孩一起给…”

他话音未落,突然就愣住了。

因为他的脖子上被架上了几把利剑。

作者有话要说:楚应元是我最羡慕嫉妒恨的那种人,想什么就做什么,死了都不怕,就图一个爽。一点气都不愿意受,全世界都要围着他转。

咬牙切齿中。让作者告诉你,事实有多残酷,哼!

小剧场:

大皇子:谁叫你拦的,你让他动手啊!

李锐:我怕你有个闪失…

大皇子:我靠!他不碰我,我怎么整他啊!

第138章 血色之日

暗卫的剑背往下,向楚应元的肩膀上猛压,加上他的后腿腿弯处给人踢了一脚,楚应元立刻腿上一软,半跪了下去。

楚应元并不是一无所知的笨蛋,他脾气是坏,但如果他只有坏脾气,项城王自然是不会立他为世子的,哪怕他是嫡长子。

他不过是在脑子里略微转了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锐会以自己身子去阻挡的朋友也许有很多,但他一说狠话就被剑架了脖子,又同是少年的,当然是只有那一个。

大皇子本可以不必出来露面,为何要跑出来?

是了,他弟弟在二皇子那里伴读,若他对大皇子动了手…

这大皇子好深的心计。

年纪才这般小,就有这样的城府,以后还不知会如何。他弟弟在二皇子身边,想来以后也不会太过顺遂。

楚应元按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梗着脖子骂道:

“李锐,不过是开个店而已,你居然敢在铺子里布下刀兵!你到底是要杀谁!”

楚应元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喊出来了,而前面的顾客早就在他刚刚开始寻衅的时候都跑光了。

好在张玄已经在李锐来之前就走了,若是他看到楚应元在这里闹事的情形,恐怕吊死在“玲珑阁”门口的心都有。

选了个良辰吉日,结果阴天不说,还有人上门寻衅,这是砸了他明晃晃的的天师招牌啊!

“这是哪个?怎么被人用剑架了脖子?”

“好像是项城王家的世子,就是上次中秋节被打那个,跑到店里来报仇来了。应该是想对李大公子动手,被家将给拦了吧?”

“这项城王不是已经失势了吗?怎么这位世子还是这么嚣张?”

“封地里当土霸王惯了,都不知道京城里到底谁不能惹。”

“也难怪,听说他那妹妹…”

周围人对他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都让楚应元的暴躁脾气又发作了。

自从到了京城以来,他处处受挫,他爹在桂南的封地偶尔还会派他去办一些事情,如今却如同幽禁一般,就连家里的庶弟都想上来踩一脚。

他那庶弟仗着生母受宠,从封地跑到京城里来,处处刺他的眼不说,还老是下一些阴险的绊子在他爹面前装无辜。

他要真想害他,他还真以为自己能活到这么大!

而这一切,都是这李锐害的!

若不是灯节上他家硬要阻拦他给妹妹买灯,他也不会引出后面那一大堆事来!也不会被父亲冷遇,更不会有个庶弟被他父王提出来不时敲打他!

楚应元顿时觉得自己这个世子当的无比憋屈,犹如龙困潜水,虎落平阳,活着受尽闷气…

还不如给自家弟弟拼一个前程!

你来杀啊!你不是想要逼我做出攻击你的假象,好陷害我弟弟和二皇子吗?我就让你回去也挨挨你爹的骂,受受我遭遇过的羞辱!

“啊!!!”他不顾颈上压着四把吹毛短发的短剑,硬生生站了起来。

这些暗卫的利器何等锋利,楚应元硬架着几把短剑站了起来,立刻脖项间血流如注,犹如泉涌,他却一点痛意都没有,只顾僵着脖子怒瞪李锐。

四个暗卫惊得立刻收回了剑去,若不是他们动作快,这楚应元的脑袋当场就被绞了下来!

到时候谁说得清是怎么回事啊!

楚应元自认当年在灯节强买花灯虽然有些蛮横,但他从小就不耐烦去跟着这些所谓的聪明人定的规矩玩,非要做那破局之人。他有钱有势,花钱买盏灯,只不过是为了拿盏花灯给妹妹去玩,又不是伤天害理之事,却成了信国公府成就名望的垫脚石。

如今也是如此,他明摆着中了计,有人要请他自己的瓮中。他眼看着要给家人惹祸,却生出一股不服气来。

他虽技不如人,家中却还有一胞弟一胞妹,决不能再受他牵连。

他们的计谋都很好,权势也确实比他大,但他就是不愿意让这些人如愿。

凭什么什么事都要按你们这些聪明人的想法去走!

我偏不!

“世子爷!”项城王府的下人们吓得是魂飞魄散,无论楚应元再怎么荒诞,他身上的世子之位还没落,就是项城王府正儿八经的少主人,未来的项城王。

如今他满身鲜血,如此骇人,下人中有几人立刻发足狂奔,出去搬救兵去了。

“楚应元,你做什么!”李锐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如此烈性之人,也是惊得无法再动作,“快来人,用帕子压住他的伤口!”

“这…”大皇子骇然地看着眼前斜着眼看他的楚应元。

楚应元的眼神里满是嘲讽之色。

“你是不是觉得我若在这里弄出想要伤了你的样子,人人都会以为我是为了我弟弟而行刺?”楚应元嘴巴一张,那后面的客人纷纷都跑出店去,游戏也不玩了,牌也不打了,钱也不要了。

行刺都出来了!都动刀兵了,还能待吗?听多了会不会被灭口啊?

李锐店里的下人立刻拿出各种东西要堵楚应元脖子上的伤口,那四个暗卫更是收起利刃跪倒了大皇子面前。

他们的任务是保护,但不是随意杀人,谁也没想到楚应元会反抗到如此地步,若是他们害了皇室宗亲,别说卸下暗卫之责,大概为了替大皇子顶罪,连命都要没了。

楚应元能感到脖子上的伤口渐渐麻木,脑子也越来越昏沉,但他自觉这段时间以来多遭冤屈,虽然家中那不长眼的庶弟挑衅他,他已经给自己报了仇,可郁闷总是难伸,如今将一切都抛开了,倒是说不出的痛快惬意。

他脖子上的血流的极快,若不想办法止住,再过片刻就要丧命,几个禁卫趁楚应元不备立刻把他放倒,压着他,让店里的伙计给他伤口上压住各种帕子布料。

可他脖子两侧都有极大的划伤,帕子虽然堵住了伤口,没一会儿堵上去的东西全部都变成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