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张玄看到一位姑娘在搭起的围火上煮粥,眼睛一亮,连忙挤了过去。

众人这才心中顿悟。

哦,原来是饿了。

张玄凑到那姑娘身边,一番思索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从小到大,接触的最多的女人只有三个。一个是他娘,不过自他上山以后见的也不多了。第二个是大他二十岁的大师姐,说是师姐,其实和师叔差不多了。还有一个就是大他三十岁的邱老太君,也是他全心仰慕之人。

但无论是哪一个,都和年轻姑娘搭不上边。

那姑娘自然是知道有人站在她的面前,抬起头一看,正是白天一起上山的英俊道士,不由得露出一个甜甜地笑容,张嘴问道:

“侬行呶撒斯体?”(你找我有什么事?)

张玄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位说着吴语的姑娘。

呃…好像吴州人都听得懂官话?

可是他听不懂吴语啊!

张玄红了红脸,声如蚊呐地说道:“能不能请姑娘,借我一床被子?”

由于实在太是羞赧,张玄的声音还有些模糊。

那姑娘顿时手中的勺子都掉到了地上,脸色涨得比张玄还要红。

她捂着心头乱跳的小兔,用比他声音还小的话反问他:

“侬要帮呶困一则披头啊?”

(你要和我睡一个被子啊?)

张玄没太听懂这是什么意思,只大概的看出那姑娘是在问他是不是找她要什么。

张玄心想着大概是问他是不是要被子,连忙点了点头。

“是。被子。”

那小姑娘低着头,颤抖着声音说:

“呶心荡,侬找呶娘…”

(我好怕,你找我娘亲…)

提亲啊。

张玄这下听懂了。

哦,大概是她做不了主,要去找她娘问问。

“哦,那还是算了吧。”张玄敢和小姑娘开口,可是找她家人索要她的被子,他实在是做不出来。

他总不能和人家解释说“我这里有两个世族达官非要睡小姑娘的被子”吧?

那小姑娘听到张玄一声“哦,那算了”,脸立刻垮了下来。

什么要和她睡一床被子,原来只是想占她便宜!

亏他长得这么俊秀,而且还听说是个年轻的朝廷官员,要不然她才不给他调1戏呢!

“呸!啊是要吃生活哉!排皂!”

(呸!真是没事找抽,下流!)

被人莫名其妙骂了一通下流的张玄再接再厉,又找到了一个正在做饭的绿衣姑娘。

这次,他显得沉着稳定的多,走到那姑娘面前,先是行了个礼,让人家姑娘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来,这才轻轻问道:

“姑娘可否给在下一床被子?”

他虽然态度沉着,可那声音依旧大不了哪里去。

没办法,要被旁边人听到借被子,肯定要问为什么借啊。

他可不想被人当发了癔症。

“偶哟歪…”绿衣姑娘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似乎是听错了,又觉得好像是没听错。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一时间,她脑海里全是“越人歌”、“采莲曲”这样的东西了。

她就知道自己长得这般貌美,一定不会嫁不出去的!

绿衣姑娘不好意思的仔细打量了一下张玄。

长得白净俊俏,个子也高,气质温润如玉,又是四品的道官,出家人清心寡欲,想来说这种话,一定是注意她很久,情不自禁的缘故…

她捂着脸,不好意思地问:

“侬要帮呶过一辈子?”

(你要和我过一辈子?)

哎呀。这句话说出口好羞哟。

张玄一怔。好像不太对?

这姑娘好像是说我给她一床被子?

他连忙摇手。

“不是我帮你,是你帮我。”他想了想吴语,又学着她的音说道:“是侬帮呶,不是呶帮侬哇!”

他到哪里找一床被子给她啊!

死相!你和我过一辈子,与我和你过一辈子有什么区别啊!

好像是有区别。嫁鸡随鸡嘛。

绿衣姑娘看着这俊俏的郎君心脏跳的快要蹦出来了,看看左右没人注意,快速地点了点头。

“来赛格。侬找呶娘…”

提亲。

张玄的脸抽了抽。

果然直接找姑娘借被子这招行不通吗?

是不是乡下人家被子也是贵重东西,得父母答应才能借啊?

还是姑娘家都比较矜持,不好意思直接借被子?

就知道师兄是在害他!

“既然如此,那还是不麻烦姑娘了,在下去问问其他人吧。”

张玄拱了拱手,不好意思的转身就走。

绿衣姑娘心凉了半截。

她刚才说错什么了?是让他找她娘他有些害怕吗?

不要啊!回来啊!她娘很和蔼的!

不对,他说要去问问别人!

原来是登徒子!

下流!

张玄走出去好远还听到后面那姑娘叫了一声什么。他自嘲地摇摇头,师兄说他脸皮俊,好借东西,看来他长得好也没什么用,都出师不利了两次。

俗话说事不过三,再借不到被子,只好回去请罪,让其他师兄想办法了。生姜倒是好借,随便找个人家要一些就好。

他看着有一个姑娘拉着一个小女孩在给她擦手,连忙跑过去作礼请教。

这姑娘倒还大方,也福了福回礼,和那小女孩一起好奇地看着他。

张玄不自在的在一大一小两个姑娘的凝视中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大的似乎听得懂官话也会说一些,想了想,还是爽快地说:

“好啊。”

可那小的似乎不太懂,一听到张玄的文化,立刻扯着嗓子大叫了起来:

“啊是要吃生活哉!爹!有排皂子!出塞唔扑撒特侬!”

(你这是要找抽啊!爹,有登徒子,出来打死他!)

小剧场A:

但无论是哪一个,都和年轻姑娘搭不上边。

顾卿:你妹啊!还我青春!

小剧场B:

第一个姑娘:哎,我要直接就答应就好了。

第二个姑娘:哎,我要直接就答应就好了。

第三个姑娘:我直接答应了,但是…

张玄:救命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啊!

第168章 师兄给力

熊乐、仇靖和石益等人坐在远处看着张玄出去讨要东西,一次次吃闭门羹再一次次再去找人要,直到一个小孩扯着嗓子叫,大人们举起棍棒跑出来把张玄追的满地跑,石益这才出去插手。

他是本地人,会说当地的话。

最后石益和张玄抱着一堆东西回了他们驻扎的地方,不但有被子,还有枕头,有姜、有茶,总体来说,当地的百姓是十分友好的。

到了晚上,张玄在张远的提携下爬到最高的地方去观察天象,仇靖和熊乐则被灌了不少姜茶与石益一起聊天。

“我看各位都很爱护张大人这位师弟,白天又为何要如此作弄与他?”仇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他。

刚才谁都听得出来“不要大婶睡过的被子要小姑娘的”是为难他的玩笑话,可是张玄还是将信将疑的去要了。最后被当做登徒子差点打一顿,还是石益和那户人家的姑娘说明情况才安然无事的抱着被子回来。

一想到张玄为自己和熊乐要个被子要到差点挨打,他心里就过意不去。

“仇大人有所不知,张玄乃是我们龙虎山道庭这一辈最有悟性,道心最为稳固的嫡系弟子,但即使如此,他的心性太过纯粹,反倒不容易接触到‘道’的存在。”石益看着张玄在山顶高处眺望夜空的身影,接着说道:“他见什么都是‘道’,却忘了‘我’,这是很危险的事。我师父总是让我们想尽办法让他沾染俗世烦恼,就是为了让他多生出‘凡心’来。”

“道家不是讲究‘出世’吗?”仇靖好奇。

“不‘入世’,何谈‘出世’呢。即使他一直在朝廷为官,依旧还是没有‘入世’,我师父此次上京和他接触,发现他满心里还是飞升、顿悟这样的东西。这些都是结果,而非过程,我师父希望他能好好看看这‘过程’。所以我们从小就喜欢打断他参悟,让他去做这做那。”石益嘴角含笑,“如今看来,这世上似乎真有这种纯粹之人,竟是一点都没用呢。”

被别人追着打以后半点都不觉得羞辱,不过片刻就跑到高处去观天象了,他根本就不会让任何凡尘留在心里太久。

他要向这位小师弟学的,还有太多。

“山脚下怎么有些火光?”一个道兵指着山下。

熊乐因为有些发热已经睡下,仇靖和石益顺着道兵的指示往下看去,果然有一些火光在山脚下摇晃,再过一会儿,那些火光渐渐往上飘动,显然是拿着火把的人上了娘娘山。

仇靖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在这个时间、这个时机上山之人,除了来找他们,实在是想不到还有其他原因。

果不其然,一行上山的十几个人穿着官衙的皂衣,腰间都别着武器,拿着火把上了山。

他们一路搜寻到这里,除了后面掉下去的几个官员的尸体,仇靖和熊乐的尸体都没有找到。人死了尸体就会漂浮于水面,理应非常容易辨识,但他们在下游处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尸首,便猜测是被人救起来了。

那些官差去找此地的吏头,吏头听了他们的问话,摇了摇头回他。

“我们在此地一直疏导百姓上山避水,并没有去河里救过什么人。这时候离河远远的还差不多,别说往河里去了。”那吏头一口否定了上官的问题。

这些后来的官差听到这回答泄气的很。他们一路从上游搜寻下来,周围的有人的地方都找过了,均说没救起过落水之人。如今娘娘山后就再无人烟,这里是他们县里最后一处避水的山头,过了娘娘山,就到其他县的地界了。

找不到人回去,挨打挨骂事小,就怕县令为了灭口…

‘他若不仁,就别怪他不义了。’

那官差头子露出了一个狞笑。

张玄此时已经一脸忧色的跟着张远下了顶峰的巨石,朝着吏头而来。

待他看到此地多了许多生面孔,且人人穿着官衣,佩着武器,心里也是咯嘣一下。

下午他们才救了两位治水的御使,晚上这些人就搜索到这里来了,实在是来的好快!

张玄脸上不动声色,只是对那管辖此地治安的吏头拱了拱手:

“吴吏头,我看天象,东方泛红且有黑翳翻滚,想来上游已经决堤,我们山下有连着江脉的湖泊河流,若是一旦决堤,怕是大水会封了路。好在山上也有净水,无需再多做准备,水势凶猛,诸位还是对百姓多做安抚才是。”

那官差头目看他一个年轻的道士在这里指手画脚,神神叨叨的说着上游的事情,忍不住一皱眉:“你是何人?”

“大人,他是钦天监的五官灵台郎张玄张大人,带着一群道士在各地疏散百姓的。”那吏头担心官差头目得罪了京官,连忙报上张玄的姓名来历。

一听是京里来的人,他立刻有了警惕之心。

“你是随何人而来?”莫不是和工部一起来治水的?

“本官与龙虎山的同道中人一起来的吴州,经历建邺、姑苏一路向南来到钱塘,受本州布政使司衙门委托,来勘测本地的避水之地。你又是何人?从何而来,在哪位大人辖下?”

张玄在京中做了好几年的官,虽然平日里不摆什么官架子(也摆不了),但毕竟京官见识多,各位大人的做派也看了不少,如今问起话来,确有一番不怒自威的神色。

那官差头目出来找人,自然是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一旁的吏头却开口:“张大人不知,这位是余杭…”

那官差一个瞪视成功让这位吏头闭了嘴。

“在下执行公务,不便告知身份,还望大人海涵。”

“原来如此,那本官也不多问了。”张玄做出理解的表情点了点头,心里却已经肯定了他就是那群对工部特使下毒手的恶官手下。

他和此人告了辞,正准备转身离开,猛然间却听到本地吏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叫唤起来:“我想起来了,张大人今日道冠掉进了水里,还有不少道长一起下水捞了。孟长官你是要找什么落水之人?不如问问张大人…”

张玄恨不得冲上去把这吏头的嘴捂上算了。

“哦,还有这回事?”那官差头目咦了一声,按住了张玄的肩膀。“张大人,不知您今日下水捞道冠时,可有看到落水之人?穿着官服,一人白面微须,一人身材高大,细长眼睛。”

“没有,我就捞个帽子而已,为何要见到落水之人?”张玄掩饰住心慌,镇静地摇了摇头。“帽子就掉在水边,只不过水流太急,我水性太差。所以托了几位同门下水去捞。”

“不过是一顶道冠…”那官差头目做出和吏头当时一样的疑问,侧头和身边另一个官差说了什么,然后继续按着张玄的肩膀不放。

“有劳大人带我去白天捞道冠的同门那里询问询问,看看他们可有救了落水之人。”

他一手按着张玄的肩膀,一手抚着腰间的武器,嘴里说着“有劳”,其实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他把张玄当做人质了。

张玄心中暗恨自己没有张远师兄那般的好身手,否则也不会被人无知无觉的拿住,这官差头目的手像一把钳子一样卡住了他的肩膀,让他不能动弹,他稍微扭动了一下,便觉肩骨一阵剧痛。

这人是个练家子。

“这位大人这是何意?我是朝廷七品的命官,你敢冲撞上官不成?”张玄刚来的时候就注意了下他的官衣,不过是从八品的武官,在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还敢劫持与他,这群人是有多大的胆子?

难道不止私吞修河道的拨款这么简单?

“张大人,在下也是被公务所迫,如有得罪,还请海涵。”他口中客气,手里却将张玄抓着往前一推。

“张大人带我们走一趟吧。”

那负责管辖娘娘山治安的差吏也吓了一跳,完全不知道这余杭武备官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自己的上官还受当地县令管辖,他也不敢多说,只能退几步,权当不知道。

好在张远机灵,远远的看见张玄那边不对,连忙窜回了同门那边,提醒石益来了歹人。

“熊大人,熊大人…”石益推醒熊平,让他和仇靖先藏在众多道兵里面。“无论出什么事都不要吭声,他们人没我们多,有我同门相护,谁也不能拿你们怎么样。”

“可是,张玄他…”

“你不必担心,我们会见机行事。”石益安抚完两位朝廷官员,便跟着几位师弟一起商量对策。

“大师兄,那官差下盘很稳,应该练过外家功夫,走的是刚硬一派。”张远是内家高手,不然他祖父也不会放心他下山游历,“我看他五指紧扣,提按住了师弟肩井、曲桓几穴,让他上半身无法动弹,认穴准确,手法精妙,应该不是野路子出身。这人是个高手,却做着一个小小的官差,其中必有问题。”

“现在也没时间讨论这个了,怎么救出张玄师弟,护住两位大人才是正经。”石益头疼地捏了捏额角。此次下山,原本一切顺利,怎么到了南边,反倒出了祸事!

张远和精通医术的寇师弟商议了一会儿,又比划着什么,说话间,那官差头子已经带着十几个人推着张玄到了道门这边,要求他们想一想白天有没有救了什么落水之人。

石益堆起笑脸出去周旋,说是一路都没见过落水之人,不知道官差这话从哪儿说起。

他在龙虎山一直帮着师父和大师姐打理道务,说话滴水不漏,态度又诚恳,那官差后面的差役在道兵聚集的地方细细查了一圈,果真只有道士,并无官员。

听到差役的禀报,那官差心中也生出了疑惑。

‘难不成这些道士就是把道冠看的比较重,就和我们的官员丢了官帽一样?’

若是小题大做,那他就是打草惊蛇了。

可根据他多年的江湖经验,直觉又认为这些道士肯定有问题。

张玄只觉得肩膀已经麻木,也不知道这官差到底用的什么手法,竟让他上半身连扭头都是不能,只能乖乖被他推着往前走,更别提转身或反抗了。

场面一时僵持,那皂衣的官差等着下面人回来传递消息,便也不肯放人。直到那个差役跑回来跟皂衣官差一回报:

“大人,据一些百姓说,这些道士上山的时候背了两个不能走动之人,穿的也是道衣,张大人和其他几个道士身上都有水渍。”

那皂衣官差冷笑道:“你们果真是藏了人了。我劝你们把人交出来,否则,这位大人可就不好看了。”

他身后有所依仗,行起事来居然是毫无忌惮。这些人都是来避水的,走不离娘娘山范围,就算是知道了什么,等他们的人一到,这么多人也只有死无全尸的份儿。

张远给寇师弟一个眼色,又悄悄在身后打了几个手势。

他站出身去,渐渐接近那位皂衣官差,作出不解的样子道:“小道不知道官爷说的是什么,我们背上山的是崴了脚的道友…”

“你站住,不要再往前了。”那官差性子警觉,连忙喝止张远的动作。

“好好好,不走,不走,小道就站在这里和你说。”他话说完,慢慢侧了侧身,谁也没注意到他侧身是为了什么。

站在他身后的寇师弟右手一挥,三枚金针激射而出,两枚射向那官差的双眼,一枚射向他抓着张玄的手臂。这金针细如发丝,飞出去的时候无声无息,又有张远挡住视线,等那皂衣官差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把张玄往前一推挡针。

谁料寇师弟五指一收,那针在半空中换了个方向继续向前,还是扎到了那官差的手背上。

张玄被推到前面的时候张远一个纵身上前,他轻身功夫极好,兔起雀落间就向前了两丈多远,拉着张玄就急速后退,把他推到了寇师弟身后。

“银丝悬针,你是金针寇氏之后?”那皂衣官差看到细针上悬着的透明丝线,立刻大悟是自己轻敌。这一群道士中竟然暗藏高人,想来此次是不能善了了。

他手背上中了三针,抽出身上的佩剑割断了自己一截衣带,立刻将自己的手腕牢牢缚住,又拔了金针准备放血。

谁料他一拔金针,顿时头晕目眩,一下子栽倒在地。

“咦,你可真忒是心急。你不拔,我也是要拔了的,结果你自己拔的比我还快。”寇师弟摇了摇头,“我学的是岐黄之道,从不用‘死针’,用的只是‘晕针’啊。”

“和晕了的人废话什么,快把这群人制服了,捆了等明早报讯的道友带着中军来提人。”张远实在受不了寇师弟散漫的性子,抽出腰间软剑,带着会武的道兵上前迎敌。

张远性子虽不适合修道,根骨却是练武的天才。他在道庭里负责赏罚一事,又是道宗张天师的嫡孙,此番前来的道兵都受他的管辖。他身穿一身杏黄的法衣,和一群皂衣的官吏斗在一起,这群皂衣官吏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竟是人人会武,而且武艺颇为不俗。

更奇怪的是这些人还颇为精通合击之阵,一群人围成一个圆圈,攻守互助,活活将这里变成了武林酣斗之地一般。

张远冷哼一声,挺剑而上,捡着一薄弱之处劈头一剑,只见月光下众多黑影和一道黄影盘旋飞舞,夹杂着几道寒光,偶尔发出几声兵器相撞之声。

张远的剑法是道家的内家剑法,一柄软剑忽长忽短,忽软忽硬,攻守相换,让人目不暇接。他轻身功夫乃是道家不传之秘,一时间满场都是他的人影,剑招初出时人尚在左,剑招抵敌时身已转右,竟似人是人,剑是剑,浑然没有什么传说中“人剑合一”的章法,让这群皂衣官吏无不骇然而退。

道兵既然叫做“道兵”,自然不是打杂的,一群人或拿短棒,或拿拂尘,也有拿软剑的,跟着张远破开的口子冲了过去,没过一会儿,这群皂衣官吏已经被踩在了地上。

张远哼哼哼地冷笑着用剑背拍着脚下之人的脸颊,“鹰扬派当年也算大派,如今虽已没落,但没听说举派投了官府的。那被我师弟放倒头子想来是你们鹰扬的长老人物了吧,真不知你们脑子搭错了那根弦,居然还敢追杀朝廷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