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聃被两个孩子炽热的眼神看的坐立不安,无奈齐邵拉了他坐下,人又不见了,只能假装一脸平静的看着前方。

他是探花,又不是脸上开了花!

万宁这桌坐的满满当当,而且大都是少年,其中坐着万宁和燕妮两人,自然是引起无数少女的羡慕。

毕竟这一桌子非富即贵,能坐前排都是王孙公子,而且这一桌子的少年长得都不差,后来的两位男子更是风流倜傥,让看热闹的少女们春心都萌动了几下。

而中间却众星拱月的坐着两个姑娘家,怎能让她们恨不得以身代之?

等第三声锣鼓敲响,一个黄髯碧眼的老者走到了台上,四周响起了胡乐,更有幽幽的哼唱宛如从天而降,台下无数观看之人顿时噤声,听那老者说话。

齐邵见好戏已经开始,连忙和大皇子告了个罪,又回了李锐旁边坐下。

赵聃在桌子下踢了好友一脚,控诉他好生生把他拉到了前排。

他们两人的票是这胡班交好的汉人老板送的,目的就是想让他们听完歌舞以后能够赋诗一首,借着他们的名头继续宣传宣传。

毕竟这胡班以后准备长留京城,交好文人雅士是必须的。

两人并不是假清高之人,对赋诗也看的不是那么正经,眼见作首诗就能得张票,而且不靠家里,也都乐意成人之美一次。

碧眼老人在上面大声的说着什么,几人只想看表演,不听序言,李锐便小声的指着桌子上的万宁、孙燕妮和李钊等人和齐邵介绍是谁。

他也是刚刚知道那孙小姐不是跟着万宁来的,而是被弟弟救的。

孙燕妮的姨夫正是他的舅舅张宁,算起来也是救了自家人,李锐夸了李铭几句,就好言安抚了这表妹几句。

只是他没想到孙燕妮一点都没留下阴影的样子,反倒安慰他不必担心。

该说将门女儿养出来的孩子,总是爽利的吗?

齐邵听到那位穿着红色衣裙的女孩,正是大名鼎鼎的德阳郡主的侄女,心中略动了一动,伸过头去和她寒暄。

“县主好,在下是舍人齐邵,想向你请教一事。”齐邵按了按衣襟里贴身放着的许愿牌,露出招牌式的笑容。

“问我?状元还有什么事要向我请教的吗?”万宁好奇的眨了眨眼,也笑了起来,“你有什么事,不妨直问吧。你是李家哥哥的朋友,就是我家的朋友。”

“县主爽快。”齐邵知道德阳郡主交游广阔,京城众多闺秀皆出入德阳郡主府中,所以这才向万宁打探。

“不知县主可听说过一位姓顾名卿的姑娘?”齐邵带着期冀的眼神看着万宁。

“姓顾?莫不是江南顾家之人?没听说顾家有人来京啊…”万宁县主仔细回想了一下,想不出有姓顾名卿的姑娘曾经来过她家。

“你确定是姑娘吗?陆家姐姐的母亲也姓顾,是不是她的后辈?”

“哪位陆家姐姐?”

“就是礼部尚书陆家。陆大人的夫人正是江南顾氏。”

齐邵没打听出什么,有些失望的谢过了万宁的解答。

赵聃自然知道齐邵在想些什么,对他挑了挑眉,好生意外的开了口:“你还在想着那盏河灯呢?词虽写的好,可是那字太丑,怕是在哪里听来的罢。”

但凡擅长辞赋之人,没有人字会丑成那样的。

不过看起来有些生硬,好像并不是好好拿着笔的样子。

“你不懂,也许是那姑娘故意为之,也许是那姑娘伤了手。总之,能写出那般句子的佳人,绝不会是一个字写的难看的姑娘。”

齐邵依然还在回味那首“水调歌头”,觉得即使是自己也做不出这样的绝妙好词来。

“光知道姓名又有什么用呢。顾家几十年前早就被胡人灭了个干干净净,就算留了遗芳,也不会在京城。怕是另外哪个顾家的小姐。”赵聃摇着头劝过友人,“你就当是一场奇遇,遇到就算了,还是不要放在心上吧。”

齐邵没听赵聃说什么,眼睛看着舞台上正跳着胡旋舞的胡姬,心思却已经飘到那河岸边,那被他重新放回水里的船灯之上。

舞台上口中含着红花正在不停旋转的舞娘看着一直凝视着她的俊俏公子,忍不住连抛了几个媚眼。

汉人公子出手大方,若是得了他的青睐,等下打赏会更丰厚些。

想到这个,她扭动的更加妖娆了,引得台下一阵叫好。

待一曲结束,那舞姬一个漂亮的回旋,将口中的红花取了下来,用手使出巧劲抛了出去,直直地朝着齐邵而去。

只是齐邵虽在走神,但对迎面而来的东西总有条件反射,略一回神,身子偏了偏,就把那朵艳丽的红花避了过去…

直直摔在他身旁的李铭脸上。

李铭看胡旋舞看的好好的,突然被一根棍子一样的东西砸了个正着,而后觉得脸上湿漉漉的,等看到那是什么,才发现是那朵被舞姬一直叼在嘴里的西域奇花。

他的脸色一下子黑了起来。

这么说,那湿漉漉的液体是…

我…我…!!

太恶心了!

“铭哥哥,你脸上怎么了?”

“铭弟,你脸上长红包了!”

一旁看到李铭脸上有变的李锐,一脸严肃的把红花丢远,抬头看向台上的舞姬。

那舞姬被李锐看着仇敌一般的眼神吓到,急急忙忙的弯腰谢客就往台下走,连被掷上台子的各种打赏都顾不得了。

“你们跟去后台,把那舞姬控制起来,打探下是什么来路。”李锐看着弟弟脸上突然起来的小包,又和另外一个家将说道:“把那花捡起来,送去验一验…”

“李大公子,没必要呢。李小少爷是不适应这花的花粉,起疹子了。”万宁见多了花粉过敏的人,每次她姑父带回什么奇花,家中总有一些丫鬟会出现呼吸急促或者碰到后起红疹的情况。

“起疹子了?”

“是啊,拿水擦擦脸,回家养几日就好了。”

万宁觉得李家大公子实在是太大惊小怪了。

“什么?还要好几日才能好?”李铭已经被那胡女的口水恶心的不行,一听连那花都会让他破相几天,心情更是大糟。

奶奶说的不对!

他果然是倒霉了!

第178章 功臣回京

胡人班子的演出大获成功,西域人种和中原大不相同,或雪肤丰满,或卷发高鼻,虽然和中原人的审美大相径庭,但在“新意”这点上,已经满足了京城百姓们的猎奇心理。

只是胡人女子更容易被汉人接受,可是胡人的男人还是难免受到提防。他们的长相自有一股彪悍之气,看起来并不像是会遵纪守法的人。

不过听说这些男人有些带了自酿的葡萄酒进京来贩,也不仅仅只是卖艺,既然有正当的营生,作为大楚,还是欢迎各族人民来“投资”的。

李铭顶着一脸包,眼看着孙燕妮被家里吓坏了的父亲兵部侍郎孙英接走,心里留下了无限遗憾。

他还没和她约好下次再见的日子,就这么分开了。

至于为什么会觉得好难过,小李铭也不清楚。但孙家妹妹的影子,无疑在这个小小的少年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李锐千叮呤万嘱咐家将们照顾好两位主子,虽然十分不放心,可还是得离开家人,跟着大皇子一同回宫。

更加伤心难过的还有“箱子”和“仙主”,两人难得能这样见面,而且还没有大人在,如今分别,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相见。

两孩子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要讲,直到围观胡戏的百姓们都已经渐渐散去了,两家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别,各自启程回府。

至于齐邵和赵聃有没有被这充满西域风情的胡姬们给迷惑住,那就不得而知了。至少赵聃告辞的时候表情很是惬意,显然对这场演出十分满意。

这一群胡人进京将会带给京城什么变化还不得而知,却带给京城人士无数茶余饭后的谈资,就连平康里的众多妓馆都在考虑是不是要去采买些胡姬,做个噱头。

反正听说西边许多胡人已经活不下去了,就等着大楚什么时候开关收人呢。

持云院里。

“所以说,你被胡姬掷了一朵花在脸上,所以就成这样了?”顾卿笑的乐不可支。小孩子免疫系统没有建立好,容易对各种东西过敏。李铭从小不爱沾花惹草,所以她竟不知道这孩子居然有花粉过敏的体质。

“奶奶还笑!那花茎上还有胡女的口水!”李铭忿忿地控诉着那个胡女的孟浪,“我就不懂了,她叼在嘴里满是唾沫的花怎么能丢的出手!!!”

一屋子下人全都噗嗤噗嗤的笑了起来。

文人骚客觉得香艳的一幕,到了李铭这里成了乱喷口水的无良之行。

“家将说你救了燕娘?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卿感兴趣的问他。她对孙燕妮那个爱笑的小姑娘很有好感,而且性格直率而不粗鲁,也很聪明,不是傻大姐类型的,相反情商很高,和年纪大年纪小的孩子都处的好。

李铭把自己如何碰到燕娘到如何一起看演出说了个详细,顾卿发现自己这个小孙子说着说着脸红了,忍不住戏谑地突然问了一句:“燕娘好看吗?”

“好看。”李铭顺口一答,然后捂住了脸。“奶奶又笑话我!”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长得好看,我们夸她两句说的也是实话,有什么不对吗?”

顾卿突然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当年刚去医院时,很多小朋友围着她偷偷和她说“医生阿姨,我觉得B病房的谁谁谁长得可好看了”或者“医生阿姨,我觉得A病房的谁谁谁好凶”的那个时候。

李铭光红脸,不说话。

他还只是模模糊糊知道自己很喜欢燕娘,却没有萌发什么其他的感情。

若说关心,顾卿确实是更关心李锐一点的,但疼爱,却是对李铭更多。她看了看李铭傻呆呆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头,柔声和他说:“你喜欢孙家小姑娘,以后奶奶经常请她来玩,好不好啊?”

反正两家也有姻亲,她爹又是李茂的属官,经常走动也没什么。

李铭眼睛亮了,却不肯说话。顾卿以为他害羞到不会再说了,结果还是听见了他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直到李铭走后,顾卿一想到那声蚊子哼哼一般的“嗯”,还要乐上半天。

这一夜,李茂和方氏过的也很好。

方氏请了母亲和大弟妹来,一家子人坐在主屋里聊了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方家是倒了霉,但圣眷未失,根本就还在,方氏一个出嫁的女儿反要回过头来安慰娘家的亲人,这让方老太太和王氏有些羞愧。

谈起杨氏和杨氏留下的小女儿,所有人都觉得可惜。但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也许只是一念之差,从此就天翻地覆。方家倩娘如今已经被方老夫人亲自抱去教养,等再大一点,怕是还要让信国公府夫妻留意着找个合适的人家。

对于此点,李茂早就已经答应过岳丈,自然是一口揽了下来。方氏见丈夫体贴,心中也是浓情无限。

信国公夫妻俩恩爱美满,方老夫人心中欣慰,王氏心中羡艳,一老一少相携回府的时候,还是无限感慨。

前些日子她们才被方氏一口回绝了亲事,直言不可能为两个孩子定下方家的亲事,这让她们想一想还觉得十分可惜。

为人父母的,总是希望女儿能嫁个好人家,过上恩爱美满的日子的。

中秋过去,天气渐渐开始转凉,眨眼间几个月过去就到了秋末。

顾卿如今精力越来越不济,低头看账簿时,经常出现头晕眼花的现象,原本账簿还都是李钊在看的,但天一凉爽后行知书院就开课了,李钊九月的时候被送去了京郊的行知书院,吃住都在书院里,早上去晚上才回。

小孩子长身体正是需要睡眠的时候,顾卿也不好再让人家孩子晚上不做功课给她算账。

无奈之下,方氏只好重新出山管家。只是顾卿也不知道皇后会不会忌讳方氏重新管家,让她管的很低调,很少出院子,有事也都是假借顾卿的名义。

可明眼人都知道,国公夫人又开始掌家理事了。虽然还住在持云院里,但搬出去也就是迟早的事情。

李锐的课程越发的重了。他们这群伴读一般陪着皇子读个四五年书后就要出仕的,具体授的是什么官,要看跟的皇子到底是个什么前程。如今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摩擦越来越多,李锐的话也越来越少,顾卿都愁着家里有个李铭这样的“小大人”还不算,居然又多出一个“小老头”出来。

倒是李茂经常安慰她。以后为了打入世家,李锐要渐渐表现出和弟弟疏远的样子的。李锐如今性格越发沉稳,以后和弟弟疏远开也不会显得太突兀。

若是个跳脱的性子乍然决裂,那才叫可疑呢。

即使李茂如此安慰,顾卿还是越发的难过。

李小呆和李小胖的时代,总归是一去不复返了。

十月初的时候,李钧再一次出发前往汾州。

这一去就是常驻,非年节时候不能回乡了。

而作为一位老家在荆南而非京城的官员,以后他年节回乡,回的也是老家,最多前往汾州的时候路过京城,顺便来拜访一下信国公府里的亲戚们。

李茂对这个堂侄寄望很深。他们李家很少出惊才绝艳的人,几代里也就他大哥这么一个。更多的是踏踏实实低着头向着自己的目标不停前进的人。

他为官时间也不长,但李茂发现最后能获得成功的,恰恰都是踏踏实实向着自己目标前进的人。

李钧也许并不是天赋异禀之辈,但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正确道路,一定会走的更远。

李钧走了不久以后,张玄和龙虎山的一干道士上了京。

他们这次回来,是接受朝廷封赏的。

江南水灾,多亏道庭出手干预,先是动员百姓离乡避水,后又维持地方秩序,安抚灾民。灾后更是施医赠药,四处渡化百姓。

张玄张远石益和寇麒的名声更是传遍四方。张远被称为“霹雳道人”,剑若惊鸿,带着一干道兵专门惩治灾后各地出现的地痞无赖、作奸犯科之人,人人称快。

张玄是“天机道人”,他多次预测暴雨发生的时候,又会风水堪舆之术,百姓避难之地往往有他的指点,无一受到洪水之害。而且张玄还精通医术,救了不少灾民。

石益是“妙口道人”,大灾过后,他口舌伶俐,动员了江南许多大族开放庄园,暂时收容灾民,又成功的让这些豪门贵族拿出粮食药材来,使得江南既没有引发瘟疫,也没有引发人祸。此人虽是道士,却做着“辩士”的事情,不得不让人佩服。

寇麒是因为剖开了一个死去妇人的肚子取出了一个还活着的婴儿而声名大噪。他的歧黄之术原本就了得,还擅长暗器和内家功夫,最难得的,是他对人命有种天生的敬畏。

此次水灾,寇麒以弱冠之身做出了不亚于几位师兄的贡献,救活了不少百姓,更是博得了“鬼手道人”的称呼。

这“鬼手”,指的是他从小鬼手里抢人命的本事。

道教经此一事名声大噪。龙虎山的天师道原本就是道家宗脉,因为张天师嫡系几位弟子的活跃举动,道教彻底压倒了南方的佛门,隐隐成为诸教之首。

皇帝亲自点召张天师和几位弟子进京接受封赏,更是将天师道的名声推到了一个极高的地步。

紫宸殿里。

“陛下,如此优待天师道的道人,是不是有些不妥?”李茂觉得皇帝经过江南一事后,对道教有了一些过于狂热的苗头。

若说之前皇帝对神鬼之事漠然无视的话,如今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可以利用的力量一般兴奋。

但无论是佛教也好,道教也好,凡是宗教,朝廷都不应太过偏颇。以宗教之力聚集民众实在是太过容易,若给他们发展壮大之机,只会让民间的财力和人力集中与宗教之中,影响到朝廷的财政收入、兵源、土地和徭役的征役。

“李爱卿多虑了,朕并不会给龙虎山什么实权,只是承认他道家正统的祖庭地位,再给几位嫡系弟子一些封赏而已。”楚睿心情大好地赞道:“还是多亏了李爱卿提出这个建议,让道士们去疏导民众,果真比以往官府介入更有效果!”

“此事并非微臣之功,若不是陛下仁心仁德,四海归心,就算臣的建议再好,也不会得到如此成效。龙虎山向来只支持正统,又信仰天地,陛下身为天子,乃是受天道庇护之人,道教派出弟子前来辅佐,乃是顺应天理,不该过于嘉勉。”李茂只好换个说法让楚睿不要太过借助道教的力量。

这是一把双刃剑,偶尔用之确有奇效,但长期倚重却并非良策。

“朕知道李爱卿的顾虑,李爱卿是实诚之人,也只有你会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楚睿心情好,看李茂更是什么都满意,“爱卿不骄不躁,实为朕的福气啊。”

“陛下谬赞,臣惶恐…”李茂赶紧谢恩。

张玄进京,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见顾卿。

“若不是知道那位邱老太君是位年近花甲的老人,我还以为你要去会意中人呢。”住在礼宾院里的张远看着师弟一本正经的对着铜镜正着衣冠,笑着打趣道:“莫不是那位‘天君’看人还看脸?”

“天君不是那样的人,但衣冠整齐些,总显出我的敬重来。”张玄有些沮丧的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大不如前了。

“你悟得的道,真的都是从那位邱老太君身上得出的感悟?”张远有些不信的问自家的师弟。师弟的变化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若说真是有天君下凡,他是将信将疑的。

“天君早已预测到了我要遇见的人和事,也劝我从这些人和事里去寻找道的本源。所以我悟了。”张玄点了点头。“以前数次悟道,都是天君指点与我。”

“你说,我也去拜访一下那位邱老太君,如何?”张远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身,“我觉得我皮相也不错…”

“都说了天君不是看脸的人…”张玄见张远亵渎他心目中的偶像,心中甚是烦躁。不过突然间,他又有些不确定的说:

“天君好像对凡间的武学挺感兴趣,若你去给天君舞个剑什么的,说不定天君就会对你另眼相看?”

张远一听,没啥兴趣的又躺了下去。

“啥?想求个机缘还要上门卖艺?我如今已经是而立之年了,实在是装不得乖,卖不了可爱。这机缘还是你自留,自留吧。”

这一路上,也不知道见了多少想让他露一手看看的朝廷官员。

露你妹啊,我的剑是拿来杂耍的吗?

喜欢看人耍剑,这天君也太降格了。

还是让缺心眼的师弟和她玩去吧。

张玄见师兄没有了兴趣,便一个人登门造访。

张玄如今也是京里的红人,许多人也知道信国公府的邱老太君很赏识他,所以那门子放他进去的十分干脆。

张玄顺利的进了持云院,拜过了邱老太君,定睛一看…

他料想的没错,天君的功德回来了不少,但依然没有达到鼎盛时候的一半。与此同时,一股黑气若有若无的笼罩在邱老太君身边,也不知是何缘故。

顾卿一看张玄,简直没认出来这就是当初那个清冷俊俏的张小道长。

无他,实在是晒的太黑了。

这前一秒还是白面小生后一刻变成元气青年的反差太大了…

她有些接受不能。

“你…为何变得如此黑?”这才几个月?虽然说古代没有防晒,但他是去动员百姓,总不能一天到晚就在太阳下晒吧?

可惜了那一身光滑细腻的好皮子。

张玄看了看身上已经变成麦色的皮肤,心中激动着“天君果然还是关心我的!”,不由得露出感动的表情来。

“时值酷暑,无顶可蔽日,无衣可遮阳,所以晒得如此之黑。”张玄羞蔹地说,“不过没有晒伤,已经是很好了。我有不少道友晒到脱皮留斑,那才叫厉害。”

“无顶可蔽日,无衣可遮阳吗?看来你经历了许多事情,颇为辛苦…”

顾卿的眼前突然出现了烈日当空之下,一群道士光着膀子,露出健硕的体格,挥洒着青春和汗水的样子。

“真可惜,我若能看见…”

“老太君宅心仁厚,一定是不想看到那些场景的。”张玄以为顾卿想要看的是江南百姓的疾苦,忍不住摇了摇头。

“水浊不可饮,壶浆半成土。江南各地百姓衣食无着。若不是这次官府应对及时,怕是饿死病死的要比淹死的还多。”

顾卿为自己想歪了的想法暗暗的唾弃了一把。这个时候想男人,她一定是流落古代太久,一天到晚看着女人孩子,已经疯了。

顾卿啊顾卿,你有点格调可行?

顾卿和张玄聊了聊水灾的情况,对他做出的应对提出了高度的赞赏,对他一干师兄弟表示出了极度的好奇,诚意的邀请他们来府里做客。

张玄本来就想让顾卿见见他的一干师兄弟,他们有的出门游历,有的留在道庭,很少能像现在一般齐聚京城。

既然连天君都表现出想要指点之意,他也由衷的为几位师弟高兴。

“听说你有位师弟用刀剖开了死去孕妇的肚子,取出了一个小孩?”

“是,那妇人刚刚溺水而亡,腹中婴儿却还未丧命…”张玄怕顾卿觉得师弟残忍,忍不住解释道:“我那师弟最为仁厚,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理解。那种情况下,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下刀。更何况这里并没有…普通刀具要想不伤及胎儿就划开子宫,你那师弟应该精于解剖之术…”

张玄一愣,不知道邱老太君怎么会知道此事。

他那师弟在刚刚下山游历之时,确实在义庄里当过一阵子仵作。

他直觉认为这位天君一定和寇师弟有很多话聊。

“小道此次回京,准备辞去官职,安心编写我的道书《玄妙》。”张玄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此次江南之行,小道又有了不少感悟,小道想把它写下来…”

“哦,你要著书?那真是了不起的很。”

“小道还有一事,想要求邱老太君应允。”

张玄还从来没有求过顾卿办过什么事,所以顾卿很好奇的让他直言。

“小道辞官之后,想借住在贵府内,在著《玄妙》之时能随时聆听老太君的教诲,互相印证‘道’的奥义…”

“老身能指点你什么?道长说笑了。”

顾卿傻了眼。

“老太君不知,道家的顿悟讲究机缘,小道每次顿悟的机缘都在您的身上,所以小道这才冒昧提出这等请求…”

张玄知道自己的请求很突兀,但他所有的了悟都来自于天君,若是在著书的过程中能不时受到点拨,这本书应该写的更加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