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娃娃,大多是兔子没了耳朵,熊没了胳膊,可谓是尸横遍野…

“小亲亲啊,难不成你以后还想做个女壮士?”顾卿把手对李湄招了招,李湄立刻识相的迈开腿跑了过来,围着她的轮椅奶奶奶奶喊个不停。

这家里只有顾卿打她屁股,小孩子都会看人眼色,知道家里谁说话最算数。

连她爹在奶奶面前也只有低头听训的份儿,自然是要讨好奶奶啦!

顾卿看着自家孙女温顺的样子,心都软化了。

虽然力气大,长得像男孩子,但脾气还是很温柔的嘛。

怎么会嫁不出呢?

国子监。

已经十二岁的李铭,今天刚刚通过考试顺利的升入了“上舍”,成为上舍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孩子。

之前内舍有一个十岁入学的通州学子,已经是当地赫赫有名的神童了,但在通州有才名,在这人才济济的京城脚下,却不一定算是什么天才。

这位十岁入学的通州神童叫做焦孟,十岁入学进外舍,但是到了十四岁了,依然还在内舍,并没有升去上舍。

李铭的入学,就让这位通州神童知道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众所周知,李茂在才学上只是平平,平日里做个诗,拟个文,全都是干巴巴的,让人读之无味,犹如读公文一般。文章无味,说明学识有限,毫无文采,这样的家学渊源,很难让人觉得李铭是个惊才绝艳的孩子。

所以李铭去年刚入国子监就直接升了大学的“内舍”,让不少人在他背后议论纷纷,认为他是仗着信国公府的关系,偷偷开了方便之门。

一般十二岁的孩子,即使进了大学,也是在外舍,通过考试后才直接入内舍的。就连国子监祭酒齐煜的儿子齐邵,当年也是入学进外舍,第二年升内舍,第三年才进上舍。

于是当李铭抱着自己的行囊出现在国子监上舍的课堂时,那一堂课几乎是鸦雀无声。

若说李铭对上国子监有什么不适应没有,那还真没有。

顾卿从李铭还在七八岁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孩子是个“真·学霸”属性,不但读书要争第一,在好为人师这一点上,也有些让人头疼。

李锐以前不学无术,和自家弟弟学问差得多,两个孩子常常在持云院争得要打起来,后来李锐的两个先生齐耀和杜进来了,李锐眼界渐宽,可以开始和李铭争辩上几句了,两个孩子就更是经常把顾卿吵得脑仁子都疼了。

到了国子监,李铭挺享受这种每次都是上游的快感。

抄书?没问题,我抄的又快又好。

背书?没问题,这些我在家都学过了,请听我倒背如流。

做策?没问题,我回家问问我爹,立刻全面细致。

最主要的是,他学习态度端正,年纪又小,大家都爱照顾他,对他端正的学习态度也十分佩服。要知道李铭可不是等着会试一鸣惊人的学子,而是板上钉钉的信国公世子之选,读书什么的,本就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若是有“先生们心目中最喜欢的学子”排名,嘴甜人可爱又会学习的李铭绝对在前三。

进了国子监以后,可以选择走读,也可以住在监院里。

国子监里有不少外地的学生,还有一些不想在家住选择住校的。国子监的宿舍,外舍四人一间,内舍三人一间,上舍两人一间。

李茂曾经和儿子说过,若是他想,平时住在国子监,每隔几日回家也可以。李茂虽然生的时候好,没和他哥哥一般吃过什么苦,但小时候也都是自己动手自理的。

在家中时候,李铭明显缺乏这种自我锻炼的意识,他比李锐要娇气的多。正是因为如此,李茂希望自家的儿子能在国子监里锻炼锻炼,若有个万一,不至于手忙脚乱,连自己起居都做不好。

李铭在家中听了祖母说过不少住校的乐趣。什么可以交到三五知心好友啊,什么领略下同学之间午夜夜话的乐趣啦,他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内心对这种“大人式”的好处还是很感兴趣的,所以当国子监这届的掌议萧逸问他需不需要安排宿舍时,他犹犹豫豫地问这位学生会长:

“肖掌议,我能先看看我要住的屋子吗?”

国子监的寝舍一向紧张,上舍虽然居住条件最好,但房子也是最少的。

李铭跟着萧逸一起走,待到了上舍的寝舍门口,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头慢吞吞的踱着步子走了过来。“肖掌议来我们寝舍,不会又是送人来吧?”

萧逸笑了笑,指着李铭说道:“这是新来上舍的学子李铭,我带他来看看寝舍。”

说完又和李铭介绍,“这是上舍寝舍的舍监,姓王,你可以喊他王叟。”

李铭乖巧的问好,王叟扫了一眼李铭的鞋子,便知道这学子家境绝非一般。

国子监上课时,上舍与内舍为白衣儒衫,下舍和新入学的学子是青衣,所以大家的穿着都差不多,衣服是国子监入学时发的,质地料子也没什么区别。

但从鞋履上,还是能看的出家室的。

王叟想了想,从腰间摘下一把钥匙,从中找到“上七”那把,递给了萧逸。

“上舍如今没有什么空房间了,都是两人住满的。上七住着幽州学子,乙班的童山,如今他是一人独住一间,现在他应该在,若是不在,你自行拿钥匙开门。你带李铭去看看吧。”

萧逸在上舍的甲班,和这童山不熟,所以拿了钥匙道过谢,便带着李铭往上七走。

李铭刚刚升入上舍,分在丙班,也不认识这童山。

不过自古燕赵之地多豪杰,向来应该是个堂堂好男儿,不会太过猥琐。

李铭抱着这般美好的想象,推开了寝舍(新世界)的大门。

“哦,什么味道!”萧逸也是世家子,立刻捂住口鼻蹙起眉来。

“好像…什么东西臭掉了。”李铭也捏着鼻子,他实在没勇气去找到底是什么臭掉了。

“这幽州学子是在寝舍里腌咸菜吗?这可不符规矩,我得去找王叟…”

“掌议掌议,不要!”一声惨叫之后,赤足的童山噔噔噔噔的从寝舍内间跑了出来。“不是我腌渍了咸货,实在是…”

李铭盯着他的脚丫子使劲看了几眼,随即喉咙里就痒了起来,直欲作呕。

他从来没见过人的指甲里有这么多黑泥!这位学兄是从来都不洗脚吗?

难道说?!

李铭心里升起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难道这臭味,来自于…

事关自己未来的生活,李铭说了声“告罪了”,脱了鞋,捏着鼻子进了屋。

他脚下穿着布袜,但尚觉脚底黏黏糊糊,像是踩在什么有粘性的东西上。李铭竭力不让自己去想象这脚底踩的是什么,开始在屋子里看了起来。

由于是两人一室,寝舍分为东西两边,两边靠墙摆放着简单的架子床,右边那个上面放了铺盖,所以李铭很快就知道左边是自己可能要睡的床。

待他扭过头往左定睛一看,吓得差点跌坐下去。

只见左边的床上放满了亵裤和布袜。布袜东一只西一只,足尖颜色已成黑褐色,且散发着阵阵可疑的味道,李铭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房间里腌货臭掉的味道来自于这堆布袜。

那些亵裤更是可怕,不但颜色怪异,还有各种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污垢,李铭几乎是看了一眼,就往门口逃跑了。

至于右边铺盖中人形的黑色污渍,以及屋子里罗汉桌上丢着的各种骨头,都已经挑战到了李铭的极限。

天啊!这间“上七”简直就和龙潭虎穴一般!

打死他也不住!

门口,萧逸正在训斥童山。

“我说你这是怎么混过半月一次的大验查的?屋子里乱成这样,还带着这种味道,如何能静下心来做学问?这间上七如此龌龊不堪,你为何能住的下?”

“掌议,那个,我从小鼻子不太好…”童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味道很难闻吗?我这个人容易出汗,又怕热,大概是我身上的汗味吧?”

可怜这肖掌议只是拿下捂着口鼻的手训了两句,就已经被这屋子里的异味熏的张不开嘴了。他原还想多教育两句,可实在是没有了勇气,再加上李铭奔的极快的跑了出来,他终于如释重负的指着屋子对童山再说上一句:

“前人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既然入了国子监,当为天下学子表率,这般表率,简直有辱斯文!限你三天时间打扫好‘上七’,否则我将上报学官,赶你出寝舍!”

“是是是,我一定好好整理,好好打扫”那童山似是已经被人训惯了,连脸色都不变的立刻接腔。

李铭仍然心有余悸的站在屋子口,再也不肯迈进去半步了。

“李学弟你看,是不是等三天过后,童山打扫完了你再来…”

“不用不用,我觉得自己年纪尚小,住寝舍怕是适应不了,还是辛苦点住家里,最多早上起的早点,正好可以在路上背书。”李铭吓得连连摆手。“掌议辛苦了,您就当我没提过此事吧!”

萧逸充分理解李铭为何会吓得小脸都变白了。这间寝舍便是打扫干净了,他也不敢住,何况这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小家伙。

萧逸今年十七,已经娶妻生子,平日并不在国子监居住。他在齐邵走后接替了他的掌议之位。其父乃是晋州大儒,其先祖更是老晋国公张允的授业恩师,当年没有科举之时,晋州萧家几乎就是世族们争相将子弟送去学习的地方。

而后有了科举,萧家便安心做学问,不再参与地方举荐学子的行为。

这萧逸家中有个嫡亲的弟弟,也和李铭一般大,性格也是类似,所以对他不免有些爱屋及乌。他见李铭初升入上舍,不但跑前跑后教他熟悉上舍的一切,更是亲自带他来后面的寝舍看看情形。

当然,这和李铭是信国公府的嫡孙也有关系,但萧逸并非势利之人,李铭自己足够优秀,才是他这般热情的根本原因。

“今日有李学弟在,我便只点到为止,三日后我带学官来检查,若还是这般,我说到做到。”萧逸板着脸最后叮嘱了这个比自己还年长的学子一句,又扭过脸来和李铭说道:“我们走吧,还得去还王叟的钥匙。”

李铭连忙点头,赶紧到廊下穿鞋。待他抬起脚一看,原本洁白干净的袜底居然已经有些漆黑,顿时满脸庆幸,还好自己机灵,先来看了看寝舍,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住了进来…

李铭想到左边那张床,忍不住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哆嗦。

两人渐渐走远,那童山在廊下这才收起笑容,垮下了脸去。

半个月前才打扫过,又要打扫?!

真的很难闻吗?

他站在屋子里使劲嗅了嗅。

明明没什么味道啊。

李铭和萧逸还了王叟钥匙,两人脸上都是心有余悸的表情,李铭更是露出了“逃出生天”的神色来。

“敢问王叟,这童山在这里住了几年,这几年都无舍友吗?”

“住了有两年多啦。一开始有一舍友,后来去后面的街上租房子住了。”王叟笑了笑,“他人虽邋遢了点,但却是个好人。”

王叟在这里待了快十年,自然知道每一个上舍学生的习性。这童山天生嗅觉不灵,加之又是北方的寒门出身,并不讲究,邋遢的人神共愤。

偏他性子十分好,谁说都不生气,每次要到大验卫生之前,也会稍微收拾下寝舍,至少看的过去,平日里帮人提水取饭也很热情。

听说他家境不好,家中还有不慈的后母,如果出了国子监,怕是要流落街头的,所以这么多年来,王叟对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也叫一点邋遢吗?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李铭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即使要当官,失仪也要被弹劾,就没人教导他吗?”

“哟,这位小公子说的挺好啊,看来以后也是个当掌议的料。”王叟眯着眼笑了笑,“你若替他担心,可以经常去劝劝他嘛。”

李铭咽了咽口水,心中惊疑不定。

一时间,那油腻腻的地板,满是亵裤和袜子的胡床,童山赤足的脚丫,房间里散发的异味…

先生说,不以小恶掩大善,不以众短弃一长,也许今天他是多管闲事,也许明天就能造就一个真正谦谦君子呢?

只是他们都不认识,交浅言深,有些失礼。

罢了,想来没多久他就要升入乙班,等入了乙,和他做了同班,他再来劝他吧。

话说,这学庵进屋也是要脱鞋的,乙班的学兄们…和童学兄邻座的学兄们…还有可能要升入乙班的自己。

呃,他还是明天就来劝劝他吧。

持云院。

李锐和顾卿在主屋里正逗弄着小李湄,下了学回来的李铭进了持云院。

“哟,今日回来怎么先换了衣服?”李铭早上出去还穿着新发的白色儒衫,满脸都是得意,怎么这一回来,衣服换了,头发也湿漉漉的?

“香云,拿块大布巾过来,虽说天气暖了,这么滴水还是容易得风寒的。”

“别说了,奶奶,我今日里见到了一个怪人…”李铭一回家就沐浴更衣,自然是因为今日去了“上七”,感觉浑身都脏兮兮的缘故。

今日那双袜子他叫下人给丢了,他反正是不敢再穿了。

李铭洗完澡就过来持云院,自然是秉承老李家孩子的一贯优良传统…

告状来了。

李铭依偎在顾卿的轮椅边,义愤填膺地诉说着今日自己在上舍寝舍里的所见所闻。包括那粘脚的地板,不穿袜子的学兄,以及放着臭袜子和亵裤的架子床。

顾卿和李锐生性廉洁,听到一半就已经有些忍受不住。屋子里的丫头们更是胃中有些翻滚,只有小李湄还在傻乎乎的玩着手上的小布偶,脸上一点变化都没。

“这寝舍这般可怕,你还是不要住的好。这童山也许只是特例,但你从小没洗过衣、没自己沐浴过,怕是没过一阵子,就变得和童山一样了。”

李锐笑着吓唬自家弟弟。

“怎么会!”李铭没好气地说,“我衣服那么多,不能一次带回家让下人洗吗?”

顾卿好笑的听着这熟悉的对话,仿佛成了现代看着自家儿女纠结住不住校的父母,这也算是提前实习了。

“你这是没见到过脏的…”顾卿想起自己在大学里曾经谈过的一个男友,大概谈了三天还是四天吧,她去他们宿舍送东西,然后被活生生的吓了出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简直就是“现代版童山”×6,堪称大规模杀伤性生化武器。

李铭这个还差的远呢。

“奶奶难道见过更脏的?”李铭好奇的看着顾卿。

“呃…我是说,应该会有更脏的。”顾卿卡了壳。

‘奶奶为啥会换个说法呢?莫非…祖父其实就是那个更脏的?’

李铭脑海里突然出现了祖父行军打仗时不洗澡不洗脚不洗头不洗衣服的场景…

呃。

算了,别想了。

“不过,有没有可能是那学生不愿意和别人同住,所以故意这样呢?”顾卿觉得在古代这种学子们讲究礼仪规范的地方出这样一个奇葩很奇怪,于是便往其他方向想了想,“他的头发干净吗?”

但凡邋遢之人,一般头发洗的也不勤。更何况这是古代,洗头很麻烦。

李铭回想了下,已经想不起那个学子头发干不干净了。至于有没有异味,当时鼻子里充斥着的都是酸臭的袜子味,好像没闻到其他怪味。不过也许是臭味太重,已经盖掉其他的味道了。

“想不起来了,孙儿明日再去观察观察?”

“算了吧,当我没说。人家要是不想和别人住一间,甚至做出这般大的‘牺牲’,你还是不要戳破的好。”顾卿也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希望李铭当真。

“话说你在国子监…”

“太夫人,老爷来了。”门口有婆子报讯,“老爷来的十分匆忙,官服都没有脱呢。”

顾卿和两个孩子奇怪的望向门口。

李茂很少这么早回来的。这天色还没黑呢。

没一会儿,穿着紫色朝服的李茂进了屋,见面就丢下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娘,定北军的秦老将军遇刺身亡,陛下点了原镇北将军的袁羲去范阳主持军务。”

李锐一惊。秦斌的爷爷?

“还有,陛下也点了儿子,儿子这次也要随军出发,去北面督查大局。”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奶奶为啥会换个说法呢?莫非…祖父其实就是那个更脏的?’

李硕:…真是死了还躺枪。

第203章 寅虎丑牛

楚睿这次点李茂出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年岐阳王那边投诚的大将王泰和因为剿灭岐阳王有功,被点到定北军守卫边关,手中握着数万大军。袁羲是员老帅,又是先皇的心腹,在定北军虽然可以坐镇全军,但实际上练兵、点将等具体事务都是王泰和做的。

李茂当年通过神机弩上的编号查到了王泰和有问题,随即王泰和就反了,部下最精锐的一万精锐骑兵全体逃出关外,成为大楚最忌惮的一支力量。

要知道骑兵难得,而边关的骑兵通常是一人三马,另配手弩、弓箭及各种武备若干,这一万人叛逃,等于是跑了三万匹马,一万张良弓、陌刀等。

袁羲在这种情况下还没有被惩治的太过,全是看他是先皇的心腹,而且御史调查后也确认这位老帅没有牵扯到叛乱的原因。

但楚睿不会因为御史查出来的结果就安心用他。所以便有了李茂的这次幽州之行。

一来前方局势到底如何,光看战报并不能完全了解,李茂身为兵部尚书,理应上前线一探究竟;二来袁羲可用,但又不敢大用,李茂此去名为调查秦老将军之死,实际上却是兼具监军一职,皇帝甚至给了他三万中军,装备了一千把神机弩,无论发生什么事,安然而退是足够了。

范阳如今局势复杂,名义上有各方世族相助,其实这些世家也分派系,幽州大半被胡人所攻占,许多世家的基业毁于一旦,对这些异族仇恨极高,一天到晚想着打回去。

但如今朝廷的战略是死守,范阳身后有整个大楚的援助,若是再坚持一段时间,那些反贼是耗不过他们的。

只是这么做,最苦的是幽州的百姓,范阳以北的百姓本就经历了屠城、抢掠、家破人亡,如今大楚只守边不收复北方,这些逃难南下的百姓就没有回返旧土的希望。

顾卿听李茂说了原委,心中也是无限唏嘘。

就从大局上来说,朝廷的做法确实没错。对付外族,坚壁清野向来是最好的一种办法。把所有的粮食和人聚集到大城中,然后加固防御工事,让敌人粮尽力驰,不战自溃。

可对于那些被迫放弃家园,带着全家老小逃难的百姓来说,这段无妄之灾就是天降的横祸,让人无处托身。

最主要的是,就连范阳城里都出现了刺客,说明范阳已经不保险了。李茂这时候去范阳,会不会有危险?

“儿子此次去幽州,准备带上玉舟先生培养的几个护卫。这些人精于防护之道,儿子不让他们离身就是。家里也养了不少当年跟父亲一起行伍多年的老兵,儿子都会带上。此外,陈轶先生也要同去,他善医术,会辨毒,又足智多谋,有他相助,想来儿子不会有太大危险。”

李茂听见母亲担心他的安慰,心中也十分感动。

如今局势十分严峻,他身为朝廷重臣,食朝廷俸禄,自然是要为皇帝和百姓分忧解困的。只是他自己知道自己这个兵部尚书一不擅长军事,二不会武艺,到了前线也只能当当摆设,还是带上专业人才比较合适。

陈轶跟着父亲那么多年,即是幕僚,又精通战事,他愿意相助,自然是如虎添翼。

顾卿心中一片苍茫,她总觉得李茂一走,自己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种焦虑从何而来,但这种不安如此之重,让她不得不出声相询:

“非要你去吗?换个人不行?”

李茂哑然失笑。

“娘,这是圣令,不遵就是抗旨。我知道您担心我,但国家有难,我身为一国国公,怎能在此时退缩?”

顾卿失望的点了点头,“那你出门多加小心。什么时候走?”

“在等钦天监和太常寺占卜吉日,还须是晴天。如今雨水多,三万大军疾行到幽州至少一个月,若出发就遇见下雨,那可就太糟糕了。”

顾卿了然的点点头,古代没有天气预报,天气全靠钦天监检测。太常寺管着祭祀,鸿胪寺负责仪仗,想来李茂出京也是为了鼓舞京中的士气,自然是要谨慎。

只是秦老将军已经死了,李茂到幽州还有一个月,中间这么久,范阳没问题吗?

她将心中疑问问出口,倒是李锐接了话。

“秦老将军的副将华鹏还在,此人堪当大局。”

“咦…”李茂正视起自己的侄子,“你竟知道前线之事?”

“我与秦斌在宫中经常推演,华鹏跟随秦老将军二十余年,与秦家是世交,所以我知道华鹏此人。”

李锐说起华鹏,两眼熠熠生辉。顾卿也不知是自己《三国演义》启蒙的太好,还是李锐天性就喜欢战争,一说到打仗的事,整个人就会散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李茂自去年叛贼南下就开始和部中的属官研究各场战役中的利弊。他爹当年建立了完善的“战报”制度,所以京中的消息来得虽晚,却并不耳聋眼瞎。李茂自知自己并不聪明,但他肯放下身段,四处虚心请教,他父亲的老交情毕竟还在,大多数人都愿意教导与他,让他看清战局。更有老将自告奋勇想要出征,

此时他听到自家侄儿居然也经常推演,不由得升起了兴趣,想看看他究竟学到何等地步。

“既然如此,锐儿你和我来下书房。”

李锐跟着李茂走出了屋子,李铭和顾卿都是一脸沉重,完全没有了刚才说到童山时的好心情。

打仗不是儿戏,上次李茂去马场查个马事都九死一生,真要去打仗,还不知道有多么凶险。异族和尹朝余孽又不同,人家摆明了是来烧杀抢掠的,和你没什么道理可言。尹朝余孽也许讲道理,但是不把异族们喂饱了,人家第一个把他们给吃了。

李铭整个人感觉都蔫下去了,顾卿见他情绪低落,便让他带了妹妹出去玩。至于小李湄能不能让他哥哥情绪好起来,这就谁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大朝,一个更严峻的问题摆在了楚睿的面前。

大臣们又开始催着立储了,而且这一次是勋贵派和世族派一起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