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暗叹,他们要是能互换一下就好了,男人太漂亮也不好。

太子进了主屋,顾卿花了这么多时间才刚刚穿好自己的大衣裳,可见手脚不灵便已经干扰生活到什么地步了,如今太子进屋,她连忙叫人搀起自己跪下行礼。

邱老太君什么身份!他娘在坤元殿私下接见老太君都不让她跪,还要赐座平起平坐的!如果他真让老太君跪下去,就该被别人参个“骄横无状”了!

顾卿也是虚跪,这大男孩一上来搀她,她立刻趁势坐回了轮椅。楚承宣手还没到她身上老太太就已经坐回去了,让他也是一愣。

顾卿没想到太子动作这么慢,竟比她这个瘫痪老太太还慢半拍,眼见有些对不上节拍,只能用有些不自然的傻笑掩饰过去。

哈哈,哈哈,你小人不计大人过啊!

楚承宣见这老太太如此惫懒,心中升起了亲切,也就笑笑,开始对她嘘寒问暖了起来。

李家一家都知道这太子来是为了什么,便把顾卿的病情说了一遍,然后顾卿说自己觉得身体实在是不大好了,每天睡了都有醒不来的感觉,所以才开始把丈夫的墓整一整,开始准备合葬的事情了。

太子问出邱老太君的身体如今差到如此地步,心里也是暗暗惊诧。

若是真这么严重,那他父皇担忧的事情就不是杞人忧天。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后,太子做完了该做的,便施施然告辞了。

太子不是普通的世交,顾卿自然也不敢留他用饭,何况她心里也不太想留他用饭。李锐和李铭将太子送出门去,刚出门,方氏就用帕子捂着脸抽泣了起来。

顾卿见方氏有些失态,连忙叫下人下去,花嬷嬷推着顾卿的轮椅,顾卿拉着方氏,一起到卧房里安抚方氏的情绪。

“这位殿下怎么如此狠心,娘您身体都不行了,都不让老爷回来见一面。这世上哪有拆散骨肉天伦,却还要别人出头先说自愿的道理啊!”

她日日见着婆母憔悴下去,心中实在是不忍。她此前伺候过公公,知道这中风之人到后来有多么难熬,如今她上有老下有小,身后还有一大家子,中年人的家庭危机和重担全部压在她的身上,已经是不堪重负了。

她也不是不识大体的妇人,家国大事还是懂的。可是这么直晃晃的暗示不要人奔丧,在前线坐镇才是尽了忠义和孝道,未免让人心寒。

他们自己选择这样做是自己的事,可一旦被命令这样做,就完全不是那个滋味了!

“看开点吧,这就是君王,你还真当能如君如友吗?你公爹和先皇几十年生死之交,那张静又是如何进府的?此事你还没看出来?太子也只是个传声筒,真正授意要这么做的是当今的圣上。”顾卿无奈的耸了耸右肩,“这皇帝已经算是厚道的了,知道让我先提出来,占了大义之名,让我家声望再进一步。”

勋贵人家最缺的就是名望。不过这名望要她一个快死的老太婆用自己的死来博,还真他奶奶的…

让人不爽!

顾卿在后世时最不能理解的,就是那种“明天就要高考,父亲或母亲病重,为了不让孩子耽误考试,瞒而不报”,或者是“父母即将病逝,家人隐瞒事实,让某某某继续奋斗在工作岗位上”的新闻。尤其厌烦新闻工作者还对这种事情大加赞赏,歌功颂德。

有时候顾卿看到那些事后知道真相的孩子们,哭的死去活来痛不欲生的时候,就暗骂这些家长都是脑残。

工作没了可以再找,高考耽误了可以再考,人家就一个爹妈,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以后心中留下永远的遗憾,那伤口一辈子都不能痊愈。

这才是最大的伤害好不好?

以“我为你好”之名,到底让多少人痛不欲生?

“你除了哭,还会做什么?”张静不屑的声音响了起来,“家里现在除了邱老太君就你一个大人,家里大事小事却都是我儿子在跑,你也不觉得丢人!”

方氏听了张静的话,一抹眼泪,忍住不哭了。

“这名望,我们家上下,没人想要!”方氏擦干眼泪,斩钉截铁地对顾卿说道:“我与我们家老爷十几年夫妻,最是了解他,若您真有个什么万一,我们却听从圣上的,故意瞒报丧事,就算府里博得了圣宠,老爷也会恨我的!”

“其实皇帝做的也没错。我也不知道自己哪一天才去,现在报信,反倒是让茂儿在前线分心。这沙场之事,一个疏忽就是无数条人命…”顾卿叹了口气。这事是发生在她身上,所以她有些难以接受,可是转眼想想,若是她是皇帝,说不定也只能这么做。“罢了,报不报,等下等几个孩子回来了,再一同商量吧。”

原来一个人要死,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哟!

还能不能让她愉快的死一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太子忍不住暗叹,他们要是能互换一下就好了,男人太漂亮也不好。

李湄:你意思是我不漂亮?咬你哟!

第211章 交代后事(中)

李锐和李铭、李钊送了太子出去,回来时也是松了一口气。

天气实在闷热,李锐又怕热的很,太子一走,他立刻就把软翅官帽摘了下来,使劲的扇风。李铭李钊穿的都是正式的大衣服,里三层外三层,又是交领,几个时辰下来捂的中衣都湿了,可还要做出一副自若的样子来,待太子一离开,也是赶紧扒掉外衫。

三兄弟脱衣服的脱衣服,扒帽子的扒帽子,到最后都是衣冠不整,满脸无奈。兄弟三脱完了互相一看,顿觉狼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哎哟,哥你头发全被汗沾一起啦,这真是像刚出水的大青蛙了!”

“你看看你自己吧,上面就穿个白色的中衣,下身却穿个绫罗花裤,活似唱戏的!”

“哈哈哈,你们别争,最狼狈的肯定是我,我腰带都来不及脱,整个上身都是乱七八糟的!”

三人笑够了,觉得这一早上的兵荒马乱总算是付之一笑,心情也轻松了不少,于是兄弟三人就这么衣冠不整,勾肩搭背的往持云院回返。

“我听着太子的意思,好像是不想我爹回来?”李铭皱着眉毛,“奶奶…奶奶身体现在都成这样了,前线战局不那么紧张的时候,爹回来探望一下也没什么吧?”

他祖母一生生育了五个子女,到最后就剩下他爹一个孩子,临死希望儿子在身边送上一程,难道也是奢侈吗?

“如今范阳失守,大楚士气大跌,急需一场大胜仗鼓舞士气。这时候叔父要回返京城,前线补给和调配一下子没了主官,各地援军之间又互相不熟悉,没有上官调配,确实会出很大的纰漏。”

李锐和李铭不同,他学了好几年的兵法,他的同学秦斌又经常和他切磋。和李家数代只有他爷爷会领兵带将不同,他家是武将世家,家中所藏兵书颇丰,更难得是有许多曾经在战场上吃过的亏,都被一一记录了下来,以待后人警醒。

所以对于前方战局,比他弟弟要了解的多。

不过理智上可以理解,情感上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若是陛下此时派遣一员可以临时替代叔叔的要臣,其实让叔叔回来也不是不行。只是事关兵权,皇帝陛下谁也不能放心罢了。”

“…那这皇帝当得还真辛苦。”李铭话一出口,李钊就把他嘴捂住了,左顾右看。

李锐苦笑了下。

是啊,能不辛苦吗?不但辛苦,还可怜。

当皇帝当了这么多年,到后来敢放兵权的大臣就这么一个。

三个孩子谈话间很快就回了主屋,脸上尤有泪痕的方氏抱着女儿李湄,正坐在顾卿身边,等着几个孩子回返。

顾卿也不啰嗦,开门见山的就把自己领会到的意思和几个孩子说了一遍,然后很光棍的问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锐将叔父贸然回京后可能引起的后果预测了一遍,包括若是各路前来救援的兵马互相有矛盾会不会不能齐心、各地调配的补给在分配上若是不同,分配之人能不能压服这些兵马、期间若是涿县一破,到底谁来主持大局等等等等。

他叔父虽然不是带兵的武将,可是他如今就是前线那么多兵将的主心骨。所有人都知道兵部尚书在那里,朝廷就不会轻忽居庸关,若是换了个分量不足的人去,也许他们就以为朝廷已经不管幽州了。

可整个朝中,除了他叔叔,还能有哪个大臣比他更有分量?总不能让当朝宰相的晋国公大人去吧?

他是倾向于先瞒着,若是奶奶身体真的恶化,再去请叔叔回来。若是祖母不似太医和张玄说的,还能再活个几年呢?

最后的想法,其实才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愿望。

他最希望的是张玄和太医都搞错了。

李铭则是犹犹豫豫,一下子觉得哥哥说得对,一下子又觉得这样不好。他学了一肚子礼义廉耻,君君臣臣,家国天下,可没有一条告诉他,若是遇到这种事情,到底该怎么办。

“我觉得…我爹能处理好两边的。”李铭对父亲的盲目信任占了上风,“爹不是个莽撞激进的人,也不会视国家大事为无物。知道奶奶的事,爹也许会很难过,但却不会因为这个而让前线将士陷入危险之中。不如,让爹自己决定吧。”

李铭说完后觉得有些心虚,扭头看了自家娘亲一眼,拉自己娘做同盟。“娘,你觉得呢?”

方氏最了解自己的丈夫,他其实是个没什么野心也没什么动力的人,在君臣之道上也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愚忠”,若是自家婆婆真的病重,他说不定真是丢下战事就往家赶。

可这种话不能在小孩子们面前说,若是说出去了,丢了丈夫的脸和在孩子心目中高大的形象不说,传出去了,反倒给丈夫惹祸。

所以她只能在儿子期盼的眼神里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你爹会有决断的。我们…我们只管照实说就是。”

李铭听到母亲支持他的想法,高兴地露出了笑容。

“那就这么定了吧。过几日太医来诊平安脉,我问问他我现在身体如何。张道长说我还有三个月的命,现在战局也不稳,等前方局势稍定,我们再传信过去。”顾卿皱了皱眉,“就是皇帝陛下不想让我们告诉茂儿我的情况,怕是信也送不出去。”

通过驿站走,总是要露陷的。

到时候皇帝一生气,好嘛,我都和你们吩咐了该怎么做了,你们居然还敢偷偷送信,看我不给你们穿小鞋!

那可好郁闷的。

“这个交给孙儿办吧。”李锐眯了眯眼,“我去找吴老先生,走他的路子送信去居庸关。”

他叔叔虽然离开了京城,但家中情报却是没断的。

他叔叔离开前曾经告诉过他,若是家里有紧急的事情,可以去平康里的妓馆找吴玉舟,然后送信去居庸关。

就是要去妓馆…

童子鸡李锐陷入了深深的忐忑之中。

几日后,半月诊脉一次的太医们又如约前来,在诊过顾卿的平安脉以后,顾卿问他们自己看起来还能活多久。

这些太医各个都是人精,一下子说保养的好几年也是有的,一下子又说夏天天热,还是多注意点,免得晕厥。

顾卿和他们绕了半天,被满头满脑的中医术语弄的头昏脑涨,最后也索性不问了。

哼,还是中医呢,都抵不上搞封建迷信的小道长说的明白!

这些太医并不是诊不出来,而是怕诊出来的结果说给这位老太君听,会吓到她。

等方氏和李锐送太医出去,这几位太医才如实已告,血脉已经阻滞的很严重了,最好不要让她受惊吓,也不要食油腻之物,因为脉相看起来实在太糟糕了。

方氏和李锐之前虽然听家里老太太说过自己不到百日之寿,但他们毕竟还是觉得道家的话有些玄乎,更相信太医的,可如今太医也说不大好了,他们这才真正的觉得老太太怕是难逃此劫了。

此后几天,顾卿开始积极的邀请各方的亲朋好友来家里。

她喜欢孙英家的小姑娘孙燕妮,有意撮合两个孩子的婚事,所以便想说服了方氏,让方氏邀请孙家的孩子来家里看望她。

她如今昏睡的时候渐长,一天也见不到一个人,顾卿怕自己哪一天就全瘫了,所以想在前面接待的客人,都是可以把家里的大事办了的客人。

李铭今年十二岁,孙燕妮也才十岁,就算她死了,守完孝三年,两个孩子也还小,这不成问题。

倒是张家那位小姐,今年已经十七岁了,若是再等锐儿守孝守完三年那就二十了,不知道可会怨她。

看起来是个“心胸”开阔的,应该不会吧?

二十岁结婚其实最好,生孩子什么的不容易出现危险,心智身体都已经发育成熟。

只可惜这时代没人能听她的建议。

她可怜的小亲亲哟,以后不会十四五岁就嫁了吧?

看不到她穿红嫁衣,真是好遗憾啊。

方氏其实心里并不觉得孙家是个好亲事。

她儿子以后一定是信国公,因为李锐的前程要落在太子那里封赏,她自己出身不高,在交往圈里就吃尽了苦头,不想以后找个媳妇回来,也和她一般被人觉得配不得信国公夫人这个位子。

但家中老太太看人极准,她打听了好几个交好的人家,都对孙燕妮这个孩子赞不绝口,说是性格极好,而且很通情达理。一个十岁的女孩子被这么多人夸奖,那就一定是有过人的地方。

江南孙家早就破落,和陆家不同,孙家在破落的时候就分为了好几支,各自发展。兵部侍郎孙英是春秋时期兵法家孙武的后代,也就是三国时期孙权留下的后裔。就郡望和门第上来说,确实是不差,不然当年赵老将军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

但孙家在西胡乱华的时候早已破败,如今只能说是个没落贵族,这一支也就孙英坐到兵部侍郎,算是最高的了。

而孙家分出来的另外一支一直跟着江南陆家混,那年江南大水,几乎是到了覆灭的边缘,更是落魄至极。

方氏为人父母,总觉得自家孩子配得上更好的,像是江家、齐家、刘家那般的大世族。即使不是大世族,朝中也有不少勋贵家世比这位孙英要更好的。

方氏心里不大乐意,面上难免就会带出来一些。

顾卿见方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显然到了此时还不开窍,真是替她捉鸡。

看来在她死之前,还得请那位德阳郡主多给她家媳妇讲讲课,智商是硬伤,政治觉悟这东西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说起来都是泪。

咦,她也有政治觉悟,其不是证明自己也不是普通女人?

方氏一脸犹豫,就是不肯说好还是不好。她心里虽然不乐意,却不敢抵着家中老太太的意思来的。这时候老太太一发怒,哭的就该是她了。

“蠢货!若是此战胜了,你丈夫已经是国公了,还能如何再升?皇帝势必只能恩及子弟,封赏你的儿子。到时候李茂功高盖主,再找个显眼的亲家,你是嫌你儿子不够惹人忌惮,觉得他死得不够快是吗?”

张静的声音幽幽的出现在她的耳边。

方氏尽量不引人注意的用余光扫视了一下自己的右边。

大嫂的裙摆正在她的脚边,显然就站在自己的右后方。

经过这么久,方氏已经明白大嫂是个面冷心热的,每次出来虽然口气不佳,但提醒的地方都正是她没想到的、欠缺的部分。

大嫂怕是也后悔自己差点让信国公府出事,所以连投胎都不敢,只能偷偷关注着信国公府,一有机会,就想着帮忙吧?

若是当年她还活着时候,自己能不被她忌惮,跟在她后面学几年管家理事,朝堂大局,想来如今也不会这么被动,也到处惹人笑话。

‘谢大嫂提醒。’方氏在心里感激。

“我可不是帮你。我儿子如今也在你府里,两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而已。我儿子就不同了,虽然我和李蒙都死了,但皇帝还把他记在心上,暗定了晋阳张氏的嫡女,哎呀,一想到这个,我就好生快慰。”

张静笑的十分满足,连说话的口气都没那么难听了,“你虽然没什么见识,但老太太出身还不及你,眼光却比你远得多。以前你没有多学学,如今听她的总是没错的,还有三个月,多看多学吧。”

方氏见张静的裙摆没有了,便知道她如以前一般又来无影去无踪了。

她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在顾卿惊讶的表情中点了点头。

“娘既然对这孙家的小姐这样亲眼有加,那媳妇这就派人去给孙家送信。”

也许是方氏自己想通了让顾卿十分开心,也许是想到小孙子的婚事可以有了着落心中兴奋,平时到了午膳时间已经昏睡过去的顾卿今日却还是精神抖擞的很。

李锐和李铭、李钊见奶奶今日居然能和他们一起用膳,心中意外极了,三个孩子吃完晚饭,顾卿单独留下了李铭,叫两个孩子先回去了。

李铭喜滋滋的等着奶奶跟他说悄悄话。

是要给他什么只有他有的好东西吗?

还是有什么任务只有聪明伶俐的他才能去办?

李铭越想越高兴,心里有无数个小泡泡一个一个的升了上来。

结果顾卿只说了一句话,就让他的脸彻底红了。

“铭儿,我准备向孙英孙大人家提亲,帮你定下孙燕妮。”

顾卿最喜欢这种场景了。

初一年纪的小朋友红着脸想听女朋友的事又不好意思听的样子哟…

哎呀呀,真是粉红的一塌糊涂啊!

想到这里,顾卿坏心眼地问他:

“你也见过孙家燕娘好几次啦。怎么样,若是你不愿意,奶奶就不去提亲了。”

李铭不说话。

“虽然孙家家世不算顶好,孙家燕娘的长相也不算极漂亮的…”顾卿搓着下巴装作有些犹豫的样子。

“很好看。”

“咦?”

李铭的耳朵都红透了,声如蚊呐似的哼道:“很漂亮啦!”

“你说什么呢?奶奶最近身子太差,耳聋眼花的…”顾卿掏了掏耳朵。

“孙儿说燕娘长得很漂亮!”李铭的声音变得极大。

“哦~长得很漂亮啊。”顾卿意味深长的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李铭这才知道又被自己奶奶逗弄了,气急败坏地跳脚:“奶奶,我都十二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你怎么老逗我啊!”

“是啊是啊,你都十二岁了。”顾卿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所以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婚事嘛!”

顾卿露出一个“看我多民主”的表情,贼兮兮地再确认了一遍:

“你真的觉得她漂亮?除了漂亮就没别的了吗?”

李铭把脸鼓成了包子,但他难为情的话都说出口了,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孙家妹妹很好,性格爽朗,又温柔可爱,我很喜欢。”他越说越溜,“人说三岁看终身,她才八岁的时候就可以在闹市中逃离坏人的追赶,又找我求助,显然是个十分聪明又有胆量的姑娘…”

“哦,所以你从那时候就喜欢上人家姑娘了是吗?”顾卿的眼睛都笑的眯起来了。

哎呀呀,十二岁的小孩子说着“我很喜欢”,真是超有趣啊!

“奶奶!”

“哦,我懂我懂,你没意见就好,没意见奶奶就去给你拐媳妇去了!”

“您…您看着办吧!”李铭丢下这一句,狗腿的给顾卿锤着背。

“哟,有事求奶奶?”

“呐,奶奶,这亲事,得燕娘也乐意是不是?若是弄的像陆家娘子那样,岂不是不美?劳您老人家问问孙家姑娘,若是不愿意…”

“那你就算了?”顾卿睁大眼。

她这个小孙子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看起来乖巧,其实比李锐磨人多了!

“哪啊,若是不愿意,您就帮我问问为什么不愿意,孙儿改就是了。”

李铭嬉皮笑脸的锤着顾卿的肩膀。

顾卿被李铭的话逗得乐歪了嘴,一拍他的脑门,又好气又好笑地道:“真把奶奶当媒婆了?小心奶奶给你找个母夜叉回来!”

“母夜叉孙儿也认了。”

李铭锤着顾卿肩膀的双手,渐渐变成了从身后将顾卿的脖子环住,一个很温情的动作却给李铭做的十分让人难过。

他把脸贴在顾卿的肩窝处,极小声的开口。

“奶奶,您能不要有事吗?哪怕再过几年也好啊。等哥哥娶了妻,我娶了妻,您再…”

顾卿只觉得从心口升起一阵酸楚,然后那酸楚向着四肢五骸而去,麻的她微微往前弯了弯身子,心口也不住的抽痛,痛到她只能倒吸着气捂住自己的心口。

她也想多留几年啊。她也想看着他们一个个长大,然后一个个娶妻生子。哪怕老到当了人家的曾祖母,她乐意。

若这真是黄粱美梦,就算做得再长点,也无所谓啊。

可老天爷不让。

这身体本来就是借来的,如今已经到了负荷的极限了。

“我会想你们的。”顾卿觉得自己的肩窝一热,只能反手拍了拍李铭的手背。

她没有扭头,李铭如今已经不小了,也有了小男子汉的自尊。

“就算我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也会一直想念你们,不会忘了我的几个‘好孙子’的。你爹,你娘,你哥哥,李钊、李钧、齐邵、张玄…所有人,我都不会忘记的。”

“你要相信我一直活着,只不过是活在其他的地方啊。”

只属于祖孙的对话时间很快就在这种笑笑哭哭的气氛里结束了。然而这一个夜晚,将会永远留在顾卿和李铭的心里,不会忘却。

接到信国公夫人亲自下的帖子,赵氏不敢怠慢,带着女儿和下人第二日就造访了位于内城的信国公府。

赵氏其实算是信国公府的亲戚,因为孙燕妮的姨夫正是张宁。张媛是她正儿八经的表姐。但赵氏的丈夫同时也是李茂的下属,为了不让人说他家巴结上官,所以赵氏跑动的并不勤快。

但由于那年上元节李铭救了她家的大姑娘,赵氏对信国公府真是感激涕零,就连孙英对李茂,都已经是一种“誓死效忠”的态度了。

他们全家都对孙燕妮视若珍宝,若真是丢了,不知道天塌成什么样。

所以当顾卿支走了燕娘,对赵氏提出想为自家嫡孙李铭向燕娘提亲的时候,赵氏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就爽快的答应了,而且十分高兴。

这高兴由心而生,明眼人都能感觉到赵氏发自内心的这种喜悦。

虽然方氏对自己儿子不能娶一个高门小姐十分遗憾,但任何人看到自家儿子被人这么肯定的时候,一定是与有荣焉,怎么看亲家母怎么顺眼的。

赵氏是将门之女,孙燕妮的爽朗大半都是遗传她的。她在邱老太君的见证下跟方氏先口头定了下了亲事,又约好良辰吉日就交换庚帖,写下媒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