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居庸关有李国公和秦将军的中军守着,定能万无一失。”

张诺看着这位被病症折磨的欲生欲死的“君主”,他效忠了他二十年,他父亲则是效忠了先皇二十年。两代人四十年的时间,而后还要继续效忠下去。

毕竟太子是他的堂外甥。

“居庸关朕并不担心,大雪封了北方的通路,胡人自然也无法南下。朕担心的是被困在北面的十几万人。粮道被大雪封断,十几万人吃什么呢?朕若是去了,丧礼不必办的隆重,时间也不要太长,先把北方战事解决吧。”楚睿说话都是出气多吸气少,但还是坚持着说完了。

张诺不敢出声,只闷着头听着。

“朕这几日,准备废太子。”楚睿的话一出,张诺再也不能沉默了。

“什么?”

他几乎是立刻抬起头,失声说道:“可是陛下,太子并无失德之处…”

“他有。”楚睿看着张诺,一字一句地说:“前日里他侍疾,给朕该被子,想要掐死朕。”

“他以为朕已经睡着了,可是朕没有。”

张诺顿时觉得无稽,皇帝这种情况,任谁都看得出没有几天好活了,就算他是太子,这时候也只会更加仁孝,等着国丧后登基了。

“陛下,太子之位事关国运,太子殿下年纪最长,又是嫡子,六年来并无失德之处…”

“真的没有失德吗?江家为他提供马匹和兵器,是为了什么?”楚睿的眼睛里透出冰冷的寒意来,“朕什么都知道,张诺。朕只是想看看,这孩子到底在做什么。”

“陛下,江家只是给了太子五十把好剑装备东宫翊卫罢了。太子多次遇刺,越地之剑教京中的武备更为精良,所以江家好意拿来更换太子殿下身边翊卫的武备;至于马匹,那更是无稽之谈,不过是几匹汗血宝马,玩物而已…”

“张诺,朕叫你来,是要告诉你,朕意已决。这孩子寡情薄幸,对待东宫属官外表宽宏,内里凉薄,并非明君该有的气度。这么多年来,朕也曾想要信他,放手让他学习政事,但他目光有所局限,一昧考虑加赋,也非仁君。”

“若是搁五六年前,哪怕他要掐死朕,朕也让他继承皇位了。可如今内忧外患,北方有反贼作乱,南方南夷也作乱,更有胡人不停扰边,太子做个守成之君可以,以他这般急躁的性子,加这般局势,怕是守不了太久就要出乱子。”

“陛下,您若废太子,臣是第一个不会同意的。”张诺很坚定的说出了自己这方的意见。“就算太子再有缺点,如今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朕想让平儿继承皇位,你和李茂辅国。”

“陛下,舍已经成年的太子不用,而用七八岁的稚子,这才是荒诞!臣能理解您如今御体违和,心有疑虑,但废立之事不同乡野人家分家产,事关社稷,更攸关万民的生计。臣坚决不受这辅国大臣一职。”晋国公跪地辞命,拜伏不起。

“宣儿和平儿都是你的外甥,一母同胞,平儿年纪尚小,更容易教导,朕不知你为何如此反对。据朕所知,太子也曾几次拂了你的面子。”

那是我故意这么授意的!

晋国公张诺在心里怒吼。

“此乃国事,并非家事。他是储君臣乃是臣子,便是被训斥,又有何不可?”

楚睿就是讨厌这些人迫不及待把他甩开,那楚承宣当“君”的态度。他心中躁郁,一点好脸色也没有的说:

“朕半个月前就已经下了密旨给居庸关的李茂,让他带着中军回来拥立新君。如今算算,应该已经过了通州了。”

楚睿的话让张诺抬起头来,差点呕血三升。

“陛下,您这是要让大楚血流成河啊!”

太子身后站着多少已经站队了的大臣和勋贵,远的不说,近的江家、仇家就已经举族来投。他身为太子太保,悉心教导太子这么久,就等着他上位为君,怎么可能此时功亏一篑?

“若真是如此,您让太子如何自处呢?”

“朕的遗诏里已经封了他胶东王,封地即墨。那里并非穷山僻壤之地,用来终老,已经是足够。朕只是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他还是皇子,又有何不能自处的?”

“臣…”

“十万中军即刻就到,宫里宫外朕也已经派人把守,此事木已成舟,决不能变。”楚睿摆摆手,让身边的人把晋国公“请”到偏殿去。

“辛苦晋国公在宫里稍住几天,等李茂回京,朕便放你回家。你安心等着做你的辅国大臣兼晋国公吧。”

“陛下!您这是要软禁臣吗?”晋国公傻了眼,一边挣扎着一边高喊:“陛下!太子之位不可失!储君乃是国之柱石,若再因皇位兴废而起事端,大楚基业不…唔唔唔!唔唔唔!”

一旁皇帝心腹的黄公公其实早已投入太子门下,见这晋国公还要高嚷,连忙捂住他的嘴。又给他一个颜色,叫他不要多言。

张诺不知道这太监要表达些什么,平日里黄申春跟在皇帝身边,嘴巴极言,贿赂也收,但就是不办事。张诺曾经感叹这个太监在任何场合都坚如磐石,沉默似钟,如今却见他给自己眼色,自然是聪明的不多说了。

到了此刻,张诺知道皇帝已经糊涂了。或者说,已经疯了。

一个疯掉的皇帝,还有什么可以效忠的?

孟子云,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如今虽非仇人,但路人已经是肯定了。

皇帝心腹中的心腹,先皇留下的暗线人马亲自控制起了晋国公,除了方便和三餐,不准任何外人和他见面。

即使是送餐,也是皇帝最信任的首领太监黄申春亲自去送。

但没有人知道,黄申春此时却是太子这边的。

包括张诺。

“有什么话,我带出去。”黄申春用手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对着晋国公写着。

张诺眯着眼,似是在想这位黄公公为什么帮他。

黄公公笑了笑,在桌子上继续写道:“没人愿意当‘前’首领太监。我只效忠于陛下。”

他在“前”和“陛下”上重重画圈。

张诺将信将疑的看着他,最终还是信了。

他也只能信了。

张诺也拿起茶水,在桌子上写道:“替我传信给信国公,问他当初的盟约可还记得。让他想法子让中军晚半个月入城。再把消息传给太子,他知道该怎么行事。”

他还是不太信这个太监,只模模糊糊的把信息透了出去。

黄申春笑着点了点头,打翻了桌上的茶水。

“晋国公大人,您不吃也不能拿杂家出气啊!可惜了这一壶好茶!”

张诺看了他一眼,也冷声喝道:

“滚出去!”

黄申春摇着篮子,丢给门外一个小太监,大步的往春日殿的寝宫走去。

“陛下,臣按您吩咐的去跟和晋国公报信,晋国公吩咐…”

黄申春一五一十的说了晋国公的吩咐,而后低头,“没有其他了。”

楚睿摆摆手,让他下去。

他当初的棋果然还是对的。

晋国公恐怕不知道,李茂会和他们结盟,也是出于他的授意。至于李锐和晋国公府的联姻,甚至都是他一手促成。

他就是要等着世族联系李茂的这一刻!

就算张诺想法子把这口信传给了李茂,李茂也不会听他的话按兵不动的。中军将军是秦锋,他不过是一个督师的兵部尚书,以李茂性格那般谨小慎微,自然不会在大军就要入京前做这么突兀的举动。

更何况,李茂一家都忠于他,李锐他也早就安排好了前程。他知道李锐是个天生的帅才,老国公又不许他掌兵,他便在遗旨里封了他一个武卫将军,拱卫新皇的安全。

至于他要率领的“禁卫军”,就得靠他自己去组建了。

就不知道太子和晋国公所约定的“行事”,到底是什么。

楚睿冷笑一声,对身边的翊卫吩咐。

“去把皇后唤来。”

另一边,黄申春却还是想办法把消息传了出去了。

不但按照晋国公吩咐的传给了太子、李茂,甚至还传给了项城王。

这只老狐狸不知道究竟谁最后会当上皇帝。但谁在乎呢,他如今也不过是在投资而已。

每个人都以为他是自己的人,而他确实也是所有人的人,又不是他们的人。

黄公公看着宫墙之上的月色,轻轻叹了口气。

这天色要变了,他是不是想法子找个藏身的地方躲躲,等大局已定了再出来?

项城王府。

“皇叔,真要这么做?”楚承威皱着眉,总觉得有些不对。“若是局势不朝您说的方向发展,岂不是更糟?”

“再糟会比你现在窝在鸟不生蛋的穷乡僻壤当郡王更糟吗?”项城王和陆元皓坐在一起,冷哼了一声。“封地呆了两年,胆气都没有了。老夫是和太子有杀子之仇才助你上位,你若自己不愿意爬,最多我们都当个窝囊废看着他得意好了!”

若是有其他人在这里,一定吓得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应该在南方封地待着的二皇子居然出现在京城,而且还是一副早就已经在这里的样子!

藩王擅离封地是死罪。即使楚睿现在病重,也没有下旨让二皇子回京,他提早回来奔丧,简直和叛乱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楚承威想了想,一咬牙。

“罢了,做就做!什么时候?”

“明晚。”

“这么快???”

“李茂要带着中军回来了。”

项城王并没有告诉二皇子,皇帝让李茂回京不是要拥立小皇子,而是仅仅说是太子想要逼宫,皇帝发现以后召中军回来护驾。

他也没有告诉楚承威,他根本就不在乎谁当了皇帝,也不在乎这些和他接头的尹朝余孽是要做什么。

他只想报仇。

他和他的儿子,其实是同一种人。

而如今,楚睿一家必须要为他们的轻慢无礼付出代价。

西城。

“谢过大公子的人手。”王油子对李锐拱了拱手。“婶母对我不义,但我叔叔一家却和我骨肉至亲。如今我大仇得报,全靠大公子相助。”

王油子将匕首扎在那彪壮大汉的额间,眼见着就要扎下去。

他王油子在西城地界让个把人消失,可不是难事。

“别杀我!别杀我!我来京城是有要事的!你们不杀我,我便告诉你们!”

“呸,你杀我叔叔婶婶一家的时候,怎么不想着饶他们一命!”

“王油子,听听他说什么。”李锐站在那彪汉身边,扫了一眼几个被打倒在地的贼枭,做出感兴趣的样子。

王油子老家在通州,那官员也是在通州,这些江湖游侠更是在通州一带活动,如今会进京,自然是原因的。

王油子恶狠狠地看了那彪汉一眼。

“吴黑风,我劝你把该说的说出来,你今天是一定会死的,只是到底怎么死,就看你说的是什么东西了!”

李锐出现在西城的这间民宅是有原因的。

这几日,太子给他放了假,说是已经到了腊月,他家人丁单薄,叔父也不在,家里祭祀之类还需要打理,提早让他处理家事。

李锐不知道太子到底要做什么。但他知道,无论太子做什么,都不会想让他知道。

几年前,太子被弹劾“失仪”,秦斌去调查那日见过他穿着龙袍去中宫的侍卫都是些什么人,仇牧去调查那几日有那些侍卫宫人出宫,而他,则只能替太子带孩子。

从那时候起,他便淡了以后能封侯封爵的心。

他在家里帮着妻子处理年事和年礼,有一日,忽然有下人拿着一方白玉求见,说是有个姓王的差爷要见他。

李锐一看那方好玉便知道是王油子来了。当年他欠了他的人情,曾答应他若是有难,救他一命。此时玉已经回来,是他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等王油子见到他,便一五一十的说出了原委。

原来当年他在通州被婶婶卖入一官家为奴,那官家主人性格暴虐,动辄便虐待男童,更有被施虐致死的 。王油子天性机警,被虐待几次后想法子逃出了那户官家,又乔装打扮装成女孩,想法子搜集各种证据,最后用黑狗负着证据进了御史台,致使这户人家倒台。

这户人家里有不少爪牙,这些爪牙都是通州当地的游侠无赖,组了一个帮派叫“黑风帮”,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因有这家官员护庇,一直是狼狈为奸。

他逃跑的时候,这黑风帮的贼首便带着一群人去他家找过,当时没找到他,倒也没弄出人命来。

而后官员倒台,黑风帮如丧家之犬一般,便回去又找他叔叔一家的麻烦,要财不成便把他叔叔一家都杀了。

王油子虽然被婶婶卖了,但他父母早亡,一直是靠叔叔养大,家里也是实在过不下去了才卖了他的。

王油子几次想要刺杀这个贼首,无奈贼子人多势众,没有一次能成,更是暴露了行迹,所以他只能改名换姓想办法回到京城,遁入官府,做一小吏托身,从不离开京城。

但即使如此,王油子也生怕哪天这群人发现他的身份,给他惹上杀身之祸。

幸亏老天有眼,这群人不知道为什么离开了通州,居然在京城地界上逗留。

西城虽然是贫民聚集的地方,但贫民也有地盘,这么一群人无所事事自然引人注目,有人将此地来了一群陌生男人的消息告诉了王油子,王油子一查看…

坏了,正是他的仇家!

王油子起先以为他们是来报仇的,后来又觉得怕是没了那官员护庇,在通州过不下去了。可天底下哪里都能容忍游侠地痞,就是京城不能。于是王油子便拿了白玉珏上西边李府求助,想要一探究竟。

他是贱籍改了户籍入的官府做小吏,如果这吴黑风之事暴露到官府,把他吐露出来,他不但京兆府的差事保不住了,被当初那户官家身后的大官知道了,怕是命都不保了。

所以他只能求助李锐。

李锐一来欣赏王油子,二来也好奇到底这群人流窜到京城来干嘛,便点了十来个家将,装上手弩带上家伙,跟着王油子在半夜偷偷围了这处民宅,将这群人一网打尽。

至于威逼利诱,那是王油子的拿手好戏,和李锐无关了。

可是那吴黑风的话一出,李锐惊得连忙掉头就走。

“有人雇了我,若是下半夜有异动,就放火烧了这几条街。”

“哪里有异动就放火?”

“不管哪里有异动,只要有,就放火!”

王油子啐了一口,李锐一边叫家将留下几个,一边叫其他人一起跟着他离开。

王油子啐他,是因为此事事关重大,不但杀不得这个人了,而且还一定要将他送官去审讯。否则酿成大祸,他们都是罪人。

他的前程,他的性命,现在眼见着都要毁于一旦。

怎能不啐他?

李锐匆匆上马,往内城的自家赶去。

下半夜异动,放火…

这是要干什么?

第233章 螳螂捕蝉

春日殿。

“陛下…臣妾还是觉得这不好。”

张摇光坐在楚睿身边,已经瘦得连骨头都可以看见的皇帝躺在妻子的腿上,把玩着皇后的手掌。

“这是朕最后一次为太子铺路。以后的路他要自己走了。”楚睿的身体确实很差,却不是像太医所预言的那般没有几天了。

张璇玑和已经得道的张玄都认为他至少还能再撑半个月。因为楚睿自身的功德确实也不少,再加上有气运所在,即使完全不能进食了,熬上半个月还是可以的。

楚睿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听御医的,还是两位道长的。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听从张璇玑的话,按照自己还剩半个月命开始布置。

逼得太子身后的人推着他逼宫,便是第一步。

说话间,太子闪进了屋子,跪在父亲的前面。

“父皇,江氏、王氏、张氏和十四位大臣均已集结,他们会从东门进入,然后直取春日殿。”楚承宣一直忍不住发抖,不知道自己是在激动,还是在恐惧。“父皇,您还是退避一下吧。春日殿里放个傀儡便是了。”

楚睿摇了摇头。

“做戏便要做像,谁知道春日殿里有没有他们的人?反正朕也是快死的人了,自然是要最后再为你动上一次。”他看着地上一直在颤抖的儿子,心里有些异样,但还是坚定地说:

“自从李茂向朕吐露尹朝亦有余孽在宫里的事情,朕就一刻不得安宁。但尹朝立国两百年,大楚才二十余年,皇宫里有各路势力也是正常。这是唯一一次辨明忠奸的机会,虽有危险,但你已大致知道众大臣身后的暗线,朕也安排妥当,春日殿绝不会有失。你母后和朕在一起,也不会有事。”

“连内侍省都有余孽,孩儿担心春日殿的翊卫不能保护您…”

楚睿摇了摇手,示意他不要多说。

“黄申春朕已经叫人砍了。他今日可以出卖朕,明日就可以出卖你。他为人有忠心有才干,但只受制于最有权势之人,朕不能留他给你,埋下祸端。”

“…儿臣明白了。”

“承宣,世族不到最后,永远不会亮出自己的暗手。如今你可能被废,这些人将注压在你身上,为了不让之前的努力白费,一定会将所有的暗线都用上。除了放在明面上的那些,你自己要注意,到底还有多少宫中之人被牵扯了进去。江家大有问题,切切不可重用。那江清灵,等你继承皇位,就让她‘病逝’了吧。”

“父皇…”

“回答朕。”

楚承宣的手捏紧了又放开,放开了又捏紧,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在病弱的父亲面前化成了一句:

“…是。”

楚承宣的话一出,张摇光立刻扭过头去,想要放声大哭。

他们的孩子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楚睿又为何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试探他!

“李锐的身份却是尴尬,但信国公府全府都不知情,张家更是因为这个弄的家破人亡。他们都与尹朝反贼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不可自毁根基。”

“是。”

“李锐的身份是个很好的把柄,皇宫被清洗后,守军力量肯定薄弱,朕准备让他和秦斌给你重建守军,你正好重新任用可靠之人,如此一来,卧榻之下才可安睡。若是李锐以后有半点异动,你拿了信国公给朕的这封密折,直接下狱就是。”

“是。”

“晋国公府是你舅家,此次党羽被剪,以后在朝中也就不成气候。他对你还有五分忠心,即使被许诺成为辅国之臣依然为你仗义执言,朕要软禁他时更是痛哭流涕要求先保大楚基业。他虽势大,但还是可用。等今晚过了,你便施恩于他,他是大楚的肱骨之臣,北方战局未定,还要靠他来稳定朝政。”

“父皇…父皇您别说了,您休息吧。等明日过了,明日过了再来吩咐…”

楚睿这交代后事一般的叮嘱让太子心中一阵憋闷,明明是父皇、母后和他筹划已久的一处戏,可种种不祥的预兆还是让他的手一直在抖。

“朕要你答应我,只要有大楚一天,不和亲,不割地,不纳贡,不投降。”

“父皇,您还是先歇着吧,马上就要过子时了。等儿臣这边安排妥当…”

“朕哪里睡得着!你答应我。”

“是,儿臣会将这四条立为国策,不和亲,不割地,不纳贡,不投降。”

“去吧。记得朕的话。”

楚承宣是从“效忠”于他的队伍里抽空出来的,今晚是最关键的一晚,只要今晚一过,宫里宫外的魑魅魍魉都会跳出来。

他也确实不能在这里多待,得了皇帝的命令,便起身往暗门那边走。

只是走到一半,楚承宣还是站住了,迟疑着问道:

“今日这般危险,小皇弟他…”

他在春日殿没见到自己的弟弟。

楚睿被皇后搀扶着坐起身,倚靠在张摇光身上对他做手势出去。

“你弟弟朕另有安排,他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楚承宣难堪地点了点头,依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