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在手里细细端详着,不知道原因,只是想找些事情让自己分心。但是很快,他的视线却凝固了。

阳光透过支的表层,照射出来一行字。那是除了“婠”那个字之外,无法一眼看到的字,上面的语句简洁明了:“不动一物,不留一人。入此墓者,无可还者。”

不动墓里的任何一件东西,也不要留下任何一个人。进入墓室的人,全部都要死。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一下子惊坐起来。

太一看到这块东西就认出来墓里的人是大祭司,之后又决绝的不肯离去,除去为了大祭司这个原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里有最后的机关等着把他们全都埋葬?否则他何必跟过来,又在最后关头救出沈岚?

其实从最早认识太一,周玉戈就知道他藏着一些秘密,但是他从来不肯说起。等进了商王墓,这种感觉又再度复苏,否则他就不会知道用自己的血开启墓室的门,也不会一眼就认出皇图和天机。大祭司曾经一定告诉过他一些东西,但是零星而散乱,直到现在遇到特定的事情,这些记忆才会发挥作用,指引着他做出正确的判断。

不要动墓里的任何一件东西,因为任何一件东西的存在都有存在的意义,而太一,也是墓里的。

不要留下任何一个人,这里是物人和死灵的地狱,普通人不该留下,也不该进入。

到达墓室的人必然有可能会看到天机,所以必须要死。

太一是唯一能打开墓室的人,也是最听大祭司话的人,她留下了最后一步棋,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太一身上,赌他的忠诚不二,一定会按照她的指示,做到最后一步。

太一照做了,可是仍然手下留情了。

周玉戈这个物人活了下来,沈岚也活了下来,而他,宁愿牺牲自己,再一次活埋,永归沉寂…

远处隐隐有汽车发动的声音传了过来,周玉戈将支塞进怀里,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朝声音来源跑去,没多久,就看到几辆黑色的吉普车开了过来。

他的视力好,看出那辆车的来历时,放松地再次躺了下去。

没多久,吉普车在附近停了下来,有人快速跑了过来,到了跟前看到他,一把把他拉了起来:“周玉戈?你出来了?九哥呢?”墨镜男一脸焦急地看着他。

周玉戈指了指沈岚:“帮我先救她,九哥失踪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另一个出口出来了,或者是没有出来…”

墨镜男愣了愣,连忙站起来招手叫人跟他去别处找,周玉戈又拉住他说了一遍,他才匆匆忙忙留下了两个人带沈岚和他上车去寨子。

上车时,周玉戈忽然发现车里坐了个熟悉的人,有些惊讶:“王大少?你怎么还在?”

王大少抱着灯笼讪笑:“我又被那个叫什么郑越的捉了回来,非要我带他们来找商王墓,可怜我这些天全在这儿吃沙子了。好在今天找到你们了,我做的地标还是有点用的。对了,刚才下面跟打雷似的,怎么回事儿啊?”

周玉戈没有理会他的话,忽然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把他揪出来就往先前那个洞口拖,那里已经成了一方平整的沙丘了。

“你给我在这里做个地标!”

王大少莫名其妙:“啊?为什么啊?”

“别管!赶紧给我做个地标!”周玉戈手里滑出一支匕首,搁在他脖子边:“最好给我做得认真点,让我回头找得到,不然的话…”

王大少吃了一惊,连忙丢了灯笼忙活去了,一边忙一边悄悄看周玉戈,生怕家传绝技外传…

周玉戈转头朝车上昏迷着的人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去看那块沙丘。

下方虽然深不见底,但总会找到他。这么多年被禁锢的命运,总要试图摆脱一次!至于所谓的天机…给老子死一边去吧!

遥远的沙漠深处,隐隐传来悠远凄怆的维族歌声,伴随着孤单的驼铃,清浅却激烈地撞击着旅人的心房:

“绿洲已成尘埃,

家园消失于雾霭,

我最爱的人啊,沉睡在茫茫沙海,

几千年的等待,他不曾归来…”

七十五 三年后…

沈岚今天去店里的时间至少比往常早了一个小时。可是刚坐下来,沈净岑就顶着一头黄毛大步跨进门来了。

“岚岚,你别想躲过去啊,今天下午两点,南亚风情咖啡馆,记好了啊!”

沈岚萎靡地在桌上一趴,有气无力:“我都这么躲着你了,你怎么还这么积极啊。”

沈净岑见她这模样,立即板了脸,虽然这神情被他的造型一衬,着实没什么威慑力:“你还真是没数啊,我们老沈家就你一个独苗苗了,你不赶紧解决掉终身大事,我跟你大伯哪有孙子抱啊!”

沈岚无奈地爬起来看他:“二伯,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不想结婚。”

“你这是废话,谁都要结婚,容不得你反对!你既然不肯接受王大少和方子牧,那就接受我的安排去相亲!”

沈岚抽了抽嘴角:“你别跟我提那两个人行不行?王大少一天到晚的自恋觉得我非他不嫁,这种人我怎么可能会交往?还有那个方子牧,我还真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人,明明就小时候见过一面,他居然表现的跟我的大熟人似的,我对自来熟什么的最不感冒了。”

沈净岑张了张嘴,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那年从罗布泊回来,沈岚就忘掉了那一整年的记忆,从那个人出现之后的所有回忆都消失了,当然也包括方子牧等人。好在她还记得安郡的家人。

听周玉戈说了经过,沈净岑也颇为感慨,虽然对太一很有意见,但他毕竟救了沈岚,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

一晃三年都过去了,他已经忘了当初用了什么样的方法让沈岚接受自己少记了一年的时间差,现在只希望她早点结婚生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就安心了。

大概是他沉默的表情让沈岚误解了,认为他是在伤心自己的不孝,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吧,好吧,我去还不行嘛!但是真的就这一次了啊,这种事儿你哪能一直逼我啊。”

沈净岑闻言立即笑开了花,一个劲地点头:“好好好,这次去的你一定会满意的,我保证!”

沈岚翻了个白眼,看她的报纸去了。

报纸其实是前段时间的旧报纸了,沈岚不过拿来做做样子而已。随便瞄了一眼首页,刚好上面登着一则考古消息,沈岚看到“罗布泊”三个字时,心里莫名的有些熟悉~非~凡~论~坛,但转念一想这地名儿也的确很有名,熟悉也很正常吧,就没在意。

沈净岑已经走了,她也不用再装模作样的看报纸,便起身去泡茶。放茶叶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叫她:“主人,玄鸟…”

她转头去看,仿佛看到一道朦胧的影子,背靠沙发,长腿交叠,侧脸精致,低垂着头在看杂志,专注而安静。

然而等她眨了眨眼,却发现不过是场幻觉。

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沈岚默默看了看天花板:“大概最近糖分吃少了,低血糖了吧…”

下午两点,她还是准时去了。没办法,沈净岑最会软磨硬泡,这次不答应他,下次情况会更惨烈。

南亚风情咖啡馆在安郡算是最好的咖啡馆了,很多热衷小资生活的小镇百姓和有钱小开都喜欢往那边跑,捧一杯咖啡坐窗口忧郁望天,文艺的很**。

门上的铃铛“叮当当”一阵脆响,沈岚推门进去,朝约定的座位看过去,却没有看到人,一时心情大好,很欢快地坐了过去。

漂亮的女服务员走过来问她要喝什么,沈岚觉得那位相亲对象还没到,自己先点不太好,就摆摆手说等一下。

没一会儿又有个服务员走了过来,给了她一杯白开水。沈岚头也没抬地说了声谢谢,服务员却没有走的打算,反而似笑非笑地说了句:“沈小姐,你不会又是来相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