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净峑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我知道,所以我卖你这个面子。岚岚这辈子已经被姓尹的毁了,如果真的最后她身边谁都不在了,起码还有你,我也放心点。”

正说着,沈岚洗漱完了,一脸好奇地凑了过来,用胳膊肘抵了抵周玉戈:“哎,你们在干嘛啊?”她一边问一边探头去看坑底下,但是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周玉戈又刨了两锹土扔下去,拄着锹柄想了想道:“嗯…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春天,我种下一个老公,到了秋天,就收获了很多很多老公,一个给我洗脚,一个给我煮饭,一个给我捶背…”

沈岚顿时一脸惊讶,瞄了瞄两个伯伯的神情,凑到他耳边,拢着嘴小声道:“你不是吧?我说你怎么一直单身呢,原来你是…那个啊…”

周玉戈朝天翻了个白眼:“我的意思是,我替你种了个老公!”

沈岚皱着眉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又朝坑里看了一眼,认定他是在耍自己,没好气地嘀咕:“不说就算了,神神叨叨的,莫名其妙!”

“就是那只鼎啊。”周玉戈无奈地说出实情:“你不是说喜欢么?我给你弄来了,怎么样,还不相信?”

沈岚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夺过他手里的锹伸下去拨了拨土,果然露出了青铜鼎身。

“这你都能弄到?”她满脸的不可思议。

“是啊,可值钱了,你好好守着,别让人家知道了。”周玉戈接过她手里的铁锹,又去挖土填坑。

沈岚还有点回不了神,呐呐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真心觉得周玉戈不适合说笑话,冻死了{{{(>_<)}}}

PS:关九鼎那个故事比较复杂,所以这里没有详细说,夏家小公子到底后来有没有醒也就不赘述了,希望以后可以有机会把这作为一个单独的故事呈现出来吧~~

七十七 心跳

自从知道家里埋了个宝贝,沈岚就有点儿坐立不安,好歹是大件儿啊,这么值钱的东西,的确该好好看着。所以时不时地去后院的菜圃转转,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这年年尾的时候,周玉戈带她去S市玩了一圈,顺便认识了几个新朋友,其中就有已经结婚的郑越和林露。

沈岚看到他们始终觉得很熟悉,尤其是林露那只戴着白手套的左手和郑越眼睛上的墨镜。甚至是林露对郑越发脾气闹别扭的时候,她也感觉似乎在哪儿见过类似的画面,但又始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后来沈岚发现他们两个倒是很好相处,就是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始终带着一点小心翼翼,有点不明就里,但也没放在心上。

从郑林两人那里离开,周玉戈又带沈岚去见了一个人。据说就是他把鼎送给了自己。沈岚因此特地感谢了他一番,听到他自称关九鼎时,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九鼎…第九只鼎…她似乎在哪儿听说过。

那一年下了很大的雪,直到三月中,沈岚推开窗看菜圃时,才没再看到白色。

生活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却又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

王大少举家搬走了,去了北方,从此是不会跟她有交集了。至于方子牧,忽然也出了国。于是沈净岑再也不在她面前提起这两个人了,沈岚的独身主义似乎也可以持久长存了。

大伯已经移民回来,把在S市的房子过到了沈岚名下,于是她一下子成了有房一族。趁某天有空,拉着周玉戈去那里看了一眼,又莫名的感到熟悉。甚至她还看见自己坐在沙发上,轻轻抚摸着一个男子缎子似的长发…

然而那终究只是场幻影。

她的神思渐渐的有些恍惚起来,最近总是有些杂七杂八的场景在脑子里乱窜。怕大伯二伯担心,她瞒着他们悄悄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说她脑部神经受过点伤,但并不会对生活造成太大影响,她这才放心。

她又陆续结识了一些新的朋友,但对男性始终保持着距离,追求者仍然有,可是她的回答永远都是拒绝。

在别人眼里,她是彻头彻尾的独身主义者,只跟周玉戈一个人亲近。可是大概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拒绝别人,只是因为实在接受不了。

为了一个自己也不明白的原因。

到下一个春天再来时,沈岚恍然发觉自己奔三了。二伯已经终于认老服输,不再顶着一头非主流的彩色头发招摇过市,但看着她的眼神也完全是古井无波了。

沈岚默默觉得那是对她的终身大事死心了…

那是天气古怪的一天,上午晴空万里,太阳照得人恨不得直接穿上夏装。到了中午就开始变天,然后噼里啪啦的大雨就盖了下来,雨点大的跟要把地面砸出一个坑来似的。

沈净峑在廊下抽着烟,对沈净岑道:“五十年难遇一次的怪天又来了,我觉得要出什么事儿。”说这话时,他的眼神若有若无地朝菜圃扫了一眼。

沈净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心情很复杂。

雨越下越大,院子里都积了不少的水。大概是始终惦记着一点儿情分,沈净岑忽然找了把老阳伞,跑到菜圃,深深地插进土里,给那块地方挡雨。

回来的时候顶着一头的雨水抱怨:“这臭小子这次醒了要是再随便揍我,我就是替一白眼儿狼忙活了!”

沈净峑只是默默抽烟,很久之后才叹了口气:“我有时候想,他这次是真死了就好了,永远都别再醒过来。”

沈净岑忽然不做声了。

周玉戈曾经说:“太一如果不爱大祭司了,就不是太一了;而沈岚如果放弃太一了,也就不是沈岚了。这是他们的命运,跟刻在皇图上的天机一样,无法更改。作为朋友,我没办法看着太一孤单的沉睡,也没办法等着沈岚哪天忽然记起一切后再痛苦,所以只有这么做…虽然也许根本毫无意义,但我无愧于心。”

他们谁都知道,那个人的苏醒,对沈岚来说,也许是另一场灾难。只是因为现在的沈岚同样活在不自知的灾难里,他们才愿意赌一赌。

赌他前尘尽断,赌他们有新的开始…

尽管那非常艰难。

果然是怪天,晚上居然又出了月亮,圆圆的一轮挂在天上,亮的不可思议。

沈岚看店回来,又转悠到了菜圃里,踏着月光散步时,忽然看到埋着鼎的地方插着一柄大阳伞,顿时忍俊不禁。

至于么?肯定是她那个财迷二伯做的,他对古董可比对人还上心。

反正雨已经停了,还插着伞实在诡异,沈岚就走了过去,打算把它给抽出来。

这种老阳伞的伞柄都是很长的,他们家这把是以前沈老爷子自己做的,伞面大,伞柄更长,得有将近两米。估计她二伯当时用的力气太大了,这么长的柄几乎全都没入了土里,只留个伞面在上面,她双手抱着往上拽,才勉强让下面松动了点。

大量的湿土随着她的动作被带了上来,越扯越沉@非,凡,小,说,像是坠着个大称砣似的。沈岚累得气喘吁吁,偏偏脾气上来了,非要把它拽上来不可,于是就这样跟一把伞较上劲了。

本来这里挖过坑,土就很松动,她这么使力,泥土不断被带出,原先填坑的那些土倒全松动了,中间就软绵绵地陷了下去,露出一个浅浅的圆坑轮廓。伞柄也终于出来了大半,她吐了口气,一个用力把最后一部分扯了出来。

一大团泥土连着伞柄的底端,沈岚暗想难怪这么沉。一边抖了抖伞柄,一边就用脚去踏那泥。人没好气,脚下也没数,刚踏了几下,脚一崴,人就不小心跌了个狗啃泥,半边侧脸都亲到了大地,疼得龇牙咧嘴还哭笑不得,刚要爬起来,耳边忽然听到下方有响动,停下了动作。

插伞柄的地方已经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深洞,里面清晰的传出一阵奇怪的声音。咚咚的,很低很轻,但极有节奏。一阵一阵,绵绵不绝,不沉重,也不激越,像是穿透千载时空送出的钟声…

沈岚下意识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捂住左心口,默默比划着节奏,再去听那声音,呆在当场。

有脚步声传了过来,隐约间似乎听到了周玉戈的声音。她却神思恍惚,愣愣的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怎么了沈岚?”果然是周玉戈。沈净峑觉得今天有些不对头,就打了电话给他。他刚到,就见她倒在地上,赶紧跑了过来。

沈岚照旧趴在地上,顾不上自己一身的脏泥,说出的话如同梦呓:“一个人…你真的埋了一个人在下面…”

周玉戈皱着眉走近,伸手去扶她:“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岚撑着地面坐起来,怔怔地转过脸:“玉戈…我听到了心跳声…”

地下的睡梦被风声扰断,紧闭的双眼正缓缓睁开。

于是,千年沉寂被再次撕去,命运的齿轮开始滚动新的轨迹…

——END——

作者有话要说:有的人可以接受,却无法理解;有的人可以理解,却无法接受。

但每个人的命运在第一个字敲下时就已经注定,这是愉悦的痛苦,也是充满希望的BE,作者表示无能为力,但也不会更改。。。

………………………好吧,你们还是抽我吧~~~~(>_<)~~~~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