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这就是一张普通纸上的普通三个字。

可能里面还有什么玄机是我不知道的。

要不要送信?

我蹲在墙角沉思了半天,突然觉得有些肚子痛,等我找到一个茅厕解决了人生大事之后,已经彻底把这件事一起扔茅坑不堪重提了。

人傻钱多,不坑你坑谁?

这一阵肚子痛来得莫名其妙,我担心是最近吃多了小油鸡遭了鸡报复,便提着裙子飞奔来燕园找燕五。

“燕五,小五,燕小五……”我嗷呜了三声,没见到他人,无语了一下,便直接进了他的卧室。燕五这房间,我也住了好长一段时间。

那时候心上中了一刀,背后又中了暴雨梨花针,要不是我心脏位置与常人不同——旁人心偏左,我心居中,那一刀早让我轮回了。若不是暴雨梨花针上淬了麻痹散,封闭了我的经脉,我也早已一命呜呼。

所以虽然暴雨梨花针废了我的武工力,但好歹留住了我一命。我这一命便在燕五的床上挣扎地回了魂,昏迷了大半年,我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燕五也不比我好上多少,所有人里,他和我同床共枕的时间最长,因为那半年他几乎是衣不解带地照顾我。

初识他时,我是很喜欢他身上的药香的,但醒来之后,被他灌了半年汤药,如今已有些阴影了。但是不知为何,闻到这气息,还是蓦地觉得心安,感觉就算是被拉到了阎罗殿,他都有本事把我带回来。

初春还有些寒意,我躺上床,掀开被子往里一滚,开始春困。

迷迷糊糊地看见了以前,许多人许多事,似乎挺伤心的,心口一阵阵抽痛,绝望得想一巴掌拍碎眼前的镜像,偏偏提不起力气,连骂两声都不能够,只能沉重地喘着气。

我是憋醒的。

燕五一手捏着我的鼻子,一手捏着我的嘴,我一睁开眼,就看到他笑眯眯地望着我。

我拍开他的手,大口呼吸。

“梦到什么了,想哭又哭不出来的可怜模样?”燕五揉揉我的脸。

我没心没肺地笑:“梦到煮熟的小油鸡拍着翅膀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

燕五呆了一下,无奈笑道:“李莹玉,你什么时候能说句人话?”

我无辜道:“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燕五说:“你这张嘴能把死人说活。”

我夸张地捂住嘴,“啊,那岂不是比你还厉害?”

燕五笑着说::“是啊,所以要把你的嘴堵住,省得抢了我燕神医的名头。”说着便扑了上来,吻住我的唇。舌尖相触,一股酥麻的颤意爬上背脊。燕五的手在我背上游移,滑到臀部用力一揉,喘着粗气分开了唇舌,声音低沉暗哑:“李莹玉,做噩梦了?”

他不叫我老爷的时候,我都不敢跟他开玩笑,但我那颗不着调的心却是很难真正认真一次,于是腻在他怀里呢喃:“每次躺你这张床都做噩梦。”

他的手在我额上拭了拭,有些细密的汗珠,可能是梦里吓的,可能方才……

咳咳……大家都禁欲太久了……

他啃着我的脖子,想要分散的我注意力,问着:“梦到什么了,说出来。”

我一边躲着,一边说:“想不起来了,好痒……”

“真的?”从很学术的角度来说,他对我的身体比我自己更了解,所以我的弱点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真、真的……”我眼泪哗哗地说,“我做了噩梦,你还逼我回想,太恶劣了吧?”

燕五停下手说:“回想一遍,你才知道,那只是个梦。”说着手上一动,“这才是现实。”

一个是噩梦,一个春、梦吗……

“你来找我什么事?不会只是投怀送抱吧?”燕五从我身上翻了下来,侧躺着,左手臂支起下巴看着我。

我这才想起正事,苦着脸道:“燕五,我今天肚子痛了……”

燕五神色一正,立刻拉起我的手号脉,这一号,他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我心下一紧,颤声问道:“燕五,难道我……”旧病复发……

燕五沉重地放下的我手,问:“今天几号?”

我掐指一算,“二十九号。”

燕五无力扶额,“为什么你的月事日子我记得比你还清楚……”

我张大了嘴,哦了半晌,这才露出一个傻笑。

“难怪刚才你吻我的时候我老觉得下面湿湿的,还以为是禁欲太久,原来是那个来了啊!”

燕五闻言色变,刷地起身掀开被子,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

雪白的床单上,一滩暗红色血迹——触目惊心啊……

然后我就被扔出来了。

二哥哥,你是招财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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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五这人太没良心了。

我披着他外套,急匆匆地回李园换衣服,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让她帮我唤一下莲儿。

莲儿几乎是和我前后脚到了李园。

好久没回自己院子了,感觉有些奇怪啊。

我换了月事带和衣服,跟莲儿说起方小侯爷让我给他送信的事。“去查查那个地方,还有那个叫刘先生的人。”我顿了顿,接着道:“记住,查到了不许瞒着我。”

莲儿不自然地说:“知道了!”

我慢悠悠地说:“莲儿,陶二说你跟了我,以后便要全心全意待我,别老是陶二第一我第二的,什么事都把我蒙在鼓里,老爷我不高兴啊!”

莲儿正了神色,低头说了声是。

我又嬉皮笑脸道:“莲儿别这么严肃嘛!老爷我来月事了,这几天就不去师傅那里睡了,你晚上还来陪我啊。”

别误会,很纯洁的陪,这屋里两张床,那会儿我刚从燕五房里搬出来,晚上常有个临时需求什么的,就需要人十二个时辰贴身服务,莲儿就是那时候来到我身边的。

现在我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晚上习惯和人说话说到自然困,一个人睡觉都不太习惯了。

莲儿无奈了,调侃笑道:“老爷你真好命,有五个公子,每天晚上都有不同的人陪着你睡,难怪会不习惯一个人睡。”

老爷我讪笑着摸摸鼻子。

“干脆以后打张大床大家一起睡好了!”

莲儿呛了一下,红着脸白了我一眼,骂道:“流氓!”

老爷我这个流氓,又要开始每月几天的倦怠期了……

躺在床上发呆,突然想起第一次来月事,那是十岁多的时候,那天师傅牵着我的手,把我从国子监领回家,路过东街口的时候,光禄勋的渣滓驱赶着马车横冲直撞扰民,直接就向我们冲来,我本来是能躲得开的,不过怔了一下,推开了师傅,后腰却被擦了一下,踉跄地扑倒在地。师傅急忙过来扶我,上下查看我有没有受伤,结果发现我下身渗着血迹,而我脸色苍白,捂着腹部喊痛,那模样,跟小产似的……

师傅吓坏了,我第一次见他那样失态,抱着我就往医馆跑,结果老大夫只看了一眼就说:“哟,月事来了啊……”

当时师傅的脸红得那跟什么什么似的。

而撞了我的那两个渣滓,半个月后便彻底从帝都消失了。

后来这件事被墨惟知道了,我们师徒俩都被毫不留情地取笑了一番。墨惟说,师傅不懂女人的事,我可以找他。我当时就呸了他一口,说你一个断袖还想男女通吃我替你爹妈感到痛心疾首!

唉……

我郁闷地睁开眼,感觉还和那时候一样,没什么变化啊。

其实我倒不是特别讨厌墨惟,只不过这个人太贱格了,总是喜欢招惹我作践他,我时常怀疑他是个受虐狂,直到我看到了方小侯爷,才知道江山代有人渣出,一山还比一山高。

若是平常,墨惟早该来“拜访”我了,不过这特殊时刻……到底是什么特殊时刻呢?

而话又说回来,为什么今天公子们集体失踪了?难道都去见墨惟了?

我被这个猜测寒了一下,决定就此打住。

在李园休养生息打太极,每日吃着补血大餐,我的气色不减反增,莲儿说看着很喜气,都不用上胭脂了。呸,我就从来不用那些女人玩意儿!

让莲儿查的事很快就有了结果,说是那屋子里住了一个姓刘名育的人,年纪大概是二十左右样子,其他的什么都查不到。

我不太相信查不到,不过既然他们一意孤行瞒着我,那我也就随他们去了。毕竟团结就是力量,真理虽然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但道理一直属于多数人,我处在老爷主意初级阶段大概五十年不会变了……

又听说方小侯爷最近一直在找一个叫“小花”的丫鬟,我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月事期间,唐三来看了我三次,乔四被我发现了两次,燕五每天早晚报道,师傅来过三次。

陶二……

陶二啊陶二,你是不是忘记我了啊?

我抬头问莲儿:“陶二最近都在忙什么?”

莲儿正在打扫卫生,听到我的问话,头也不回地说:“听说是想搬家。”

搬家?

我怔了一下,“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家?”

莲儿说:“二公子说,闽越国蠢蠢欲动,这里怕不太平,东北药材多又好,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闽越国多土人,和陈国素来不大对盘,阳奉阴违。但陈国北边的凉国也不是什么善茬,对中原虎视眈眈。不过国事天下事,关我屁事?

我撇撇嘴道:“那东北太冷了。再说了,搬家这么大件事,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跟我说?我好歹也是一家之主吧?”

莲儿回头笑了一下:“老爷,你就体谅一下二公子吧,他忙得连沾枕头的时间都没有了。”

我把满腹牢骚吞进肚子里,在白纸上画王八。

我郁闷,我烦恼,我揪头发……

“陶二什么时候回来?”

莲儿想了想,说:“大概明天吧,明天会回来一趟,可能过午就到家了。”

我闷闷地“哦”了一声。

我好像有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陶二了……

早就知道陶二敛财很有一手,当初年轻一辈的成名人物中,他排行第一。因此但凡江湖新秀,莫不想一举打败他来一夜成名。树大招风,人红是非多,陶清走在路上常常都会有拿着刀拦路,这类人不是抢劫就是挑战,如果是前者,陶清还会高抬贵手灭了他们,如果是后者,陶清基本上会笑眯眯地给他们指一条明路——到白虹山庄大门口左边的小棚子里交一下资格赛报名费,填下资料……

要向他挑战,要付出的代价是很昂贵的。先是三关入门赛,然后六关选拔赛,紧接着是十二护卫挑战赛,二十四金刚突围赛,四十八守护神资格赛。闯过这么多关,才有资格向他本人挑战,而且打比赛不是免费的,每一关都要交报名费,这么一溜下来,再有钱的人都穷了。

我们都知道,大侠一般都是很穷的,很有钱的人一般不喜欢当大侠,那些有钱又是大侠的一般姓江,是伪君子真坏蛋。所以即便有人怀揣着独孤九剑,也只能捏了捏一两银子,默默踏上归途。

而那些有钱没脑子的笨蛋,从来没有一个能打过十二护卫挑战赛,但他们仍然乐此不疲地交着钱练级。

当时我就是那个收钱的人。

我挺崇拜陶清的,我说真的,因为当时我很穷,穷得连两个铜板叮当响的资本都没有。山庄里的丫鬟们都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只希望有一天俊美多金的庄主能脑子让门夹了看上她们。

我也希望庄主脑子让门夹了把钱都给我。但是他没有,所有下人一视同仁,月钱只够每天三餐,想潇洒一回都不够。每次把报名费放进铁皮箱里的时候,我都想剁掉自己的手。

顺手牵羊吧,顺手牵羊吧……

每一次都有个声音在心里高声唱着,但最终我也没有屈服。可我这样高洁傲岸有谁知呢……如果人品能当饭吃的话,我的存在就能够养活陈国八千万百姓了,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人饿死,而我也能英年早肥了……

陶清的为富不仁让我很是看他不起,后来为了找我竟然扒光了少女们的衣服,此等行径更是让我对他深深鄙视,可能我一时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情绪,被他记在了心里,然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摸到我的房间,证实了我的身份问题。

当时我被点了穴——点穴其实是一门很高深的工力夫,没有师傅亲传,自己是学不会的,所以我一旦被点,就从海东青变成金丝雀,并且随时可能变成小油鸡。

他问我:“为什么偷偷潜入枫叶温泉?”

我说:“我想洗澡。”

他冷笑,说:“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很无奈对不对,我说真话都没人相信。

“庄主,你心理能不能阳光一点?难道非要逼我说对我是想看你的衤果体才去的,说我仰慕你很久了,潜入山庄都是为了接近你,我活着是为了你,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了——我这样说你信吗?”

陶清送了钳制我的手,满意地点点头:“早点说实话不就行了。”

当时我就吐血了。他这自信心也过度膨胀了吧!

他还说早就注意到我常常用充满“爱意”的眼神偷窥他种种何如——我真的找不出呆滞以外的第二种表情。请允许我用一个字表达自己的真实感受——呸!

庄主,你脑子真被门夹了吧。

他又问我师承,说我轻工力之强大让他十分震惊,这句话哄得我有些高兴,他便趁机说给我一次为爱奉献的机会,让我上凌珏峰帮他取武林秘籍……

难怪他一门心思地想找我,原来是打这么个主意。

传说中的武林秘籍藏在凌珏峰山顶的一个小山洞里,四面绝壁无处攀登,只能靠最靓的轻工力飞上去,不成工力便成死人。

看到凌珏峰之后我才知道,幻想什么陶清对我的衤果体一见钟情,对我的脸二见倾心,想把我留在他身边朝朝暮暮纯属扯淡,他只是想找个为他送死罢了。

当时我就镇定地转过头对他说:“要上山可以,等三个月。”

他微笑着说可以,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自然如此,他喂我吃了神医燕离调制的毒药,跑路,就是死路一条。

睡累了起来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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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个月里,我翻遍山庄找解药,他笑眯眯地任我掘地三尺,甚至给我出主意,可能藏在什么地方。陶清这人对胜券在握的事情态度非常之放松,他任着我每天鸡鸭鱼肉,歌舞升平,但半个月之后看着我暴增的体重之后,脸上神情就不自然了。

“你这么胖下去,很容易掉下山摔死的。”陶清一边语重心长地劝我减肥,一边往我嘴里塞巴豆。

我说那个什么燕神医好歹也是个神医,让人减肥就不能开点有水平的药吗?直接上巴豆,要整死我吗!

反正那几天我拉得一个销魂,走路都飘了。

见我体重减了下去,他又让燕神医调理我的身体,三餐要健康,每天要锻炼。我就和三小姐陶嫣养的小狗毛球一样,任人搓圆捏扁,有人扔了一根骨头出去,千山万水你都要把它叼回来。

我开始和陶嫣套近乎,自称翱翔万里海东青,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成工力当了陶嫣的狗腿,进一步了解了山庄内部构造。比如那些阵法的阵眼,比如山庄布局里隐藏的密室和秘密花园……

为了找到解药,我开始寻幽探秘,不小心发现了不少秘密。

比如大庄主陶清的屋子竟然有迷药半步颠和催情药春风一度,我深深鄙视了一番他的为人,然后把药顺走。另外还有山庄秘密若干不一一赘述——也得给别人留点隐私不是?

也是我得意忘形,被他发现,我狗急跳墙,撞进了燕离的药庐,把他整了一番,出了一口恶气。而他因为庄主还用得着我,所以不能拿我怎么样。

事后被陶清抓到,他直接拎着我的衣领扔得能多远有多远,他一副好气又好笑的模样,大概是觉得取笑自己的好友很不应该,但他到底还是笑了。

我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躺在地板上说:“算了算了,我这么得罪他,他一定不肯给我解药了,我横竖是死,给我个痛快吧。”

他俯下身摸摸我的脑袋,就像抚摸毛球一样,笑着说:“放心,我不会让他动你。”

我不该在那一刻觉得他是个好人,丫的,当我知道解药就藏在我的床板下时我剁了他喂墨惟的心都有!

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受这一点启发,我拿到那本武林秘籍之后直接跑路,但是我哪也不去,就一直跟在陶嫣身边。这小妮子很有性格,只要不损及山庄利益,凡是跟她哥对着干的她都乐意,所以帮我对她来说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不过如果早知道陶清对我动了真心,我也不会跑得这么不干不脆,让他以为我欲擒故纵。其实说到底,我对感情的敏感度可以称得上迟钝,这个可以归结于一句话——我真不是个自恋的人!

从师傅到燕五,我之所以虏获了五个极品优秀男人,可以说我就像一扇门,一个个夹坏了他们的脑子,竟然看上我这么个烈女型女流氓,在犯贱的路上跑得义无反顾驷马难追。

我悠悠叹了口气,只觉得上天是公平的,给了我五个出类拔萃的侍郎,然后让我看得见吃不着,他在天上笑……

陷在这被上天取笑的阴暗情绪中,我继续一天八个时辰的睡眠来逃避这灰暗的事实,直到又一次日上三竿,我才懒懒地爬起来喝了杯水。

陶二便是在这时候回来的,而我还披头散发地趴在桌边。

陶二面带倦色,但仍带着笑意,在我面前坐下,揉了揉我的脑袋,“听说你这几天能吃会睡,一天睡了大半时间,怎么这个时候起来了?”

我月事那几天总是身体不适,因此多睡也没有人管我。

我打了个哈欠,说:“睡太久累了,起来歇歇……”

陶二一笑,露出我最爱的小虎牙,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嘴角,渐渐清醒过来了。“你最近忙得看不见人影。”

他拉下我的手握在温厚的掌心里,笑着说:“年后重新开张,自然是比较忙的,下个月便有时间了。”说着他捏了捏我脸颊上的嫩肉,“终于知道想我了?”

我谄笑着说:“我想死你了!你把我关在沈园,一次都没来看过我!”我心里酸溜溜的,“是不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准备财产转移,弃我如敝履了?”

他失笑道:“你真是爱胡思乱想。莲儿跟你说过了吧,我们要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