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知道世间万般巧合,便是天南地北也可能找得出九成相似的两个人。”我幽幽一叹,“可是,那日我偶遇方小侯爷,他曾给我一封信,让我送给一个叫做姓刘的人,都是姓刘,我想,总不至于有太多巧合了吧。”

“刘乃国姓,姓刘的人多了,怎么不能是巧合呢?”

“你也说了,刘是国姓啊,方小侯爷的母亲姓刘吧,小皇上也姓刘吧,”我掰着手指头数,“我就在想,这个刘澈,看上去隐藏着丝丝贵气,会不会也是皇家的人……”

“若是,如何?若不是,又如何?”墨惟依旧声色不动,捧着茶碗悠悠问道。

“若是,我想还是搬家吧,陶二也说了,闽越国蠢蠢欲动,方小侯爷又恰巧来了此处,还有你。”我抬眼望他,“我仔细想过,你可别告诉我,你来这里纯粹是跟韩歆斗气,据我所知,你是个流氓胚子,人家韩歆虽然冷面冷心,却还是副菩萨心肠,要么直接渡你上西天,要么有容乃大不与你计较,何至于用这么迂回的手段贬你至此。便是打压,也该左迁到西南不毛虫国,而不是来洛城享福。所以你来这里,必有所图谋!”

墨惟笑吟吟地望着我,待我说完,他伸手我在脸颊上摸了一把,不轻不重掐了一下。“小玉儿,流氓胚子这四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不觉得心虚吗?”

我叹着气心想,必然是小时候师傅忙,对我疏于管教,让我整日跟着墨惟厮混,对我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产生了致命的不良影响,流氓,都是从娃娃抓起的。其实我想,我跟墨惟还是挺像的,这也是我不自恋的原因之一。

“你别岔开话题。我正严肃着呢!”我拍开他的手,不悦地搬着椅子坐远了。自从脸上肉多了之后,人人都喜欢捏我。

“嗯,你猜得八九不离十。”墨惟轻轻点了个头,“我也不能跟你说太多,此事涉及绝密任务,泄露了会有什么后果,你也是知道的。”

“我对朝廷那档子事没什么兴趣。”我摆了摆手,不屑道,“只不过对这些明争暗斗打打杀杀的事很是不屑。趋利避害乃人之本性,你若明确告诉我此地有害,我自然是有多远跑多远了。”

“小没良心的东西。”墨惟哼哼骂了一句,眼里却带着笑意,“就这么把师伯一个人扔下了?”

我笑嘻嘻地,“师伯,你这上半辈子注定了孤身一人,下半辈子,你也就习惯了吧。”

墨惟几乎要作西子捧心状了,最后只是扶住了桌角,凄楚地摇摇头。“师门不幸啊……”

看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也准备告辞了,站起来整了整衣衫,我又好心劝了他一句。“墨惟,你年纪也不小了,如果找到个合适,还是洗洗嫁了吧。我师傅,你是不要肖想了,韩歆也是不可能的,人之一生,很多时候不能讲究,只能将就。”我拍拍他的肩膀,颇有些怜惜他大龄未婚,“总是使用左右手,对身体也不好。”

墨惟看着我直笑,笑得有些胃痉挛的模样,喘着气道:“果然当了人妻子说话就越发没尺度起来了。得了得了,东篱醒来该找你了。”

看,师傅的作息时间,他也是铭记于心的。莫怪我防着他啊……

其实有句话我始终不肯承认,我确实很讨厌墨惟,可微妙地也挺欣赏他,若要定位我俩的关系,那大概就是忘年之交,蓝颜知己,即我前面所说的:闺蜜。

墨惟想必是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瞧他一脸纠结模样,送我出门的时候嘴角都是抽搐的。

“我以后后门就不拴上了,欢迎你随时来打扰。”他笑眯眯地说。

我捏着衣袖故作冷艳高贵。“老爷我很忙的。”

他笑了笑,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小丫头!”

我这都成家立业了,他还是拿我当小丫头,真是伤自尊。

往回走这一路上我都在想,老爷我复出之后第一次,还是献给默默奉献,把我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的燕五吧。可是要怎么开这个头才显得顺其自然理所当然呢?

我脚步拐着往燕园走去,才到门口便被一阵风似的刮出来的燕五撞倒了,哎哟一声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我疼得眼泪哗哗,仰头看他。“你做什么跑这么快?”

燕五急忙把我扶起来,手掌落在我臀上轻轻揉了一下,眼里有焦色。“撞疼了吗?”

我心里一动,莫不如就这样顺势了?我扶着他的手臂往他怀里靠去,软软道:“疼……”

谁料到,他竟把我推了出来,说道:“我屋里有药,你自己取了让乔四帮你擦,我有急事出门几天。”说着松了手,又一阵风似的跑得没了影……

我站在燕园门口,呆滞了许久,一阵风吹过,蓦地有些冷了……

感觉就像被遗弃了似的。

到底什么事,他跑得这么急,还要出门几天?

我忧郁地离了燕园,回乔园,便在乔园门口和师傅遇上了。师傅正洗砚台,见了我便问道:“玉儿你去哪里了?”又道,“怎么满面愁容?”

我仰天一声长叹,走过去抱住师傅的腰,默默蹭了蹭。“屁股疼……”

这是屁股疼引起的心疼啊……

师傅失笑,一手搂住我。“撞倒了?”

我闷闷地点点头,“燕五说,他要出门几天。”

“我知道,他刚让人来报过信了。”

我仰头看师傅。“他去哪里,做什么?”

师傅往屋里走,我也跟着进了屋。

“没有细说,似乎事关师门。”

燕五的师门?

我只知道他向来独来独往,还以为他是自学成才,原来还有师门呢!

“陶二知道吗?有派人跟着去吗?问题严不严重,我看他挺焦急的,一个人周旋得过来吗?”

师傅瞥了我一眼,微笑道:“陶二与燕五亲如兄弟,你考虑到的,陶二自然也会考虑到。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哦……”我的计划,就这么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到了晚间吃饭的时候,又听莲儿说陶二也跟着去了,我才想,这件事只怕不简单了……

“三儿,你知不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我停了筷子问唐三。

他回道:“我不知道你不知道什么秘密。”

我噎了一下,道:“就是燕五啊,他师门到底怎么了?”

唐三喝了口汤,淡淡道:“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江湖有规矩,别人师门的事少打听。”

我郁闷道:“怎么说也是我的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能打听一下吗?”

“你操什么心?”唐三疑惑地望了我一眼,“有二哥出马还需要你操心吗?”

“此言差矣。”我托腮叹道,“就是竟然逼得他出门,我才不放心。”

乾元二年,注定是多事之秋啊……(友情提示:注意“乾元二年”)

饭桌上只有我和师傅、唐三、乔四,人少了,吃的不是饭,是寂寞,连小油鸡都没有平时那么可口了。我想这许是小油鸡对命运无力的抗争,它所能做的一切就是让自己变得那么不好吃一点,而老爷我啊,一直都只能是那么香喷喷,啧~

如今陶二不在,家里人都听师傅的。感觉失了陶二,家里就失去了主心骨一般,蓦地没有了安全感。师傅让唐三负责园子里的防卫工作,检查过机关阵法才回屋休息。我被乔四领走了,贴身保护,临走前,我又让莲儿搬去沈园保护师傅,自然莲儿不可能如我一般蹭师傅的床,她睡外间。

不知怎的,隐隐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我深刻感觉到,陶二就是那遮风挡雨的屋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若没有了屋檐,你这颗头就未必能保得住了。

莲儿另外支使了个丫鬟来伺候我沐浴更衣,按着燕五之前的吩咐,药浴也减半了,因此我难得洗了一次花瓣澡,睡前一碗药也免了,我喝了半碗热牛奶,终于不是满嘴满身的药味了,我舒服得直想叹气,靠在躺椅上,眯着眼睛看乔四,他正收拾着白天的工力课,我走过去捡了几张来看,越看越心惊……

“四儿,这都是你今天写的?”我的手有些抖。

他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就我手中几张纸,每张纸上的字体都不同,但是分时间排开,可以明显地看出进步,从第一张的歪歪扭扭,到最后一张堪称铁画银钩……

勤能补拙,笨鸟先飞啊……

枉我自诩聪明一世,从没有对任何事上心过,糊糊涂涂地学习,随随便便地忘掉,哪里比得上我们家四儿一日刻苦,便有三秋之工力。

我默默地把纸还给他,拍拍他的手背,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四儿,你太有才了!”

他眉梢挑了一下,疑惑地看着我。

我有些颓废地给了他一个后脑勺,郁郁寡欢地回床上去,头也不回道:“四儿,早些就寝吧。”

他把东西收拾好后,熄了灯,只留了一盏昏黄,便掀了被子进来。

本来是一人一床被子了,我的被挪到了里间,他睡外间好保护我,我侧躺,他仰躺,借着烛光影影绰绰看到他刚毅又不失修挺的侧面线条,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悠悠道:“今日燕五说了,我解了禁,可以行房事了。”

话一出口,他便僵住了。

老骨头雄风不再了……...

这句话,其实我在饭桌上便想说出来,然后看看三人反应,但是考虑到这么说出来后果可能会很严重,我还是决定瞒了下来,这时会说出来,纯属鬼使神差。

我在被窝里钻来钻去,最后钻到他被窝里去了。期间被外面的空气凉了一下,我打了个寒颤,他便也顾不上推开我,反而把被子往我身上笼去。

我抱住他精壮的腰身,仰着头嘿嘿笑。“四儿,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什么?”

他僵硬地摇摇头。“没想什么?”

我忧郁一叹。“你骗我吧……”

“没有。”他听似真诚地说。

啧,更让人伤心了。

我继续往上爬,攀住他的脖子,引诱道:“我今天没有喝药,是牛奶味的哦。而且也没有洗药浴,是花香味的……”

他的身体明显僵硬着,如临大敌。

我的心脏怦怦跳得厉害,这夜静着,他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也清晰可闻。

看他这黑豹子化身小绵羊的模样,我都不忍心不调戏他了。就像我之前说过的,男人没有不骚的,明骚闷骚之区别罢了,我们家四儿出身暗门,闷起来比一般人更深沉。所以我们之间,一般说来,应该是我先主动,捅破那层纸后,主动权便彻底被剥夺了……

大灰狼想吃小绵羊,结果却发现对方是披着羊皮的黑豹子,于是被反攻了,吃得渣都不剩。

四儿身上带着沐浴后淡淡的清香,淡到了极点,与其说是香,不如说是男人的气息,我想着燕五实在不是我不等你,这都是命运的安排啊然后翻身趴在乔四身上,眼对眼,鼻尖对鼻尖……

我轻轻碰触了一下他紧抿着的下唇,低声呢喃:“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他的手搁在我腰上,倒也没有十分推拒,只是似乎还在犹豫迟疑。

“你的身体……”

“燕五说没事,那就没事了吧。”我可没有说谎,以燕五的标准,有一点点小毛病他都不可能让我解禁的。我又嘻嘻笑道:“不信你检查检查?”说着俯身吻他。

他的手紧了一下,初时任我吻着,强忍着没有回应,只是手有些颤,呼吸有些急促粗重,最后,就跟第一次那样,忍无可忍,反守为攻,双手在我背上游移着,一只手拉下我宽大的睡袍,另一只手探入肚兜内,双唇也自唇上游到了脖颈、锁骨……

我是多么愿意详细描写这一销魂的过程,不过我时刻不忘记一件事,喘着气道:“四儿,拉帘子……”

白纱帐落下,掩住了一床春光,只见鸳鸯交颈,花开并蒂……(看到这里,想掀桌的,请随意吧……)

我意乱情迷间抬眼望他,竟有闲暇的心思想:他一定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看了《金X梅》,《玉X团》……学而不厌的四儿啊……

攀着他的颈背,我嗷呜一声,一口咬在他肩膀上,眼角分泌着泪珠,做这种事,果然太刺激心脏了,尤其是对象有了很久的积蓄……

激情过后,我整个人都歇菜了,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吃饱餍足的男人就不一样了,余兴未了地抚着我的后背,细细吻着我的眼睑,我闭着眼一动不动装尸体,哼哼唧唧地表示自己的不满……

身体素质下降得厉害,若放以往,大战三百回合不成问题,柔韧性一流,持久力一流。现在果然是老了,一把老骨头动起来嘎嘎嘎嘎,没上几回合便腰酸腿软,完全跟不上他的速度,不行啊,要多锻炼身体才行了……

“四儿啊……”我缓缓开口,“别摸那伤疤了,再摸也不会消失的。”

他们这一个两个的,总爱摸我胸口那伤疤,心无杂念地摸,这让我很是伤情……

乔四手上顿了一下,“你很介意?”他的声音有些低哑,显得分外性感。

我笑道:“我不介意啊,介意的是你们啊。要比伤疤,我哪里比得过你。”我闭着眼睛在他身上摸索,从胸口到后背,熟悉得就像自己的身体一样。“一,二,三……”

其实不用再数一次我也知道,一共是十二道伤疤,包括刀伤、鞭伤、剑伤、烙印……

所以我说暗门是个变态组织,这些伤疤远了的有二十年,近了的也有两年,对一个小孩子下那样的毒手,真该被人道毁灭了。

我最后抚上他右后背上的羽毛烙印。

乔羽,乔羽……

糟糕,便这么想着念着,我就又情动了,某些相似的场景会刺激大脑自动反应,这样数伤疤,一下子就刺激我回忆起那干柴烈火的一夜,其实也跟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差不多,只不过彼时没有我的熏陶,他还没有看过《金X梅》,《玉X团》,生涩地摸索着,最后还是在我的引导下才完成了最后步骤。

这就是所谓的,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了。

我们家乔四,那真真是个好徒弟啊……

初遇我们家乔四那阵子,虽然他总是戴着半张面具,唇线紧绷,不苟言笑,冷若冰山,但从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我就看出了这人的本质,也是我活该,既然看出了他的本质,就不该招惹他来着。

我和乔四的故事,就像话本里说的,女主人公给男主人公疗伤或者换药时,总是容易擦枪走火的……

几乎所有变态组织都会用药物控制下属,暗门也不例外,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唐思给乔羽解毒时古怪的神情,两人仿佛达成某种协议般的默契,甚至唐思在一定程度上对乔羽的忍让……那种感觉,就像是说:他都没几天好活了,我何必跟一个死人计较。

后来回了帝都,在宫中躲避追兵时遇见了燕离,若非燕离不屑帮他隐瞒,只怕他会瞒我到死。他就是那样一个人,如果说师傅擅长用微笑掩饰苦涩,那他就习惯用沉默面对煎熬。

暗门的毒药和这个组织的存在一样,变态到了极点,没有解药,只有压制毒性的另一种毒药,每三月一服,否则毒性发作,痛不欲生,如肝肠寸断,万蚁噬心,刮骨抽筋,曾有人试图逃离组织,硬扛着这种折磨,终于还是选择了自尽。那种疼痛,便是晕过去了也会痛醒,用燕离的话来说,这种疼痛直接刺激神经,即便真的扛过去了,也很可能因为神经错乱而发疯……

毒发那七天,燕离用绳子绑住了他,卸了他的下颚,以免他咬到舌头,又用四十九根淬了强麻药的金针刺入他的周身大穴,勉强抑制住一点药性。我被赶到门外,理由是怕我先扛不住发疯……

我就坐在门外,听着屋内的声响,一颗心悬在半空。我无法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痛楚,连掉颗牙齿都要哼哼唧唧上两三天的我,如果要承受那样的煎熬,一定会选择死了算了。而乔羽,用燕离的话来说,他是个忍习惯的人,说不定会创造奇迹。

我恨恨地瞪他一眼,觉得大夫都是冷血的屠夫,说话没有人情味。

毒发第一天,我抱着膝盖,在门外细细说着我童年那些事,算是帮他转移注意力吧,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燕离说,第一天的疼痛是最轻的,后面一日痛过一日。

第二天,我的故事便讲完了,这才发现自己的一生真是乏善可陈。

第三天,我开始唱歌,凭着记忆唱童年自编的曲目,燕离说,你别加剧他的折磨了……

第四天,我在燕离进屋的时候偷偷从门缝朝里看了一眼,只看到被绑在床上的乔羽,一动不动,不知情况如何。

只剩下最后关键的三天,燕离将乔羽整个人浸在药水中,下面添着柴火煮,我瞠目结舌:“你要煮了他!”

他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你懂什么,这种方法能加速药性入体,镇痛!”

彼时,燕离的身份仍然是伪装的宫廷太医,毒发第七天,正是关键时刻,突然传来消息,皇帝病危,燕离急匆匆被召走了,无奈之下放我入屋,让我照看着乔羽,并且无论如何不能冲动。

我应承下了,按着他的指示添柴火,加热水。

乔羽被他定住了身体,双目紧闭,尽管置身热水中,他的脸色依然苍白如纸,下唇轻颤,身体微微痉挛,好像很冷的样子。

我轻轻唤了一声:“乔羽……”

他好似听到了,睫毛颤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

他的身体赤裸着浸在药水中,只露出锁骨以上的部分,一些伤疤依稀可见。我搬木柴时一个扭头看到了他后肩上的羽毛烙印,忽地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午时将近,他痉挛的幅度突然增大,脸色由白转红,我暗自心惊,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声声唤他的名字“乔羽,乔羽……”

他忽地睁开眼睛,双目赤红地盯着我,我吓了一跳,从地上弹了起来。“你还好吗?”

他没有回应,或许根本没有听到我的问话,痛苦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头上的金针竟被体内真气逼了出来,我大惊之下后退了一步,浴桶便在这时炸开,倾斜下来的药水扑灭了火。乔羽只着一件衬裤,上半身布满伤痕和诡异的红点,那些红点如鲜血一般殷红,仿佛要往外钻出来。

我被眼前景象吓呆了,以为乔羽狂性大发,怎知下一刻他便无力倒地,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不住抽搐,喉间溢出模糊的呜咽,如受伤的小兽一般。

我急忙上前扶住他,“乔、乔羽!”他的身体滚烫得灼人,我顾不上许多,把他扶上床,突然发现他的下颚不知何时归位,紧咬着下唇,生怕他咬到舌头,我随手抓起药包要塞他嘴里。

“乔羽,张嘴!乖,张嘴,别咬到自己!”我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我的话,轻轻拍着他的脸颊,无果,只有扼住他的下颚骨,强迫他张嘴,将药包塞进去。他的下唇已经一片血肉模糊了。

看他手脚抽搐得几乎从床上弹起,我又将棉被抱来压住他,他的模样,就像毒瘾发作的病人。后脑勺猛磕着床板,发出咚咚声响,上半身从床上弹起,被我死死压住了。他瞪着赤红的双眼,焦距不知落在何处,胸腔里发出诡异的声音,我按住他的肩膀,忍着恐惧和心疼,咬牙道:“乔羽,你撑着,就快结束了!撑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的双手在床板上抠着,入木三分,十指鲜血淋漓。我分不出手去制住他,只有在他耳边喊:“抱住我,抱住我!”

他的眼神渐渐落到我脸上,但是仍然没有听到我的话。

等燕离回来似乎等了几百年那么长,他一进屋就变了脸色,几根金针扎了下去,把我拎起来扔到一边去,吼道:“烧热水!”

我没有时间多想,连滚带爬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只知道烧热水,烧热水……

待我烧完热水回去,乔羽已经陷入了昏迷。燕离满头大汗地闭目养神。

我颤声问道:“他没事吧……”

“等他醒来。”燕离闭着眼睛说,“如果没有疯,就没事。他意志坚定,精神力强大,或许能熬过去。”

我松了一口气,“那热水……”

这回他睁开眼睛了,说;“搬我屋里去,我要沐浴。”

我:“……”

看在他救了乔羽的份上,我没有与他多计较,把热水搬过去后,我又回去清理乔羽的屋子。扫地,拖地,换洗被褥,累得浑身酸痛,这才跌坐在他床前。

千立放水的时候,我便一直觉得他很熟悉,有种微妙的亲切感。不明白他一个暗门少主为什么对我那么好,甚至要脱离暗门组织,直到方才看到那羽毛烙印,有些回忆才渐渐清晰了起来。那样华丽的烙印,我这辈子,就见过一次,小时候夜探大内时,遇到的一个满身伤痕的小公公……

突然地,我想检查一下他的□……

难道他就是我小时候遇到的那个小公公?难道说暗门变态到了极致,竟然会对下属施以宫刑?据我所知,公公的战斗力一般都是比较强的,因为他们比正常人少了一个致命弱点。有些阴招像是我比较喜欢使的猴子偷桃、天残地缺就对他们无效了。而且那谁谁不是说过“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吗……

难道……难道……

这个想法啮咬着我的心啊,可我实在太累了,于是闭着眼睛趴在床沿上睡了过去,心想,等醒来再看看吧……

无乐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