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豆豆交给燕离带走,与陶清面对面坐下,沉默相对。

“或许你很难相信,我与东篱,从始至终都是盟友。一开始,是为了利益,共同对付王党,后来,是为了你,共同对付闽越,甚至是对付刘澈。我知道,你对他有误解,这个结我无法帮你们解开。你以为他将你出卖给刘澈,但其实,他也没得选,或许他比我,更不希望你回到那个阴暗的皇城,因为他比我更了解那个地方的龌龊。”

陶清苦笑,“可是即便那只是个少年,到底还是皇帝,他寻到洛城,有无数的方法可以要挟我们,不惜拼个鱼死网破。同意他入住李府,是东篱的,也是我的主意。刘澈住进李府后,我调开了方小侯爷,趁着刘澈假作法事之时,东篱和墨惟私下与方小侯爷接触,许以江山帝位,甚至承诺一生鞠躬尽瘁。可是阿斗终究是阿斗,他宁愿当个逍遥侯,也不愿意接手烫手山芋。燕离断过他刘澈的脉相,他并没有夸大自己的病情,势成骑虎,内忧外患,我们无从选择,只有让燕离去冒险,假装顺从密宗,成为傀儡宗主后从内部下手,希望将战事消弭于未起。只是没想到,你突然恢复了记忆。”

假作法事那日,我记得刘澈为我算过命,后来还和乔羽去追燕离和白笙笙。那时候,师傅不知所踪,原来竟是去找方小侯爷……

“那一夜,你恢复了记忆,知道这件事的,其实只有我,是我让人告诉刘澈,让他动手的。”

我震惊地抬头看他,讷讷道:“我一直以为,是师傅……”

陶清苦笑,摇头道:“直到那时,他还是主张另立年幼藩王为储君,可是不现实,一来找不到,二来刘澈不会愿意。刘澈机心太重,猜忌太多,除了你,他谁都不信。是我做了最后决定,扶你为帝。但刘澈不可能相信我,他甚至忌惮我,能出面的只有东篱,他表面上撇清与我的关系,表露出对武林草莽的仇视,实际上,负责与白虹山庄联络的人,一直是他。但刘澈对豪强势力多猜忌,他只有隐瞒自己的立场,看似与白虹山庄的武林势力对立,其实真正的目标是万剑山庄。他只能瞒着所有人,甚至于,瞒着乔羽燕离,瞒着你,也许并非有意隐瞒,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告诉你……”

我在想,自己是否曾经给过他机会开口,还是,不等他开口,便自以为是地将他定了罪。

他为什么不辩驳呢?

或者说,他辩驳了,我会信吗?

我不确定了。我曾经那样怀疑过他,而本来,我应该无条件信任他……

结果却是我心灰意冷地对他冷言冷语,他面上不说,也许心中早已伤透。

“首攻白杨谷,徐立身陷九雷阵,其实一开始我们并不知情,是东篱冒雨来送信。”

我愕然问道:“他不会功夫,那样的雨夜一个人走山路?为什么不让乔羽去?”

陶清苦笑。“你忘了吗?乔羽被你派来,在我这边。他不能让人发现自己与我私底下合作,表面上欺君。”

是了,我想起来了,那一夜徐立中计,阿澈犯病,我四处寻不到师傅,后来在他帐里睡着,醒来后只记得和唐思陶清重逢的喜悦,却忘记了去看看师傅在哪里……

“那时,我见你对他态度怪异,便趁着你去见刘澈的时候,与他谈了几句。没有想到,你对他的误解已经那么深。我对他说,聪明人不会将自己陷于绝境,他一心一意为你,可惜用错了方式,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一次次的考验。他那时想,待你完全接掌了权力,不用再对刘澈心存忌惮之后,再与你将事情说清楚,而在那之前,他托我照顾你。只是有些事情,他也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你会误会他对我和唐思心存歹意,更想不到你会觉得,在他心里,江山社稷会比你更重要……”

“李莹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自信了?沈东篱那个人,是有些迂腐,心里想着君明臣贤,大济苍生,但到如今,他愿意为一人袖手江山,也只愿意为一人鞠躬尽瘁,一世为臣……有些话,说多了显得矫情,他不屑多言,说少了,却又怕你不懂。这些话,那时候他不说,我不能代他说,后来他没来得及说,到如今,他已然开不了口,只能由我转达。至少,不要带着你的误解离开。”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膝尖,眼睛酸涩得难受,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其实,这些天来看着他的心路历程,我早该明白了。师傅情深似海,我身在其中,却当局者迷,用自己的心思去揣度他……

他甚至说过,让我以真心对待陶清,又怎么会想铲除他们?

我自以为爱他,却似乎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他,信任过他。师傅他,比我自信,也比我更能信任对方。他自信我对他的感情能够长久,相信我会信他就像他信我,相信即便我们之间有误解,冰释前嫌后还是能白头偕老—他没有想过离开我,患得患失的人,只有我一个。

还能埋怨他的不坦诚吗?明明是我辜负了他的信任……

陶清捏着那张字条,缓缓道:“密宗的宗主,你已经见过了,这张字条的主人,想必也清楚。你们在闽越的时候,他就利用了燕离与夜莲的联络方式,逆向寻到我和东篱,提出了条件。他要向陈国借力,帮助他摆脱傀儡身份,只要白族压过蓝族,取得话语权,闽越便会与陈国签下盟约,连成一线。”

我愕然,不敢相信那个看上去狡黠又老实的和尚会有这样的野心。“他凭什么提出这项交易?凭什么觉得我们会相信,会答应?”

陶清沉默着附到我耳边,低声说:“他是为了报杀妻之仇,还有,为了他儿子。他曾犯下戒律,与信徒生下一子。”说着,在我掌心写下一个字—离!“等他故去,‘他’继任宗主,以他和你的关系,这份盟约比什么都可靠。”

我震惊地抬头看他,眼前晃过不秃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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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那人挺眼熟。”

“眼熟?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

“笑起来的样子,跟你挺像。看似良善,包藏祸心。”

那时候,不过是一句戏言,不秃与燕离,到底有几分相像?现在回想,不秃看着燕离的眼神,似乎是有种异常的慈祥……

“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人知道。在成功前,他不希望被人知道‘他’的存在,以防成为蓝族甚至是白族的暗杀对象。后来的和亲,是将计就计,蓝正英以为胜券在握,不会冒天之大不韪杀东篱,更何况在那几个月里,宗主陆陆续续送出了蓝族的机密信息,能够光明正大进入闽越与他联手的,只有东篱一人。我和东篱答应过宗主,因此只能告诉你一部分消息,没有想到的,是后来会发生那样的意外……”

“密宗内部似乎出了什么事,与蓝族矛盾激化,宗主的隐线被揭开,事情败露,蓝族这才突然派出蓝正琪诛杀东篱—东篱手中,掌握了太多蓝族的机密了。”说到此处,陶清眼底闪过黯然,“他传出了最后的示警,可惜还是太晚了。密宗与蓝族正在内斗,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现在还不得而知。”

我知道……和亲前一天,他让白芷护送我和燕离唐思出闽越,与蓝族正面冲突,白芷被擒。

原来……竟是我害了师傅……

现在知道这一切,终究是,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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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很早就签了简体出版约,只是题材NP不太和谐,怕变数太多所以一直没有说,即便出版,内容上改动也会比较大,按照规定,女主不能和两个以上的男人OX,所以第一卷的OX描写肯定要删掉部分,第二卷也会适当删减篇幅。而且一女N男在大陆也出不了,不过因为本文女主身份特殊,似乎可以视情节而定适度放宽规定,比如隐晦地NP……

总而言之——出版稿一定要河蟹到符合出版要求,可能会改得面目全非,甚至也有可能要求改成单吊结局……

鉴于此,本文就不出版停更了,只是暂且先请假一个星期对最后结局进行调整。

连载太影响写结局的心情了,等我存稿完毕再发上来吧。

网络结局不受影响,视剧情走向而定,能NP的话,尽量一个都不会少。

望天……你们觉得还能NP吗……

因为师傅,妖怪和飞鸟把我往死里拍,然后让我把师傅往死里写。

没想到有些误解已经多到不能原谅,成见深到无法挽回。

都说“如果活着也只是为了让别人能够幸福得心安理得,死了或许才是一种解脱。”

都说“女主要无条件信任和支持师傅。”

可是相处总比相爱难。

有些事情,说明白了也不明白。

有些人,怎么做都是错。

不曾诉苦,就已经让人怨他话多,若说得更多,只怕还是显得矫情。男人本来就不擅长表达。

于是选择沉默和相信,可是仍然会被埋怨有所隐瞒。但那些所谓的事实,他是真的开不了口,自我澄清:我没有出卖你,是陶清的主意。我没想过抛下你,这只是权宜之计。

把责任和过错推给别人,不是东篱会做的事。

抛弃和离开,他也从没有说过,或许在玉儿九死一生后他就决定再也不离开,只是一直被误解,从未被信任。说了会留下,是她不相信。

有人说我为虐而虐,87章太莫名。

那就看88章。

剧情走向,蓝锤子的出现,师傅的死,在玉儿出闽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启动了。

这是所有偶然导向了一个必然。

蝴蝶效应也好,马蹄铁效应也好,其他的可以怀疑,但是师傅的感情,我觉得毋庸置疑,而那两个把我往死里拍的女人觉得,玉儿不配拥有。

还有没有关于师傅的未来,我也不知道。

不到最后一章,一切皆有可能。

89...

帝都路远,我坐上马车,陪师傅回家。

燕离许是担心我悲伤过度,没有让我插手丧葬之事,暗中将一切办置妥当后,还坚持与我同行,陶清点头同意后,又让乔羽随行护送回京。

他放下了西北战事,回南方重新调度,我将虎符交给他,统领全国军务。

回到帝都的时候常听人说起一句话:大将名师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陶清亲率的精兵三千衣白甲,攻必克,战必胜,横扫北方草原,若非此故,陶清也不能轻易从北方战场上脱身。

帝都朝堂已经过师傅清洗,留下的是干净的班底,只是空缺较多,我按着师傅的笔记,凡是被提名赞取过的,我都尽量给他们找合适的位子填上。

正式的登基仪式仍需补上,我主张一切从简,让国师一手操办,看了黄历,时间定在十二月十二。问起年号,我沉默了许久,才选了“明德”二字。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这是师傅教我的第一篇文章,我唯一背得全的一本书。

阿澈被葬在皇陵,我去见了他一次,站了许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不想再去责怪他什么埋怨他什么,更多的错,在我身上。

师傅的墓地就选在皇城东面,站在未央宫最高的地方就能看到。这一切是燕离负责,我只是远远看着他离开,从日出站到了日落,最后是乔羽将我拉回了屋。

登基那天,南方经历了九战连捷后,终于彻底击溃了闽越,白族宗主宣布归附我大陈。蓝族在蓝正英蓝正琪兄妹死后,为白族一举打压下,白族掌握了闽越大权,虽对大陈俯首称臣,每年进贡,却保留了所有内政不受干涉。

国师称,双喜临门,普天同庆,应大赦天下。

于是我说,那就大赦吧。

那一天站在皇城上受万民朝拜,眼前乌压压地跪满了各色朝服,我看了下自己空荡荡的右手边,依稀看到了那人对我点头微笑。

那一年的除夕,帝都很热闹,未央宫里有我、乔羽、燕离、豆豆。

大年初一犒赏三军的时候,我与陶清唐思匆匆见了一面,然后他们又直奔北方,这之后很久,我都没有再见到他们。

陶清对我说:“逝者已矣,生者却还要继续。”

其实道理我都懂,但节哀二字,说来容易,做来难。老国师是师傅在世时极为敬仰的一个人,每日跟着他学习处理政务,忙的时间一多,便也顾不上悲伤了。

闽越的战事了解后,燕离与陶清谈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燕离便离开了帝都,我想他是回闽越了,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元宵夜,乔羽带着我,换上便服出宫,看帝都灯市,一夜琉璃火,未央天,蓦然回首,已是一年。

花灯上用簪花小楷写了一首词。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透!

“莹玉。”乔羽接过我手中的花灯,声音里隐含担忧。

我微笑着摇摇头,摆了摆手,继续向前。

人,总是要一直向前的,灯火阑珊处已经没有那个人了,再向前走,总会在终点处遇到。

这是明德元年的上元节,第一个没有师傅的上元节,只有我和乔羽。

站在城楼上,俯瞰着半城灯火,我心中一动,偏过脸去看乔羽,恰迎上了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深沉浩瀚,映着点点琉璃火。

我伸出手去,握住他的,紧紧地十指相扣。

他不会哄我,不会安慰我,只会用他的方式默默陪伴我,等待,再等待。

那一刻,因思念而孤单的时候,至少还能握住彼此的手。

我早已不是一个人在行走,有的人只能用来回忆,而有的人,还在等我携手共度余生。

我偎进他怀里,闭上眼睛,长长舒了口气。

“乔羽,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

他只手环着我,将我圈在怀里,低下头来,在我发心印上轻轻一吻。

燕离去了闽越许久,却只在上元后寄回来一封信,说是短时间内回不来,其他的事情却没有多说。

他会不会选择接掌宗主之位?

据我了解,他并非恋栈权位的人,一株千年灵芝在他眼里比权势更值得拥有,但是亲情却难说了。我相信他总是回来的,问题不过在于早晚。

果然,闽越一直没有传来立继承人的消息,闽越到陈国的商路已经开始修了,我们这边负责的人是白樊,闽越那边就不清楚了。燕离又来了信,说还有些事走不开,我回了他一封信问候,聊表思念,便再无话。

陶清与我半月一封信,月圆时一封,弦月时一封,他给我的信总是五百字谈公事,五百字说私事。他也不算话多之人,即便说起思念,也是淡得几乎看不出来。我平日里给臣下的圣旨加盖的是玉玺,给他的信件,加盖的是豆豆的手印和脚印,这一封封对比下来,依稀可以看见豆豆在一点点地长大。

北方连续打了四个月的仗,终于将局势完全掌控住,唐思实在受不了,找陶清告了假便溜回帝都。那夜里我睡得正沉,梦里隐隐约约听到一阵风声吹动了风铃,眼皮一跳,还没睁开眼睛,身上一沉,便被扑住了,睁眼一看,正对上唐思黑白分明的眼睛。

他的唇角尚未压下,又一阵疾风扫了过来,唐思一凛,在我身上一翻,避开那股劲风,身形在空中一顿,已经和后来之人交手了七八招。

落地之后,唐思破口痛骂:“乔老四,你真是一刻都看不得老子好吗?”

乔羽面无表情道:“私闯禁宫,我有责任抓你。”

“丫呸!”唐思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我找我女人你管得着吗?再说了……”唐思哼哼一声,“就凭你这速度,要是我真心刺杀,李莹玉早见血了。你这效率也太差了吧!”

唐思往床上一坐,长手一身揽住我的肩膀,示威地冲乔羽一扬下巴。“以后她的安全问题就交给我了!”

乔羽沉默看他,然后转过来看我。

我笑了笑,在唐思脑袋上一拍。“得了吧你,他故意整你的。”

唐思一怔:“什么?”

“你没发现门没有开吗?他一直在屋里,你一进来他就发现了,故意等你爬上床才动手的。”

唐思反应过来,咬牙切齿怒道:“你个乔老四,果然见不得我好!”

乔羽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看地板,又抬头看看天花板,最后看向我,温声道:“我先出去。”

他要留下空间让我们叙旧,唐思一听也不怒了,眉梢一挑,笑哼哼地看他离开,关门,这才又转身将我扑在床上。

“说!想我了吗!”唐思双手撑在我耳边,居高临下看着我,恶狠狠地问。

我笑吟吟看着他。“我说不想,你信吗?”

他埋首在我脖颈间蹭蹭,湿热的触感滑过耳后,耳垂被他忽地咬了一下,我嘶了一声偏头躲开。

“唐思,你属狗的!”

“为了惩罚你说谎,咬你一口。”他勾了勾唇角,细细看了我许久,收拢了手臂将我紧紧拥在怀里。

“怎么瘦了这么多……”他低声在我耳边问。

“这才是正常的。”我回抱住他,微笑回答,“我们上次分开的时候,我刚生了豆豆,身上还有十来斤赘肉没减呢。现在的我,是你第一次见我时候的模样。”

“比那时候瘦一点。”他紧了下手臂,“比蜀山上那次抱你的时候,瘦了一点。”

我脸上蓦地发烫起来。

“我在回来的路上,听人说起你。”唐思忽然转移话题。

“好话坏话?没骂我是昏君吧。”我警惕地竖起耳朵。

“说你勤勤恳恳,励精图治,还算个好皇帝。”唐思嗤笑一声,“还说你不苟言笑,君威十足,伴君如伴虎。”

我摸了摸脸颊,觉得有些无辜。“可能是对着那班大臣,我笑不出来。”

师傅选的班子,能力和人品是不足为虑的,但都有一个显著缺点,没有情趣,不会开玩笑。

“嗯。”唐思揉揉我的脑袋,“你笑起来太淫、邪,在外人面前别多笑,免得有损君威。”

我怒瞪他。

他继续道:“在我面前,能不能笑得真心点?”

我扯扯嘴角。

“再无耻点。”

我拍了他一巴掌,怒道:“我觉得已经够无耻了啊!”

他哈哈一笑,随即冲着我的嘴唇狠狠一吮,问道:“李莹玉,你回来了吗?”

我愣愣看着他。

他的手拂过我的唇角,轻轻摩挲,“他走的时候,我以为你再也笑不出来。”

我笑了。

“他没走,一直都在。”

我环住他的肩膀,轻轻靠在他的肩窝。“我们都在一起。”

唐思回来后不到两天便是清明,我按例劳师动众地去皇陵祭拜列祖列宗,结束时,已经过午许久。乔羽备好了素白的纸花,果盘,唐思抱着豆豆在东门口等我。

师傅不喜欢热闹,我们只是除了周边的草,撒几朵纸花,师傅不爱喝酒,便洒三杯茶。豆豆六个多月大,坐在树下,歪着脑袋看我们,眼睛睁得圆溜乌亮,似乎有些迷惑,大概也不知道我们做什么。她在宫里吃得好睡得好玩得也好,长得壮了起来,五官渐渐长开了,脸上身上皮肤也慢慢变白,难道真的跟名字有关?自从改名叫红豆,她就越发白里透红粉嫩起来,从黑米团子变成了红豆馅糯米团子。

这孩子不怕生,唐思又是个会玩的人,鼓捣出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来哄她,不过眨眼功夫,就贿赂成功认了爹。她喜欢让唐思抱着荡秋千玩,咯咯咯笑着,衬着那身圆滚滚花花绿绿的衣服,跟小母鸡似的,乔羽如临大敌在一旁盯着,生怕唐思一个不小心手松了把孩子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