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凤兰愣了愣,皇帝也怔了下,颇感意外,“你这番话倒是有几分情真意切”。

湘贵妃等人见状便告辞离去,皇帝也没挽留,亲自上了柱香,烧了些冥纸,在灵堂里坐了许久才出去,却见一抹素白的身影站立在门口,风吹得她裙摆微微飞扬,他眼底掠过丝柔和的讶异,低声问道:“你一直在等朕”?

华凤兰点了点头,皇帝歉意的牵起她的手,“朕这几日忽略你了”。

华凤兰撅了撅嘴,“这几日又是皇后的葬礼、靖王爷的葬礼,朝中还有许多事不太平,我没那么小心眼啦”。

姬赫遥欣慰的一笑,低头突然握拳咳了两声,华凤兰皱眉,关切的道:“你感冒了,叫太医看了没有”?

“太忙了,还没来得急看呢”,皇帝微笑的摸了摸她手背,“你别担心,只是有点小咳嗽”。

“小咳嗽慢慢的很容易变成重感冒”,华凤兰紧张的道:“今日风大,快别再外头吹了,汪公公,你快去叫太医进宫给皇上看看”。

“你啊,把朕当成柔弱的女子了”,皇帝无奈的摇头,拉住她,“陪朕走回永寿宫吧,等会儿再让太医来”。

华凤兰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推着他往花园里走,入秋后,百花盛开的御花园早已树叶凋零,放眼望去,倒叫人心头越添惆怅。

突听前面的男子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朕答应过除了你之外不会为别的女子画丹青,可是朕…”。

“你想说你给皇后画了幅丹青是吗”?华凤兰打断他,叹道:“你放心啦,我没吃醋,毕竟她人都已经不再了,其实她也挺可怜的,在后宫里呆了那么久,我只感觉到皇后是真心喜欢你,尽管她做错了许多事,那是太爱一个人才会产生嫉妒”。

“是啊”,皇帝怅然点头,“那画是朕第一次遇见皇后时的模样,她初时也是个好姑娘…”。

“不过…没想到皇上记得这般清楚啊”,华凤兰突然别扭的说。

皇帝沉默,良久道:“朕毕竟与她夫妻一场”。

“我懂”,华凤兰也决定不与一个死人吃醋了,“听说皇后去世的那天你跑去永寿宫和太后大吵了一架”?

“嗯”,皇帝脸色微沉,“你以后都不许再跟太后来往了,知道吗”?

华凤兰打了个激灵,“以后我看到她绝对绕的远远的”。

皇帝这才一笑,拉着她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凤儿,朕如今真的只剩你一人了,你不要离开朕好吗”?

“我才不会,你赶我走我都不会再走了”,看到他这副模样,华凤兰无比的心疼。

“皇上,御书房那边来人说周将军和镇远将军有要事禀报您”,李寿康突然赶过来说道。

皇帝眉头一沉,对华凤兰道:“你先回永寿宫”。

“可是…”,华凤兰还未说完便见他匆匆离开了。

皇帝赶到御书房,周护已和谭长平已经经在那等了会儿,“皇上,臣今日偶然听得外头都在传靖王爷和姬皇后的死,不知是谁乱造谣言说皇上是皇上暗中刺杀了靖王爷,又逼死了姬皇后”。

“荒谬”,皇帝大怒,“定是秦国公派人在造谣,你派人去把那帮造谣的人抓起来”。

“皇上,人,臣已经派人去抓了,但是那话已经传到了老百姓嘴里”,周护皱眉道:“靖王爷素来仁德宽厚,颇得民心,现在全城百姓都在说皇上您忘恩负义,末将的亲信来密探说桑洲那边几位将领都有异动,姬秋白肯定也是知道了这事”。

“他素来是个瑕疵必报的,又野心勃勃,他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会趁机起义”,皇帝只觉头疼不已,“这京城里头秦国公和太后一直在搞小动作,外头也不安分,唉,周将军,咱们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秦国公和太后的罪证,不能再让他们这样下去了”。

“皇上,来不及了,如若姬秋白谋逆起势,我军手里最多不过能调出七万军马来,秦国公和灵州的宇文默、苗洲的萧护往来密切,他们手里足足掌握了十五万军马之多,如若咱们和姬秋白一开战,他们定然会听秦国公的命令挥师北上,咱们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再加上秦国公密谋多年,富可敌国,而咱们国库空虚,到时候咱们只有挨打的份”,谭长平忧心忡忡的道:“依臣看,如今楚仪国局势分割已经是在所难免了,臣建议皇上干脆先下手为强直接杀了秦家的人,斩草除根,那宇文默和萧护两人都是虽说是良将,但一个刚愎自用,一个优柔寡断,他们群龙无首,到时候起内讧是难免的,臣还是有自信对付这两人”。

惊雷之夜

皇帝心里微微一动,但过后这个念头很快被否决了,“哪有那么简单,这朝中大部分都是秦国公的人,朕要是杀了秦国公和太后,他们还不得以大逆不道的罪名逼朕下位”。

“皇上,这些臣子一个个都是贪得无厌、居心叵测,若是秦国公一死,天下一乱,您以为他们就甘心为人朝臣了,依臣看,索性就一刀斩了这团乱麻,皇上若是想真正亲政,这是唯一的办法”,谭长平眸光暗沉的上前一步,低声道:“皇上,这些年您与秦国公和太后斗来斗去的还不是常常被他们牵制,古往今来,君要臣死,是有许多办法的,不一定要有证据,您可以伪造证据,索性将这些知情的全部杀了,到时候您再拿出伪造的证据来公告天下说秦国公谋反的事情,就算秦家的人逃了出来,将来他们要谋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皇上您还是民心所向”。

皇帝沉吟的看向周护:“周将军,你怎么看”?

“谭将军说的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周护皱眉道:“只是太过冒险了点,若是失败了…后果不堪设想”。

“周将军,不管我们做不做,其实后果都不会差多少”,谭长平凛然道:“如若姬秋白发兵过来,秦国公借着平定叛军的名义召集兵马围攻京城,那咱们可就成了囚笼困兽做垂死挣扎了,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钚。

皇帝眼神剧烈的大震,猛地一掌拍向御案,“你说的不错,古往今来,哪个成大事的君王不是险中求剩的,楚仪国传到朕的手里,已经是千疮百孔,朕若不整殆,莫说朕还能不能坐稳这皇位,就算真能撑到朕大去的那一天,传到朕的儿子手里,怕也是朝不保夕,就如谭将军所说,朕这次要以雷厉风行的手段清除秦国公的党羽,就算手段毒辣,为后人所病诟,朕也不怕”。

“皇上英明”,谭长平扬眉抱拳道:“臣愿意誓死追随皇上,咱们只要保得了上京这一块,等过几年休养生息,还是可以夺回失去的州郡,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既然要铲除他们咱们就要快点行动”,皇帝冷笑道:“在秦国公和他的党羽还没有察觉的时候,朕要将他们通通斩草除根,周将军,今夜你率领禁军把皇宫和朝中与秦国公有关的党羽府邸通通包围诛杀,朕要斩草除根,一个不留,谭将军,上京城的出口全都给朕看紧了,朕要一只蚂蚁一只苍蝇都出不去,你们到了夜晚再悄悄行事,不能让他们察觉了”荬。

“是”,周护和谭长平齐齐领命,复杂的问道:“皇上,那华丞相府…”。

皇帝眉头一蹙,谭长平道:“华丞相虽说近来显少管朝中之事,但是他却实与秦国公私交甚笃,皇上,臣觉得不能留他,留下他定是一个祸害”。

“华丞相这个人臣不好说”,周护也踟蹰的道:“但他确实曾经与秦国公同仇敌忾…”。

皇帝微眯起双眼,挣扎许久后沉声道:“他毕竟是朕的丈人,朕若是连他也杀了,传出去百姓们未免也会觉得朕太绝情了点,你们今夜只将他的府邸包围了就是,只要他不妄动,就不要伤害他,朕相信他的女儿在朕身边,他也不会做出一些蠢事来”。

“皇上,恐留祸患啊…”。

“够了,朕意已决,你们快去安排吧”,皇帝冷声开口。

周护和谭长平对视了一眼,脸色凝重的退了出去。

皇帝身体略带颤抖的靠进龙椅里,华凤兰带着陈太医从外面走了进来,“你忙完朝政啦,可以看病了吧”。

“你怎的在这”?皇帝犀利的双眼猛地扫过她关切的脸庞,华凤兰一怔:“我看你走后,担心你忙完后又不会叫太医来,所以我自己带了太医来监督你看病”。

“你方才在门外等着”?皇帝眉目微挑,汪公公道:“方才娘娘与奴才一直在外面等皇上”。

皇帝这才释然,若是有汪公公陪着,想来是不会被她听到的,当下宠溺的哂笑了声,“朕早说只是点小感冒”,说着,伸出手臂,陈太医帮他把了把脉,又看了看眼睛和舌头,道:“皇上可能是最近太操劳了,且最近天气转凉感染了风寒,开几帖药再给皇上多煮些润喉的汤就能好的,娘娘不要太担忧了”。

“如兰,你跟陈太医去太医院拿药,马上熬了给皇上端来”,华凤兰连忙道。

“奴婢遵旨”,如兰和陈太医离去后,华凤兰也起身道:“你病也看完了,那我先回去不打扰你看奏折了”。

“你陪着朕看也无妨”,皇帝拉着她坐到膝盖上,鼻尖轻抵着她的鼻尖,她身上浅浅的幽香飘来,他心中一荡,禁不住低头朝她唇上亲下来。

她闭上眼睛,只等着他深深的吻,片刻后,那吻却只在她唇上啄了啄,她失望的睁开双眼,皇帝促狭的笑道:“朕怕传染给你”。

华凤兰玉颊绯红,无地自容的道:“你放开我啦,我去给你熬汤,你想喝什么汤”?

“嗯,来碗莲子猪肚汤吧”,皇帝想了想,说道:“等会儿朕就回承乾宫”。

“那你等着,我马上就去弄”,华凤兰甜蜜的亲了亲他脸颊,欢欣雀跃的离去了。

她一走,皇帝脸上的笑容一分分的抽离干净望向汪公公,“她应该什么都没有听到吧”。

汪公公一怔,忙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好”,皇帝肃然点头。

傍晚回到承乾殿,华凤兰正好把猪肚汤熬好,倚在大门口等着他,一张娇俏的小脸被烛光染得红扑扑的,“你再不回来我要差人去御书房叫你了”。

“瞧瞧你现在模样,就这么想朕”,皇帝玩味的调笑。

“谁想你呢,是药熬好了,再不喝就要冷掉了”,华凤兰推着他往暖阁里走,屋里洋溢着一股浓浓的药味,皇帝皱下眉,她立即将药端了过来,“快喝了”。

皇帝做苦瓜脸,“光喝药很苦”。

“我已经帮你准备好蜜饯了”,华凤兰笑嘻嘻的道:“亏你是个男人,还怕苦”。

皇帝眼底闪过丝狡黠,闷头把药喝了,她忙拿了蜜饯就要喂他,他挡开她的手,忽然袭上她的樱唇,只将她吻得小脸皱成一团,拾着小拳头往她身上招呼,皇帝大笑的塞了块蜜饯入她的嘴,“甜还是苦”。

“苦死我了”,华凤兰气呼呼的哼了哼,“你这般戏弄我,早知道我不管你了”。

“可是朕现在觉得好甜了,凤儿的唇比那蜜饯还甜”,皇帝露出一脸狐狸的笑意。

华凤兰没好气的在他腰间掐了把,皇帝疼的歪倒在她怀里,弄得她好生无奈,“别闹了,该吃晚膳了”。

皇帝哈哈大笑,华凤兰一双如水凤的眸瞧着他心里溢出一丝丝欢喜,“好久没看到你笑的这么高兴了”。

“朕高兴,朕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激动过”,皇帝猛地用力箍住她的腰,一双眸子是她从没有见过的幽暗和疯狂,华凤兰怔了怔,笑道:“姬郎,你怎么啦,古古怪怪的”。

“没什么,汪公公,叫人上晚膳”,皇帝一笑,外头的宫女满面通红的将膳食端上来,目光不时的瞟了眼坐在皇帝腿上的华凤兰,弄得她甚是不好意思,娇声道:“你快放我下来啦,哪有这样吃饭的,被人看着多不好意思”。

“有什么关系,朕就要这样抱着你”,皇帝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你们都退下去吧”。

不一会儿,暖阁里就只剩下两人,皇帝盛了碗猪肚汤,一面喝一面笑道:“凤儿熬得汤真是越来越有朱嬷嬷的手艺了”。

“我哪能和朱嬷嬷比,不过你爱喝就好,以后反正我没事每日给你熬一盅可好”,华凤兰甜滋滋的道。

皇帝莞尔,又有几分感动,“凤儿,你对朕这般好,朕若以后要死了都会舍不得”。

“你乱说什么”,华凤兰忙捂住他嘴,“好端端的,说什么死”。

“好啦好了,不说了,吃饭吧”,皇帝抱着她,你一勺,我一勺,暖阁里,柔情蜜意。

到了夜里,窗外,一场秋雨骤然袭来,华凤兰和皇帝躺在床上并肩看书,听得外面呼啸的风声,忍不住道:“希望明日就不要再下了,不然姬皇后的灵柩不好出殡”。

她说完后,半天也得不到皇帝的回答,一抬头,见他望着窗外的幽暗的眼神里闪过白光,让她微微的升出一股不安,“姬郎,你怎么啦,在想什么”?

皇帝收回视线,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视线,“朕在想…什么时候你才能怀上朕的小皇子”。

话音一落,将书扔到地上,帐幔落下,雨,瓢泼似得落在窗棂上,不知过了多久,慢慢静下来,龙榻上,低低的传出来一声呻吟。

皇帝披衣出来,在外面细声凝听动静的汪公公忙轻轻走了进来,低声道:“项统领来报,已经包围了永寿宫,有几个宫女和太监想偷偷逃出宫去报讯,都被项统领处决了”。

皇帝点了点头,冒着风雨,坐着龙撵一路往永寿宫赶去,到那时,里面已经传来一片惊恐的尖叫声,皇帝一路进去,地面上的血被雨水冲刷成一条小河般,全身湿漉漉的项钧跪地道:“除了太后和余嬷嬷之外,末将已经将永寿宫剩余的人都解决了”。

“干得好”,皇帝手重重的落在他肩上,暗红的双眼在雨夜里宛若地狱来的鬼魅。

项钧心颤了颤,看着他的身影慢慢进了正殿,太后身穿着白色单衣披头散发的坐在梨花椅上,看到他幽长的身影时,脸色陡然煞白,双唇颤抖的道:“皇帝,哀家毕竟是太后,你胆敢如此大逆不道,你的罪恶和不孝文武百官、天下百姓都不会原谅你”。

皇帝冷笑了声,阴测测的道:“其实朕一直有件事没告诉太后,您知道朕的腿当初是怎么断的吗”?

太后瞪大瞳孔看着他,“不是被太子的人推下山崖摔断的吗…”。

“错了,当然不是”,皇帝双眼幽森如今浓稠的夜空,带着一丝电闪雷鸣的暗光,“太子的人推朕下去的时候,朕的腿只是稍微受了点伤,是朕用石头将朕自己的腿亲手敲断的,朕疼的晕了过去”。

太后骇然,心中第一次划过颤栗和恐惧,半响才回过神来,“哀家真是低估了你,没想到你才那么小就有如此心机”。

“太后自己应该明白在这后宫里没有心机是活不下去的,就算当时朕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孩,朕便已经清楚尝到了人情冷暖的滋味,明白只有掌握了权势才能活下去的道理”,皇帝拼命压抑着心中的悲愤,一字一句道:“朕如果不那么做,早就在太子的逼迫下活不到今天了,太后想必应该还记得我额娘刚进宫前还伺候过您吧”。

“不错”,太后呐呐的道:“后来他被皇上看中,去了承乾殿伺候,哀家就是想着你额娘,后来才会在那么多太子中选了你啊,皇帝,咱们还是有几分渊源在里面的”。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渊源,朕的额娘伺候太后的时候,早猜到您和秦国公的野心,她一直不赞成朕争夺皇位,可是朕知道,你太后一定不会让姬景焕登位,你要的是一个傀儡,一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不会影响你们秦家将来篡夺皇位的傀儡,所以朕敲断自己的腿,既可以除掉太子,也让你认为我很好利用,果然没多久你便在众多皇子中扶持朕当上了太子,只是你为什么如此狠心,要害死我额娘”。

“你…你胡说什么”,太后脸色大变,厉声道:“你额娘是自个儿掉入幽月湖里溺死的,关哀家什么事”。

“你以为朕不知道,那一日是你让父皇死后留下的陈美人约了朕额娘去幽月湖散步,然后让伺机在那等候的余嬷嬷将她推了下去,事后没多久陈美人便也去了,是你在她的膳食了下了慢性毒药,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病死的”,皇帝俊脸狰狞的拔出手中紧握的长剑,“朕一直隐忍不发,朕装作不知道,朕明白若是被你察觉了半点朕定会像额娘那样莫名其妙的死去”。

“真的…真的不是哀家做的”,太后吓得起身,跌跌撞撞的后退。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皇帝通红着眼眶咆哮,“朕最初做皇帝的时候只想保住朕这条命,让额娘过上好日子,再不用过那种吃不饱穿不暖受人欺凌没有尊严的生活,朕从来没想过要害你,你们秦家若是想要这皇位,朕给就是,只要你放额娘和朕身边的人离开,可终究是朕想的太简单了,是朕蠢”。

余嬷嬷惊慌失措的挡在她前头,“皇上,您若是杀了太后秦国公不会放过您的,您冷静点,这对您没有好处”。

“哈哈,秦国公,没关系,朕会在今日将秦国公和他的党羽通通灭个干干净净,你们的死,京城外的人没有人任何人会知道”,皇帝猛地将剑一横,余嬷嬷呜咽的倒在地上。

太后吓得尖叫的往里面跑,皇帝冷笑的命令道:“把她给朕抓起来,朕要亲自带着她去瞧瞧血流成河的秦家,看着她一个个亲人死在自己面前,再杀掉她,让她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

秦云荻出逃

“姬郎…”,她向来害怕打雷,忙穿上衣衫鞋子走出寝宫,往殿里走去,“朱嬷嬷,朱嬷嬷…”。

“娘娘,您怎么醒了”,朱嬷嬷急忙从外面走了进来,华凤兰见她衣着整齐,好像压根没睡过觉似得,不由觉得好奇,“现在什么时辰呢,皇上呢,大半夜的去哪了”?

“回娘娘,现在还是丑时,皇上有事去了”,朱嬷嬷回答道。

“这么晚了,外面又下大雨,他有什么事”?华凤兰纳闷担忧的望向窗外,连绵的大雨在连闪雷鸣中仿佛有不好的事在发生,无端的让她的心变得沉重起来。

“奴婢不知,皇上的事老奴也不敢过问”,朱嬷嬷低头,“娘娘还是再睡会儿吧,皇上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钯。

她皱眉凝思了会儿,点了点头,正欲转身,忽听的偏殿外传来细小的动静,隐隐约约透过帐幔看到有一个人影蹑手蹑脚走了进来。

“朱嬷嬷,是你吗”?她忙坐起来,那身影忽然冲了进来,低声道:“娘娘是我”。

“何寿康”?华凤兰微微恼怒,“大胆奴才,你竟敢深更半夜闯进寝宫”伴。

“娘娘,您小声点”,何寿康忙上前一步捂住她的嘴:“娘娘,秦家一家大小的命都掌握在您手上了,皇上今夜要杀了秦家满府的人,您必须得快点去救他们,秦公子的命危在旦夕”。

华凤兰听得愕然,连他这般近距离的靠着自己的怒意也忘了,正待细问,朱嬷嬷忽然也从外面着急的走了进来,面色惊慌的怒道:“何寿康,原来你也是承乾殿的奸细,枉费皇上平日里这般相信你”。

她话音一落,便有一群禁卫军闯进了寝宫,何寿康忙拿刀架在华凤兰的脖子上,“你们谁敢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皇后”。

华凤兰犹未觉得担心,一颗心反而沉浸在何寿康说的话带来的震惊里,“这到底怎么回事”?

何寿康哆嗦的道:“娘娘,您不知道啊,皇上今夜要灭了秦家和秦家交好的官员,永寿宫已经全部被灭了,皇宫里太后的人全部被杀了,奴才是仅剩的一个,皇上现在正往秦家去的路上”。

华凤兰只觉毛骨悚然,“那我爹爹…”。

“娘娘您放心,皇上没有伤害丞相府任何人”,朱嬷嬷着急道:“何寿康,你快把刀放下来,此刻皇宫已经被包围,任你插翅也难飞出去”。

何寿康哈哈大笑起来,“杂家早就被打算活着出去,杂家闯进来只是想告诉娘娘一声”,说罢,猛地将刀插进自己肚子里。

华凤兰呆滞,半响回过神来迅速往外冲,一群禁卫军拦住他,当先一人禁卫军都尉道:“娘娘,皇上吩咐了,今晚您不能踏出寝宫”。

“让开,本宫是皇后,本宫让你让开”,华凤兰含怒瞪着他。

“娘娘,您就别让我们为难了”,朱嬷嬷语重心长的道:“皇上也是早料到您定然知道了会闹的,但是秦家一心谋反,如若不除,将来会祸及皇上的江山”。

“朱嬷嬷,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只要你们马上备马带本宫去秦家见皇上,否则…”,她猛地拿起侍卫身边的刀架在自个儿脖子上,“否则本宫就死在你们面前”。

众人大惊,一群禁卫军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华凤兰拿刀子戳进肉里,朱嬷嬷忙着急道:“娘娘您冷静点,曾都尉,咱们还是放娘娘出去,若娘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皇上责备下来咱们承担不起”。

曾都尉犹豫了下,还是让开了条路,让禁卫军牵了马过来,华凤兰立刻跳了上去,赶着马往宫外跑。

到南门口时,周护亲自拦截住她,“娘娘,今夜您不能出宫”。

“少啰嗦”,华凤兰握紧刀威胁道:“周将军,你也知道皇上最爱的本是本宫,若本宫有个三长两短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就算皇上要拿臣斩首示众或者五马分尸,臣也不能让”,周护高傲魁梧的身子挡在路中间,面色肃容的道:“臣知道娘娘是想去救秦公子,上次就是因为您以死要挟才会让秦云荻回京,这次臣不会让皇上重蹈覆辙,您若要与秦云荻同生共死,臣绝不阻拦”。

华凤兰大怒,“周护,你敢威胁本宫”。

“分明是娘娘在威胁臣”,周护淡淡道:“恕臣奉劝娘娘您一句,今日您若踏出了这宫门,您与皇上的情分怕是也到此结束了,臣也是为娘娘好”。

华凤兰心中一痛,每次与皇帝吵架的时候她也是心如刀绞,她自是不愿意再次为秦云荻闹得不和,可这次她若不救,秦云荻就会死,“周护,本宫再问你一次,你让不让,你不让本宫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刀锋渗出一缕缕鲜血,只要再深几分,她的喉管就会断裂,周护执剑跪地,“娘娘死后,臣自会在皇上面前以死谢罪”。

“你…”,华凤兰气得拿剑朝他刺去,周护手腕凌厉的夺走她的剑,并将她从马上脱了下来,让人将她捆起来。

“周护,算我求求你了,咱们毕竟一块去过云扬州”,华凤兰着急的哽咽落泪,奈何自己怎么也挣不开身上的麻绳。

“娘娘,此事关系到楚仪国的存亡和皇上的生死,如果您让秦云荻活下来,您以为今夜的事他会就此罢休,只要他出得了这个京城,改日他便会率领千军万马攻过来,秦家在灵州那边足足有十五万的军马,以皇上的兵马根本阻拦不住他们,到时候他们的军队一入上京,皇上便只有死路一条”,周护冷冷的说完后再不看她。

华凤兰呆住,她委实没想到如今京城的局势会变得这么紧张,难道非要闹得你死我活吗,难道皇帝和秦云荻之间只能活一个吗。

她忽然茫然无措,她真的要失去云荻哥哥了吗?

只要一想想,心中便剧疼的眼泪汩汩而落。

秦国公府,墙坍壁岛,不远处还有几间大房子被大火吞噬着,尖叫声、救命声,这场血腥的杀戮此起彼伏。

皇帝沉浸在火光中的轮廓闪烁着幽幽的寒光,忽然他夺过身旁侍卫的弓箭,张弓搭箭,狠狠的对着园中正拼死抵抗的一名中年男子身影射过去,一道银光闪过,不偏不倚的射中他的肩膀,秦国公猛地跌倒在地上,一群侍卫压制住他,皇帝朝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两个侍卫将太后压了过去,扔在秦国公面前。

“太后…”,秦国公脸色惨白的看了眼披头散发的太后一眼,怒气冲冲的瞪向皇帝:“姬赫遥,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你滥杀朝廷无辜,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放过,简直丧心病狂,天地不容”。

“朕怎么是滥杀无辜”,皇帝缓慢推着轮椅过去,居高临下的冷冷望着趴在地上的两人,“你们秦家意图谋反朕自然得诛之,天下人若知道了定会拍手称快”。

“好啊,你说我要谋反,那你将证据拿出来”,尖锐的疼痛从手臂处传来,秦国公紧咬着牙根。

“证据,朕有的是”,皇帝随手丢了封书信过去,“这便是你与灵州的宇文默叛国来往的书信,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秦国公脸色惨变,艰难的拿起来一看,气得眼睛发黑,“这根本就是模仿我的字迹,根本不是我写得,皇上,你在诬陷我”。

皇帝诡异的冷笑了声,弯腰凑近他,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低声道:“等朕拿了你的印章再盖上去,不是你写得也是你写得了”。

“你…你…”,秦国公激动的瞪圆了愤怒的眼神,皇帝转头将剑往他脖子上一划,他身体一歪,再也说不了下面的话了。

“哥哥…哥哥…”,太后嚎啕大哭起来,深深的仇恨铺天盖地的从她眼睛里涌出来,“姬赫遥,你等着,秦家大军会踏平上京,不用多久你也会尝受到我们秦家的痛苦…”。

皇帝冷漠厌恶的道:“朕不想再听到她的声音,把人弄得像自缢一样死掉就可以了”。

“是”,谭长平拿着一根白布勒住太后的脖子。

皇帝转过身去,只听到后面一阵呻吟挣扎的动静后,没多久,后面便安静下来,他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良久,眼睛里尽是有几分潮湿,“额娘,朕终于替您报仇了”。

他长长叹息了声,项钧狼狈的赶过来道:“皇上,末将刚才带人追捕秦云荻,之后他躲进了着火的书房,现在整间书房都着火了,他到现在都没出来,我们的人也进不去”。

皇帝眼中微光一闪,“朕倒是希望他被活活烧死算了,怕就怕里面会有密道通往别处,你们快点把那间房子给朕弄灭了,死要见到骨骸”。

“皇上所言不无道理,就怕是通往城外的”,谭长平道:“皇上,以防万一,末将亲自带人去城外搜索”。

“你快去”,皇帝忧心忡忡的索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