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旭帝终于抬起了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微弱的几不可闻:"喧,不悔公主进宫。"虽然他不愿把不悔把女儿送去天狼,但是,身为一国之君,却不能把安南子民的生死置之不顾。

片刻,已有人传了公主上殿。

不悔得知这件她做梦都不曾想到的事情,立在冰冷的大殿上,竟麻木的不知是悲是痛,只是面无表情,冷冷的望着坐在大殿之上的旭帝,十年不见,他似乎又苍老了许多,眼角布满了细密的皱纹,但是,望着眼前的父亲,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无话可说。

"父王,你好狼心啊?"

旭帝身子轻轻一颤,似乎有什么尖锐和利器透穿了心脏,闭上眼睛,竟不敢直视女儿目光:

"不儿,父王对不起你,可是…身为安南的国君,我却不能置安南子民生死不顾。"

"呵呵。"不悔麻木的笑了一声,"你不能置安南子民的生死不顾,就能置我的生死不顾了么?"

"我…"旭帝语塞,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看着旭帝脸上肌肉痛苦的微微扭动着,不悔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快意:"我是你最不喜欢的女儿,十年前,你迫不急待的把我送出皇宫,今日,你也是迫不急待的要把我送去天狼吧,父王,我是你女儿啊,你就这么恨我么。"她咬着嘴唇,看着旭帝,一字一句的道,"父王,我恨你。"如云水袖轻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头也不回的转身,迈过重重开启的宫门,头也不回的离去。

旭帝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终于,身体仿佛失去了力量的技撑,无力的坐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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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夜深人静,灯下下的女子,面无表情的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手中的剑锋。旭帝已经下诣,送她去天狼议和,明日起程。

"公主,要不咱们再求求陛下,说不定…说不定还有转机。"

"不用了。"她看着手中的利器,雪亮的刀锋在轻轻颤抖的灯下透出隐隐血色,想像着萧忆庭曾用它出征杀敌的情形,"十年前,我跪在殿门外苦苦哀求,旭帝仍然把她送出了皇宫的时候,她就暗暗发誓,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去求他了。"

"可是…"

凤岚还要再说,却给她挥手止住了:"你先去吧,我只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这个…"凤岚犹豫着,不肯离去,自日间从皇宫回来,旭帝下诣送她到天狼议和时,公主神情就有些不对,她眼中似乎隐隐透出一股让人看不明白的复杂情绪,让人一眼看不到边际,"还是让奴婢再陪公主一会吧。"

"不用了。"她似乎看出凤岚的心思,凄然冷笑,"我不会自杀的,明日就要起程了,你是要跟我一起去的,还是选回去歇歇吧。"

她目光凛然,竟让人不能违抗,凤岚虽不放心,也只好离开,见凤岚出门,不悔低头瞧着手中的利器,咬了咬牙,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目光,在闪烁的灯下透出

她不愿做为议和的交换,送到天狼去联姻,但是事已如此,已无力改变,可是真的就这样像命运妥协了么。

从皇宫回来的路上,她思前想后,做出了一个让她自己都很意外的决定,到达天狼后,她要用萧忆庭给她的利剑,去刺杀天狼的青凌太子,如果不是这个人残暴的统治者,安南就不会陷入一片战火之中,萧忆庭出不会应战出征,生死不明了。

如果刺杀失败了,她就自杀,下定决心,焦燥不安的心情竟在瞬间宁定了。

出了房门,凤岚也没敢走远,在房外徘徊着,时不时的向窗里望去,见公主不停的擦拭着手中的短剑,只瞧得胆颤心惊。

三更时候,房内的灯光一颤而灭,见公主上床安歇,凤岚呼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凤岚立在窗外,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公主还要等箫将军回来,怎么能去天狼呢。可是圣诣已下,公主去天狼联姻的事已经成了定局,她一个侍女,跟本连陛下的面也见,又有什么力量去改弯这个事实。

刚才,公主虽然说自己没事,可是,凤岚这些年和她一起长大,又怎么会看不出公出心里的痛楚。

这些年,公主把她一个小小侍女当年姐妹,就凭这个,为了公主,让她去死也是情愿的,更何况,当年蝶妃还救过她一命。

想到这里,凤岚咬了咬牙,下定了绝心,在得知公主要去天狼联姻的时候,她就大胆的生出了这个想法,事到如今,要帮公主,只怕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可是,她忽然又踌躇起来,这事情只有她一个手无扶机之力的弱女子,要想办成,只怕不成,微微皱眉,她忽然间想起一人,也许…也许现在,只有他可以帮自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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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穿花,来到花园后面的房间,门虚掩着,门缝中透出微微灯光,看来,房中的人今夜仍不能入睡,伸手推门,不想正和房中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一声,一步退开,抬起头来,正好撞到男子绝决的目光,惊呼,"李烨,这么晚了,你这是上哪儿去啊?"

"我…"李烨一愣,随即笑说,"哦,我看今晚的月亮挺好,想出去走走,对,就是这样。"

"是么?"凤岚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翻,只见他一身黑衣,劲装结束,腰悬宝剑,不信道,"真是这样?"

"哈哈。"李烨无以为答,只好假装糊涂的笑了一声,"这么晚了,凤岚你不在公主身边,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仙恋:渔光曲(三)

"哈哈。"李烨无以为答,只好假装糊涂的笑了一声,"这么晚了,凤岚你不在公主身边,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凤岚一笑,从李烨身边飘然进房中,案上的油灯,结着灯花。

她拈起铜签,拨了拨案上的油灯,火光一跳,复又明亮,头也不回的道:"明天,公主就要走了,你就不去看看她么?"

火光一闪中,李烨的目光不经意的黯了一黯,道:"我看,还是算了吧。"一声苦笑,"我想公主,她也一定不想见我的。"

凤岚笑而是不语,拨弄着案上的灯火,半响,冷笑一声,道:"是么,这可不像是你啊?"忽然抬起头来,在闪烁不定的灯火间,瞬也不瞬瞧着李烨,一字一句的道,"你是要伏在去天狼的道上劫人吧。"

"啊…哈哈…凤岚,你说什么,我去劫谁啊,我怎么听不懂啊?"

凤岚见他还在装糊涂,神情一肃,正色道:"你别给我装糊涂了,三更半夜的,你不睡觉,穿成样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注意。"忽然间叹了一声,声音低了下去,"没用的,天狼青凌太子派了十八名勇士护送公主,别说你现在伤还没好,便是往日,只怕也不能把公主毫发无伤的从他们手上带走,还有,你就这样把公主带走了,青凌太子一努之下,只怕谁时都会攻入帝都,这位青凌王子是怎么的人物,只怕你比我更清楚吧?"

"这个…"李烨的目光终于黯了下去,道,"这个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只是,让我眼睁睁的瞧着,他们把公主送入虎口啊,所以,我才想出这个计策,在半路劫人,到时候便是青凌王子他自己手下的人护送不周,却怪不着安南了。"

"哦,你想得到挺美啊。"凤岚冷笑一声,"只怕到时候没救出公主,倒陪上自己一条小命。"

"我陪上性命有什么要紧,我绝不能…我答应过萧将军要保护公主的。"

"事到如今,我到是有一个法子可行,我就怕你不同意。"

"什么法子?"李烨的目光不禁不亮,心中生出几许希望。

"这法子很简单,只是…"

夜色漆黑,凉风,掀起竹帘,一阵又一阵的闯进房来,扬起女子如丝的长发。

烛光摇红,凤岚忽然间回眸一笑,道:"李烨,你说实话,我长得怎么样啊?"

"啊?"李烨一愣,不意她忽然间大反常态问出这么一句,皱眉道,"我们现在正在谈正事,你…你怎么忽然问这些不打紧的事情来了。"

凤岚明澈的眼中不经意的生出几凄婉之意,咬关嘴唇,幽怨的一笑,道:"我自然是在说正事了。"叹了口气,上前低声在他耳边说出自己的计策来。

"啊,不行,不可以,我决对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凤岚一笑,凄然道:"当年,如不是蝶妃救我一命,我早就死了,现在…现在,是我报答她的时候到了。"

"不行,我不允许公主给他们送进狼窝,也绝不能眼瞧着你落入虎口。"李烨几乎咬碎牙齿,恨恨道,"大不了,我跟他们拼了,死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要。"凤岚忽然伸手掩住他的嘴唇,任由泪水在眼角滑落,低低的道,"你不允许公主落入狼窝,正如我不愿意眼睁睁的瞧着你去送性命,以后…请你好好照顾公主,还有…你自己。"泪光盈盈的眼眸之中,尽是不容拒绝的坚定绝决。

时间,仿佛在瞬间凝固了。李烨忽然发现,有时候,当弱柔的女子一但下定了决心,竟比坚毅的男子更加绝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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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来,睁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竹榻上,房中,木板的墙壁上挂着长弓和几张兽皮。

"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她还记得,她已经穿好了远行的衣装,凤岚忽然满面是泪水的给下送来一碗参汤,劝她喝下,然后,一阵深深的睡意袭来,醒来发现自己竟到了这里。

正自疑惑,嘎的一声,板门推开,一个皮衣小帽猎人打扮的男子推门而入,仔细一看,却是李烨。

"你醒了。"李烨苍白了脸上满是疲惫,见她醒来,微露笑意,把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放在桌上,"睡了三天,你饿了吧。"

"什么?"不悔一惊,捏了捏发痛有眉心,"我意然已经睡了三天,这…这怎么回事?"

"趁热喝了吧。"李烨低着头,不敢看她,只是把碗端起来送到她面前,"这是山里打来的野味煨的,凉了就有腥味了。"

哗,不悔扬手打落他手中的汤碗:"李烨,你说清楚,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凤岚呢,她到哪里去了?"

李烨抬头,面色竟苍白我惊心动魄,眼中,隐忍着锐痛:"你真要知道。"

"是,我要知道。"不悔倔强的一字一句的说。

"她已经让天狼派来的十八勇士护送着到天狼的帝都去了。"

"啊。"不悔禁不住一声惊呼,已经隐隐猜到是怎么回来,"你为什么要那么做,这样做,她的一生岂不是都完了。"雪白的牙齿,咬破了琥珀色的嘴唇。

李烨苍白的你上透出痛苦之色,微微闭眼,记起三天前,那个星月无光的晚上,凤岚曾他不注意,一把抽出他腰间的长剑,横在脖子上,目光坚如磬石,冷然道:"如果,你不答应我,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终于,他答应了,公主起程的当日早晨,凤岚依计在公主的参茶里放了三日醉,公主晕倒后,换上公主的衣裳,假冒公主,由十八勇士护送着远去天狼。

"对不起,我们没有已经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凤岚她好傻,她怎么可以那样做,为了我,一个妖妃的孩子,她值得么?"

终于,她记起凤岚离开时决绝的目光,原来,她竟然做出了这样的绝定。

半响不语,房中,只有死般的觉寂。

"你饿了吧,我再去给你盛一碗汤来。"他转过身,推门欲出,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在门口,头也不回的道,"我已经有萧将军的消息了。"

"啊。"不悔捂着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道,"你说什么?"

"我已经有了萧将军的消息了。"李烨重复了一遍,"我们暂时在这个隐避的小村子里避上几天,等外头的风声小了,我就带你去找他。"说完,头也不回的开门出去。

再次回来,她手中已多了件宽大的衣裳,道:"你先换上吧,我们现在在逃难,可不能暴露了身份,不然,那就危险了。"说着,把衣裳放在床头,退出房中。

退出房来,李烨不禁呼了口气,身子一晃,无力靠在板门之上喘气,鲜红的血液,随着他身后的板门流了下来。

凤岚冒充公主的事情并不顺利,无意之中竟让几名府中的侍从发现了,无可奈何,李烨只好杀人灭口,动手的时候一名侍从在他的背上砍了一刀,旧伤不渝,又添新伤,要不是他年轻力壮,硬撑了下来,只怕真要把命陪上了。

"哎哟。"痛楚之中,忽听一个女子的惊呼之声,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他回过神来,只见一名村女挺着肚子,掮着锄头,挽着竹篮,正好奇的看他,眼眸之中满是惊诧。

"哦。"李烨提了提精神,勉强一笑,"没什么,我打猎时候不小心给山里的猛兽给抓伤了,没…没事的,你是…"

"我啊。"那村女一笑,伸手向竹林方向一指,道,"我是那边村子里的人,你叫我兰姐好了。"她抬头向他身后的木屋看了一眼,破烂的窗上网满了蛛丝,四周的墙壁也破了几个大洞,用只张芭蕉的叶子简单的掩着,诧异道,"你就住这里,以前这里面死过人的,好像一直都没有人住啊?"

"哦,我是为躲避战乱的难民,昨天逃到这村子里来,见这里没人,就住了下来,只想暂时有个落脚的地方。"

"嗯,那你可要小心了。"那村女低声道,"这里常有魑魅出没的,一年前,这家人就是给山里下来的魑魅给杀死了,才空到现在,也没人敢住,真是造孽哟,一年前,村民发现他一家人的时候,他们一家人的肚腑也给掏空了,血流了一地,真是吓死人了呢。"

"有这种事情。"李烨不信道,"我不信世上有什么魑魅,只怕是山里的野兽干的也说不定吧。"

还要再问,忽听身后嘎的一声,公主已换了身村女了衣裳开门出来,一身宽大的衣裳,掩不住她卓然的气质,蓝底白花的粗布衣料,反而映衬着她白玉的肌骨,更有一翻说不出的韵味,只瞧得李烨不禁不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村女一生也未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禁不住啧啧称奇,道:"这是谁啊,可真是漂亮啊。"

"这是…"李烨望着不悔,一时不知说她是自己的什么人才好,半才道,"她…她是我妹子,和我一起逃难到这里的。"

"她是你妹子,不像,不像。"那村女不信,只是摇头,忽然间哦了一声,眼中露出暖昧的笑意来,"我知道了。"忽然低声在李烨朵边道,"当年,我跟我啊牛哥也是这样。"

李烨不解,道:"什么怎么样啊?"

那村女抿嘴一笑,道:"当年,我父母不同意我跟我牛哥的事情,我们两就…"说着,脸上一红,笑着伸手抚了抚垄起的肚子,道,"在这都第二个了。"

"啊。"李烨面红过耳,连连摇手,一面偷眼察看公主的面色,急道,"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你…你误会了。"一时,窘得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娘,吃饭了啊。"就在这时,一个小男孩从竹林里走出来,奔到那村女身边,"你在做什么啊?"

"水生,娘在跟哥哥姐姐说话呢。"那村女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怜惜道,"瞧你,跑得满头大汗的。"

小男孩向不悔看了一眼,赞道:"哇,这个姐姐是谁啊,我们村里从来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姐姐呢,我长大了,一定也要娶这个漂亮姐姐当妻子呢。"

李烨和不悔对望不眼,不禁莞尔。

"胡说八道。"那村女在小男孩子的头上敲了一下,笑骂,"也不怕哥哥生气,姐姐可是哥哥的妻子呢。"

李烨只窘得面红过耳,嗫嚅着只要解释,那男孩子早接过村女手中的竹篮,一面挽着那村女的手,笑说:"娘,我们快回家吧,爹还在家里等你呢。"拉着那村女穿过竹林,回家去了。

李烨向不悔偷偷看了一眼,脸上发烧,解释说:"你别听他们胡说,乡下人什么也不知道的。"

不悔见他发窘的模样,忍不住哧的一声笑出声来,抿着嘴道:"我倒觉得她们很可爱呢。"

在皇宫,在萧府,下人丫环们总是避着她,除了少数几个亲近的人,几乎没人和她说笑,像那母子俩人一样随心跟她说笑的人,还是第一次遇到呢。

第二天,李烨在附近的林子里砍伐竹木,然后用了三天的时间,在木屋旁边的一棵龙钟虬结的参天古木上开始建筑,很快搭起一座简单的竹楼。

竹楼四周扯满青藤,放下藤梯,李烨望着建好的竹楼,笑说:"以后,你就住在这上面的竹楼里吧,我算我出去打听消息,也不怕把你丢在家里没有照顾,野兽来袭击时你会有什么危险。"

仙恋:渔光曲(四)

在这个偏避的小村住了几天,身上带着的干粮也已用尽,边避山村远离市集,李烨只得背上弓箭,到山里打猎。他不在家时,附近村里的那个名叫水生的孩子常来找她去玩,不悔便让水生带她到林子里去拾起蘑菇,有时候,附近的村民也会送她一些瓜果蔬菜,等李烨打猎回来,便可以和野味一起煨了,美美的吃上一顿,野兽的皮毛,她闲着在家时,便缝成衣服,自结自足,日子倒也勉强过得去。

这些,都是不悔以前从来也没有经历过的,原来,生活也可以如些简单而温馨。

有时候,不悔常常常在想,如果自己不是什么公主,萧忆庭也不是什么将军,她们俩人,就像兰姐和他丈夫一样,只是一对普通的夫妇,她的人生,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明日,便在一年一度的中秋了。

夜里,月白风清,清澈的月光透过花影倾进窗来,水银般满地流淌着。

忽然一阵婉转灵动的声音,在如水的月夜里回翔着。

不悔听得动情,拉开竹帘,透过繁花,一眼瞧见古木之下,躺在屋顶上的李烨,他嘴里咬着一片香檀木的叶子,正在呜呜咽咽的吹着。

水光如水,额前,在夜风中起落的凌乱长发下,剑眉星目,眼中似乎有星光在闪闪烁烁的动着。他望着满天的繁星,一阵阵轻灵的曲调在他的唇齿间飞直,穿动透雾,在空阔的夜空里远远的转了出去。

不悔只瞧得一阵恍惚,心中不轻意的一动,如果没有萧忆庭,也许连她都会爱上这个英俊挺拨的男子吧。

"李烨。"终于,她轻轻的唤了一声。

"什么?"李烨听到唤声,拿下唇间的香檀木叶,一眼瞧见依窗而立的女子,目光如星光般的闪了一闪,笑说,"公主,有什么事么?"

"没事。"不悔一笑,"没事,我只是…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从来也没有恨过你。"

"公主。"月光下,男子高大的身子不经意的轻轻一颤,霍的立起,目光忽然间黯淡下去,"可是,我没把萧将军安然无恙的带回来见你,你应该恨我的。"

"不,李烨,我知道你是尽力了,而且,他不是没有死么。"不悔望着夜空里的明月,眼中,充满了平静的笑意,"那时候,我以为他死了,一时难过,也没顾到你的感受,其实,我早就想对你说了,我真的没有恨过你。而且,在这度过的一段时间,我也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李烨好奇的问。

"纵然他真的死了,我也不应为他难过,而是应该为他骄傲才对,因为…"不悔扬起头,清澈的目光在满天的繁星中闪烁着,夜空里,以乎现了一张张可爱的脸,水生,兰姐…甚至村里每一位朴质善良的人,"因为,他是为了保护那些可爱的生灵而战死,我又怎么能因些为他难过,他要是临阵脱逃,反而不可原谅了。"

忽然,天边荡漾起一片金色的漪涟,如同满天的烟火,肆意的绽放,成千上万的流星,划破宁静的夜空,如雨般纷纷坠落,凄美而惨烈。

有人说,第一颗流星的殒落,都带代着一个生灵的离开人世,如些之多的流星同时殒落,不知又有多少人失去了生命。

如今,兵荒马乱,战火四起,不知又有多少人在烽烟中失去了生命,便是这个偏避山村的一时宁静,也不知还可以维持多久。

两人望着满天炫烂的流星如雨,心中却是愁思万般,一时之间,黯然无语,唯有满天流星划破天际时撕裂般的声音,不绝于耳。

沧海月明(十)

次日晴晨,她还在梳洗,便就水生在楼下和李烨说话。

前日打的猎物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李烨背负长弓,正要出门,忽见水提着竹篮气喘吁吁的奔来。

"水生,这么了,大清早的跑成这样。"

"哦,今天是中秋了,我娘让我给你们送些月饼来。"水生把竹篮交到李烨手中,笑嘻嘻的说,"这是我娘亲手做的,可好吃了。"

"嗯。"李烨夸张的在竹篮里嗅了几嗅,笑说,"好香,回家替我谢谢你娘啊,对了,你娘这几天怎都不过来了。"

"哦。"水生搔头笑道,"再过几天我娘就要生小宝宝了,我爹不让她出门呢。"

"哦,是这样啊。"李烨进房拿出向块乘下的野味来,道,"这个你拿回去,让你娘补身子。"

"先放在这里吧,我还要找不悔姐姐去玩了,回来再来取吧,对了,不悔姐姐呢,她还没起来么?"水生四顾无人,笑道,"不悔姐姐真是个大懒虫,这么晚了还不起来,我还要找她去玩呢。"

"水生,我听到了,你在骂我啊。"忽见不悔从藤梯下来,一面笑骂:"我全听到了,你不要赖哟。"

嘻嘻,水生搔着头傻笑几声:"不悔姐姐,我过来路上见那边林子里有好多凤凰花呢,我们去摘些来编花篮,一定很好看。"

"哎,可是我又不会编啊?"

"我会编啊,到时你就要给我把花摘来就好了,那些凤凰花藤攀到竹子上,我又摘不到。"一面说话,一面拉着不悔就往竹林里走,"我们快点去啊。"

"哎呀,你等等。"不悔回头,向李烨看了一眼,见他正瞧着自己和水生微笑,也是一笑,道,"我…我去了。"

"早点回来。"李烨一笑,向水生高声说,"水生,哥哥出去打猎了,你可要替哥哥好好照顾姐姐啊。"

"那当然了。"水生挺起胸口,用手拍了几拍,一本正经的道,"男子汉保护小女孩子,哪是应该的嘛。"

不悔见他小小年纪,便敝着声音学大人说话的模样,她和李烨对望一眼,不禁莞尔。

"对哦,水生已经九岁了。"李烨忍不住笑说,"已经在大人了嘛,哈哈。"

"好啊,你们笑话我么?"水生扁了遍不嘴,生气了,道,"哥哥姐姐是坏蛋,我不理你们了。"一面说着,一面转身,向竹林中朦胧的雾气中奔去。

"哎,不是男子汉么,这样就生气了啊。"不悔一面笑说,一面追赶上去,"男子汉可不会这样小气呢。"

她追赶着,忽听水生咦了一声,停下脚步,好奇的望着前方的一片朦胧的灰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