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没关系......只是有点疼而已,离渊......你,你去......”方才的不适渐渐转化为刺痛,一阵阵从小腹传来,龙旖凰突然间连说话都很吃力。

好......熟悉的感觉。

记得在自己腹中第一个生命流逝的前兆......似乎也是这样呢......

宝宝......不能有事啊......龙旖凰几欲晕倒过去。

凤离渊按住她的心脉,胎气紊乱不已,看来是受了惊了。

“旖凰,你撑住,我这就去找太医!”凤离渊惊慌失措地抱起她,一面为她输送真气保住胎儿,另一面抱着她朝自己最近的宫殿跑去。

第六十一章 四面楚歌

凤离渊抱着龙旖凰冲回自己的寝宫,轻轻把她放在床上后,立刻吩咐宫女急速去找太医过来,自己则是紧紧抱着她的上身,抓着她的手腕,源源不断的输送着真气保住岌岌可危的胎儿。

龙旖凰晕倒的消息很快在宫中传开,在太医飞速赶到的同时,如皇后皇帝莺儿颜妃和不甘愿却又被皇后拖来的凤宁澜等等一干人,霎时间也赶到凤离渊的寝宫。

一进到房间,所有人即刻被眼前凤离渊抱龙旖凰的暧昧景象给震慑住,各自的心思复杂,浮上眼眸,却也无法掩盖事实。

如果说龙旖凰晕倒了,凤离渊情急之下把她先行抱回离事发现场最近的自己的寝宫可以理解,她急需真气保住胎儿凤离渊给她输送也可以理解,但是......此刻凤离渊所表现出来的焦急和痛苦,还有紧紧抱着她身体的姿势,愁云深沉的眉,实在是不难看出这两人有什么关系......的确是叫人不得不乱想。

凤离渊一看到旁边踌躇不前,不知道是不是该过去的太医,心中突然烦躁起来,吼道:“没看到太子妃有事么!快点过来!”

太医连忙走过去,翻转出龙旖凰的手腕把持,探清楚了脉象后,恭敬道:“睿王,胎儿目前情况已经无大恙,您可以不必继续耗损真气,剩下的事情交给臣即可,必保太子妃和皇孙无恙。”

“记住,是必保!”凤离渊比任何人都要紧张,许久后才松开手,把龙旖凰的身体平放在床上,厉声道:“要是谁有什么差错,我立刻摘了你的脑袋!”

“是......不过,还请皇上皇后太子和王爷先行离开,臣要为太子妃稳脉保胎。”太医随后说道。

“那我们就先出去吧,不要打扰太医治疗旖凰。”皇帝说道,皇后看了急急走到一旁的凤离渊,点点头附和,两位上主都这么吩咐了,还有谁敢留下?除了太医带的几位帮手之外,其他无关的人都渐渐退了出去。

凤宁澜最后一个出去的,临走前他看了一眼床上的龙旖凰,再看一眼比他更像龙旖凰丈夫的凤离渊,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霎时翻涌,夹杂着他的情绪,深不见底,不可分辨。

凤宁澜一走出房间,房门立刻被关上,后来也不过是因为太医的需要而让助手外出几次取物,然后再没打开过。

皇帝突然拉着凤离渊走到一边谈话,皇后暗自伫立原地沉思,莺儿的脸色有些难看,颜妃拍拍她的肩膀,也把她叫到了一旁,不知道说些什么,凤宁澜看着神态各异,心思繁杂的各人,自己也思索起来,凤眼半阖,朦胧不清的眼瞳正如同他的心思一样,令人无法琢磨。

“看到你和太子妃相处融洽,感情安好,朕自然是欣慰......不过,是否过火了一点,实在难免叫人不浮想联翩,离渊,若是你觉得自己身边的女人不够,大可在正妃嫁过来之前过纳几名小妾,今日的举动,难堵悠悠众口,今后怕是你和太子妃的清白都会毁于一旦,今后你们不要再走得这么相近!”皇帝带着火气,差点就要怒骂凤离渊:“再说,太子妃那里还有太子,你只是一个外人,不必表现得那么急迫,还有,现在太子妃正有身孕,要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们有什么苟合之事!”

“父皇,儿臣正要跟您说一件事,提亲的事情请父皇取消,儿臣决不再娶!”凤离渊无视皇帝的怒骂,坚定道。

“闭嘴!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你应该更快举行大婚才是,什么取消?不准再说!”皇帝更生气了。

“可是,父皇......”凤离渊欲要反驳,可是皇帝并不领情。

“不准就是不准!待你大婚,今日之事绝对不可再发生!”

话说,其实这两人就在宫殿的拐角处谈话,老皇帝一脸怒气冲冲,看来真是为凤离渊担心得紧,也疼爱得紧,就怕他被别人说了什么。

凤宁澜就靠在两人一角之隔的墙上,不偏不倚,恰恰听清楚了两人所说的每一句话,然后他又转身,走回了房间的门口,门口处,众人依然在等待。

皇后保养得滋润的手指轻轻滑过下巴,俨然在沉思,眼眸是不测的浓黑。

颜妃和莺儿就在外面的花园说话,不知道颜妃说了些什么,莺儿的脸色更是铁青,眼看着就要有浓烟冒出了头顶,却又不能反驳,明显的理亏。

凤宁澜的嘴角划起让人无法察觉的弧度,索性把身子一斜,靠在旁边的柱子上,拿起腰侧的玉佩把玩,赫然一副紧张万分,却又是极力隐忍等待的模样。

皇后贴身的老嬷嬷走到她的耳边,低声说道:“似乎睿王和太子妃的感情匪浅,是不是该尽早斩断,以免节外生枝,坏了娘娘的大事。”

“不必,这样挺好。”皇后对着嬷嬷挥挥手道:“感情好是好事呀,一家人本来就该如此关怀不是么?再说......感情越好,今后若是利用,还可以节省不少的事务,说不定这正是他的死穴......唯一的死穴,不要因为一点名节的小事情就把这死穴给堵了,坏了本宫所有的计划。”

“是,娘娘英明,是奴婢愚钝了。”嬷嬷浅笑一声,退到一旁。

凤宁澜抬头看天,瞳仁突然深邃到无法让人读懂。

太医总算是出来了,几乎是同时,皇帝和凤离渊两人拖着相同难看的脸色从旁边走出来。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龙旖凰的情况。

太医先是行礼,随后镇定的说道:“太子妃娘娘只是受了惊,胎气不稳,幸好睿王及时运输真气稳胎,现在胎儿与母体都已安然,皇上和皇后娘娘可以放心了。”

“太医,你立了大功,朕自有奖赏,那如今太子妃的情况如何?”皇上放松了不少,坏透的心情也得到挽救,他对太医欣然道。

“多谢皇上。”太医应付:“这只是臣份内之事。”

“本宫现在可是十分的担心太子妃的身体,如今是否可以进去看看?”皇后随后问道。

“禀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已经有转醒的迹象,只是现在身体尚虚,宜静养不宜打扰,您还是......”太医一五一十的把话说清楚,凤离渊盛怒的表情也渐渐柔和,他想进去看看龙旖凰,可是听到太医说如此,又想到 刚才和皇帝的谈话,生生止住了脚步。

莺儿和颜妃也围拢过来,听到太子妃和胎儿无恙的消息,两人的表情转成同样的难看。

凤宁澜表现出急切的样子,从旁边走到太医的面前,匆匆丢下一句,然后一把推开太医直接走进房间,踱步到床边:“那么,我这个做丈夫的,总该可以去看看妻子和孩子吧。”

太医原本想说龙旖凰不该被打扰,但是凤宁澜却在他开口之前走到床边,无比轻柔的在床沿坐下,温暖的大掌覆上龙旖凰冰凉的手,关心的模样真是一个标准的好丈夫,他看到龙旖凰微微皱了皱眉,就要睁眼,立刻无限关怀的柔声道:“终于醒了,旖凰,你真是害的我很担心。”

龙旖凰一睁开眼就看到凤宁澜,眉间的痕迹越发的明显,喉咙突然很干涩,令她暂时无法出声,就是这么盯着凤宁澜,似乎在无声地逼问他,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知道,你现在一点很想知道我们还在怎么样了,对吧?”凤宁澜温柔的用指尖掠去她额上的冷汗,轻轻举起她的手指吻着,说道:“太医说了,没事,今天我真是疏忽大意,竟然让你一个人出来......我应该是无论有多忙,都应该陪你出来的才是,这样你就不会出事了......我都快要被你吓死了,现在没事就好,好好休息,我绝对不会再离开你。”

他对龙旖凰的举动,门外人看在眼里,煽情的话语也一字不漏,众人的表情又开始异样......尤其是凤离渊,好不容易缓和的表情又开始凝重,一动不动的看着凤宁澜。

“以前都是因为素不相识,突然之间结成夫妻我才会感觉到不适,才会那么冷落你......但是今后不会了,我会好好的待你和我们的孩儿,旖凰......经过今天的事情,我才发现,其实我早就已经对你不可自拔,只是一直自欺欺人罢了......现在我向你道歉,你会接受么?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凤宁澜笑起来:“我一直知道的......旖凰的心胸,不会那么狭小,再说,我今后定改过,我们重新开始。”

“旖凰,我一直知道你对我的情意......只是碍于对你理解不多,才会那么生硬的拒绝,但是现在,我重新接受可以么?直到你出事,我才发现我原来也是爱你至深,今后,我再不会辜负你的情意......你也不要再赌气,前几日是我不对,肯定让你动了心火......”

一直听凤宁澜滔滔不绝的讲着,龙旖凰有话不能说,胸口的起伏渐渐剧烈起来。

她看到凤离渊默默的转身离去,嗓子却觉得干裂要流血,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能看着事情演变得越发的恶劣。

几乎是同样的情话,为什么凤宁澜和凤离渊这两人说出来,她会有两种不同的感觉?

“父皇,母后,儿臣要留下照顾旖凰,你们先回寝宫歇息,如今儿臣绝对不会再让旖凰出事,再说,父皇和母后也还有要事要办,若是打扰了,想必旖凰也不会心安。”凤宁澜走到没看,对着皇上和皇后说道,表情真诚而笃定,任谁看了都不会不感动。

“看到你们感情至深,本宫看着很欣然,太子,你就好好的在此照顾太子妃和未出世的小皇孙,本宫坚信,你们的感情会越来越好。”皇后笑道。

皇帝也说道:“有太子在,朕就放心了,太子,你一定要照顾好太子妃,今日之事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凤宁澜点点头:“是,儿臣知道。”

皇上和皇后又吩咐了一些,然后一起离开,凤宁澜在转身回房的那一刻,只听见在旁边的颜妃轻唤了他一声,他故意不应,进了房间立刻把门关上,隔着门,他很是清楚的听到颜妃对莺儿说的几个字,几个,能让人无限想象的字。

“我答应你。”颜妃是这么对莺儿说的。

随后,脚步声响起,并越来越小,很快便听不见了。

凤宁澜拿了药碗,再坐到床上,眨眨眼睛,对上龙旖凰从没有移开过盯着他的视线,说道:“怎么,这样一直看着我不会累么?”

龙旖凰气得差点吐血。

“别气别气,别气坏了身子,伤到我们的孩儿......”凤宁澜扬起笑容,用勺子盛起汤药,送至龙旖凰的唇边,眉梢一扬:“喝吧。”

龙旖凰把头扭到一边,褐色的药体立刻滑过她的脸庞,渲染了身下的被褥。

“哈哈,如何呢?龙旖凰,刚才我说的话够感人么?是不是你也被我感动了呢?”凤宁澜腾出一只手,大力扼住龙旖凰的下巴,硬是把她的头转回,和自己对视:“你喜欢吗?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每天都讲给你听。”

“你很奇怪吧,为什么我这么厌恶你,还愿意对着你说这些情话?这些,原本都是给颜儿听的......难道你不觉得荣幸么?嗯?还是你恃宠而骄了,现在开始对我发大小姐脾气了?”凤宁澜冷笑几声:“刚才看到凤离渊的表情没有,的确是有够难看的......如何呢?太子妃,被自己所心爱的人遗弃的感觉......是不是很难受?当初颜儿离开我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的难受。”

卑鄙!

龙旖凰艰难的整合嘴唇,虽然没能发声,却能用唇语描绘出来,凤宁澜的手劲够大,她吃痛的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臂,想要推开。

“我原来是不想留下这个孩子的,但是如今看来,让你生下又有何不可?一来,毕竟也是我的骨肉,二来......就让他如同毒针一样,生长在凤离渊和你的心里,因为孩子的缘故,可能你一辈子都无法离开我,那么就让你和他......一起痛苦一辈子,明明就在眼前,却比天涯海角还要遥远。”凤宁澜放开手,龙旖凰的下颚却留下了殷红的痕迹,他晃晃手中的药碗,突然点了龙旖凰的穴道,轻轻掰开她的唇,不由分说的把苦药从她嘴里灌下:“我劝你最好还是听话一些,别伤到我的孩子,因为除了这一个,你以后都恐怕无法再生。”

胡乱把苦药灌完,凤宁澜解开她的穴道,龙旖凰因为被呛到而剧烈的咳嗽起来,褐色的液体洒得枕头被褥上都是。

“把孩子生下来吧,”凤宁澜站起来,走到桌子边把碗放下:“生下来,让你和我一起受尽被爱人所遗弃的折磨。”

药虽苦,却滋润了干涩到裂开的喉咙,龙旖凰咳嗽几声,已经能勉强说话:“咳咳......凤宁澜,你就是用这种手段报复我?”

“哈,报复?你去问问别人,我这个是报复么?不如说是疼爱,怎么,难道你不希望我这样?也不希望我对我们的孩子这样?”凤宁澜背对着她,不住的冷笑,带着切齿的愤恨。

“我以为我已经够卑鄙的了......想不到强中还有强中手,凤宁澜......我还真是小觑你了呢,生下孩子又如何?就算你对我如此......我就不信你能对自己的骨肉下手。”龙旖凰暗中抓紧了身下的被褥,另一手拭去嘴边药液的痕迹,虽然喉咙恢复了一些,但是每说一个字,还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下一秒,喉颈就会裂开。

“是啊,或许等孩子生下来,我会对他狠不下心,但是现在......龙旖凰,我对你,能!”凤宁澜缓慢转身,带着死神一般的笑容:“刚才是什么情形,你也应该明白,我这一招,是不是绝妙呢?龙旖凰,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不是有分身术,能不能同时解决这些问题。”

龙旖凰全身微微一颤,尽力不要表现得明显:“凤宁澜......你想逼死我,也选个干脆点的方法,恐怕我还没死呢,就先被你逼疯了。”

刚才......看得出她和凤离渊感情的皇后,却笑得那么和煦,龙旖凰并不是怕皇后出手干预,而是最怕皇后会利用凤离渊对她的感情来作为筹码或者其他,达到威胁的驱逐的目的。

皇上,那么疼爱凤离渊......又怎么会愿意他留下这么大的破绽让人随便牵着走?想想,可能她以后要想再见凤离渊......和他走得近一些,都是比登天还难。

而且,颜妃和莺儿也在......就刚才凤宁澜对她的态度语气神情和完美的台词精湛的演技,和凤离渊对她的紧张关心留恋和痛心,以颜妃对凤宁澜的痴恋,还有莺儿对凤离渊的情迷,要说这两个女人不对她下手......难啊!

“哈哈,逼疯?这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也许等你疯了,我还会好好的照顾你不是么?”凤宁澜背起手,朝门口走去:“此地还是不要久留的好,别忘记,这是凤离渊的房间。”

“凤宁澜......一石多鸟之计呢,你够狠!”龙旖凰一声轻叹,止住了凤宁澜即将开门的手。“狠么?我都不知道呢......他死后,我连心的什么东西,都遗忘了......”凤宁澜苦笑着喃喃自语,推开门,大步流星地离开。

龙旖凰跪坐在床,低头把脸埋进掌心,嘴角微微抽搐:“离渊......离渊,对不起,都是我......都是我才会把事情变成今天这样......不过,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皇后动你一根头发......”

“孩子......娘对不起你,也许这一路很危险......可能,娘都保不住你......凤宁澜,总有一天......我也会让你体验一下,这种众叛亲离......四面楚歌的境地,看看,究竟是你厉害,还是我......”龙旖凰忍住即将汹涌而出的泪水,慢慢从床上起来,整理好仪容,顾不得身体尚且未完全复原,也走出去。

让她最为痛心的,还是凤离渊......

难道,连天也注定,他们无法在一起长久么......

第六十二章 勾心斗角

龙旖凰回到自己的寝宫曾经有一段时间闭门修养,谢绝外出,对外界的事务不闻不问,外界的人也别想接触到她。

为了杜绝那一次惊魂事件的发生,凤宁澜很是贴心地增派了人手在附近巡逻,拉了几名太医入住宫殿附近,日日为龙旖凰胎检观察,自己则是扮演了一位改过自新体贴入微的好丈夫形象,衣不解带的守在龙旖凰身边,跑上跑下的忙活照顾,开始还和颜妃偶尔在一起走走,到最后索性一直避开她,一时间,凤宁澜的痴情故事在皇宫内广为流传,人人赞叹不已,羡慕不已,嫉妒中又不得不继续阿谀奉承,称赞他们是一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一对时,在后面又开始奚落起颜妃,说她自不量力,妄想以小小的妾妃身份抗击正宫的地位,还有就是拿她和龙旖凰作全方位的比较,相较之前他们对颜妃巴结,真是极其鲜明的对比。

皇宫里的人不过如此,哪边的风大,就往哪边倒。

修养身体的几日,龙旖凰难得的出奇安静,白着眼看着凤宁澜这好人扮得瞒天过海,还博得了无数千金小姐的芳心和爱慕,唉,是谁说的,痴情的男人最受女人欢迎的?龙旖凰真想扁死那个人!

皇帝和皇后倒是常常来看龙旖凰,为她的身价增添不少,可是只要龙旖凰以表现出少许疲倦的模样,两人立刻识相地离开,生怕惊扰了她的休息。

龙旖凰用这攻无不克的一招,为自己争取了不少清闲的时间,正所谓,兵不厌诈。

凤宁澜又一次把苦到致命的安胎药递到龙旖凰的面前,笑容中充满着关怀和爱惜,可是在这虚伪到不攻自破的微笑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冰冷和阴暗,倾颜的死,创下了他心底无法愈合磨灭的伤,还有太医站在旁边候命,凤宁澜自然要把戏演到逼真,他柔声说道:“先喝药吧,为了孩子着想,多苦都要忍一忍,”他指了指旁边宫女手里拿着的红木盒子:“我已经让人准备了蜜饯,喝完药立刻就吃,就不会觉得那么苦。”

旁边的宫女忍不住轻轻瞥他一眼,似乎对这样痴情的太子心动不已,龙旖凰可以体谅她,要是一个又帅又有钱,还很痴情的男子在一位极少见过世面的女子的面前,谁敢说女子不动心呢?

幸好,龙旖凰自幼就在极品堆里长大,凤宁澜一类的帅哥一抓一大把,免疫力和抵抗力更是顽强于他人,属于随心所欲凭自己喜好选择的小强类型。

龙旖凰面无表情的接过药,阵阵涩味熏的她直想吐,看都不想看,更别说喝了。

她拿着药碗走到床边,手腕一斜,那些液体哗啦啦的集体贡献给了窗外的花草,龙旖凰拿着空碗走回,放在桌面上,吩咐了宫女去拿热开水,自己坐在桌子前准备泡玉龙雪兰。

太医看到龙旖凰拿出的盒子里的东西,很窘迫的说道:“既然......太子妃都有了玉龙雪兰这等奇特的药草,那么,臣等往后也不必再送安胎药过来了。”语毕,太医行礼,端着药碗就走了出去。

要是换成以前,龙旖凰也许会看在太医的面子上喝下去,但是,只要药碗是凤宁澜递过来的,她就不喝......究竟是蓄意报复呢,还是因为孕妇的脾气都很大?不从得知。

宫女送上一壶热水,也退了下去,龙旖凰抓起几朵晶莹的玉龙雪兰就丢到冒着热气的茶壶里去,不对时,随着袅袅的烟雾腾空,原本的无味变成了奇异的芬芳,清凉,沁骨。

凤宁澜也从盒子里捏起一朵,看了一会,抛上抛下的玩,表情从刚才的关切温和变成了不屑,他扬起眉毛:“他送你的?”

龙旖凰没有回答,把一个倒扣的茶杯翻转过来,倾斜茶壶,把玉龙雪兰浸泡过后的茶水倒入杯中。

茶水没有颜色,透明纯洁,却散发着浓烈的香味。

凤宁澜将手中的花狠狠抛上半空,又狠狠抓在掌心,摊开,犀利的目光打量着晶莹的小花朵:“你就不怕他给你的是毒药?”

龙旖凰慢吞吞地喝着,沉默,很久以后,她突然冒出一句:“那我也喝。”

“哈哈!丈夫给你的安胎药你不喝,宁肯喝情人的毒药?果然有毅力!”凤宁澜讽笑道。

龙旖凰不理他,继续喝水。

一宫女走至门边,俯身恭敬道:“太子妃娘娘,莺儿姑娘求见。”

莺儿?几天没提到这个名字,龙旖凰都快忘了,这宫女一提起来,她才突然想起来,是凤离渊的妃妾,一夜飞升的妃妾。

龙旖凰的话哽在喉间,说不出来,凤宁澜瞄了瞄那站在门口一直等候的宫女,笑道:“龙旖凰,你怕了?这不过才刚刚开始。”

龙旖凰白他一眼,随后站起来,推开椅子的声音尖锐的划破空气:“你这么久不去见颜妃,不就是故意让她累积怨念么,颜妃可比莺儿聪明多了,她还懂得找个替身,可是莺儿......只会白白的自投罗网,”龙旖凰再不屑凤宁澜一眼,不屑上瘾了:“颜妃长得和他那么像,万一连她也死了,你是不是比我先疯掉?”

“再像又怎样,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就不是,再像也不过是个替身,但是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扳倒她了。”凤宁澜笑道。

“你走出阴影的速度真快。”龙旖凰说道。

“因为我已看到你,就只剩下了愤恨,没有其他的时间去估计阴影了。”凤宁澜回道,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对方听得清楚,可是站在门外的宫女却是一塌糊涂的,听得模糊。

“嗯,所以在这一点上我很佩服你,因为至今,我都没有走出那日在密室,你打掉我孩子的阴影。”龙旖凰释然一笑,微微理了理衣襟,颇为满意地在凤宁澜渐渐难看的脸色上多看了一会,随即走出去,对宫女说道:“她在外面的大厅是么?我这就过去。”

莺儿今天打扮得格外的漂亮,乳黄色的绸缎长裙,上面用彩色的丝线绣着大朵大朵的锦花,越到裙摆越繁华,也越精美,穿了一件绯红的长袖外衣,手臂间挂着一条白色的丝巾,丝巾的末端是同色的流苏,发髻挽起,是一套华贵的金牡丹头饰,镶嵌着红宝石,精心施过妆容,更显得一洗平庸,整个人都显得高贵起来,虽然脸还是那张脸,但是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小丫鬟莺儿了。

龙旖凰看到她的盛装,再看看自己不经用心打扮的素颜,还是简单的白衣白裙,轻纱的质地,紫色的桔梗绣在领口袖口和裙摆一些,其他的再没什么花纹,头发也只是随意用紫玉的簪子挽上少许,更有零星的碎发垂在脸颊两侧,没有经过任何的打扮......她不禁心里感叹,现在自己和莺儿比起来还真是寒酸,走在一起,不明白的人肯定以为莺儿才是名副其实的太子妃。

“妾身见过太子妃。”看到龙旖凰走过来,莺儿立刻朝她行礼请安。

“免礼了,”龙旖凰对她微笑:“好久不见了,莺儿。”

“太子妃言重了,妾身卑贱的身份怎么能随时随地见到太子妃呢?”莺儿微微低着头,说道。

“呵呵,真的很令我意外啊,在我杀死一线的时候,你就已经飞升到这地步,卑贱?要是连你都卑贱,还有谁圣洁!”龙旖凰从她面前走过,保持不变的微笑:“我们的确是很久不见了,曾经的主仆一场毕竟也是情分,你来找我,我当然赏脸,那么,我们就去御花园走走吧。”

莺儿的脸色有点惨白,就连胭脂都褪了色,她应了一声是,慢慢的跟在龙旖凰身后走着。

皇宫里分区域栽种着不同的花草树木,也有的交杂,形成的景色奇异独特,龙旖凰越过枫叶林,如今的秋海棠也开得正盛,龙旖凰伸手摘下一朵,看了看,转身插在莺儿的发髻上,笑道:“你戴起来很好看。”

莺儿谦虚道:“太子妃过奖了,有谁能与您争锋?”

“你,不是么?”龙旖凰一字一句道,邪气的双眼含着笑容,却又带着不可预知的深渊琳琅。

莺儿哑然,龙旖凰立刻接口,打破即将尴尬的局面:“怎么突然想到要来找我?”

“妾身听闻太子妃在房中修养甚久,不问世事,莺儿生怕闷坏了太子妃的身体还未出世的皇孙,所以斗胆邀请太子妃出来游玩。”莺儿把早已经储蓄好的台词讲出,不慌不忙。

“呵呵,你倒是很贴心,做凤离渊的妾太可惜了,不如重新回到我身边吧,反正地位都相差无几不是么?再说,这些宫女哪有你伺候得好?”龙旖凰的笑容越来越邪气,妖魅不可方物,却又不仅仅是妖魅,还带着刺眼的绝美......这种天生的,自然而然的美,是不必经过刻意的装扮,随便的一个动作就能流露出来,震慑天地。

“哈哈......太子妃娘娘,您真会说笑。”莺儿干笑几声,越发的心悸起来。

龙旖凰不答,又在海棠花海里转了一圈,莺儿看着四周的景物,发现又转回了原处,并且是正朝着龙旖凰自己的寝宫回归的时候,她突然有些心虚起来,可还没等她开口,龙旖凰就很认真的说道:“莺儿,我是说真的,你回到我的身边来吧,与其在一个男人的身下委屈做妾,还不如在我的庇佑下玩遍天下美男。”

“啊......可,可是,妾身都已经是睿王的人了......”莺儿略带羞涩,答道。

“成为他的人又如何?不就是肉体之间的关系,你回到我的身边,我自然不会亏待你。”说着,龙旖凰突然停下脚步,颇有趣味的打量起眼前的景色来。

随着她的停下,原本正在酝酿说辞来应付的莺儿这才发现自己被她挑开的话题,全身不觉一愣,再朝着她的视线一同看去......院子内的一方小亭子里,颜妃正带着一身的凄凉惨淡抚琴轻歌,凤宁澜正朝着她缓缓走去,就在凤宁澜踏上亭子的台阶的时候,颜妃一个起身,随后痛苦着扑到凤宁澜的怀里,仿佛生离死别的恋人。

龙旖凰淡淡的扬眉,怎么,莺儿千辛万苦把她叫开,就是为了给凤宁澜和颜妃制造独处机会的这一个荒谬原因么?哈!她何尝不希望凤宁澜披着那副令人厌恶的假皮滚离她远远的,可是凤宁澜不走,还假惺惺地说道是她离不开他的照顾,或者美其名曰,这是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

莺儿再度说不出话来,原来刚才龙旖凰是故意挑开她的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如今,龙旖凰已经看到了她和颜妃极力要隐瞒的目的之一,自然是满腹的话语也不能说出半句。

龙旖凰一直站在那里看着颜妃带着委屈的容颜紧紧抱着凤宁澜的腰身,而凤宁澜,僵硬的原地不动,龙旖凰甚至可以想象得到颜妃的台词。

比如“太子殿下,您好狠心,这么久都没有来看妾身......”

“妾身整日以泪洗面,不奢望什么,只希望殿下能多看妾身一眼。”

“殿下,您不必说什么,就这样就好......请容许妾身占去一点太子妃的时间,和您独处一会。”

“就是殿下以后不来看妾身,能够有这样的记忆,这样的过往,妾身也很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