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风沉着脸决定不于女人一般见识,“少爷,我们现在去哪?”

无影凝眉望向路的尽头:“无尘说他平日下山都会在一家月迎楼的客栈停驻,那里来往着天南地北的江湖人,消息灵通。司空姑娘要打听仇人的下落,那里也应该是不错的场所。”

“月迎楼?我听过这家客栈,好象在洛阳城外的郊地。”司空梦也曾陪爹爹走南闯北,多少有些见识。

暗风道:“既然是圣君说的,自然不会错。”

这是司空梦第一次听说圣君的名字,原来他叫无尘,一袭白衣清华若水,无波无尘。她的眼前不禁浮现起圣君俊逸翩翩的模样,动人的嗓音仿佛还在耳际温柔叮咛。无尘…石榴说她跟圣君也会下山,那么自己是否可以见到圣君的真容了呢?

连冷酷恶劣的魔君都长成这副俊美容貌,不知道圣君又是怎样一副优雅风姿…

如此想着,对未知的前路有种隐隐的期盼,但不觉摸上自己平凡的脸蛋,一道说不清的复杂情愫在心底细细蔓延开来。

(更正公告:与姐妹们商定后,圣君更名为夜无尘.)

22 血玉暗香来(九)

此去洛阳,相隔两百余里。

司空梦从幽雾峰下来,就像是重新坠入纷繁复杂的人间。江湖处处腥风血雨,暗中不知多少杀人不眨眼的歹恶之人,她虽然只有十八岁,但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天真无知,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想象得单纯美好。

一入江湖,步步为营,司空家数十条人命一夜灭门的惨案在一个月后的今日,依然被不少人提起。

路上歇息之时,暗风私下问夜无影:“为何司空姑娘甘愿舍弃女儿家最重视的容貌与少爷交换?她难道不怕那张美丽面孔再也回不去吗?”

无影尚未回答,身后的司空梦听到了问话,冷笑一声亲自回答:“如果你有亲身经历过亲人一夕之间全部死亡的痛苦,那你就能体会独自一人苟且于世的凄凉。我为报仇都可以舍弃清白和尊严,又何况是容貌?”

暗风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谁说我不能体会?我也是曾经全家被害,后被少爷所救才上山侍奉左右…”这些不为人知的过去,他竟然被一个姑娘几句话就激了出来,说了两句之后,他陡地收住了话。

司空梦双颊发白,牙齿紧咬着唇瓣,几乎要咬出一道血痕。

她看了暗风一眼,悄然吸了口气,声音低了几分:“我曾听其他丫鬟提过,交换的容貌一年之后可以自动变回来,我又何必担心?况且现在这样正好,可以隐藏我的身份。”

无影听着他俩的对话,修长的俊眉微微蹙拢,漆黑的双眸定定地注视她。

她身上到底背负着多深仇恨,他完全可以理解。为了报仇可以连性命都不顾的怨恨,但她终究没有出卖自己的清白,而身为他的奴仆,她也不见得有放下一身傲骨。

他不禁疑惑,这个倔强而柔弱的女子,若是三个月内不能如愿报仇,她又会怎样?

如此想着,心头不觉升起一抹怜惜。

司空梦突然又提高了声音:“对了,以后别再司空、司空地叫我,我现在是婢女,你们叫我小梦或梦梦就行了。”

无影瞧她神色变得迅速,倒也是烈性女子,于是轻勾唇角:“好,若要有人再问,你就直接说自己姓夜名梦好了。”

司空梦咬咬牙:“你倒是会占便宜,我作什么要跟你姓夜?”

“我是你的少爷,你跟我姓又有什么奇怪?”无影盯住她那双属于自己真实原貌的清眸,难得有了交流的兴致。

他情不自禁想起曾经天天跟着自己的绝色容颜,如今就这样隐藏在平凡之下,实在可惜。但容貌如何,对他而言并不重要,山上人人带着面具,交会的只有心而已。

这个只想报仇的女子,他——莫名地希望她快乐。

可惜司空梦心底的怨气是由家遭灭门而起,否则他定会第一个将她当成九世怨侣的真命天女查探。不过,她还剩下两个月时间会跟随自己,来日方长,慢慢追寻也不迟。

若要细想,他其实更相信司空梦是真命天女的可能性不大。之前的八世,历代魔君与天女都彼此错过,到他身上,又怎会那么幸运?不用下山就能让天女自动找上门?

这种侥幸的心理绝不会出现在无影身上,他自担任魔君掌管幽雾山以来,就知道自己一身的责任。不轻易接近女人,被选为侍妾的女人都是刚好十八岁,而他…宠幸过一次发现她们身上没有莲花标记,便无心再碰。

他并非薄情,而是希望早日找到天女,彼此倾心相爱,将纠葛了九世的爱恋都宠于她一人。两人携手进入天坛,取出权杖,共同管理,让魔界一直安定下去。

可是,老天真会让他完成夜君的九世夙愿吗?

(公告公告:汗!老大叫夜无影,老二叫夜无痕,这是2年前构思本文的时候就想好的。可是,好多书里的男角叫无痕哦,所以…昨天跟群里姐妹一讨论,她们说九夜这名字很别扭…55555…可怜的菲只好把九夜魔君恢复正身——魔君夜无影,圣君夜无尘。就酱紫啦!大家记住了哦!狂抹汗中…)

23 血玉暗香来(十)

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暗淡。

三匹快骑奔入林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势必得在林子里过夜。

司空梦自遭遇家破人亡,骨子里的韧劲便被激发了出来,但在两个高大的男人面前,她却显得那么娇柔弱小。暗风将马栓在树上,反身入林中捡拾木柴,司空梦见状也要跟去,无影一把握住她的手臂:“让暗风去就好。”

他这可是一种关心?司空梦微微一愣,手臂离开他的掌握,淡声道:“我是奴婢,这是我应该做的。”说完,在他来不及第二次阻止时,迅速步入林中。

她一边捡拾树枝,一边心中暗骂:夜无影,你这个阴险的家伙,等我先报了家门之仇,再亲手了结你!

片刻后,林子深处有了火光,三人对着篝火,席地而坐。暗风又很快猎回了兔子和山鸡,动作利落地收拾了一下,便叉在削尖的树枝烧烤起来。

司空梦坐在那里,环抱膝头,眼睛只飘过去看了一眼,似被那小动物的血腥所惊骇,火光的照映下脸色竟是苍白。

无影沉默地注视着她,看到那双清眸中隐隐闪动泪光,不觉沉声解释:“出门在外,为了生存,有些事情不得不为之。梦姑娘既是出生江湖,又怎会见不得这一点血腥?”

司空梦脸上的血色更是退尽,她咬了咬唇,将头别向一边,不打算理会他们。骑了一天的马,真的好累,双腿发麻…此刻肚子虽饿,但亲眼看到暗风用剑尖挑剖鸡兔的模样,她只觉得一阵反胃。

暗风一边烤着山鸡,一边不以为意地说道:“我就不信你从来没吃过鸡鸭鱼肉,谁不是这样杀鸡的?”

司空梦眉头紧皱,抬起头瞪他一眼:“但你可知道你刚才的方式,只让我想到两个字——杀戮!”说完,眼中已是布上泪光,双眸楚楚动人,让暗风怔愣地忘记了回答,而她飞快地起身,拔腿就往林子中跑去。

“少爷…我说错什么了吗?”暗风盯着那抹白影的消失,犹觉得想不通。

天已全黑,林中幽暗,无影没做多想,匆匆朝她离开的方向追去。

司空梦一口起奔出好远,只觉四周黑暗一片,夜里的冷风吹在身上有些发寒,她才停下脚步。但胃中的恶心未消,依然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难受得要命,她支起一手扶在大树上,低头大口地喘息。

头有些发晕,冷汗也从额头冒出来,她闭了闭眼,身子缓缓滑下。

自己是怎么了?身子竟会如此不济…

江湖上的撕杀她并非没有见识过,也亲眼见到亲人满身是血地倒在自己身边。可是,今夜暗风只是宰割一只山野动物,自己就如此不能承受…

“呕…”不能多想,只要一想起刚才那鲜血淋淋的画面,她就觉得胃酸涌上,翻搅着五脏六腑。

无影静静地立在她的身后,大树下,她缩成一团的白色身子那么娇小。她正一手抓着树干,用力地指关节泛白,一手捂住小嘴拼命干呕。

从未有过这样真实与女人相处的经验,他的心中不自觉涌出一抹异样。

可是,他该做些什么呢?继续保持沉默还是冷静地将她带回篝火边?

无影默默地注视着她,夜色将他高大的黑色身影隐隐遮住。俊美的面容上没有一丝笑容,薄唇轻抿,眉心轻锁——世间女人都是如此难以琢磨么?将来真碰到天女将如何爱上?…

司空梦干呕了几次,觉得浑身力气要被掏空,她忍不住双腿虚软地跪在地上,双手支地,轻轻地抽泣起来。

爹…娘…如果不是要给你们报仇,梦儿真的不愿意这样苟活于世…梦儿好孤单,一个人真的好孤单…

她在哭?无影的眸子在暗夜里彻底沉下,大步上前,二话不说将她的手臂拉起。

“你…”司空梦惊异地抬头,朦胧中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一个月的相处她不用看也知道他是谁。这个恶魔!她飞快地抹去泪水,双手用力推开他的胸膛。

无影吃惊极了,这女人怎地如此脆弱而又倔强?

“滚开!滚…”司空梦推开他,扶着树想站起来,可惜双腿发软又要倒下。

这回,无影不顾她的推却,双臂上前一箍,不带一丝感情地将她横抱起。她想挣扎,他的声音却是惯有的漠然:“林中危险,你不该一个人跑开。”

24 珠胎暗结(一)

这夜,司空梦几乎没吃什么,一直觉得反胃,最后在朦胧中睡去。

无影和暗风都不算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次日天色刚亮,便解开马绳催促上路。若是从前,司空梦身体不适,爹爹定要雇佣最舒适的马车,生怕她受苦受累,可是如今,谁来怜她呵护她?

昏昏沉沉,日头西斜的时候,他们远远看到了迎风招展的旗帜,上面赫然绣着三个红色大字——月迎楼。

终于到了,可以好好歇息了…

司空梦紧握缰绳的手心早已生疼,她努力咬紧牙,强迫自己不从马背上跌下去,却在马儿扬蹄停步的时候身子猛地一倾,倒了下去。

“姑娘…你没事吧姑娘?哎哟,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让个娇滴滴的姑娘自己骑马呢?…”她晕过去之前,听到耳边有个响亮的声音在怒吼,那是个女人的声音,一定是女中豪杰吧…

醒来时,已是夜晚。

房中烛光淡雅,朦胧生辉,司空梦睁开眼睛,发现额心还痛得厉害。刚想起来,便见一个身穿淡青色衣服的女人立在桌旁,她听到动静后飞快地转身。

“姑娘,你可算醒了,你已经昏睡几个时辰了。”女人端着茶水走过来,小心地扶起她。

司空梦喝茶润了润嗓子,疑惑道:“这是哪里?你又是谁?”

青衣女人看起来大约三十几岁,身材圆润,但眉眼之间别有一股风情。她说话时声音响亮,又流露出女性的温柔,见司空梦眼中充满防备与惊疑,笑着答道:“这里是月迎楼,我是当家的,大家都叫我包三娘。”

司空梦眨眨眼,这才想起自己坠下马背之前似乎曾到一个女声,应该就是这位包三娘了。

包三娘又道:“夜公子也真是的,一点也不懂得照顾女人。如果不是有信物作证,我还真不敢相信他就是无尘公子的兄弟。”

“无尘公子…”突然听到圣君的名字,司空梦心脏不自觉轻抽了一下,秀眉便皱了起来。

“无尘公子是月迎楼的老朋友了,为人亲切和善,跟这位夜公子性子可是截然不同。唉,姑娘如果是跟无尘公子一起来,也不会吃这个苦了。”包三娘叹息一声,要不是他们是无尘的朋友,她又怎会亲自招待?

不过司空梦很快抬头,问:“跟我同来的那两人呢?我是说夜公子和他的随从。”

“那两个男人,好着呢!这会正在楼下用膳。”包三娘的话语里藏着不屑。她细细观察着司空梦,容貌称不上美丽,但也算清秀,一双眸子清澈如水,只是她脸色依然白得吓人。

见她又要起身下床,包三娘忙按住她,有些迟疑道:“姑娘,你的身子…”

司空梦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莫名地心惊了一下,她摇摇头:“我的身子没事,只是旅途劳累,一时吃不消…”

“不是的,姑娘。”包三娘皱皱眉,仍是决定告诉她实情,“我之前有帮你找了大夫来看诊,大夫说你是…有了身孕。”

“什么?”漆黑的瞳孔蓦然放大,司空梦抓住她的手臂惊讶得以为自己听错了。

“姑娘放心,此事我并没跟其他人提起…”包三娘拍拍她的手,安慰着。其实姑娘家的装扮都能推测出她尚未出阁,可是大夫的确是这样诊断,所以包三娘才特意支开夜无影和暗风,亲自照料她。

“不可能…不可能…”司空梦连连摇头,抓着她的手收得越来越紧,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幽雾峰,禁地,山洞里那噩梦般的一夜…

恶魔,夜无影!

夜无影,恶魔!

“姑娘,姑娘!”包三娘还想安慰她,司空梦突然推开她,狠狠地闭上眼。

“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倒抽着气捂着心口说,内心翻滚着如岩浆一般的愤怒与痛楚。包三娘毕竟是女人,多少了解她的这份激动,于是又安慰了几句,便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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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珠胎暗结(二)

她竟然有了身孕…

司空梦将手背咬在嘴里,感觉到火辣辣的疼,这才承认是真的。小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小腹,她闭上眼睛,狠狠地吸气,如果说此刻内心有那么丁点柔软的情愫,也在顷刻之间被铺天盖地的怨恨所冲垮。

这个小生命…是不被预期的,是被恶魔施暴的产物,是没有幸福可言的!

司空梦从床上惊跳起来,脸色与雪衣一样苍白,漆黑的双眸里布满了迷茫与苦楚。她皱着眉,良久之后,瞳孔里迸出凌厉一般的灼亮。

“不…我不能要他…不能留下他!”

赤着脚刚奔到门边,有人从外面将门推开,夜无影高大的身躯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猛然睁大眼,小嘴张张合合了好几下,最终死咬着唇瓣,只用如刀一般锋利的眼神瞪着他。那股毫不掩饰的恨意像从地狱滋生出来,看得人浑身发寒。

但无影并非常人,他有着极为罕见的冷静与定力,一对俊眉只微微动了一下。暗风紧随在他后面,见到司空梦这般慌乱而愤恨的模样,吃了一惊,脱口问道:“你又怎么了?”

司空梦咬紧牙关,指甲深深地嵌入自己的掌心,肉体的疼痛比起内心的纠结又算什么?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无影那双冷静无波的面容,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能…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来,不能软弱!这个男人,隐藏在冰冷外表之前的是野蛮和强悍…她不能让他看穿了自己!

暗风见她不语,而自己的主子更是难得开口的那种人,他只好再问:“身子很不舒服吗?我们不知道大夫怎么说…”

司空梦将目光移向他,同样充满愤恨。她猛地推开屹立在自己面前的高大身影,就要往门外冲去。脚步才一移动,一只大手准确有力地勾住她的腰肢,无影声音低沉:“你该休息。”

司空梦开始挣扎,用力扳开他的手,低吼:“放开我!你这个恶魔!”

无影英俊的眉毛不觉皱起,但看她神色激动,发丝散落,身着中衣甚至未着鞋子,行为实在异常。于是,手指一点,她立刻穴位被封动弹不得。他毫不费力地抱起她,放在床上,语气不轻不重仍是那句:“你该休息。”

“少爷…”暗风瞟了主子一眼,又看看床上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瞳眸,无奈道,“梦姑娘何必用那种眼神看我们,我们又不是你的仇人。”

司空梦不予理会,她恨的是魔君夜无影!身子不能动弹,但瞪着无影的眼神更是凌厉不减,似要将那张不凡的俊美容颜一刀刀凌迟。

无影不为所动地对上她的眼睛,黑眸里蕴藏着浓浓墨色:“要想报仇,须得冷静。你现在这般模样,只会先害了自己。”

要想报仇,须得冷静——司空梦仍是握紧着十指,双手发痛。他出此言,是否表示他知道她恨不得杀他?还是纯指报灭门之仇?她抿紧渗出血丝的双唇,深深呼吸,脑子里盘旋着他的这句话。

他说得没错,事到如今,她只能往前不能输,无论他是否在装,她都不能这样在他面前冲动。如此想着,眼中的厉芒逐渐隐去,她朝他眨眨眼,示意他快点解开自己的穴道。

无影见她气息平静了不少,伸指一点,她立刻得到解脱。

司空梦皱起眉头,双眸楚楚作出动人模样,轻声道:“我只是想到亲人惨死,便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也想心静,不知道你可有练习的心法教我?”

无影沉着眸定定看她一眼,“我可以教你心法,但关键在于你的意志与心意。”

暗风惊异于主子的做法,主子向来不会答应交易以外的事情,此刻竟然为了司空梦而破例。不过回想起来,这种破例也不算大事,司空梦实在有她的可怜之处,如此纤弱女子若每日受仇恨趋势,也是可悲。

司空梦主动抓住无影的手,颤声道:“谢谢。”

无影低头一看,那雪白的手背上竟然有一圈清晰可见的牙印,翻过来,掌心也被缰绳磨出多个血泡。他的眸子更加深幽,推开她的手,起身吩咐:“暗风,拿你的玉香膏给梦姑娘。”

他长步离去,司空梦注视着那道伟岸的背景,发痛的手重新紧握起来。

这个男人太强大,她能杀掉他的机会几乎是零,但他再冷静淡漠,总有弱点。有一点甚是奇怪,不是说下了幽雾峰的人都会被消除记忆,而魔君为何不对自己施法消除呢?她甚至记得关于天血玉与真命天女的传闻,至少这两样都是他最在乎的,那么自己若要报仇,是否也可以从这里下手呢?

只是腹中的胎儿…

26 珠胎暗结(三)

腹中胎儿留不得,姑且不说大仇未报,光是想到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司空梦就无法接受。

包三娘是个聪明而成熟的女人,见她一天下来矛盾不安,神色忧郁,猜到了她的心思。这夜,包三娘亲自端来炖补的鸡汤,语重心长道:“姑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跟三娘说说,有需要的地方,三娘都会帮助姑娘。”

司空梦将虚游的目光落在包三娘身上:“我没事,谢谢三娘。”

包三娘见她说得冷静,不禁关心问道:“这孩子…不是夜公子的么?”

问话之中带着隐隐的探索,大约是人之本能,无影跟司空梦一同前来月迎楼,必定是关系匪浅。两人既是毫无关系,又怎会有孩子?即是有了孩子,夜公子的反应又怎会如此冷酷?

司空梦这两日已开始跟随无影修习心法,的确有效,内心情绪多少能够控制得起来。但听包三娘如此关切一问,不禁泪水盈盈,似有万般委屈。

包三娘立刻愤慨起来:“该死的臭男人!不会是他做了事不认帐吧?我看他长得一表人才,没想到却是这种始乱终弃之辈,怪不得他每日在楼下都会朝那些年轻姑娘打量,表面冷漠沉稳,却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这番愤慨言辞也正是司空梦心中所想,这会,她更加喜欢包三娘了,只是孩子的事情必须得解决。她拉住包三娘的袖口:“孩子…不是他的,我更没打算让他知道。”

“什么?喔,对,夜公子还不知道。”包三娘闻言后,顿时尴尬一笑,“原来我冤枉夜公子了,幸好他没听到。”

你没冤枉他!司空梦在心里补充,她不愿多言,只默默认定这孩子若生下来,注定不幸…

包三娘拍拍她的手,叹息道:“姑娘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司空梦咬咬唇,他们在月迎楼恐怕得住上阵子,她决意不要孩子的事能否瞒过三娘呢?

“好了好了,姑娘莫要多想,先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要紧。孩子的爹若是知道,说不定会十分开心。还是那句话,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三娘开口,千万别客气。”包三娘热情地安慰她。

“谢谢三娘。”司空梦压下泪意,眸底重新恢复冷然。

院影碧落,月淡星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