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墨凡脸色转好，微笑了一下，动作温柔又小心的将她慢慢放下来。
她双脚刚落地，他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里，低了低头，靠近她的耳畔轻声低语，“这样的话以后不止是不能提，连想都不能想，知道了吗？”
顾念晨甩着脸没理他，他能管自己不能说什么样的话，还能管得了她心里怎么想？
这个骄傲自大又霸道冷血的男人，还真的将她当成一具没有思想的玩偶了吗？
快要上台阶的时候，黎墨凡将她搂紧了一些，轻声提醒了一句，“马上要上台阶了，注意点。”
他是善意的提醒，她听了却只是一肚子的火。
因果循环，要真是追究起她失明的原因，罪魁祸首就是他黎墨凡。
如果不是他将自己囚禁在小岛上…
她又怎么可能坐上那架有故障的飞机。
如果她没有被囚禁，她和叶世轩也势必已经结婚了。
脑子里忽然间冒出这个名字，她的心口仿佛有什么狠狠的扯动了一下，痛的她脸色泛白。
叶世轩，叶世轩…
她原以为只要可以勇敢一点，她就能够获取想要的幸福。
可现实却是这样的残酷。
她的确是个不详的人。
不能给自己带来好运，也不能被别人带去好运。
她和叶世轩注定是没什么缘分，终究还是不能走在一起。
或许，他和江茗茗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选择。
陈院长早早的就在医院门口等着了，殷勤上前招呼，“黎少爷，黎少奶奶，一切都准备就绪了，请跟我进去吧。”
这一声黎少奶奶让顾念晨觉得特别的刺耳和讽刺。
她竟然嫁给了她的仇人，成为了他的妻子，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陈院长再次见到顾念晨，忍不住偷偷打量了几眼，信中暗暗感叹昔日里的落魄千金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豪门少奶奶。
当初顾氏破产，顾家衰败成那样，连自家的老宅子都保不住，谁又能想到顾家二小姐竟然会有这么好的福气呢。
所有人都以为跟在黎墨凡身边多年的林薇薇才是黎墨凡最终要娶的女人，即便不是林薇薇，那也该轮到备受黎墨凡宠爱的顾柔，结果居然是这样的结局，笑到最后的是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一个所有人眼里的“死人”。
人生如戏，这话说的可真是一点也不错。
这曲曲折折，峰回路转的戏码不就是在上演一出人生起伏的好戏吗？
快要接受检查的前一刻，顾念晨忽然间有些害怕。
等待着她的是未知的结果，或好或坏。
她的手不觉的握成了拳头，十指紧紧的攥在一起，指甲陷入了掌心里，即使感觉到了疼痛，她也没有松开。
只有这一点疼痛才能稍微的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你在怕什么？”每当紧张害怕的时候，她的身子就会变得僵硬。
正文 369.第369章 我的眼睛还能复明吗？
十年前，他认识的顾念晨就是这样的，
十年后，这个习惯依旧没有改变。
“谁说我害怕了？”她嘴硬的不肯承认，十指却是攥的更紧了。
黎墨凡轻笑一声，将头俯低了凑到她耳边，“放心，你就算是个瞎子，我也一样要你。”
顾念晨抬头，被他一席话气的沉下脸，咬牙道，“黎大少爷，恐怕我不会如你的愿。”
黎墨凡又笑了一声，微微点头说，“凡事都有最好的一面和最坏的一面，我只是先说点让你宽心的话，免得你有心理负担。”
她气极，抿紧了唇，伸手将他推开，“我的眼睛一定能治好，我为什么要有心理负担？”
“倒是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一辈子都当个瞎子？”
黎墨凡竟低头认真想了想，轻轻的说了一句，“我的确有这么想过。”
她若是以后都看不见了，也就不会再整天的想着如何离开他，如何逃跑。
做个瞎子，至少能让她安安分分的待在他身边，他也不会再担心一觉睡醒她却不在。
哪怕是她真的要做一辈子的瞎子，有他宠着爱着，她也会过的比正常人更幸福。
顾念晨气的嘴唇都在哆嗦，恨不得将他骂个狗血淋头，最后却只是愤然的骂了一句，“衣冠禽兽。”
黎墨凡一点也不生气，笑了笑，轻飘飘的回道，“衣冠禽兽多是形容外表长得还不错的人，念晨，我就只当你是在夸奖我了。”
无耻！
他的厚脸皮真是和叶世轩有得一拼。
脑子里忽然间又冒出了这个名字，顾念晨怔了一下，心里泛出一股酸涩的感觉。
那一段美好的时光，大概再也不会有了。
黎墨凡见她忽然不说话，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凝固了几秒，变得有点冰冷，再开口，已然是很淡的口气，“陈院长，带她去检查吧。”
检查的过程对顾念晨来说，仿佛有一辈子那么漫长。
她的心仿佛被人提着悬在了半空，半天都不能放下，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忐忑，紧张，不安，恐惧，希翼…
那么多矛盾的情绪混合在一起，像有人将她悬挂在半空的心摇来晃去，跟秋千一样的荡着，晃得她难受极了。
检查完。
她颤抖着声音问，“陈院长，我的眼睛…还能复明吗？”
这一刻，她像一个等待着被宣判的罪人，是生是死，都掌握在对方的手里。
一分钟…或许是两分钟…
她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长的时间，这个过程太煎熬，她脑子里像被搅了浆糊，根本就无法去思考。
“黎少奶奶，你的眼睛是视神经断裂导致的失明。”
“视神经断裂？什么意思，能治好吗？”她愣了下，急切又紧张的问，“视神经断裂？那能治好吗？”
“还好视神经没有萎缩，否则造成缺血坏死，就没办法做手术了。”
她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悬崖。
悬崖下就是黑漆漆的，无底的深渊。
眼看着就要摔下去了，却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将她拉了上来。
正文 370.第370章 我亲自下厨做给你吃
她的心砰咚砰咚的跳个不停，心口颤抖的厉害，强烈的跳动着，仿佛心脏都快要从她的胸腔里蹦出来了。
“你的意思是，还能通过手术治好？”
陈院长点点头。
这样的会诊结果不但是让对方送了一口气，更是让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要是今天的检查结果是无法治疗…
他真不敢想象一会儿如何出去面对黎墨凡。
那可是杀人都不见血的人，狠下心心肠做任何事，他只是见了他，就害怕的跟什么似的。
“可以通过行眼内视神经吻合术以争取复明，但这个手术并不意味着一定能成功，也不意味着能百分百的恢复视力。”陈院长停顿了几秒，慢慢的说道，“黎少奶奶，手术前，我不得不先给你打一阵预防针。”
顾念晨浑身一僵，只觉得自己刚被人拉上了悬崖，一只脚又悬空了出去。
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平静下来，从唇角挤出一抹不怎么自然的笑，“陈院长，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最坏的结果我都已经想过了，没什么不能承受的。”
陈院长点点头，这才慢慢的将后续的话说了出来，“顾小姐如果能当时就做手术，复原后视力能恢复的很好，但隔了这么多天，已经都过了手术的最佳时期，所以即便是手术成功了，顾小姐的视力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好了。”
听到这里，顾念晨反而慢慢平静下来。
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很好了，至少她不用担心自己会成为瞎子。
“没关系，只要可以复明，哪怕是恢复一点视力也好。”
“既然这样，那我们会马上安排手术，黎少奶奶请放心，今天给你诊治的都是医院的精英，他们都是行业中非常优秀的医学人才，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争取让黎少奶奶视力能够恢复到最好的程度。”
阳光透过落地窗投进白色楼房的大厅内。
装饰的典雅大气的大厅里，金色的光照在了一人多高的摆设花瓶上，花瓶反射出一层亮光，将地板上的影子照的更加清晰。
“世轩，最近我亲自学了两道菜，盐焗大虾和红烧牛柳都是你喜欢吃的菜，晚上到我家来，我亲自下厨做给你吃。”
手机里，江茗茗娇柔的声音甜的发腻，最后一句更是朝着对方发出了暧昧的邀请。
“我知道了。”男人的声音清冷淡漠，似乎对方极具诱惑的邀请他却一点也不感兴趣。
江茗茗娇媚一笑，声音更是软的跟糯米糖似的，“世轩，那你到底是来不来嘛，人家好提前做准备啊。”
“江大小姐亲自下厨，我能不给你面子吗？”叶世轩笑了一声，眼里却一点笑意也没有，仿佛只是被人提拉着嘴角朝上扯了一下，即便是唇角有了笑，也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江茗茗雀跃的欢呼了一声，似乎很心情大好，笑着说，“好，那我现在就让人去准备，晚上七点，不见不散，你可千万不能放我鸽子，否则人家以后可不理你了。”
正文 371.第371章 你对她成见太深
电话挂断。
叶世轩提着手机扔的远远的，身子往沙发靠背上一仰，眉宇间浮出了浓浓的疲惫。
“少爷，最新得到的消息，顾小姐的眼睛出了点问题，现在待在仁爱医院。”洛云杰从外面走进来，看着叶世轩一副疲惫到极致的样子，不由得说道，“少爷，你已经几天都没有好好合过眼了，你还是去睡上一觉吧，再这么下去，身体会被拖垮的。”
叶世轩的眼睛很快就睁开眼。
连续几天的熬夜，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眼下也是有了明显的暗青色淤痕。
他两指揉了揉眉心，慢慢从沙发上坐起来，“黎墨凡这几天在做什么？”
“倒是没看出来，黎墨凡还真是一个痴情种子。”洛云杰冷笑一声，继续说，“顾小姐手术后住院，黎墨凡将公司的大小会议都推迟了，整天的陪在医院里，可真像是个二十四孝好丈夫。”
“少爷，我不是…”洛云杰说完话，脸色马上就变了。
他怎么的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将丈夫两个字那么麻利的就说出来了呢？
要知道，顾念晨和黎墨凡登记结婚的消息一出来，少爷当即气的将屋里大半的东西都给摔碎了。
那段时间真是少爷这二十多年最难熬，最煎熬，最折磨，最痛苦的一段时间。
老爷至今还昏迷不醒，老夫人又截肢成了残疾人，就连少爷喜欢上的女人也嫁给了别人，叶氏又缕缕被黎氏攻击打压。
一时间，所有的不好不幸的事情都发生了。
重重打击和压力如千斤重的担子压在他肩上。
这一桩接着一桩的打击，换成别人早就扛不下来了。
顾念晨那女人可真是个势利眼，见着叶氏不好了，转眼就跟黎墨凡结了婚。
就连老夫人的藏身之处，多半也是她透露出去的。
否则这么多年来，少爷每个月都在往静心寺跑，怎么偏偏就带她去了一次之后，就被发现了？
想到这里，洛云杰眼里的厌恶便增添了几分。
“云杰，在我面前不必忌讳这些。她嫁给黎墨凡是事实，你不说，也改变不了什么。”
到了现在，少爷竟然还在帮她说话。
洛云杰愤愤不平的说，“少爷，你对她一心一意，还打算和她结婚，她却在叶氏出了问题后嫁给了黎墨凡，这样的女人没嫁给少爷也是一件好事，见利忘义，迟早也会做出背叛少爷的事情。”
叶世轩蹙了蹙眉，“云杰，她一定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不应该这么说她。”
“念晨的为人我了解，她不是这样的人。”
洛云杰更是气的直皱眉，“她做的出来这样的事情，难道还不是这样的人？”
“就连害死顾家的仇人也能嫁，这样的女人不值得少爷为她说话。”
“云杰，你对她成见太深，我了解她，嫁给黎墨凡这件事情一定不是她自愿的，其中肯定有苦衷。”
洛云杰冷笑一声道，“有没有苦衷，少爷将她约出来亲自问一问不就清楚了。”
叶世轩沉默下来。
他不是没想过这么去做。
正文 372.第372章 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但事到如今，她嫁给了黎墨凡，他也和江茗茗订了婚，两人之间渐远渐远，很难再回到从前。
她很早前就有过这样的打算，他只当她是为了复仇。
如果嫁给黎墨凡真的能让她达成自己的心愿，他想要阻拦，也阻拦不了。
现在的叶氏岌岌可危，很多事情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叶氏在z城呼风唤雨了那么多年，如果就此毁在了他这一代人的手里，他就变成叶家的罪人了。
无论如何，他必须保住叶氏，就算是他对江茗茗没有半分感情，只要娶她能让叶氏存活下来，他也会这么去做。
他心里甚至有个不该有的想法。
如果顾念晨没有嫁给黎墨凡，他和她是不是就真的能够在一起？
在叶氏面对重重困难的情况下，他是选择跟随自己的心，还是选择和江氏联姻以保全叶氏？
因为她先嫁给了黎墨凡，所以他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和江茗茗订婚，他心里就不必再有那么多的愧疚感？
原来，他也不过是一个自私的人。
他的感情和他的身价利益相比，他最终还是会选择后者。
这样的他，不配拥有她。
他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微眯着眼，轻轻浅浅的声音像浮在水面上的羽毛，被风一吹，在水里打着转，然后渐渐的被水打湿，吞没，“云杰，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是一生都错过了。”
“我和念晨…”他沉默了几秒，笑意逐渐苦涩，比他刚刚喝下的黑咖啡还要苦，还要酸，还要涩，“这就是我们的命运，我为了叶家，她为了顾家，我们都为了各自想要的放弃了最想要珍惜的东西。”
夕阳正好。
每天到了这个时候，白天和黑夜交接的最后时刻投下的光辉便会投落在花园里，远远看着，整个园子的花草都燃烧起来了似的，一片红红火火的颜色。
又到了傍晚。
这一天可过得很快啊。
转眼，天又要黑了。
他其实更喜欢黑夜。
一到了夜里，他可以将很多的东西找个黑暗的地方藏起来，除了他，谁也找不到。
想起来的时候就找出来打开看看，不想的时候就让它们一直的，永远的都隐藏起来。
陈妈刚刚送来了做好的饭菜。
黎墨凡先拿了一碗汤喂顾念晨。
她喝了几口就摇了摇头，不愿意再喝了。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在吃饭。”黎墨凡舀了一勺汤又送到了她嘴边，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说，“就算不想别的，陈妈为了熬这么一点汤花上了半天的时间，你忍心这么浪费？”
床上。
顾念晨穿着一身浅蓝色条纹的病号服，眼睛上蒙着绷带，脸上气色不大好。
她皱了皱眉，摇头道，“我不想喝了，你把剩下的喝光点，也不算浪费了。”
“你让我喝你喝剩下的汤？”黎墨凡故意板起脸，冷着声音道，“你有胆子再说一次，是想被我扔到窗户外去？”
顾念晨心知黎墨凡对她有几分情意，在他对她兴趣还未完全消失前，他不会真的动她。
正文 373.第373章 别有胆子说，没胆子做
她笑了笑，摆出一副恃宠而骄的样子，将脸扬了扬，“别有胆子说，没胆子做，要么你现在马上就把我丢出去，否则我都不信你。”
她说这一句话的时候，仿佛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子在对最爱的人撒娇。
黎墨凡怔了怔，看着她微微扬起的小脸，眼里露出了宠溺的笑。
只是这笑她却看不到。
他勾了勾唇，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的胆子也真是越来越大了，看来是我这几天对你太和颜悦色了。”
顾念晨沉默了几秒。
黎墨凡这几天对她还真是体贴入微。
他每天去公司的事情不超过三个小时。
其余的时间都在医院陪她了。
她住的是vip病房，小套房的设计，他前几天晚上还回去了，到了后面觉得麻烦，就干脆留在医院和她同吃同住。
vip病房的环境并不差。
但是一个能够有条件享受到更好的，就绝不委屈自己去将就的人。
住在vip病房，对黎墨凡来说就是一种将就。
到了现在，她才算是相信他对她是有几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