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黎墨凡的脸色却刷的一下就白了。
仿佛有人对准他的心口放了一箭，正中最致命的地方。
他呼吸一痛，手中捧着的书被风吹的翻动了几页，停下来的时候，黎墨凡隐约看到书页的最下方一排只排版了两个字。
活该。
这两个字刺眼的就像是有人狠狠在他脸上煽了一巴掌，打的他懵了几秒。
他还真是活该。
他和她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他一手造成，可不就是活该吗？
原来，隔了几年，她对他的恨意还是一点都没有减少。
她还是恨不得他死。
在她的世界里，她已经当他死掉了，所以她才会告诉顾臣，说他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
一个远到不能再回来的地方，不是天堂，就是地狱。
她那样的恨他，只会当他是下了地狱。
顾念晨看他脸上露出为情所伤的黯然，不禁暗自冷笑一声，收起文件袋，用听不出任何感情的声音继续说道，“黎墨凡，你救了乐乐，我不能一点恩情都不顾，所以在你住院期间，我会允许乐乐探望你，一旦你出院，我希望你不要再和他见面了。”
她言语间都透露出他不过是一个外人。
黎墨凡自然也听出来了。
他将书搁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看来，他们真的需要好好谈一谈了。
他不会从她身边将儿子抢走，并不代表着他连见一见自己的儿子的权利都没有。
他正视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念晨，乐乐也是我的儿子，我救自己的儿子，不需要你感恩。”
“没错，乐乐是你的儿子。”顾念晨态度很坚决强硬，瞪着满脸病容的他说，“但你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乐乐年纪还小，他还不够了解你。”
“等他长大后知道你所做的那些令人发指的恶行后，你以为他还想有一个像你这样的父亲吗？”
顾念晨慢慢站起来。
他躺着，她站着，从俯视的角度看去，他能更清楚的看清楚她眼中的冷漠和嫌恶。
他从前是怎么对她的，现在，就换她一报还一报了。
过去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
隐藏的最深的记忆，往往也是最难忘的记忆。
顾念晨厌恶的甩了甩头，不想再去回忆那些阴暗痛苦的过去。
那段日子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黎墨凡，你知道签离婚协议的那一天我有多高兴吗？我终于解脱了，终于不用再留在一个我所恨的人身边，那一刻我就在想，这辈子，我也不要再见你了。”
正文 798.第798章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
“现在，我的想法依然没有变，不要以为乐乐认了你，就能改变什么。你想要孩子，有的是女人给你生，并不缺乐乐一个。”
“这几年都是我和伊斯带着乐乐，我们生活的很快乐，我不希望因为你的出现而改变我们原有的生活，否则，我只好带着乐乐离开这个城市。”
黎墨凡脸色又白了几分，直到瞧不见任何血色。
刺进他胸口的那支箭被人提着用力的转了几圈，然后再用力的拔出来。
箭头勾起鲜血淋漓的心头肉，然后对准原本的伤口又狠狠扎进去。
他脸色刷白，声音却很平静，“你就这么恨我？”
“恨？”顾念晨冷笑一声，摇了摇头，“不，黎墨凡，你对我而言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了。”
她冷漠的看着他鬼魅般苍白的脸，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配合着她冰冷的声音，“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只要你一见了你，就会想起那段噩梦般的日子。”
病房里摆着鲜花。
香气在阳光的烘烤下蒸发到空气里。
是向日葵的味道。
顾臣亲自挑选的那束向日葵就摆放在床头柜上。
向日葵是象征着温暖和光明的花，她的噩梦，却只有冰冷和阴暗。
黎墨凡的手在床边柜子的小抽屉里摸索了一会儿，竟然拿出了一盒香烟。
打火机的火花跳跃了两下，他动作十分熟稔的吸了一口气，将烟点燃，吞吐间，烟草燃烧出来的呛人味道在空气中流窜。
他在白色烟雾中抬了抬眼。
这一眼仿佛包含了所有，但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她看不懂他的眼神，也不想去分辨。
“咳咳咳…”黎墨凡忽然猛的咳了几声，胸口喘息的厉害，一手捂着嘴，夹在手指间的烟抖了几下，已经燃烧过的烟火在抖动中落在了地上。
捂在嘴边的手指间，隐隐有一抹红色从指缝里流出来。
他埋着头喘息了一会儿，等到气息慢慢平稳了，才一点点抬起头。
他嘴角有血迹，却只是用手背毫不在乎的抹了下。
“如果我死了，你心里会不会好过一点？”他语气很寻常的说着这句话，说完，自嘲的勾起唇角，“念晨，还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吗？你说我像我这样的人，迟早都会有报应的，你说的没错，每个人做了些什么，老天爷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说着，又咳了两声，不等她回答，自言自语的说，“如果我告诉你，我很快就会死了，能不能让你安心一点？”
顾念晨愣了下
在医院遇到黎墨凡的那一天，顾念晨就看出了黎墨凡的异常。
他的精神面貌不大好，脸色也总是带着病态的苍白。
如果说是因为黎氏的事情受了打击，精神再不济，也只会显得颓败落魄，而不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她猜测着黎墨凡生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
但他说他就快要死了，她却是不信的。
都说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
黎墨凡这样坏事做尽的人，往往是活得最久的人。
正文 799.第799章 云杰，跟上她
“你要是真的死了，我当然会安心多了。”她不信他的话，就随口接了一句。
“是吗？”黎墨凡低沉的声音略带几分沙哑，刚刚那一通猛烈的咳嗽撕扯到他的嗓子了。
他笑了下，唇角微微上扬，声音轻轻的，像是在自言自语那样的说，“你还说等我死了，会去我坟头放鞭炮庆祝，你记得吗？”
听他老是将死啊死的挂在嘴边，顾念晨有点不耐烦了。
心里蹭的就冒了火气，说出口的话越发刻薄无情，“我说过的话，我怎么会不记得，你今天问这么多，难道真的要死了？那可太好了，我一会儿就回去买烟火爆竹庆祝。”
他今天是疯了不成？
怎么老是死啊死的，好像他真的就快要死了一样。
顾念晨忽然就觉得心烦意乱。
不知怎的，想到黎墨凡要死了，她心情并不怎么好。
至少，没有半分的喜悦。
“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完了，不管你同不同意，等你出院后，我不会再让乐乐和你见面。”顾念晨见不得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瞪了他两眼，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心态，准备离开。
“我会离开c城。”
她刚转身，身体一僵。
黎墨凡继续说，“你的生活不会被改变，你放心。”
顾念晨不能相信似的，“你说真的？”
黎墨凡无力的扯了下唇角，勉强算是笑了下，“我欠你太多，总要一点点偿还。”
顾念晨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沉默片刻，冷淡的说，“你别以为这么做，我就会原谅你。”
“少爷，我看到顾小姐了。”洛云杰刚刚将车开到医院外，就看到顾念晨从大门里走出来。
车窗开了一半。
叶世轩扭头一看，果然是顾念晨。
她今天穿了一条修身的黑色短裙，将她姣好玲珑的身段完美的包裹住，脚上踩着罗马款的凉鞋，鞋扣一圈一圈的缠在她秀气的脚踝上，显得特别的性感。
医院大门外挤满了人，站立在人群中的她尤为显眼。
她埋着头一直往前走，偶尔抬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到了路边，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叶世轩是准备到医院去见黎墨凡的。
但一看到顾念晨，又忽然间改变了主意。
眼看着顾念晨已经上车了，叶世轩摇上车窗，不再犹豫，“云杰，跟上她。”
“是，少爷。”洛云杰立刻启动车，以不快不慢的速度跟在了载着顾念晨的出租车上。
十多分钟后，顾念晨在一家百货商场旁下了车。
洛云杰将车靠边，朝外打探了两眼，汇报最新情况，“少爷，顾小姐朝百货商场去了。”
“你在这里等我。”丢下这一句，叶世轩拿起了扔在一旁的西装外套下了车。
百货商场外的人流量更大。
一不留神，就容易跟丢人。
叶世轩不得不小跑着追上去，直到距离顾念晨四五米的距离，才停下来改为慢慢跟在她后面。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但看见她的那一刻，他就没有办法不关注她。
正文 800.第800章 顾念晨，你开心吗？
顾念晨进了一家服装店。
店员热情的迎上来，向她介绍着当季的最新款。
“小姐，你看这条裙子怎么样？你身材气质这么好，穿上一定特别漂亮。”
“还有这条裙子，这是我们最热卖的一款，小姐要不要试一下？”
顾念晨一声不吭的接过店员推荐的所有衣服，然后走去了试衣间。
里面还残留着某个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香水洒的太多，浓郁的香气有些呛人。
她被熏得脸色都不大好看了，一时间觉得胸闷气短，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我能问下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黎墨凡三年前就被确诊为肺癌，一直在我们医院进行治疗，你身为他的前妻，真的一点也不知情？”
“肺癌中晚期，基本上没得治了，现在也只是在拖延时间。”
“顾小姐，你也不用太难过，他的主治医生说他最近这段时间恢复的不错，如果能够再熬上几年，或许也会有奇迹发生。”
进了试衣间，顾念晨麻木的脱下衣服，换上了刚拿进来的裙子。
半个小时前，她从一个和她一个小区的医生那里得知了黎墨凡的病情。
从黎墨凡的病房离开后，她便鬼使神差的去打听了他的病。
这家医院是c城医疗资源最好的地方，黎墨凡真要有什么病，一定是在这里治的。
“如果我就快要死了，会不会让你安心一点？”
黎墨凡的话还犹在耳边。
顾念晨没想过他竟然说的都是真的。
很多时候，她都曾恨不得他去死。
现在，他是真的要死了。
癌症中晚期意味着什么，她不是不知道。
虽说医学上的确有很多奇迹存在，但那毕竟是少数人。
屈指可数的少数人。
新换上的裙子穿在她身上果然非常的合身。
裸粉色的露肩长裙，面料十分的垂挺，具有拉长身高的效果，她一身雪白的肌肤，穿这种颜色的裙子最是好看。
顾念晨抬头看着镜子里的人，只觉得无比的陌生。
木然的眼神，面无表情的脸，微微牵动的唇角，还有在眼中闪动的泪光，每一样，都不像是她自己的。
她那样的恨黎墨凡，恨之入骨，此时此刻，心里却感觉到了浓浓的悲哀。
怪不得他今天总是提到死，怪不得他会说报应。
是啊，这就是他的报应。
她诅咒过的事情，终于变成了现实。
她缓缓伸出手，摸了摸镜子里的人，细长白皙的手指慢慢的落在湿润的眼角，无声的勾起了一抹笑。
“顾念晨，你开心吗？”
“你瞧，你当初说他会得到报应，真的就实现了呢。”
“你应该高兴的，他死了，你就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真丝裙的料子帖子她的身上，凉悠悠的。
她想到了黎墨凡的手，他的手也是这么冰，这么凉，一年四季都是一个温度，和冷血动物没什么区别。
她慢慢的脱下了长裙，又拿了另一条裙子穿上。
这样一件件的试，将五条裙子都都试过了，然后拿着所有试过的裙子直接去了柜台。
正文 801.第801章 她到底怎么了？
专柜小姐愣了下，笑容满面的问，“小姐，你要哪条裙子，我为您包装起来。”
c牌的一条裙子，便是六位数。
专柜小姐当然不认为顾念晨会全部买下来。
顾念晨从钱包里拿出了银行卡，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全部包起来。”
“小姐你确定全部都要吗？”专柜小姐诧异之余，嘴角溢出了欣喜的笑。
这位顾客真是太豪气了。
c牌的衣服一次性就购买五件，真不是一般的有钱啊。
顾念晨点了点头，目光却没有朝面前这堆衣服上瞄去一眼，仿佛一点也不感兴趣似的。
专柜小姐虽然觉得她表现的奇奇怪怪的，但顾客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们可不管，只要能够把衣服卖出去就行了。
结了帐，专柜小姐堆着一脸爬满了褶子的殷勤笑容将顾念晨送到了门边，“小姐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顾念晨买了衣服，又去楼上看鞋子，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手里又多了好几个袋子。
鞋子买完了，她又买了不少其他的东西，有小饰品，也有化妆品之类的。
她两手都提满了袋子，随便拧一件东西出来都是名牌店里购置的。
能像她这样在名牌店狂购物的人不是没有，但毕竟是少数。
所以当她买完了东西离开百货商场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
盯上她的是一个长得高高大大的年轻人，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头发挑染成紫色，一身非主流的打扮。
他很早前就发现顾念晨了。
顾念晨从c牌服装店出来的时候，他便一眼瞧见了，然后一直悄悄跟着她，暗中观察着，确定了顾念晨只是一个人出来后，他便放下心来，一直跟着她除了百货商场。
一个单身女人，还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单身女人，是最好的下手对象。
这人虽然没钱，却将各种名牌勒如指掌。
他粗略的算了下，顾念晨购物的金额最少也是七位数，其中好几个品牌一件商品就是几十万，他随便抢几个袋子，再将里面的东西转卖出去，这一年可都不用愁了。
他先是隔着六七米的距离混在人群中跟踪着，一般没人留意的话，是不会发现他的举止异常的。
等见顾念晨出了百货商场，他便加快步伐，逐渐拉近了距离。
三米，二米，一米…
他跟踪的距离越来越近，被跟踪的人却仿佛还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顾念晨从来没有这么疯狂的购物过。
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仿佛只是想通过购物发泄下情绪。
但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在为什么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