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不到，这个时候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小店里面坐满了人，连一个空位都没有。
老板又将几张折叠的桌椅放到了店外的空地上，叶世轩和顾念晨才有了可以坐下的地方。
顾念晨看着一拨又一拨买了早餐匆忙离去，或是边走边吃的人，不由得感叹道，“世轩，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你还是个美食家，就连这么难找的地方，竟然也被你发现了。”
叶世轩说这里最好吃的是蒸的烧卖和饺子，米线的味道也很好，两人便点了一笼烧卖和轿子，外加一份叶世轩极力推荐的羊‘肉’米线。
叶世轩推荐的地方，自然是极好的。
无论是米线，饺子还是烧卖，都非常的美味。
若是在平时，顾念晨一定会美美吃上一顿，此时却是一点心情也没有，米线刚烫熟，沉在烧开的汤里面，她夹起来的时候，也不吹一下，直接就送入了嘴里…
不出意外的，下一秒，她便被烫的轻轻叫了一声。
舌尖被烫的又红又肿，冒起了一串小泡。
“这米线很烫的，我应该提醒你事先凉一凉。”叶世轩早就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
从离开警察局到现在，她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
而其中的原因，他不是猜不到。
明明知道她从头至尾只爱过那个人，但看到她为对方失神的模样，他还是会觉得失落。
就如同他明知道她不会爱上自己，却还是不愿意放弃她一样。
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却还是无法控制自己。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只为了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失落，一次次的心酸难过？
烧卖汤汁鲜美可口，他是真的饿了，面对一堆美味的食物，却忽然没了胃口。
正文 第869章 念晨，你会原谅他吗？
面对一个心思压根就没有放在吃饭上的人，再好的胃口，也会觉得食之无味吧。
她人在这里，心却在另一个地方，又有什么意思。
叶世轩放下了筷子，看着她笑了下，仿佛就是跟她随便聊天似的，随口问道，“念晨，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
“我没事…”顾念晨从‘唇’角挤出一抹笑，似在应敷她，谁都能看得出来她的笑并非是发自心底。
“如果你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先回去。”这是他最不愿意说的话，可他却不能不说。
他不想因为自己勉强她留下。
“我真的没事。”顾念晨夹了一个饺子到碗里，埋下头，挡住脸上不自然的神‘色’。
叶世轩沉默片刻，见她低头虽然是在吃东西，但过去了半天，碗里的东西却几乎没怎么少，那米线她竟是一根一根的夹起来，虽然嘴一直在动，却是为了完成任务般的在吃。
他颓然一笑，想到自己昨夜为她担心的心情，只觉得他真是在犯贱。
她被拘留起来，这件事情想要处理也很容易，只需要给他在z城的下属打个电话，就有人将事情办的妥妥当当的。
再不然，他也可以叫洛云杰先回来处理好。
他很清楚她在警察局里不会受到什么委屈，也很清楚其实不必他出手，黎墨凡那边自然有人会将她保释出来。
关于黎墨凡受伤的大概起因经过他都了解过了，黎墨凡连命都可以随时给她，他的那些心腹亲信，又怎么可能会不了解他的心，让顾念晨一直被拘留在局子里呢。
他将所有担心的地方都分析的头头是道，清晰明白，却还是心急如焚的赶回来，只因为不亲自将她接出来，不亲眼看到她安安全全，他就不能彻底放心。
可任凭他‘操’碎了这颗心又能怎么样？
爱情并非是你对我好，我对你好，就能因此喜欢上对方的。
“你是担心黎墨凡吗？”他听似随意的口‘吻’里免不了带着一股酸气。
“咳咳咳…”顾念晨呛住了，咳个不停，脸‘色’都涨红了。
叶世轩一愣，忙起身走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背。
顾念晨又咳了几声，喘了几口气，然后轻轻将他的手推开，“我只是希望他能早点醒过来，将事情的真相告诉警方，也好早点洗脱我的嫌疑。”
“听说他伤在心脏上。”叶世轩提起黎墨凡，口气冷淡了许多，不带丝毫个人感情，至少，在外人眼里，是看不出他的喜怒的。
“他为了你的一句话就可以连命都不要，可见他对你的感情是真心的，念晨，你会原谅他吗？”
清晨的阳光是柔和的。
淡淡的光辉洒落在她的头顶，照出了一圈健康柔亮的光晕，也将她脸上的轮廓勾勒的越发清晰，尤其是她的眼睛，黑漆漆的眸子在光影下清晰又明亮，眼里的任何一点细微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犀利的探究。
她的情绪变化的很明显，在他问完了这句话后，沉默着，再不像从前那样斩钉截铁的否决。
正文 870.第870章 跟着你的心走
她抬起头看他，眼里竟闪过一丝迷茫，半晌，才抿紧了唇，又慢慢将头低下去，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动着碗里已经断成一截一截的米线，声音轻而清晰，“你觉得我应该原谅他吗？”
叶世轩脸色一变，满心苦涩，那烧卖的汁还弥漫在他舌尖没有散去，原是鲜美开胃的味道，此刻却让他品出了一丝苦涩。
是真的苦，整个舌尖都是苦的，仿佛那烧卖包着的馅儿里多加了一味的黄莲。
她的犹豫和反问，其实已经差不多给出了答案。
纵然她不会原谅黎墨凡，却也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对他恨之入骨了。
“如果他，他真的愿意改过，也愿意好好照顾你们母子，你可以考虑给他一个机会。”每一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都仿佛在他心口凌迟了一刀。
他不是什么大方到可以微笑祝福她的人。
可这一刻，他却又是真心的希望她能够得到幸福。
若是有那么一个人可以给她幸福，可以给乐乐幸福，可以很好的照顾他们母子，可以给他们母子一个完成的家庭，他不想她错过。
她是在乎黎墨凡的，却又不肯承认，只因为她心中始终有道坎，那一步要真正的跨出去，太难太难。
“可是以前的恩恩怨怨怎么办？难道就那么一笔勾销了？”她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他。
她没等叶世轩的回答，继续自言自语的说，“如果我原谅了他，那我就是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顾家。”
“我不会原谅他的，永远都不会。”她抬头，加重了语气，仿佛只为了强调突出最后这句话。
“那你打算怎么办？”叶世轩将现实需要面对的问题一件一件的摆了出来，“乐乐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你一再的阻拦，只会伤了孩子的心。”
“一旦他们父子有所往来，你就免不了要面对黎墨凡，即使你不原谅他，你也不可能再将他当成仇人对待。”
“念晨，你打算以后如何面对黎墨凡，你都想过了吗？”
“大不了…大不了我带着乐乐离开这里。”她这句话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
搬家，搬家，她已经搬过太多次了。
每当孩子刚好适应了一个地方，就会遇到她要搬家…
这样搬来搬去，对孩子的成长会不会有影响，其实她心里都很清楚。
“你明知道这样是治标不治本。”叶世轩轻叹一声，直视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如果是因为他和你在一个城市，你就必须要搬家，念晨，你究竟是躲避他，还是在躲避你自己的内心？”
“当你拿不准一件事情究竟该怎么做的时候，跟着你的心走。”叶世轩的手轻轻按在她肩上，眼里流动着温柔的光，轻声的重复道，“你的心其实已经帮你做出了答案，就看你愿不愿意面对了。”
对一个心仪的女人说出这些话，变相的鼓励她接受另一个男人，他大概也是脑子坏掉了。
但他这样的爱她，爱到只要她可以得到幸福，他愿意将她推往离他越来越远的地方。
正文 871.第871章 将心比心
跟着心走…
可是这一刻，她连她自己的心里究竟怎么想，也不清楚了。
不管是谁，这一顿早餐已经无心再吃。
叶世轩也是匆匆的拔了几口，平时美味可口的东西，此刻也是食之无味。
吃完饭后，他提出要送顾念晨离开，却被她拒绝了。
“你还是回去休息吧，一整晚都没睡，现在一定很困，我要去哪里，打车去就行了。”
若在平时，叶世轩会坚持送她。
他猜到了她会去哪里，又怎么可能不识相的坚持，便点了点头，内心再如何的苦涩，也只装作若无其事，给她招了一辆出租车，看着她上了车，又看着载着她的车辆消失在茫茫车流之中，才慢慢收回了怅然若失的目光。
“念晨，你在哪里？”在去往市医院的路上，顾念晨接到了琳娜的电话。
“我去警察局，他们说你已经离开了…”琳娜沉默几秒，又说了一句，“是叶世轩去保释了你。”
“我正准备去医院。”车内空气有点闷，她一夜没睡，早饭也没吃多少，精神状态非常的差劲，不过才在车上待了几分钟，就开始晕车了。
她将车窗打开，让外面的空气吹进来。
清晨的空气带了一股清新的花香，四月末，街道两边栽了不少的樱花树，一簇簇雪白的花团映入眼帘，融入蓝天白云之中，犹如一副让人赏心悦目的画卷。
樱花落了一地。
因为这算是z城一道怡人的风景线，所以掉落的花瓣不会被清扫走，一眼看到远方，宛若是给这座繁华璀璨若明珠的城市穿上了一条长长的丝带。
她拼命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将目光看向远方，以此来分散心里的沉闷。
“我已经去过医院了，少爷还没醒过来。”琳娜的声音亦是闷闷的，仿佛在压抑着什么，顾念晨听到她的呼吸也是沉重的，一下一下，清晰的传到她耳里。
“念晨，你就真的那么恨少爷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恨他恨到希望他马上去死？”
顾念晨愣了愣，沉默几秒，面无表情的扭头看着车窗外如雪花般纷纷扬扬飘落的樱花，“有些事情不会因为时间的长久就发生改变。”
“少爷是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琳娜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在他伤害了顾家和你的时候，他也一样受到了同样的伤害。”
“你为了自己的家族利益和他分手，他还没能从这样的打击中走出来，他最爱的亲人却又因为你的爸爸而死，念晨，你觉得他对你所做的一切不公平，那难道少爷所承受的那些伤害，就是活该吗？”
“我并非是为少爷开脱，只是希望你也能将心比心。”说完，琳娜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出的断线的声音，顾念晨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动也不动，只是怔怔的看着车窗外。
“小姐，到了。”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在市医院大门外停下。
司机通过后视镜一看，见顾念晨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出神的看着外面，等了几秒，又加重了音量提醒道，“小姐，到了，你该下车了。”
正文 872.第872章 他还没有醒吗？
顾念晨还是一动不动，仿佛没听到他的声音。
司机皱皱眉，正要开口再次提醒她，却见顾念晨慢慢的将头转回来，面无表情的打开包包，再面无表情的拿出钱包。
司机也不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了。
那些什么失恋，失业或者是家里出了事情的男人女人，都免不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既然是到医院这样的地方来，多半是家里有人出了事情，并且还比较严重。
顾念晨下车后，询问了黎墨凡所在的病房，就直接朝住院部走去。
病房的门是关着的，她轻轻叩了下。
给她开门的是人陈太太，房门一开，见顾念晨站在外面，愣了愣，便让开了位置，淡淡道，“进来吧。”
顾念晨朝病床上看了一眼，问道，“他还没有醒吗？”
陈太太点了点头，“嗯，失血过多，医生说昏迷几天也是正常的。”
“我以为你不会来。”陈太太看她一眼，倒是一副意外的表情。
“昨晚少爷就倒在你身后，你都没有回过头去看一眼。”陈太太笑笑，相比昨晚的惊慌失措，一夜过去，她已经完全冷静镇定下来。
“我没想到你对少爷会那么冷血无情。”
“冷血无情？”顾念晨只觉得好笑又讽刺。
曾经，她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黎墨凡，如今，竟然也有人这么说她了。
她不清楚陈太太对她和黎墨凡之间的恩恩怨怨清楚多少，也不打算对她解释什么。
冷血无情，总好过懦弱无能。
“琳娜小姐有交代过，如果你到医院来探望少爷的话，就让你陪着少爷，她说，毕竟少爷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最想要看到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们。”说完这句话，陈太太又笑了笑，撩拨了下胸口的卷发，轻笑道，“我想这里应该没我什么事情了，少爷，就麻烦顾小姐照看着。”
“等一下。”见陈太太当真准备离开，顾念晨忙叫住了她。
“顾小姐还有什么话要交代吗？”
顾念晨犹豫几秒，然后神情淡然道，“我不会在这里待多久。”
“没关系。”陈太太打了个呵欠，昨晚没有睡好的人并不是只有顾念晨一个，她也是一脸倦倦的神色，满脸都写着疲惫两个字，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她唇边轻轻逸出，“我会一直在医院里待着，顾小姐什么时候走，就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陈太太的身影被完全挡在了门外。
顾念晨在原地站了几秒，才慢慢到了床边。
失血过多，导致黎墨凡的脸色非常差，他的脸是苍白的，唇是苍白的，连搁在外面的手也是异常的白。
她在床边坐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道，“黎墨凡，我还是会恨你。”
“有的事情做错了还能弥补，但是有的事情却是用什么都无法弥补的。”
“你在我的心口上捅出了那么大一个洞，现在又想找东西赌上，你觉得可能吗？”
她知道他听不见，或许也是无所谓他究竟能不能听见了，只是为了将心里的话一吐为快。
正文 873.第873章 念晨，不要走
“琳娜说的没错，我们都伤害了彼此，不过是你，还是我，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她苦笑一声，晦涩的目光落在他苍白憔悴的脸庞上，怅然道，“以后不要再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了。”
或许，她是时候考虑找个适合自己的男结婚了。
如果她嫁人了，他就不会再对她抱有任何希望了吧，
顾臣一直渴望能有个完整的家庭，也因为黎墨凡的出现开始有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渴望。
这样的幻想一旦存在了，就会渐渐的演变成一种迫切的渴望和期待。
与其让顾臣这样一直盼着念着想着，倒不如早点让他认清事实。
她和黎墨凡，是绝无可能的。
“水…水…”忽然发出的声音虽然微弱，却也将她吓了一跳。
她以为黎墨凡是醒了，低头一看，他还是闭着眼，只是嘴里发出无无意识的声音。
他一定是渴极了，才会在昏迷的时候也不住的喊着要水。
顾念晨起身倒了一杯水，将他的头抬起来一些。
黎墨凡是当真渴极了，还昏迷着，身体却本能的顺从自身的需求，将一杯水喝的干干净净。
“还要吗？”她刚问了一句，忽然想到他还昏迷着，愣了下，发现自己今天全然不在状态。
无法从他嘴里听到回答，她想了想，又接了一杯水喂他。
黎墨凡喝了半杯水后就不肯再喝了，顾念晨放下水杯，见他因为喝的急了点，唇边的水顺着下巴就流到了脖子上，犹豫几秒，还是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手帕将水迹都一一擦去。
就在她的手要收回去的那一刻，却被黎墨凡一把抓住，然后紧紧的握在了手里。
“念晨，不要走…”他的声音又轻又弱，几乎都听不见。
可他的手却握的那样的紧，仿佛将他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这一点，她挣脱了两下，竟然没有挣开。
他的眼睛还是紧闭着，但握着她的手却不肯放松半分。
顾念晨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装睡还是真的没有醒过来。
“念晨，你真的喜欢叶世轩吗？”
“只要你告诉我，你是真心喜欢他，真心想要嫁给他，我会放手，以后绝不再纠缠你，你告诉我，你是真的爱他吗？”
“顾念晨，我会忘了你，我会当自己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你，一切如你所愿，我同意分手，从此以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去做你的豪门太太，我也还是个穷小子，我们本来就不该有任何交集的，是我痴心妄想，以为爱情可以战胜一切。”
他眉头皱了起来，嘴里不断的说着一些听起来熟悉却又觉得遥远的话。
他说的断断续续，声音时小时大，她也听得模模糊糊，却不由得浑身一颤，整个人都愣住了。
隔了那么久的时间，很多的记忆已经模糊了，犹如一张泛黄的照片。
可和他分手那一天，彼此所说的每一句话，她却还记得清楚，宛若一切都发生在昨天，记忆清晰到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正文 874.第874章 他这样的症状严重吗？
“如果那是你想要的幸福，我会祝你幸福。”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
他们分手的前几天，一直都是晴空万里的艳阳天，但分手的那一晚，却忽然就下了一场暴雨。
黎墨凡走的时候，手里的伞就丢在了地上的水洼里。
那么大的雨，顷刻间，便将他淋得跟落汤鸡似的。
他转身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回过头。
步伐坚决，果断，干脆，不带丝毫的留恋。
他刚刚那些胡言乱语，全是那一夜他所说过的话。
没想到…他也记得这样清楚，一个字不落的记了下来，一字一句，像一双无形的大手，将她心底最深刻的记忆挖了出来。
顾念晨已经很少去回想过去的事情了。
但每次想起，记忆都清晰无比，一点也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就变得模糊。
他眉头皱了起来，气息也变得急促，额头上有汗水泌出，抓着她的手也是汗津津的，只是不住的重复的说道，“顾念晨，我会忘了你。”
顾念晨怔怔看着他，忽然勾唇笑了笑。
多么可笑…
这样的话，她曾经也对自己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