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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终于滑出了眼眶。 

我亲手构筑的这个梦幻般美丽的童话世界,在这个春天的雨夜,轰然坍塌。 

原来,婚姻的城堡里果然没有王子…… 

“萌萌……”怀彦跟着我,亦步亦趋。 

我弯腰,机械地擦着衣服鞋子上被飞溅的雨水染上的点点污渍。它们却好象越擦越脏,已深入了鞋料,渗透了花纹,留下了永远无法抹灭的痕迹。 

“小姐……”喜儿眼中蓄满了泪,望着我哭泣。 

“我,要洗澡。”我对着喜儿担忧的眼神,轻轻地低喃:“太脏了……” 

“好,喜儿,多烧点热水。”怀彦紧紧地抱住我颤抖的身子,大踏步地向浴室里走去,一迭连声地吩咐。 

半人高的巨大木桶里盛满了热热的清水,水面上漂着深浅不同的花瓣。香气馥郁,雾气蒸腾。 

我迷失在缭绕的水汽里,找不到方向,象一头陷在荒野里的孤独的狼,不知该如何舔舐伤痕? 

我一遍遍地搓着自己的肌肤,却怎么也洗不掉心里的伤。 

“萌萌,你好了吗?”怀彦不安地轻扣着门扉,得不到回应的他,情急之下推门而入。 

“你疯了?”他扑过来,握住我愤力揉搓的手,心痛地看着我泛着红晕的肌肤。 

“很脏,洗不掉了。”我怔怔地低语。 

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混沌,为什么这么肮脏? 

“对不起,萌萌。”他猝然红了眼眶,哑着嗓子,紧紧地搂住了我,紧得仿佛要把我刻入他的骨髓。 

我想要推开他,可是,身子软绵绵的使不出一点力气。 

我怔忡地望着他,透着迷朦的水雾,既使已经看了四年,一千多个日夜,他的脸宠依然是那么的英俊,俊得带着杀气,让我不由自主地迷失,沉沦;那双黝黑发亮的星眸,象一汪深潭,又象是宇宙间漂移的黑洞,能够轻易地吸住我的视线…… 

我一度以为,这个俊逸的男人,这个足以令任何女人脸红心跳,魅力四射的男人,他的人,他的心,他的爱,他的喜,他的怒……他的所有的一切,完完整整全部都专属于我。 

原来四年来,我一直自欺欺人,活在自我编织的美丽的童话里。这不堪的事实,戳破了梦境,措手不及的我,顿时失去了主张。 

直到这一刻,瑟缩在他的怀抱里,我依然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那感觉就象是梦境一样的虚幻不真实。 

春天的雨夜,为什么会这么寒冷? 

我伸出臂,用力地抱紧自己,好象这样,就可以阻止那不断从心底泛出的空虚与苦涩。 

“萌萌,你很冷吗?”他焦灼地望着我,大手小心地抚触着我裸露在水面的肌肤,徒劳地想要带给我温度。 

又不是别人,是怀彦!是那个全心爱着我,尽一切可能呵护着我的怀彦! 

他,居然背叛了我? 

我觉得自己快要发狂,真想放声尖叫,想要冲到君府里去炸了那华丽的金丝笼。 

烛光摇曳,风雨飘摇,而我的痛越来越强烈。 

我不知道在这场荒谬而错综的关系里,该去恨谁? 

我想要恨秀荷,却发现她不必我去恨她,已经很可怜。 

她十六岁开始的一段瑰丽的梦想,因为我的凭空出现,而被砸得粉碎。此后的她,一直活在一个虚假的幻想里。

正文 犯了众怒

如果不是怀彦对她太冷漠,依她的性子,她也许真的会一辈子心甘情愿地缩在那一角,饰演着属于她的角色。 

我想要恨怀彦,却发现我无法责备他的那段我来不及参与的过去,无法怪他对曾经的女人太仁慈——在明知道那个女人是一株菟丝花的情形下,他该如何头也不回,只为了自己的幸福,绝然地走掉?* 

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他就不是我爱的怀彦了。 

于是,我只能恨自己。 

为什么要一手创造了这个世界,为什么要冒然地闯进来?为什么要打破这个世界的平衡?为什么要留下来,为什么要——爱上怀彦?为什么要爱得那么深,那么浓,那么的无法自拔?以至于现在,我丧失了自我,失落了尊严,却根本无法潇洒地转身走开? 

四年的婚姻,有太多的恩爱,太多的誓言,太多的回忆,太多的梦想…… 

“萌萌,你怎么了?你说话啊!”他俯瞰着我,神情既悔且痛,还带着一丝罕见的惊惶。 

我忽然哽咽了,呜呜的啜泣着,象只负伤的兽。 

“对不起,对不起……”他用力搂住我,在耳边无数次的低喃,柔软的唇瓣轻若羽毛般飘落在我的眉尖颊上。 

“不要碰我!”我恍如触电一般惊跳了起来,扭头避开他的唇,猛然推开了他。 

“萌萌?”他错愕地望着我,一脸的受伤。- 

“对不起,请给我时间,让我好好想清楚,我该怎么办?”我不看他,默然地垂下了眼帘,声音低哑而飘渺。 

***** 

逆天十八骑炸锅了。 

五年来,他们与方萌同生死共患难,朝夕相处,早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她永远那么直率,那么天真,那么洒脱,那么朝气蓬勃;她永远笑口常开,一副天塌下来也满不在乎,云淡风轻的样子,教他们这群大男人既羡且妒。 

可是,这个五年来,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会害怕,更不言退缩,也不曾真正发过脾气的小雪,却终于发怒了。 

“把府里所有的荷花通通拔掉,一根也不许剩!”她跑得那么急,声音那么尖锐,在滂沱的大雨里,她的痛楚那么明显,那么深刻。 

虽然他们无法理解,看似开朗大度的她,为什么对于他们一直象天神般敬着的王爷要求如此严苛?为什么如此执着于一个明显对她的地位没有丝毫影响的秀荷? 

但是,那个娇柔懦弱的秀荷,居然伤害了他们深深喜爱和敬佩的小雪这个事实,却让十八骑无法接受。 

“当初,王爷就不该一时心软,让她留下!”无尘愤愤不平,清俊的脸宠上满是忧虑:“小雪这么伤心,现在一定连我们都怪上了。” 

“其实,你们看,王妃的醋劲是不是……太大了一点?”无相小心翼翼地发表他的看法却遭到众人的白眼。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无香没好气地瞪他。 

“可是,我们都清楚,王爷跟那个秀荷又没怎么样。不是吗?”无垢也有点小困惑:“搞不懂王妃到底在气什么?难道真打算把王爷的气势完全压下去?” 

“我们知道有什么用?重要的是要小雪相信才行吧?”无敌愣愣地加了一句:“金屋藏娇,却束之高阁,这种事别说小雪不会信,要不是亲眼所见,你们有几个人会相信?” 

“以前的事就算了,重要的是要快点想想,怎么解决他们夫妻的矛盾?让他们尽快地和好如初?唉!这王府热闹惯了,突然变回以前的死气沉沉,我老人家还真有点不适应。”无名捋着胡须,低声叹息。 

“把她送走吧,让她走得远远的,永远也不许踏入京城半步。”无垢如是说。 

“你以为送走就没事?”无尘好苦恼:“小雪不会相信王爷了,她伤心透了。” 

“要不,咱们把那女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无心一咬牙,比划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胡说!她再不受宠,好歹是王爷的女人,也算半个主子,怎么能……”无名眉毛一掀,瞪着眼发脾气:“她的生死得王爷说了算,你别胡乱出主意,这不是添乱吗?” 

“就是,脑子笨就闪边,哪凉快哪呆着去。”无非没好气。 

“嘿嘿,我不是着急吗?再说,我估摸着王爷自己下不了手……咱不是想替他分忧吗?”无心摸着头嘿嘿笑。 

“是啊,怎么说也跟了咱们王爷十年了,不可能没有感情吧?”无相摇头 

“要不是王妃太强势,说不定早接进府里来了呢。”无垢附和。 

“王爷不是连天下都舍了吗?为什么单单会舍不了一个秀荷?”无非困惑。 

“不懂别瞎说!王爷那是讲情义,哪里是喜欢她?王爷怎么可能喜欢别的女人?他娶的是小雪,小雪诶!”无尘反驳。 

“那倒是,只要王妃一笑,全大周的女人都失色了。”无名感慨。 

“可是,她现在都不笑,不但不笑,连话都不说。”无敌抱怨。 

“不知道小雪什么时候才会再跟我们一起喝酒,一起笑?”无尘好惆怅。 

“所以说,秀荷消失了不就没事了?”无心坚持。 

“去!”众人唾弃。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事还得王爷自己出面,咱们就别瞎搅和了。”无香低叹,眼角的余光却瞟到一个黯然的身影,急急做了个手势,压低了声音做了结论。 

大家陷入尴尬的沉默,摸摸鼻子,悄然地解散。 

“怀彦,你完了,犯了众怒了。”云涛握着酒杯,一脸的同情。

正文 女人不能惹

君怀彦不语,逆天十八骑的弟兄反应再激烈,对他来说都已没了感觉——萌萌对他的冷漠疏离,才是最致命的伤! 

他的世界,就象那把被他打碎的酒壶,转瞬之间毁灭了。 

就在一夕之间,那个脸上总是带着明朗的笑容,身上总是散发着活力,举手投足永远充满自信的萌萌好象突然消失了。* 

她瘦了,双颊凹进去,眼睛布着血丝,嘴唇干裂着,神情是那么的迷惘,象个无助而彷徨的孩子。 

她沉默了,府里再也听不到她清脆爽朗的笑声,再也看不到她轻快灵巧的步伐。仿佛连老天都感应到她的悲伤,一连数日,阴雨绵绵。 

她看上去那么苍白,倔强地挺着僵硬的背,缓缓却坚定地走着。他看着那双总是发亮的眼睛,如今黯淡着,嘴角微微地颤抖,感觉她每一步都好象踏在他的心上。 

他看着她倔强地蜷着小小的身子,抵抗着寒冷,固执地拒绝他的接近,漠视他的关心。他只能乘夜深人静,偷偷地溜进来守着她,却再也不能用他强壮的手臂去拥抱她,去温暖她,去呵护她。 

她很冷静,冷静得教他害怕。她不跟他吵,她也没有大闹,就连哭泣都是在无人时,咬着牙无声地啜泣。 

那低低的呜咽,似受伤的兽发出的悲鸣,每一声都敲进他的耳膜,痛到骨髓;她每一颗泪仿佛都流进了他的心里,感受到她那么深刻的痛苦,那么浓烈的悲伤,那么深切的绝望……* 

往事,一点一滴地浮上他的脑海。那些仿佛早已模糊的久远的记忆,忽然变得那么清晰,被放大了无数倍,呈现在眼前;一幕幕,一桩桩,折磨着他,侵蚀着他,往日的快乐有多深,今天的痛苦就有多重。 

他清楚地记得,五年前,她带着明亮开朗的笑容,不经意地闯进他的世界,走进他的生命,为他阴暗晦涩的心灵,打开了一窗通往自由和光明的窗。 

那时的她,开朗自信,乐观从容。她是那么活泼,连走路都在跳,却跳乱了他的心序;她是那么聪明慧黠,在他平静的心湖掀起了波澜;她是那么善良而达观,让他领悟到原来关怀和付出就是一种爱。 

他本来以为,爱是谎言,爱是残酷,爱是自私,爱是毁灭;爱,总会折磨一切爱着它并相信着它的人。直到他遇到她,他开始相信,爱是甜蜜,爱是幸福,爱是光明,爱是美好;爱,总是把快乐给予爱着它并相信着它的人。 

四年来,他与她的爱,没有痛苦,没有包袱,没有争执,没有屈辱,没有伤害。所以他误以为,他们会牵着手,一路相携相伴,幸福的微笑着,直到永远。 

可是,这一刻,当他看着静静的流泪,默默地舔舐伤痕的她,他终于领悟到——他错了! 

原来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不可能没有痛苦,不可能没有包袱。 

看着她在痛苦里挣扎,他也跟着受煎熬;看着她流泪,他会跟着伤心;看着她陷入沉默,他也跟着陷入不安和焦虑。 

爱说,在爱的世界里,痛与快乐并存。你不能只选取我的快乐,却奢求没有痛苦。爱,就是痛并快乐着,相生相伴,直到永远…… 

“……你打算怎么办?”云涛搭着他的肩,打断了他的沉思:“或许,大家的意见可以采纳?” 

要想让萌萌消气,难道只有把秀荷送走,才是唯一的解决方法? 

可是,他很清楚,秀荷在这个世上已是孤身一人。这么多年来,她早已习惯了呆在他的身边,事事依赖着他,把他当成了生命中的全部。 

现在突然把她推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让她永远看不到他,断了她的希望,她还活得下去吗? 

他爱萌萌,而且是那种无可替代,至死不渝的感情。这,是无庸置疑的。 

他跟秀荷之间,已完全不存在任何男女之间的联系。他只是尽自己的能力,安排她的生活。他分得很清楚,绝没有一丝的混淆。 

他不懂,为什么萌萌要这么坚持?萌萌不是很善良的吗?对那些完全不认识的人,都愿意伸出援助的手,帮助他们。 

为什么独独对秀荷就不能谅解呢?为什么就不能以一颗平常心去对待她呢? 

他并不是舍不下秀荷,更不是对她残留有什么感情。只是,明知道推开她就是让她死,他,绝不想看到这种悲剧的发生。 

他相信,萌萌更不愿意因为她而发生这种事情。那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把事情变得更糟糕。会把他和萌萌本就已变得脆弱的感情推入绝境。他,绝不会去冒这个险。 

他跟她解释了无数遍,却依然得不到她的谅解,她好象也丝毫没有要让步的打算。 

“算了,我看你现在也是一脑子的浆糊了吧?”云涛摇了摇头,终于宣布放弃:“就说了女人不能惹,感情更不能沾染,现在好了吧?自讨苦吃!我不管了,你慢慢想吧!但是,千万别想太久!那帮小子至少有一点是说对了,少了小雪的笑容,这日子咋就那么没劲了呢?” 

他陷入苦恼,找不到能够让事情完美解决的办法; 

而萌萌,好象也没打算给他再多考虑的时间。 

“你说什么?”他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自命不凡却又胆小如鼠的男人,一把揪住他的衣衫,恨不能把他撒成两半:“她跟你要,你就给她了?你皇帝当假的啊?” 

“二哥,你这不是说笑话吗?”君怀玉费老大的劲才把自己从君怀彦的魔爪下解救出来,苦着一张俊脸:“二嫂冲进御书房,她那个气势,连你都拿她没辙,我哪敢得罪她?别说只是要银子,就是要我的命,好象也只能乖乖给她啊。”

正文 成了第三者

“你给了她多少?”君怀彦深吸一口气,强按着没有发作,冷冷地睇着他。 

“五所防疫所,四年的开支,总共四十万两银子,我一次全给她了。”君怀玉耸了耸肩,哀怨地睨着他:“二哥,你捐都已经捐了,干嘛这么小气又收回去?”* 

“四十万!你疯了?”君怀彦脸色骤然变得铁青,跳起来往门外冲:“萌萌要是跑了,我跟你没完!” 

君怀玉愣愣地看着他一阵风似的消失,不由苦笑——他们夫妻都把这御书房当菜市场吗? 

横冲直撞,要来就来要走就走,到底有没有把他这个一国之君放在眼里啊? 

连着下了几天的雨,到今天终于放睛。 

明亮的月光映着大树,风吹动着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怀彦站在婆娑的树影下,远远地望着我。光影从树叶的缝隙里筛落下来,映在他的肩上,模糊了他的面宠。 

看着他沉默的影子,我猝然红了眼眶。很显然,当我陷在痛苦中的时候,他也在倍受煎熬。 

“怀彦,我们谈谈吧。”我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好心情,慢慢地向他走了过去。 

“萌萌,”他双眸一亮,下意识地想来握我的手,到了身前,却又不敢造次,尴尬而无措地收了回去:“好,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全都依你。” 

“怀彦,这不是我要的。”我低叹一声,沿着崎岖的青石板路慢慢地往后山走去:“我并不希望你对我言听计从,那根本就不是你!我也根本不需要一个没有主见的男人做丈夫!”* 

“不是?那你要什么?”怀彦追上来,与我并肩,声音里有着焦灼和困惑。 

春夜的风吹在身上,带着点甜甜的花香。 

“怀彦,你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在哪里吗?”我默默地看着周围幽暗的山林,淡淡的质询。 

“我知道,因为秀荷。”怀彦沉默了片刻,低沉的声音里有歉疚还有委屈:“可是,自从我们成亲后,我真的没跟她有过任何接触。我爱的是你,一直都只有你一个。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相信,”我淡淡地打断他的话,轻轻地点了点头:“你不必再解释了。我相信你跟秀荷在这四年里真的没有来往,你对她也没有暧*昧的感情。否则,我不会站在这里跟你平心静气地谈话。” 

“真的?”他激动得眼睛一亮,再也忍不住,一把握住了我的手,紧紧地抓住不放:“萌萌,你终于肯原谅我了?” 

“问题不是我原不原谅你,而是你知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我知道,我不应该瞒着你。”他极快地回答。 

“还有呢?”我轻叹——看来,他始终没有明白我究竟在气什么? 

“我,不应该收留秀荷?”他望了我一眼,小心地措辞:“可是,我留下她,真的不是因为喜欢她,我只是看她没有地方去,我才……真的,我对她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 

“你对她没有感情,不代表她对你也死了心。”我试图抽出手,却没有成功。 

他抓得那么紧,好象是溺水的人握住了浮木,再也不肯松手。试了几次不成功,我就放弃了,继续说下去:“你不应该明知道她对你的感情,还把她留在身边,那等于一直在给她希望。是你,给了她机会,让她迷恋你,爱幕你,为你疯狂,无法自拔。” 

“那我立刻把她送走,保证永远不再见她。”怀彦急切地向我保证:“这样,你是不是可以消气了?” 

“送走?你打算把她送到哪里去?”我冷然地笑。 

“随便哪里都好,只要远离京城就行,我保证让她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眼前。”怀彦怔了一下,热切地看着我:“总之,我不会再让她干扰到我们的生活,你相信我。” 

显然,他一直没有认真地考虑过关于秀荷的去留这个问题。 

而且,他那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我一阵气闷——秀荷是他的附属品吗?她没有思想吗?没有自己的意志吗? 

这么大的事情,他连问都不问,就替她做了决定。态度是那么自然,语气是那么随便,我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把她从这个笼子里,送到另一个笼子里去?”我冷笑着摇头:“你以为看不到,就没事了吗?怀彦,这跟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可是,她现在除了我,再也没有亲人了……”怀彦有些失措,看了我一眼,低叹一声:“好,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就再也不管她。” 

“你知道吗?这几天,你一直对我强调你对她没有感情,似乎这才是事情的重点,可它不是。”我低低地叹息。 

“不是?”怀彦皱眉,陷入了困惑:“我一点也不喜欢她,难道你不觉得高兴?你总不可能希望我对她是有感情的吧?” 

“虽然你一再重申你对她没有感情,可事实是你们在一起十年,关系一直模糊不清!”我心中气闷,恨恨地瞪他:“对我来说,这就是一桩事实婚姻!你莫明其妙地把我从一个受害人,变成了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这不是事实,因为这四年,我跟她是清白的啊!”怀彦人喊冤:“原来你始终不相信我!再说了,你是我名媒正娶的妻子,本来就是家庭中的一员,怎么可能成为破坏者?” 

“你以为,只要不去碰她,她就跟你没关系?”我摇头,情绪开始激动:“这根本是在自欺欺人!这跟皇帝的冷宫有什么区别?你不能因为她住进了冷宫,就说她不是皇帝的妃子!只要她一天不离开你,你们之间的暧*昧关系就无法彻底结束,你明白吗?”

正文 菟丝花

“这跟冷宫怎么又扯上了?”怀彦耐心地听完,然后一脸莫名,他忍耐地看着我:“萌萌,你是不是想太多,扯太远了?你别担心,她跟我之间从来也没有任何约定!我对她也没有任何承诺。” 

“可是,你替她赎身,又让她住进你的房子,然后十年一直供养着她的生活所需,这些都是不可抹杀的事实。就好比你买了一样东西,虽然你可能是一时冲动,买来后就束之高阁。可你不能因为忘记了就否定了它的存在,然后在发现它也许会给你导至灾难时,卑劣地否决它与你的从属关系。这太可笑,也太虚伪。”* 

“萌萌,你想得会不会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一点?我承认我有错,可她真的不是我的妾,当然更不可能是我的妻。”怀彦陷入焦躁,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事实上,对我来说,她什么也不是!” 

“这就是事情的重点。”我抚着头,怅然地看着他:“许多事在我看来很重要的,在你看来却一点也不重要。而在你看来非常关键的东西,在我看来却无足轻重。怀彦,我们之间存在太多太大的差异!” 

“这世上有哪对夫妻间完全不存在差异?正因为个性不同,才会相互吸引!你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否定我!” 

“怀彦,你知道菟丝花吗?”我苦涩地笑了笑,转了话题。 

“菟丝花?”他皱眉苦思了半晌,终于摇了摇头,一脸迷惘地看着我:“那是个什么鬼东西,为什么突然提到它?很重要吗?还是说,你想在府里种上它?如果是,那我明天就去安排。”* 

“菟丝花是一种一年生的草本植物,它的径很纤细,上面生有吸盘,可以吸附在别的植物上。每年夏天开花,白色,很娇柔。它的种子可以入药。” 

“听起来很好啊,那我们要不要种一点?”他温柔地望着我,轻轻地笑了。 

“可是,它必需依附在别的植物上,吸取它的养份成长,一旦缠上了,就至死方休,强行剥离的话,就会死亡。”我静静地看着他,明亮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我清楚地看到他眉尖一跳。 

“你是想告诉我,秀荷就是一株菟丝花?”怀彦不笨,马上明白了我的用意。 

“也许,她本来并不是一株菟丝花,”我摇了摇头,带着点悲哀在望着他:“是你,花了十年的时间,慢慢地把她变成一株只能依附在你身上,离开了你,就无法活下去的菟丝花。这,就是你最大的错误。” 

他默然半晌,黑眸里染上痛楚,静静地望着我。眸光复杂,纠结了后悔,痛楚,渴望,期盼,深情…… 

“她现在已经习惯了你,如果强行剥离,只会让她去死。”我凄然地笑:“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我们都没有权力去剥夺她的生命。所以,你不能赶她走,你对她,还有未了的责任。” 

“等一下!”怀彦一呆,下意识地捉住了我不放,眼里满含了痛苦:“萌萌,你的意思,不是我想的那样吧?你告诉我,你不是想让秀荷留下来,你离开,是不是?不要,不准!我绝不会允许你离开!” 

他神情激动,死死地望着我,力道大得几乎把我的手腕捏断,狂乱而焦躁:“别告诉我,你考虑了几天,就得出这样一个蠢结论?这太荒谬了!你要为了一个明知道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的女人,全盘否定我们之间的感情,捣碎这个幸福的家庭?你真的这么傻?这么残忍,看不到我的心?看不到我的感情?看不到我的痛苦?” 

我皱眉,忍着痛,淡淡地提醒他:“怀彦,你弄痛我了。” 

“痛?”他微微一怔,低头瞧见我发红的手腕,立刻松开,心疼地拿到嘴边轻轻吹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怀彦,这样不行,我们暂时先分开一段时间,让彼此都冷静一下。”我低叹,忽然有些心灰意冷——他这么激动,根本没办法平心静气地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