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越紧紧瞪着前方那个障碍物,咬了咬唇,一闭眼,左手轻控缰绳,双腿微一用力夹紧马腹,月光便似一支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你找死啊!”南宫澈低叱一声,拍马追了上来,厉声喝道:“睁开眼睛!放轻松!你自己那么紧张,它怎么敢跳?”* 

“吁~~”方越用力勒住鞍,月光前蹄高竖,在栅栏前停了下来,不停地甩着马尾,焦躁地转着圈圈。低叫一声,随着惯性从马身上摔了下来,扑地掉到栅栏前方。 

“阿澈!”展云飞狂呼一声,展开身形,恍如奔雷惊电,瞬间已疾掠而至,俯身抄起全身散架的我,一脸忧急:“没事吧?快动动看,有没有摔断骨头?” 

南宫澈捏着一把汗,冷着脸跳下马背,一把推开展云飞:“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我没事,”方越惊魂未定,惭愧地低着头不敢去瞧南宫澈的眼睛——幸亏这一下没摔断颈骨,不然,南宫澈只怕不止是发怒,而是会抓狂。 

“你是猪吗?”发现她真的没事,南宫澈怒火狂燃,劈头一顿大骂:“说过多少次了,身子放轻松,腿上不可用力过大,眼睛看着前方。还有,你要绝对相信月光,别太紧张……这么简单的都不会?” 

“喂!你别太过份了!”展云飞捋起袖子,眯起眼睛斜视着南宫澈:“人难免有失误的时候,你难道就从没失手过?” 

“是我不对,我再试一次。”方越推开展云飞,拍拍酸痛的膝盖,站起来,跨过栅栏去牵月光。 

月光不安地长嘶一声,喷着响鼻,拒绝她的接近。 

“月光,乖,让我再试一次。”方越低声安抚它的情绪,试着慢慢地靠近它,温柔地抚摸着它雪白的鬃毛。 

展云飞瞧得呆了——大概他从来也没见过那个脾气暴躁,动辙大吼的南宫澈这么温柔过吧? 

“你真的还想再试?”南宫澈放缓了语气,挑眉瞧着正努力跟月光沟通的她,眸光复杂。 

“恩。”方越深吸一口气,翻身上了月光的背,拨转马头,朝着出发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一次,她放松了身体,把命运交给了胯下的月光。月光扬起修长的前腿,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孤线,越过了栅栏,轻盈地落在了障碍的另一边。 

“耶!成功了!”方越双眸闪亮,兴奋地大叫。 

“哈哈!好样的!”展云飞开怀大笑,啪地一掌击在南宫澈身上:“是我多虑了,我说嘛,阿澈怎么可能连骑马都不会了?” 

“行了,别叫了,真是丢脸死了!”南宫澈拂开展云飞的手,不屑地撇唇,眼角却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好久没那么痛快地骑过马,跨越障碍时又摔得我七晕八素,回到营地,全身的骨头好象都散了架,每一根都在向她抗议。 

身上一阵冷又一阵热,象洗三温暖一样,静静地躺在黑暗里,闭着眼,咬着牙抵抗那火辣辣的痛感。 

“方越,起来。”低柔的嗓子淡淡地响在耳边。 

“什么事?”她勉强睁开眼睛,暗夜里,只有那双她极为熟悉的眼睛在熠熠生辉。 

“真没用!”南宫澈那张清秀的脸蛋突兀地出现在头顶,他不耐地伸手架住她的胳膊,半扶半拖地把她拉了起来。 

方越真的累死了,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实在是不愿再做任何事情:“南宫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别动,好好给我坐着。”他冷冷地望了她一眼,盘腿坐到她的后面:“笨蛋,你这样三天都下不了床。” 

“不会吧?我睡一觉就……”刚说到这里,忽然觉得背心一凉,衣服已被他掀了起来,露出大片的肌肤。 

她倒抽一口冷气,未完的话因为惊讶已吞回了腹中,脸在瞬间烧红了起来——老天,他想做什么? 

“嗟,这具身体我看了二十八年,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不成?”他哂然一笑,纤细的的手指灵巧地在她背上轻轻按压,指尖的热力透过皮肤似火一般炙痛了她的心脏。 

“干,干嘛?”方越一僵,刹那间身体硬得似块石头,象被人点了穴道一样一动也不敢动——非礼,这绝对构得上非礼! 

他没有说话,手上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再回来按揉时,她的背上已是一片清凉——看来他是涂了一种类似于按摩油的东西在手上了。 

想不到他堂堂一个王爷,脾气又那么暴烈,竟然也有这么细心体贴的时候?

正文 017 我不会吃了你

“你……”方越心中一阵感动,正想说两句感谢的话,谁知刚一开口就被他打断了。 

“别说话,放松身体。”南宫澈手底下不停,语气冰冷而严厉:“我不是为了你。大战在即,我绝不允许你在这个时候倒下,以至军中无帅,明白吗?”* 

他说得对,她刚刚不该逞一时之快,陷自己于危险之中。 

方越陷入沉默,渐渐放松了僵硬的身体,试着把自己完全交到他的手下。 

在后背按压了一阵后,他示意她转过身面对他。 

虽然这具身体是他的,对他而言没有半点秘密,可他毕竟是个男人。作为一个女人,方越实在还没有办法适应在外人面前裸露自己的身体。 

所以,不理他的暗示,僵着身体,直挺挺地坐着,纹丝不动。 

“放心,我不会吃了你。”他用劲按住她的肩,随手一转就把她转得换了一个方向了。 

方越面上一红,紧张而慌乱地闭上眼睛,不敢去看他黑玉似的眼睛。 

谁知,等了半天,他却丝毫也没有行动,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黑夜里。 

方越微微讶异,不由得慢慢张开了眼睛。 

南宫澈默然不语,紧紧地盯着她胸前那块枣子般大小,鲜艳如血一样的胎记。 

他眸光闪烁,无数情绪交替出现——好似依恋,又似痛恨,似乎还有如释重负……那眼神实在太过复杂,我猜不出,也读不懂。- 

“南宫,放心吧,我会好好地珍惜这个身体,犹如爱护自己一样。我相信,既然老天安排了这样一场错误的相遇,总有他的理由。我更相信,总有一天,你和我会各自回归自己原来的位置。” 

方越低低一叹,虽然明知道面对老天爷的作弄,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和乏力,却也只能无奈地虚词安慰。 

“漂亮话留着说给其他人听吧,我不需要。”他抬眸,清亮的眸子里射出讥讽的目光,所有的温情都在刹那间消失不见,又变回那个狂妄自大的王爷:“有那个闲功夫,还不如把心思放在这次的战事上。多想想怎么才能让晋军以最快的速度,最少的伤亡,取得最大的胜利。” 

奇怪,到底谁才是那个一天到晚没事乱逛,逮住机会就发脾气的人? 

可是,看到他冰冷而含着薄怒的脸宠,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于把反驳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算了,他现在心情不好,她何必跟他计较? 

“好了,你自己运气调息三个小周天,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他站起来,在铜盆里净了手,用湿手巾仔细地拭干,走到他的地毡上,背对她躺着生闷气。 

“南宫澈,你放心吧,在我们身体换回以前,晋军越一定会代替你,倾尽全力帮助你实现所有的梦想。”方越沉默了许久,郑重地对着黑夜中的他许下了诺言。 

他不吭声,也不知是没听到,还是睡着了? 

她低低地叹了一声,盘腿坐好,开始调息。 

“那,身体换回以后呢?你有什么打算?”也不知过了多久,低不可闻的疑问在暗夜里轻轻地响起。 

她哑然——能不能换回都是一个未知数,还能有什么打算? 

出发的日子终于到了,简短的训话之后,方越和南宫澈率着五千精锐,轻装简行,在季伯涛的指引下,向摩云岭挺进。 

展云飞率领着两万兵马与他们分道扬镳,从大路赶往预定地点设伏,为最后全歼萧佑礼的部队做准备。 

密密的原始森林中长满了不知名的古树,各种怪石林立,峭壁如削。地上满是落叶,踩上去,潮湿而滑腻,散发着腐败的味道。因为人迹罕至,植被极丰,无数不知名的野花肆无忌惮地盛开着,显得生机勃勃。 

五千训练有素的士兵,踩着落叶,发出轻微的悉悉簌簌的声响,默默地往山林的深处前行,那场面真是要多壮观有多壮观。 

经过一天的急行军,终于在天黑时分到达了摩云岭。 

方越吩咐大家停下来,稍事休整,埋锅做饭。 

不一会儿,阵阵袅袅的青烟升起来,被山风吹散在浓密的枝叶之间。 

南宫澈与她挑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点,远眺摩云崖。 

摩云峰海拨约三千多米,山势从山腰陡然下跌,石壁嶙峋,形成高崖绝岭,上耸数十丈,直插入云屑,绵延数百米,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近距离看,远比通过小厉拍回来的图片更直观,更立体,更惊心。 

方越吸了一口气,在暗自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外,有些不敢相信真的能让那么多人顺利翻过这绝岭峭壁,打了个突,心中惴惴,忍不住转头望了一眼南宫澈。 

“放心吧,瞧着虽然险,要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南宫澈傲然地一笑,神态轻松,仿佛眼前矗立着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山丘。 

“哦?你能上去?”她不禁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 

不论他以前多厉害,现在正使用的可是她的身体。 

方越十二万分地确定,那具身体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内力。 

他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天里,练出绝世的神功来? 

“哼!”他冷哧一声,面色一沉,不说话了。 

本来也是,一个普通人,面对这样的绝壁,哪可能上得去? 

他那么争强好胜,现在一定相当的郁闷吧? 

方越微微一笑,正想安抚他几句,眼角已瞥到一条人影正悄然向他们接近。 

季伯涛慢悠悠地踱过来,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南宫兄,要不要来场比试,看看谁先上摩云岭?” 

真是的,这古代的男人,怎么都那么幼稚,一个个都跟斗鸡似的,逮到个机会就想较个高下?

正文 018 你不要命了

方越暗自好笑,正想婉言谢绝,南宫澈已抢在前面,傲然作答:“吾所欲也,未敢请尔。” 

“哦?方公子也有兴趣?”季伯涛挑眉,狐疑地瞄了他一眼,随即正色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内力平平,绝计上不了,还是不要逞强的好。”* 

季伯涛是个武术大行家,南宫澈现在没有丝毫内力,又怎么会瞧不出来?总算是看在方越的面子上,他这“内力平平”的四字评语,给得十分勉强。 

他这里“内力平平”四个字才一出口,方越暗道一声糟糕,偷偷拿眼去瞧南宫澈,果然看到他面色铁青,额上青筋暴突。 

他这人心高气傲,又颐指气使惯了,岂肯受这种轻视? 

只怕现在就算用刀架在南宫澈的脖子上,他也是一定要上这摩云岭的了。 

“哼,区区一个摩云岭何足畏惧?我偏要上给你看。”南宫澈冷哼一声,昂然扔下了战贴。 

“那好,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方公子能上得了摩云岭,季某都甘败下风,此后听凭公子差遣。”季伯涛微微一笑,淡然地划下了规则。 

方越不禁暗暗喝彩。 

季伯涛这人虽然是个马贼,行事却坦荡光明,自知武艺高他一截,不肯占南宫澈的便宜。 

只是,尽管摆明了是个占便宜的游戏,那也要南宫澈有命上得了摩云岭,否则再优惠的条件都形同虚设。- 

“季伯涛,你等着听候吩咐吧。”南宫澈冷冷地与季伯涛对视了半晌,谁也不肯先移开目光,倨傲地达成了协议。 

“好,季某恭候佳音。”季伯涛仰头爆发出一阵朗笑,轻盈地跃下高丘,倏然消失不见。 

“南宫,你搞什么鬼?就凭你现在的身手,怎么可能上得了摩云岭?万一出了点差池,我怎么办?你不要意气用事好不好?”她颇不赞同地睨了他一眼,直斥他的不冷静。 

“放心,我有分寸。”南宫澈望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怎么,你担心我?” 

“喂,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蚱猛,谁也不能出事,你忘了?”方越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掉转头闷闷地看着山下的云雾:“或许在你眼里,这身体不怎么样,却跟了我二十五年,我可不想被你摔到崖下,搞得面目全非!” 

“呵呵,”谁知他不但不反省,反而愉悦地仰头大笑:“放心吧,我不会有事,我也绝不会让你有事。还有,虽然你不漂亮,却也不算丑,怎样,满意了?” 

真是的,都什么节骨眼上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 

“好,你就慢慢得意吧,到时我看你怎么死?死了我就省心了,踏踏实实地做我的王爷,谁也抢不走。”冷冷地瞟他一眼,淡淡地嘲讽。 

“放心,不管以后怎么变,晋王爷永远都是你的,谁也抢不走,我保证。”他笑睨了她一眼,低低地嘀咕了一句。 

“什么意思?”她狐疑地看着他——还没比呢,他就先傻了? 

“没什么,走吧,该吃饭了。”他淡淡地笑了笑,转身走下了高丘,留下满腹疑虑的她。 

“你不要命了?”方越面带恼怒,压低了声音冷冷地质问着南宫澈。 

想不到他所说的方法,竟然是和她两个人联手登上摩云岭? 

她练这鬼轻功不过数天的时间,以她现在的功力,就算是一个人单独上崖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现在,南宫澈不但要上崖,而且还要带她一起上。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在没有任何保护的情况下徒手登绝壁,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深渊,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他怎么能因为意气之争,拿两个人的性命相博? 

“如果我掉下去,你也得一起死。”南宫澈淡淡地瞥她一眼,懒懒地笑了。 

“你,真的有办法?”方越疑惑地瞄他一眼。 

他的神情太镇定,不象是逞强。 

几天相处下来,发现他虽然霸道专横,某些时候却又心细如尘。而且,他就象只开屏的孔雀,极端自恋,平常稍稍擦破一点皮肤,他都要抱怨半天,她不相信他会自找死路。 

“你相不相信我?”他不答,只似笑非笑地睇着她。 

神经病,她相信他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他要拿出让人信服的办法来对吧? 

方越懒得理他,只顾皱眉苦思对策。 

“晋王,方公子,可以开始了吗?”季伯涛踏着晨雾,悠然而来,嘴角挂着淡淡的嘲讽:“方公子,现在退出还来得急,请三思。” 

“不必了。”南宫澈笑得神清气爽,竟象是有十足的把握,没有丝毫的怯意。 

“季帮主请了。”方越强装镇定,淡淡地点了点头。 

“即如此,季某不客气了。”他微微一笑,取了一捆绳索缚在腰间,双膝不曲,也不见他作势,身子如鬼魅一般拔地而起,笔直向崖壁电掠而去。 

几个起落之间,他已直掠了十数丈之高。 

端的是身姿美妙,轻灵翔动,如鹤般优雅,如鹰般迅捷。 

“好!”五千人众暴发出阵阵如雷的喝彩之声。 

慢慢地,他越爬越高,衣袂被强烈的山风鼓荡起来,象只巨大的雄鹰,盘旋在绝壁之上。从下面看上去,他被山岚雾气衬托着,恍如踏云而行,尤如谪仙下凡。 

“上帝啊,这实在是酷毕了!”方越仰望着已变成一个小黑点的季云涛,从心里升起崇敬之情。 

“他算个屁!”南宫澈忽然就怒了,一把握住她的手,板着脸低喝一声:“起!” 

她身子蓦地一轻,忽然觉得从他的手掌心传来一股吸力,牢牢地吸住她的手掌,体内一股热力源源地向外流动。

正文 019 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方越一惊,下意识就要抵抗。 

“别乱动,”他附过来,低叱一声:“至虚极,守静笃,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全交给我,听到没有?” 

“你想干嘛?”方越紧张得全身僵硬,脚尖下意识地轻点身边飞掠而过的石块,不料一脚踩空,呼吸一滞,身子急剧下降。* 

“龙门三叠浪!”他低喝一声,身子平地一个转折,倏地抄到她的下方,风吹起她的衣衫,象面巨大的鼓,托住了他们下滑的势头,使两人得以顺着风势滑翔,减缓了下滑的速度。 

“着!”方越急中生智,弹出腰间宝剑,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巨岩中插去,剑尖与岩石相撞,巨大的磨擦力使岩石迸出一溜的火花,发出一连串“铮铮”地脆响,最后终于定格在山腰。 

两人悬挂在半空中,随着山风上下摆荡,极目望去,底下是万丈深渊。刚才那一幕可说是生死悬于一线。 

五千人仰望着他们,竟然鸦雀无声,除了呼呼的风,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方越怔怔地望着他如黑玉般沉静的眸子,冷汗涔涔而下。 

“方越,相信我,呼吸放平。对,象平时练习一样,别看底下,你看天上的云,头顶的树。”他笑得从容自信,轻托住她的手,平稳柔和的声音里,自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恩。”方越微微点头,不再抗拒他微弱的内力入侵,让他掌控她的内息,把生命交到他的手上。- 

“一鹤冲天,走!”他轻叱一声,她顺势拔出长剑,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身子宛如两只巨大的仙鹤倏然上冲。 

“好啊!”底下五千人众轰然叫好,掌声如雷,欢呼声直冲云屑。 

方越慢慢放松身体,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试着睁开眼睛,看松间云雾缭绕,天边云蒸霞蔚。感觉自己象这山间的清风一样与这大自然的美景融为了一体,身体象云般轻盈,若雾般飘逸。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掌声,打断了她的暇思妙想。 

方越抬头,看到季伯涛一脸深思地站到了面前,连声喝彩:“好一个龙翔九式,比翼双飞!晋王深藏不露,方公子博闻强记,天资聪颖,季某佩服,佩服!” 

“伯涛兄过奖了。”方越微微一笑,淡然地朝他拱了拱手,把那惊魂一刻,灵魂深处的悸动深藏于心。 

“好说。”南宫澈傲然地睨了他一眼,竟是丝毫也不谦逊。 

“哈哈哈,好狂傲的脾气!”季伯涛仰天一阵哈哈大笑,伸臂揽住了南宫澈的肩膀:“不过,老子就喜欢你这股子霸气和傲气。好,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南宫澈淡淡地望了她一眼,与他并肩而立,傲然地笑了。 

呃,不就是爬上了一座绝壁?值得开心成这样? 

“好了,咱们别光顾着说笑,还是赶紧把绳梯放下去吧。”方越暗自好笑,低声岔开话题,解开腰间的绳子,装上滑轮。 

正好这时,打崖底又陆陆续续上来十来个轻功好手。 

大家一起,忙着把绳梯用滑轮固定在崖顶的大树上,再垂下去,让后续人员顺绳而上,送上更多的绳索。 

不到半天功夫,一百道绳梯从崖顶上垂落下去,随着山风摆荡起伏,似无数条狂舞的银蛇,在空中划出美妙又惊心的弧线。 

从上往下看去,只见无数人头如蚁附树般爬在绳索上,密密麻麻,错落有致,乱中有序,迤俪而上。 

五千精兵,花了整整八个小时才全部爬上山顶,清点人数,除了个别人中途失手跌落山崖,此次翻越摩云岭,几乎是零损伤,比她预计的情况实在是好了太多。 

方越难抑兴奋之情,传令下去在崖顶上休整了一晚,明天早上再下山,正式向大周进发。 

五千晋军井然有序,迅速而无声地没入了茫茫林海之中,宛如一条巨蟒蜿蜒在崎岖的山路上。 

“敌军左前锋萧云山押着粮草距晋军不足五里处结营休整。”探子匆匆来报。 

“知道了,继续打探。”方越微微颌首,淡淡地应了一声,挥手让他退下。 

“走,我们去看看。”南宫澈眉毛一扬,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兴奋之情。 

他说完,也不等她同意,携了她的手,微微提气,倏地窜上了路旁高大的古树。 

柔软的枝桠承载不住突然加诸而上的两个人的重量,开始剧烈地上下摆荡着。 

方越一惊,只得深吸一口气,伸展双臂,竭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南宫澈朝她绽开一个恶作剧的笑容,乘她不备,伸手从她袖子里把可收缩式望远镜抽出来,取在了手上。 

这家伙,自打昨天季伯涛走后,看她拿出这玩意用来观察了一次地形之后,就迷上了这个东西,时不时就要拿出来过过瘾。 

夜,浓黑如墨,空气中流淌着死一般地寂静。 

方越甚至能清楚地听到南宫澈的心跳声。 

远远的夜空之下,无数篝火热烈的燃烧着,把一个个妖魅诡异的图案,投映在一张张营帐上。 

萧家军围坐在一起,高声谈笑,追逐打闹,尽情地痛饮着美酒,对于近在咫尺的危险,毫无防备。 

那一车车的粮草,更是随意地堆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