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这件事情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刚刚不该那么对你发脾气。你放心，我马上就走，绝对不会用这个来缠着你！”
程锦绣伸出四根手指，做贼心虚般地转过身就要脚底开溜，只是，她才刚刚抬起一只脚，就被一个冷冷的声音镇住了。
“站住！”
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心里的小人不停地扇自己的耳光，程锦绣你这个懦夫，你这个比老鼠还不如的胆子，别人叫你怎样就怎样，怎么这么没骨气啊！另外一个小人却是振振有词的辩解，我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糯 米論 壇 整 理 制 作万一惹毛了大boss真的灭口了怎么办？
姬玉看着眼前瘦瘦小小的僵直身影，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魔障了，竟然会对她产生了愧疚之意。虽说的确是在他不知情的时候，有下属阳奉阴违，只是那平安镇上，新来的苟掌柜早就死于地震之中，他有心想查，也是死无对证了。
会在京城遇到程锦绣，完全是在姬玉的意料之外，他相信了李大舅的话，派人前往南方寻人。可就在入城的时候，他却闻到了紫电貂的气味。
谁也不知道，摄政王殿下最厉害的本事不是他过目不忘的心计和高人一等的武功，而是比狗还要灵敏的鼻子。当然，这味道必须是让他印象深刻的。紫电貂曾经在他身上留下过气味，唾液早就和他的伤口融和，而大军入城的时候，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姬玉和紫电貂的距离却不过两米。
一开始，他并没有想到程锦绣身上，而是以为京城不知道何时也出现了一只珍贵的紫电貂。所以，他才会带着手下到了外城的方向，故意将行踪透露引诱刺客，并且顺便将京城这只紫电貂抓回去。
程锦绣的出现，好像是一个意外之喜，他看着那个小丫头张牙舞爪地威胁别人，竟是觉得分外有趣。也开始有些怀疑，她是否真的如她自己所说，学会了苗疆的蛊圣绝学？
姬玉觉得困惑而又不解，什么时候，他竟然对一个女人有这么多好奇？只是，他这难得的情绪，却被程锦绣排斥的态度弄得有些灰心丧气。只是，习惯了高冷的摄政王大人并不表现出来而已。
“我送你回去，眼下已经宵禁，你若是出现在大街上，很容易被巡街的守卫当做是刺客抓起来。以后这么晚了，不要再随意出门。”
哎？这，这么容易就放过她了？
挂着满脑子的问号，程锦绣再次体会了空中飞人的感觉。她的腰间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搂着，因为身高的关系，她的头无法避免地靠在了男人的胸口处，近的能听到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噗通噗通，似乎连自己的心都跟着他的节奏跳动着。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夜风吹过，温柔地卷起男人漆黑如墨的长发，月色下那张精致的脸，完美的不似真人。姬玉，姬玉，眼前这人，还真的是如玉一般的绝世公子呢。此时此刻，程锦绣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有颜任性，只要长得好，哪怕这人再危险，也会有一堆人控制不住的飞蛾扑火，烧成灰烬。
好在程锦绣还算有自知之明，心里也从来没有过什么妄想，感叹了一番便转移了视线，免得看多了这张脸以后容易嫁不出去。她不想知道这人的身份，也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京城，为什么会跟着她一起出现在了柳家的宅院，只要这人，以后和她不会再有牵扯。
这一路上，他动作灵敏地避开了巡街的侍卫，在这京城的宵禁的街道上如入无人之境。程锦绣不得不承认，若是她一个人跑出去，肯定没多久就会被抓。姬玉带着她回到了柳家附近，便将她放了下来。
“新掌柜之事，我确不知晓，然而让你受累，也是我的疏忽所致。你且放心，当初的协议依然有效。”
程锦绣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人是在跟自己道歉吗？她忽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然而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算了，那方子本来也值不了那么多钱，眼下我们已经有了维持生计的营生，有时候，银子多了，也不见得是好事。若是你真的有心补偿的话，就让我们一家能够在京城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吧。”
程锦绣目光落在干净整洁的地面，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慌乱之色。那些黑衣人早就不见了踪影，她召唤出来的蛇虫也丝毫未见，可若不是空气里隐隐传来的血腥之味，她还真的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可以对付柳家兄弟这种无赖，却奈何不了真正训练有素的杀手，就连她最大的底牌紫电貂，都能轻易被这个男人掌握生死。程锦绣承认，她怂了，怕了，她有她想要保护的家人，所以，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这个男人的好意。
“我，我先走了！”
这一次，姬玉没有叫住她，感觉到没有了威胁，程锦绣纤细的小身子跑的飞快，没多久就消失在了黑暗中。与此同时，一个侍卫打扮的男人出现在姬玉身边，恭敬地低下了头颅。
“主子，可要属下将人带回来？”
“不用了，派人隐在暗处好好看着她，别让那些不长眼的，扰了程家的清净。”姬玉摇了摇头，极力忽略心中传来的那一抹心酸冷意，人已经找到了，自然逃不出他的掌控，先让那小丫头安安心吧。
随即淡淡地开口道：“那些刺客如何了？”
“属下已经严刑拷问，他们承认乃是受上官家指使。”
“哼，上官家虽说是百年世家，却早就已经走下坡路了，否则的话，又怎么会和皇室联姻来维持低位。上官华那个老头子，虽然有野心，却没那个心机手段，这些刺客，分明是两拨来路，后者明显实力更强。有人在暗中浑水摸鱼，想要让本王和上官家斗得两败俱伤，真真是可笑。”
姬玉冷哼一声，嗤道：“找机会把人放了，别露了痕迹，本王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
感觉到主子身上传来的怒气，侍卫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暗自幸灾乐祸起某些要倒大霉的人起来。
程锦绣跑回家之后，和紫电貂一大一小趴在床榻上直喘粗气，经过这么惊心动魄的一晚，她眼下竟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唧唧，绣绣，那个坏人很厉害，以后要离得远远的！”
“这还用你说，看他的样子，应该理解我的意思了。阿米豆腐，小貂儿，你说我怎么跑哪儿都能遇到他，难道是传说中的孽缘？”
程锦绣百思不得其解，他怎么就能在那么巧合的时候，出现在她戏弄柳家兄弟的地方呢？这简直不合常理嘛！
“唧唧，就是，就是！”
紫电貂飞快地点着小脑袋，觉得它在那个坏人身上留下气味，只要带着它就会被对方找到的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奇怪奇怪，明明是一个人类，为什么会有跟它一样的兽类本能呢？难道那个坏人也喝了绣绣的血？
“好了好了，不想了不想了，我要睡觉！”
程锦绣怀着一腔乱糟糟的心事蒙住了脑袋，也不知道辗转反侧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她睡得不安稳，而柳家兄弟比她更加不安和惊恐，腰上缠着一条手臂粗的蟒蛇，吐着恐怖的蛇信，随时随地就能咬你一口。面对这样的场景，就算是阎王老爷都睡不着觉吧！
兄弟几个连自家婆娘的被窝都没回，战战兢兢地蹲在客厅里面吹了一夜的冷风，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没等家人醒来，就心急火燎的出了门，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张家宅院大门口，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
只希望程家那位姑奶奶能够看到他们这么听话顺从的份上，早点收回了这些毒蛇，让他们能够不要每天活在提心吊胆之中啊！
虽说黄氏如今没有偏心的那么明显，家里的家务事多半还是落在二房头上的，唐氏每天都是第一个起床，然后开始打扫卫生做饭。因此，当她打开院子大门，看到门口跪的直挺挺的五个大男人的时候，吓得尖叫一声，也把程家的众人奇奇吵醒了。
“老二媳妇，你叫魂啊叫！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黄氏叉着腰走出门口，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娘，是，是柳家的五兄弟！”唐氏惊慌失措地开口，却见那凶神恶煞的五人仿佛霜打了的小白菜，咚咚地对着门口磕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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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青莲女学
程锦绣也被吵醒了，她一晚上没睡好，又被柳家兄弟闹醒，顿时有了起床气。
“叫他们在院子里面跪着等，不准说话！这时间都还没到，来这么早干嘛！”
她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柳家兄弟正好听到，立刻一咕噜进了院子，规规矩矩地跪在石板上。这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顿时让程家人愣住了。
“定是绣儿去收拾了他们一顿，这次可算是老实听话了！”黄氏揉了揉眼睛，兴冲冲地开口道。
唐氏眼尖，看到他们腰间盘着的蛇，吓了一跳的同时也回过神来，愈发觉得绣姐儿太神了，以后万万不能对她起了坏心。她得好好叮嘱两个女儿，可千万别跟程花儿一样有了不该有的念头。
程学文和李氏也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柳家兄弟的模样，程学文顿时觉得大快人心，昨天那股子闷气都消失不见了。等到程锦绣睡了个回头觉，慢吞吞的用了早膳，柳家兄弟已经跪的直接趴倒了地上。
他们不但没吃早饭，晚上还熬了一夜，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托了一身肥膘的福了。等到程锦绣走到他们面前，几人才虚弱地求饶起来。
“小姑奶奶，求求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一命吧！我们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对你们打坏主意了！要是再和程家作对，就让我们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是啊是啊！小姑奶奶，你就是那大慈大悲的观世音，可千万不要和我们几个路边的蚂蚁计较啊！”
“停停停！我不想听你们的废话，誓言要是能当真，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坏人吗？我说过，要饶了你们也行，就得看你们听不听话，办事合不合我的心意了。从今天起，我们程记卤味的摊子，就由你们去出。早上辰时出摊，晚上酉时收摊，卖完了就到我们家来结算当天的银钱。要是你们老老实实的，通过了我的考验，不但不会杀了你们，你们也能得到工钱。怎么样，答不答应？”
程锦绣不耐烦地制止了他们的鬼哭狼嚎，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柳家兄弟没想到她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微微一愣之后，立刻迫不及待地点头同意了。小命都在人家手上，还有拒绝的权利吗？
“那，小姑奶奶，能不能别让这蛇缠在我们身上，这样子，我们不方便做事，也没办法睡觉啊！”柳老大鼓着勇气开了口，他现在僵着身子动都不敢动，就怕不小心碰到了腰间的煞神。
“行！”程锦绣爽快了答应了，顿时喜得柳家兄弟咧开了嘴，柳老大低着头，遮掩住了眼中一闪而逝的阴狠，等这破蛇从他们身上滚下去，看他怎么收拾程家！
“用这么大的蛇，的确是不方便，我这里正好有几只噬心蛊，从口而入，直接附在人的心脏上面，以吸食心头血为生。不过呢，他们胃口很小，不会立刻把你们弄死的。我这里呢，还有一只母蛊，只要你们违背了誓言，敢做出不利于我们程家的事情，只要我控制母蛊一声令下，噬心蛊就会立刻啃咬你们的心脏破体而出。当然，你们也是肯定活不了啦！”
程锦绣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本就明艳动人的容貌更加显得灿烂动人，听在柳氏兄弟耳中，却是齐齐打了一个冷战。程锦绣转身进了屋子，没一会儿，她就拿着一个小木盒走了出来。打开了盒子，里面顿时出现了一大五小几只全身黑漆漆的恶心虫子。
“来，乖乖把嘴张开，不要逼我动粗哦！”
柳家兄弟很想挣扎，甚至夺门而出，浑身抖如筛糠，奈何身上的蛇忽然发力限制了他们的行动，只能无奈地张着嘴，眼睁睁地看着那几只虫子钻入了他们的口中。就在这时，他们感觉到身子一松，却是原本困着他们的蛇忽然油走，窸窸窣窣地消失了。
“呕——”
几人趴在地上朝着嘴里伸出手，想要将虫子吐出来，模样显得狼狈极了。程锦绣嫌弃地后退了几步，朝着鼻子扇了扇风。
“别吐了，没用的，要是敢弄脏我家的院子，信不信我再揍你们一顿啊！别以为我看不穿你们的花花肠子，跟我玩心眼，想都别想！快滚快滚，明儿就开始干活！”
“你——”你这个小魔女！柳家兄弟有苦说不出，想破口大骂却没有那个勇气，最后只能心如死灰，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绣，绣儿，你说的那个噬心蛊，是真的吗？”李氏吞了吞口水，有些害怕地开口。其余几人也是噤若寒蝉的样子，看着程锦绣的眼神都有些畏惧。
“当然是假的了！不过是我从树上找到的几只虫子而已，想来吃了也不会有事，最多拉个肚子。”程锦绣摇了摇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哪有什么蛊虫啊，都是我从话本里面看来骗人的，只有这样，才能吓唬住那柳家兄弟嘛！这几个家伙可不是那么容易听话的，心眼可坏了！”
虽然是故意骗他们，程锦绣也留了个心眼，专门找了一群麻雀在柳家监视，要是他们有什么小动作，马上就能知道。到那个时候，她再出手也不迟。
“原来是这样呀，你说的有板有眼的，我们都以为是真的呢！”程学文松了口气，话说刚才的女儿实在是太陌生了，连他们都觉得怕。
“不过绣儿，以后我们不出去摆摊了，那要干什么呢？”
“以后爹负责出去进货和算账，二叔你们就在家里做卤味，正好让阿奶休息一下，专门照顾阿爷就行了。每天做了多少，卖多少钱，爹心里得有个数，不过我量柳家兄弟也不敢私吞。”
“我想过了，这京城里面贵人太多，柳家兄弟也算是地头蛇，他们去摆摊，麻烦就交给他们去处理。而且，我们少在街上出面，也能减少被发现的机会。虽说外城很少会有贵人来，可是也总有例外的时候，我们不能太侥幸了。”
程锦绣认真地解释了起来，接着开口道：“对了，宣哥儿和小宝也不小了，现在咱们也赚了钱，就送他们去附近的私塾读书吧。这件事情，可以找张坤打听一下。”
“绣儿，你说的是真的？让小宝也一起去读书？”程学武结结巴巴地开口，脸上满是激动的神色。唐氏也是期待地看着她，就连小宝都悄悄地从门缝伸出了小脑袋。
“那是当然，我们程家要想不被人欺负，就得后人有出息。只有让宣哥儿和小宝去读书，才能改变我们的现状。爷奶，你们说是不是？”
程锦绣肯定地点了点头，转身看了看一旁的程老爷子和黄氏。
“绣儿说得对，咱们老程家已经出了一个秀才，肯定还能出举人，出大官！读，都去读！这事就这么定了！”程老爷子拍了拍大腿，要说这个家里，真正希望有读书人撑腰的，也就只有程老爷子了。
“对了，还有我和枝儿，叶儿，我们可都是女孩子，年纪也不小了，该学点正经的女红手艺了。我想去找个师傅，可以去庞家问问看。你们说怎么样？”
“我们绣儿想学什么都行，奶支持你！”黄氏慈爱地开口，一家人就这样欢欢喜喜地做了决定，一扫之前的阴霾。
让程学文去张坤那里打探消息，程锦绣则是带着枝儿和叶儿，准备了一些礼物打算去庞家串门子。庞家的格局跟张家差不多，外面是铺面，里面是居住的地方，只是比起张家来说小了不少。她们到的时候，庞嫂子正带着庞娟娟招呼来往的客人。
“哟，这不是程家的三位姑娘嘛！今儿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里，娟娟，快把客人请进来！”
庞嫂子显得极为热情，本来昨儿柳家兄弟砸了程家的摊子这事儿，附近的人都知道了，结果今天早上，柳家兄弟在程家门口磕头道歉的一幕，却是惊掉了所有人的眼珠子。
谁不知道，柳家那几兄弟就是心狠手辣的滚刀肉，被他们缠上，不死也得脱层皮。结果才过了一个晚上，柳家的态度就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这也让众人纷纷猜测，这新来的程家，是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
“最近正好无事，就想来找娟娟姐玩会儿，庞嫂子不嫌弃我们打扰就好。”程锦绣微微一笑，将买的礼物递了上去：“这是我们家的卤味，还有上次从青莲居买的香皂，听说用来沐浴再好不过了。”
“锦绣妹妹你也太客气了，这多破费啊！”庞娟娟不好意思地开口，眼中却闪过亮色，这香皂也不便宜呢，至少，绝对比她上次吹嘘的过期赠品花露水要好多了。
程枝儿和程叶儿都有些害羞，不敢和庞娟娟说话，两双眼睛都放在庞家铺子里面的绣品上了。寒暄了一阵，程锦绣便说明了来意。
“原来是这样！我们家的铺子，卖的不过是些小物件，又没有自己的绣房和绣娘，都是从附近那些手艺不错的妇人手上收的。要让我来当师傅，那肯定是不行的。不过啊，你们来的正好，青莲女学终于在咱们外城开了，婶子我正打算送娟娟进去呢！”
“是啊，锦绣妹妹，你们也算是运气好，正好赶上了这个时候。错过了机会，就得等明年了！”庞娟娟也兴致勃勃地开口道，小脸上充满了期待。
“青莲女学？这是什么？莫非和青莲居有关系？”不怪程锦绣会这样联想，实在是这名字太接近了，很难让人不想到一块。
“是啊，锦绣妹妹你们才来，可能不知道——”有了在程锦绣面前炫耀的资本，庞娟娟立刻滔滔不绝起来。
原来，这青莲居是帝师萧家的主母萧夫人的嫁妆，听说是萧夫人的娘家虽是商户，却十分疼爱这个掌上明珠，从她出生起便特意为她准备的几个铺子，出售珠宝首饰，成衣绣品和胭脂水粉。所以，青莲居算起来，在京城也算是大名鼎鼎且有了年头的铺子了。
后来萧夫人出嫁之后亲自掌管，铺子的生意更是蒸蒸日上，萧夫人夫家虽是帝师，却是清贵之家，有传闻说，萧家能够过的如今这般富贵，多亏了萧夫人的嫁妆呢。更别说萧夫人做生意的手段一流，铺子里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推出各种各样的新品，引领着整个京城的潮流。
萧夫人不仅有钱，会挣钱，还是京城里面出了名的大善人。她每年都会捐一大笔钱用在穷人身上，比如修缮破庙，施粥，过年的时候为穷人免费捐赠棉衣等等。萧夫人的高风亮节之举，良好的名声，也让她以商户之女嫁入萧家这样的权贵人家之中彻彻底底地站稳了地位。
而青莲女学，也是萧夫人在她的嫡女出生之后创办的，在女学里面，不但可以读书识字，还能学到青莲居最精湛的刺绣手艺，调香手艺，以及女子如何穿衣打扮，美容养颜之法。
一开始，这青莲女学只是萧夫人办的私学，专门为女儿和同龄相交的权贵小姐们消遣用的。然而，随着青莲女学那些贵女们的衣着打扮，学识品味在众人面前争相出了风头之后，就渐渐成为了权贵之女们趋之若鹜的地方。到了后来，更是以能够进入青莲女学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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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镇国公府
能够进入青莲女学，那相当于半只脚踩进了京城的权贵圈子，因此，不少富商和小官之家，都宁愿花上大把大把的钱，只求能把女儿送进青莲女学，借助这个关系网，如同萧夫人那般嫁入世家豪门。
虽是如此，却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进去的。直到今年，萧夫人才决定在外城也设立青莲女学，只要身家清白，再交上一定银子的束脩便可入学，而且并无任何限制。当然，外城的女学肯定是比不上内城那些名门贵女的。但是，听说萧夫人有个鼓励政策，每年考试前三名的女子，便可直接升入内城的女学。
如此一来，更引得外城凡是有些家底的人家趋之若鹜了，这可是给那些真正有野心却家世不足的女子提供了大好的机会。而没有野心的，也能借着这个机会，学到很多女子该学的技能。毕竟，谁也无法否认，青莲居的那些女师傅，可都是大名鼎鼎手艺精湛的。放在平时，她们也没这个机会去接触到。
“我们已经打听过了，这青莲女学的束脩，是每四月为一学期，每学期十两银子一人。年节的时候休两个月假期，假期过后再正式授课。听说入学之后，每五日便轮休两日，随时都可以回家呢！锦绣妹妹，你们也去吗？”
“十两银子这么贵！”
庞娟娟话音刚落，程枝儿和程叶儿就面面相觑，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全家人租着那么大的院子，每个月才一两银子呢！这个青莲女学的束脩实在是太高了，以奶的性子，三个人就要三十两，恐怕根本舍不得出她们两人的吧！
“这个价钱其实并不算贵了，若是你单独请个刺绣的手艺师傅，至少就得请一年，除去束脩，还得管师傅的吃住和每季的衣裳，林林总总算起来，也得小二十两。可若是去了青莲女学，能学到不仅仅是刺绣的手艺，还有读书习字，调香制衣，美容养颜，绝对比请个师傅划算。否则的话，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家动心呢！”
庞婶子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心里却十分明朗，这程家的分明是偏心大房，看看这三个丫头，都是家中的孙女。另外两个放在程锦绣跟前，看起来都跟丫鬟似的。不过这也难怪，程锦绣生的美，比起其他两个，看起来更有前途。
“庞婶子所言极是，我也觉得去青莲女学极好，等我回去跟家人商量商量，说不定我们三姐妹，以后和娟娟姐就会是同窗了呢！”
程锦绣何尝没看到庞婶子对花儿和枝儿轻视的眼神，心里微微有些无奈和不喜。这个青莲女学，的确是个好去处，若是能让两个堂妹真正学到东西，变得自信起来，相信以后谁也不敢随意轻贱她们了。
告别了庞家，程锦绣便和程叶儿，程枝儿一起回了院子。正巧程学文也从张坤那里打听到，外城有一家育学书院，专门负责五到十二岁男童的启蒙教育，程浩宣和程小宝都在年纪范围之内。
“就是这束脩有些不便宜，每个月要三两银子，不过这天子脚下，比起咱们镇上肯定是要高上许多。”程学文忍不住感慨，以后家里还要买笔墨纸砚，这也是一大笔开销。
程锦绣也把青莲女学的事情说了，黄氏将五个孩子要花的束脩这么一加起来，顿时吓了一跳，脸上的神色顿时有些不好看起来。
“女孩子读什么书，要我说，小宝去学堂倒也可行。只是叶儿和枝儿年纪也不小了，去那个什么女学也是浪费银子，不如好好在家里帮忙干几年活，年纪到了就嫁出去。”
这么多钱撒出去，他们每个月赚的恐怕都存不上一分，简直是在割黄氏的心肝肉一般。小宝是二房唯一的男丁，黄氏不好偏心太过，却也不想在给两个赔钱货浪费。二房孩子三个人，大房才两个，这么吃亏的事情，李氏也不愿意，当下便附和着点了点头。
唐氏摸了摸两个神色低落的女儿，脸上的表情也是黯然，能让小宝上学，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他们不能再奢求更多。
“奶，咱们家现在的银子，足够这些开销了。更何况以后还有卤味的收入，不缺这点银子！枝儿也叶儿不去，我也不去！”程锦绣做出一番刁蛮固执的模样，开始胡搅蛮缠起来。
“哎哟奶的乖乖，你怎么能跟她们两个丫头比啊！咱们家的银子本来就不多，就该省着花！”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枝儿叶儿和我一起去女学！奶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哭给你看！”程锦绣捂着脸，假模假样地开始嚎哭起来，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挤出来。黄氏却心疼坏了，立刻投降。
“好好好，绣儿说怎样就怎样，奶都答应了，别哭了好不好？”
程锦绣松开了捂着脸的手，对着枝儿和叶儿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她很想看看，那个青莲女学，是否跟她猜测的一样。那个萧夫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此时此刻，程锦绣心心念念的萧夫人，正在府上为她的宝贝女儿把脉。仔细地做了一个全身检查之后，萧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忍不住点了点萧悦姌的额头。
“你这个坏丫头，可把娘给吓死了！什么样的伤不好说，非得往子嗣方面靠！”
“娘，你别生气嘛，怪只怪玉哥哥太冷漠了，只有这样说，他才能多心疼我一点。你看，他这次不但亲自送我回府，还派人运这么多厚礼过来。”
萧悦姌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脸上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愉快笑容，当她从马车上下来，看到程灵素那张嫉妒得扭曲的脸，就忍不住一阵快意。
萧家和镇国公府程家也算是有几分渊源，尤其是萧夫人和程家的主母李氏乃是手帕交，萧悦姌经常出入镇国公府，还被李氏认作了义女。而程灵素却是镇国公程渊和他的宠妾秦氏所出，不过是一个庶女，却处处摆着世家贵女的架子。萧悦姌和她从小就不合，心里更是看不上她，偏偏两人同时喜欢上了摄政王，又少不了一番明争暗斗。
“娘早就跟你说了，不能急于求成，否则露了破绽，反倒是让姬玉生疑。”
萧夫人却是不赞同地皱起了黛眉，姬玉那样的人，要得到他的信任何其困难，尤其是这男女之情。她从十几年前就开始谋划，费尽心思教养女儿成为那人喜欢的模样。为的，不仅仅是让女儿成为姬玉最爱的女人，更是要让女儿和他一起共享这天下荣华。
“娘，你就放心吧，韩太医是我们的人，他不会乱说的。而且，女儿本就是一颗真心，玉哥哥就算是再无情，也能觉察到我的心意吧！你不是说过，玉哥哥虽然对女人不假辞色，可若是真正对他有心的，他却能网开一面不是吗？”
许是因此从小到大的经历，姬玉生性多疑，却又极其敏锐。听说，当初七王之乱的时候，有位王爷暗中派了女歼细进了公主府，其中一个女细作对姬玉产生了真情，不惜违抗了那位王爷的命令。在姬玉将计就计，拿下那位王爷之后，他后院中的女歼细都被他残忍处死，唯有那个对他动了真心的女细作活了下来。
在萧夫人看来，姬玉此人，无情却有情。他能在宫斗之中，面不改色地诛人九族，手上染血无数，可见心肠狠毒。可他却会因为别人对他产生过的一缕真心善意，从而手下留情。
“希望是娘多虑了吧，看摄政王的态度，应该并没有怀疑什么。悦儿，娘这辈子已经没什么可求了，只要你和你哥能够幸福快乐，娘就彻底满足了。”
慈爱地将眼前灵动可人的女儿抱在怀里，萧夫人脸上的神色一片慈爱。为了她的孩子，哪怕是不折手段，甚至伤害到了别人，她也绝不会后悔。
“你干娘也回来了，正念着要和你见面呢！收拾一下，等会儿就去镇国公府上拜访。”
“真的吗？干娘她总算舍得从别院回来啦？要我说，干娘也真是太奇怪了，就算程伯伯宠妾灭妻，她堂堂忠义侯府的嫡女，又有嫡长子傍身，还怕斗不过一个小小的妾侍吗？偏偏她竟然不争不抢的，连嫡亲的儿子也冷冷淡淡，日日吃斋念佛。虽然干娘对我很好，不过奕帆大哥也太可怜了。”
萧悦姌不解地开口，身子却是立了起来，让丫鬟为她梳妆打扮。萧夫人嘴角的笑容微微一滞，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异色，似嘲似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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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李氏的不争
偏僻安静的小佛堂里面，一个青衣妇人跪在蒲团之上，双眼紧闭，虔诚地敲着手上的木鱼。佛堂里面轻烟袅袅，除去青衣妇人之外，只有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妇人贴身随侍。
“夫人，时间差不多了，今日萧夫人和萧姑娘会到府上探望您，是时候起身准备了。”
“嗯。”
李云芙从蒲团上站起来，锦娘立刻上前搀扶住了她的手，两人缓缓走出了佛堂。镇国公府极大，却分为了东西两院，身为镇国公府的主母，李云芙自然住在东院。然而这偌大的院子里面，却显得极为冷情，除了稀稀拉拉的几个丫鬟下人，丝毫不见身为当家主母该有的威严气势。
锦娘每次回来看着就是一阵心酸，忠义侯府从小金尊玉贵娇养大的小姐，十里红妆嫁给了镇国公府的世子，那个时候是何等的风光，京中大大小小的女眷谁人不羡？
她从小跟在小姐身边伺候，新嫁的时候，小姐还是个单纯活泼，对未来夫君充满了期望的少女。又怎么会想到，她心心念念的良人，原来早就心有所属。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秦氏，父母早亡身份卑微的女人，却得到了镇国公的心。他们尊贵的小姐，不过是程渊为了家族而进行的“牺牲”。
多可笑，明明是为了忠义侯府的结盟，明明是为了坐上镇国公的位置，最后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简直是无耻之极！可怜她的小姐，被程渊刻意冷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秦氏捧上了天，在小姐面前耀武扬威。
“小姐，老爷也太过分了！再怎么说，你也是这府上的女主人！可是从你回来至今，他竟是一次也没过来探望过！”锦娘心中愤愤不平，老爷的行为，未免也太让人心寒！
“他不来正好，我也不想见他，若不是为了奕帆的生辰，我也懒得回来。”
李云芙淡淡地开口，脸上的神色无悲无喜。她对那个男人所有的感情，早就在孩子被送走之后，面对他那冷漠的态度而消失殆尽。再怎么争又如何，反正那个男人的心是争不回来的。她活着，只是为了不让秦氏更加得寸进尺，为了让奕帆世子地位不可动摇，同样，也是为了向她那死去的孩子赎罪。
“小姐，你越是不争，那秦氏就越是嚣张！有忠义侯府的撑腰，你明明不需要这般委曲求全的！”这是锦娘十几年都无法想通的事情，自家小姐既然对老爷已经断情，那就更加不需要顾忌了啊！
“锦娘，是你想的太简单了，秦氏若真是那么容易对付，我就不会三年了才怀上孩子。若是留在这府上，我身边的人，只会被她逐一害死。娘家再强势又如何，只要程渊偏着秦氏，我就奈何不了她。除非，忠义侯府愿意为了我这个出嫁的女儿，和镇国公府撕破脸皮。”
李云芙伸出手，让锦娘为自己换下素色的道袍，转而穿上大家主妇的珠钗华服。在正式的场合，李云芙该有的规矩一样也不会少。
锦娘却沉默了，若是忠义侯府愿意为小姐力争，当初早就和离了。而随着这些年，镇国公在摄政王面前崭露头角，越发有得势的迹象，忠义侯府的态度就更不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