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的起身,发丝飞舞,再加上她那瞪大的眼睛,形象可怖。

一眼就看到了那刚从屏风后悄无声息走进来的八哥鸟,秦筝狠狠地瞪视着它,它明显也被秦筝这模样吓着了,愣在那里。

“你来干什么?还嫌死的同类不够多是不是?你知道现在鸟类有多恨你么?因为你死了无数同胞,你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敢出来!”随手抓起枕头撇下去,枕头很硬,砸在地上咣的一声。

色彩艳丽的八哥跳开,灵巧的很。

秦筝更生气,“你来干什么?没事儿赶紧滚蛋!”

“新年好!”八哥忽然说话了,声音不好听,但是话说的很清晰。

若是寻常,秦筝肯定会被会说话的八哥逗笑,但现在,明知这八哥被段冉控制,她是决计笑不出来的。

“好个屁!本来挺好的,但看见你就不怎么样了!”盘膝坐在床上,秦筝仅穿着里衣,长发坠在肩头,可爱而又娇媚。

八哥一扑扇翅膀,一下子落在了床上。

盯着它,秦筝满眼杀气,恨不得将它的毛扒光。

“新年好。”它又说了一遍,而且貌似很高兴的样子。

横眉冷对,秦筝哼了哼,“段冉,看来你近来平时真的没什么事儿啊!总是往我们这儿跑,你到底想干什么呀?注意一下云战的动向?然后伺机的打入我地盘的内部?别妄想了,这天寒地冻的,你们都老实着点儿吧!再说,我们现在也没心情对付你们。”

“弑君,弑君!”八哥又说话,而且还跳脚,故作可爱!

秦筝板起脸,微微眯着眼睛盯着它,“谁弑君?”

“你。”张开翅膀,它似乎更欢脱。

猛的伸手,一把抓住它,秦筝死死的捏着,似乎再用些力气就将它肠子捏出来了!

八哥也感觉到痛苦,小眼睛瞪大,脖子也抻的老长。

“捏死你!然后把你的肠子从屁股里拽出来,缠在你脖子上做项链。”面目狰狞,秦筝像极了变态狂。

八哥抻着脖子发出难捱的哽咽声,它很痛苦。

十指用力,坚持了将近一分钟却忽的松了,八哥也松了一口气,一身的羽毛被捏的乱糟糟。

“掐死它你也死不了,段冉,你真不是个爷们儿,总是躲在鸟儿的背后。”松开它,秦筝也没了招儿。明知杀死这八哥对段冉也造成不了伤害,她也不会亲手杀死这八哥,她还没那么残忍。

“赶紧滚蛋,我不想看见你。”翻身躺下,秦筝懒得理它。

然而,她不理它不代表它就会走,一跃跳到秦筝旁边,隔着几十公分看着她。

不眨眼的盯了它一会儿,秦筝转过身去,闭上眼,睡觉。

八哥一直也没走,跳到另一边去继续看着秦筝。它是一只八哥,但那眼神儿却不似八哥,因为充满了柔和。

若是来打探铁甲军的军营,它也不会一直呆在这里,但它从始至终都在这里盯着秦筝看,其目的似乎有那么一些值得斟酌。

但对于秦筝来说,段冉心计颇深,无论做什么肯定有目的。而最大的目的就是针对铁甲军,她从未将自己划在其中。

若是她能够早早的将自己设想进去的话,恐怕段冉的心境会被更早的知道。只可惜,她满心云战,对他人没任何多余想法,就此,也注定这是一段没有回应的单方情感。

临近天亮,深山练兵结束,部队回营,声响巨大,熟睡中的人也被吵醒。

烦躁的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蒙住,鼻尖多出来一个东西,她伸手一把抓住。

纸团!纸团?

掀开被子,秦筝举起手,手里的果然是纸团。

展开,段冉的字迹进入眼中,他说这段时间他不会再来了,因为没有时间。并且希望她新年过的愉快,年后不定何时他还会来看她!

撇嘴轻嗤两声,秦筝坐起身重新团起纸团,刚想扔,却又收回手,不妥啊!被云战看到还了得?

正想着怎么处理这纸团呢,外面突然响起守卫的声音,“王爷。”

云战回来了!

拿着纸团,秦筝愣了两秒,随后果断的塞进了嘴里。用力一咽,纸团滑进喉咙里,呛得她连声咳起来。

屏风处,云战挺拔的身影出现,看秦筝坐在那儿捂嘴猛咳,他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睛,“做什么呢?还没睡!”坐到床上,云战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拍的空空响,秦筝勉强咽下去的纸团差点又被拍上来。

“水、、、”艰难的要水,一定要将这纸团冲下去。

云战返身倒水,秦筝顺着胸口,她要被卡死了。

水递过来,立即喝了一大口,咽下去,卡在食管的纸团瞬间被冲下去。

立时放心,秦筝长舒口气,“这么早就回来啦!”

“早?”对于她的用词,云战很敏感。

眨眨眼,秦筝摇头,“我的意思是,与天阳关那时比很早。”

“是么?”明显不是很相信,他觉得秦筝有点心虚。

“当然。干嘛那么看着我?想我了?”云战眼力好,她自然知道。身子一转,一下子骑坐在他腿上,双臂一缠,圈住他脖颈。

秦筝这招百试不爽,云战对此毫无反抗之力。

搂住她的腰,云战看着她,眸色变暗,也不再想着怎么查问她了。

“累不累?搂我睡觉?”相当主动,秦筝跨坐在他身上,这姿势很轻易的感觉到他身体上的变化。

“嗯。”回答,云战一手滑到她脑后,然后推向自己。

作势半推半就的,秦筝最后还是没逃过他的攻击。心下暗暗叹息,总算逃过这一劫。这若是被云战看见了,她就算无辜的也得被冤枉。段冉那厮太损,这招肯定是故意的。他又不知她何时会醒,但云战肯定会回来,这就是给云战看的,挑拨离间,让他们心生嫌隙。

但奈何她聪明伶俐,又胆大心细,见招拆招,识破他的伎俩!不止没让他得逞,反而更加套牢了云战。

不禁更是得意,这世上,像她这么聪明的人怕是没几个了!

长垣大营的照例事物完毕,军饷大队继续向下个大营出发。而云战这次却没有跟随,因为马上新年不再查看练兵进度,一切等新年过后再说,他也无需随行。

他不在,所有人似乎都无形中松了一口气,但长垣大营的兵将却是紧张起来,有云战在,没办法放轻松。

秦筝想去城里过年,云战也同意,但这城里,却是没定好去哪个城池。

西南的城池不似大燕那么密集,几十里或许就有一个。这里的城池相距的都很远,反倒小村镇什么的特别多。

“据属下所知,项城中每到新年时有盛大的打铁花,漫天飞舞就好像满天的萤火虫,王妃肯定没见过。所以,听王爷的去项城肯定没错。”李毅被批准代替曹纲的位置,所以有幸的参与进了秦筝和云战的城池之争。

秦筝转着眼睛,明显还是没兴趣,扫了一眼小桂,然后悠悠道:“韶城里好吃的食物特别多,小桂你想吃么?”

小桂虽是想同意李毅,但是看了看秦筝,然后弱弱的点头,“嗯。”

一瞧小桂答应了,李毅也不再说什么了,显然现在三对一,秦筝用小桂勾走了云战一方的李毅,现在云战孤军奋战了。

略显得意,秦筝倚靠着庞大的书案,低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云战挑衅,她赢了。

“好,那就韶城。”云战没有再反对,面色沉静,他同意了。只是,幽深的眸子里却是有另外一抹光波,若是秦筝当时细看,也就能发现了。只可惜,她只顾着得意了。

这新年,对于云战来说等同于放一个小假,一年来他不曾休息过一日,便是往年新年他也不曾休息。今年完全是借秦筝的光,谁让他答应她了呢!

带着八个亲卫,李毅,小桂,秦筝,云战;一行这十二人就上路了。

走的时候是秘密走的,长垣大营里的兵士并不知道,只有几个主将知道,却是不曾透露。

想着即将迎来的美食,秦筝开心的有些忘乎所以,也没注意这行进的道路似乎和地图上的并不一样。

与云战共乘一骑,秦筝一路上除了看看四周的风景,之后便是睡觉。裹在厚重的披风里,靠着云战,一点都不觉得冷。

小桂不会骑马,李毅自告奋勇的带她,她自是不太愿意,但云战直接下命令,成全了李毅,使得小桂也不敢说什么。

后面的马上,小桂前倾着身子,和身后的李毅保持距离。但就是保持距离,她的脸蛋儿也始终红红的,身后的气息不断的吹在她身上,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看着前面的马,云战的脊背挺直,完全挡住了秦筝,也不知此时秦筝在做什么。

不过就是秦筝什么都不做,小桂也不能学她,她和云战太亲密了,她不能学。

“小桂姑娘,你累么?”身后的人突然说话,惊得小桂身子一僵。

“奴婢、、、奴婢不累。”小桂磕磕巴巴的回答,抓着马儿的鬃毛,再抓一会儿估计马儿都会发飙。

“与我说话,你不用紧张。”李毅不想听她一口一个奴婢,让她放松。

“哦。”小桂转着眼睛回答,仍旧很紧张。

“小桂姑娘,你家里人都在皇城么?”询问,李毅的视线在前面的路和身前的人身上来回转。

“对。不过,奴、、、我是个孤儿,将我养大的是养母。”回答,她仍旧很紧张。

“原来如此。我也年少丧母丧父,与胞妹相依为命长大。十五岁那年我参军,之后一直追随王爷。”李毅道明身家,其实他没细说他父母是谁,若是细说,那可更有来头了。

小桂点点头,“咱们的命都不怎么好。”

“不能这么说,都说人生是先苦后甜。苦已经尝过了,甜应该马上就来了。”李毅看着身前的人那僵着的身子,不禁微笑。本就长得不太好看,这一笑更不怎么好看。但胜在男人气息足,也就让人忽略了他的样貌了。

前面的马上,秦筝靠在云战怀里无声的笑,还不知这李毅勾搭女人挺有招儿,一句话连着一句话的,说的人心里舒坦。

“笑什么呢?”怀里的人笑得直颤抖,云战薄唇微扬,低声问道。

“你那属下还挺会说话,啧啧,比你强。”对于勾搭女人这一点来说,云战是不如李毅。他只会说的她哑口无言头顶冒烟儿,然后再用他那完美的身体和勾人儿的脸蛋儿来勾引她。

“是么?我若是那般会说,你又该指责我花言巧语。”秦筝他最了解,完全猜得到。

哽住,秦筝还真没法儿反驳,因为她真的会那样。

“可怜我的小丫头了,马上就要被李毅俘获芳心了,连挣扎推拉一下都不成了。”摇摇头,她颇为叹息。

“你又看到了?这种事就不要总看了,免得长针眼。”云战奉劝,人家俩人的隐私总看可不太好。

“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你才长针眼!这两天我眼睛的确不怎么舒服,不许再咒我啊!”捶打他胸膛,但跟石头一样,他没一点儿感觉,反倒她手震得疼。

深邃的眼眸氤氲着淡淡的笑意,云战悠然驾马,任她怎么扑腾,也逃不出他的掌控。

这一路上,小镇小村真的非常多,因为临近新年,家家户户的大门上都挂着大红灯笼,喜庆的很。

人也很容易感受到年味儿,这是秦筝来到这世上第一次过新年。

往年都是在陵墓里,什么新年的她根本都没感觉。而且她天天穿红衣,天天都‘新年’。

“这新年是不错,但是那些红色太讨厌了。”侧坐在马背上,秦筝看着大路下方的小村子,那些红灯笼红的刺目,但是她却不喜欢。

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儿,云战微微收紧手臂,“又想起四年的陵墓生活了?”

“第一次新年啊,算了,不想这些了。”自己也觉得扫兴。

“平时也不要想。”过去的事情,想它没有任何意义。

“我最讨厌红色了,第一次见你你也一身红,以至于我对你没任何好感。”盯着远方眼睛不眨,她的思绪到处飘。

“真的?”抬手摸摸她的脸蛋儿,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只注意她脸上那些红疙瘩了。

“嗯。怎么,大元帅还想听我说对你一见钟情?切,世上哪来那么多一见钟情的事儿!”她才不信一见钟情呢!

“难道不是么?第一次见我,你可是连眼睛都没眨,一直看我的脸。”真真假假的,他还确实想听她说对他一见钟情。

撇嘴,秦筝仰头看着他嘴撇的更长,“自恋!”这人别看总是一副冷面孔,但相当自恋。

低头,快速的在她唇上亲了一口,“难看。”

“难看你还亲?”横眉冷对,占了便宜还挤兑她!

刚硬的下颌弧线柔和,她说的对,便是她难看他也会亲!

在路上歇了一夜,第二天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秦筝很高兴,眼看着那古老的城池就在眼前,想着能吃上这里最有名的蒸肉,她更高兴了。

然而,距离城池越来越近的时候,秦筝的脸色却变了,因为那城门上方清清楚楚的刻着项城两个字。

她要去的是韶城,有蒸肉的韶城,不是那什么什么打铁花的项城!

“云战,你骗我!”大叫一声,秦筝扭头瞪眼盯着身后的人,太可恶了!欺负她不识路,就将她带到项城来了!

纤薄的唇微微上扬,云战很高兴,“唉,走错路了!”

“你少表演,你就故意的!你这人,气死我了!”看他明明在笑,嘴上却说着讨便宜的话,秦筝觉得自己头顶要冒烟儿了!

“怎么办?现在调转方向直奔韶城吧!”问着,马儿却依旧还在悠然前行,说的和做的完全是两回事儿。

秦筝觉得自己要气绝身亡了,深吸两口气,竖起食指指着他,“云战,你行!”

“嗯。”几不可微的颌首,他也承认。

闭了闭眼,秦筝扭过头去不看他,盯着就在眼前的项城,小脸儿绷得紧紧地。

好,他能偷梁换柱是吧!那她就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这人太自大了,还喜欢看她生气,不给他点教训,他会一直这样的。

但以往她也总想办法教训过他,但每次最后倒霉的都是她!、

这回,她非得想个好法子治治他这毛病,欺人太甚了!

071、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项城的新年气氛的确很浓郁,城池虽古老,看起来有些年头,但是年味儿不古老,大街小巷的张灯结彩,乱跑的娃娃们穿着新衣戴着新帽,热闹的不得了。

秦筝虽是还惦念着韶城的美食,但是看见这孩子满地跑的情景也不由得放松了身心,这地方其实也挺好。

最起码,要比军营强上百倍,除却满身盔甲的兵将,什么都没有。

走街串巷,队伍在街巷中行进,铺地的石砖相当陈旧,但是却异常结实,看样子再挺个百年都不成问题。

慢慢前行,最后在一栋寻常的民宅前停下,他们要住在这里了。

云战跃下马背,然后看了一眼板着小脸儿的秦筝,问也没问她,直接将她抱了下来。

秦筝也不吱声,任他将自己抱下来,双脚落地,她面无表情,看也不看他。

“进去吧。”身边的人声线低沉,抬手在她的背后拍了拍,秦筝却举步就走,坚决不搭理他。

知道她闹别扭,云战也不以为意,他还真就喜欢看她闹脾气的样子。

这民宅很普通,但是却很清净,院子很大,房屋五间,靠着两侧墙边有齐腰高的树墙,当真不错。

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秦筝继续往前走,后面,小桂追上来。

“小姐,这项城也不错啊,您觉得呢?”反正小桂是觉得不错。

秦筝扭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儿冷的很,吓得小桂立即噤声。

“王爷做的不对,王爷做的不对。”小桂连声说云战不对,秦筝这心才算顺了点。

推开房门,这不甚宽敞的房间进入视野当中,虽是不宽敞,但这也仅仅就是个卧室而已。

走进来,看见的就是左侧靠墙的床,这床很古朴,看起来也仅仅能容一人而已。

正对门的是茶座,右侧则是一道门,直通着旁边的房间。

“这房子还真不错。”小桂放下包袱,然后左右看了看,点头赞叹。

“还成。”解开披风,秦筝走向茶座,这椅子桌子什么的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但是雕工精美,相信过多少年也不会淘汰。

“小姐,您渴不渴啊?奴婢这就去烧水。”看秦筝那脸色,小桂就知道她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等着在云战那儿消气了。

“我饿了,要吃蒸肉。”眼睛也不眨,秦筝念叨道。

“啊?”小桂一愣,然后点点头,“好,奴婢这就去。”这就去转告云战,让他来解决吧。

小桂离开,这里仅剩秦筝,他们在外面忙活搬东西,她坐在这里冷眼看着。

死云战,气死她了!

感觉这火气要从脑袋顶上喷出来了,秦筝接连深呼吸压制,决不能发火,否则云战这厮会笑得更开心。

深呼吸起了作用,这火气被压了下去,不过眼睛却冒金星了,气死了!

她在这儿兀自生气,不过半晌,有人从门外躬身走进来,是一个中年男人,圆乎乎的样貌和善。

“小的见过王妃!王妃您要吃蒸肉,不知王妃您是想吃粉蒸肉还是白蒸肉?咸口还是酸甜口?喜欢口感糯一些的还是爽口一些的?”这人是个厨子。

眉头微拧,秦筝盯着他,“你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