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替云战,顾尚文一个个的与那些朝臣喝酒,酒量令人瞠目。最起码秦筝以前是不知道,顾尚文酒量这么好。

云锦昭坐在上首,不时的与云战说几句话,而后便是面带笑意的看着席间。

人太多,秦筝挨个的看一遍也需要很多时间。视线扫过顾尚文,忍不住的也看看他,这看见的就是他趴在浴桶里呕吐的画面。太过真实,好像就在旁边看着一样,看的秦筝也忍不住的想吐。

赶紧回神儿,然后摇摇头,顾尚文这酒量好也只是表面,没人的时候丑态尽显。

不过这看一圈下来,其实问题也不大,可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比如贪财贪色的。这都正常,是人都有缺点。

但也有大贪,贪的人叹为观止。像这种,就得严肃处置了,放任的话,只会将朝廷都败坏了。

云锦昭这满朝的大臣,恐怕没问题的也就只有楚桓一人了。像楚桓,是只可遇不可求啊,云锦昭也真是运气好,能碰见个楚桓。

这酒,一下子就喝到了傍晚时分。冬天,天也黑的早,宫灯亮起,气氛更是浓。

筵席撤下,歌舞响起,酒精作用,大半的人都开始醉眼迷离。

秦筝则早在丝竹响起之时与云战离开,不过片刻,云锦昭也离开了。皇上不在,让人觉得扫兴的云战也不在,这承昭殿彻底热闹了起来。

顾尚文很能玩儿,他去那些烟花之地可不止是去风流的。那些地方的找乐子招数他可是尽数学会,与那些朝臣打成一片。

后殿,听着前面的丝竹声,秦筝都有点熏熏欲醉了。这种环境,便是想两袖清风,估摸着也清风不起来。

云锦昭笑容满面,“你这丫头一直笑容古怪,可是看见了什么?”

喝了一口茶,秦筝故意的拖,“看见是看见了。不过,有些问题很小,想必十皇叔您也都知道。那些问题大的,十皇叔应该也都知一二。那一二我就不说了,我说说三四吧。”

云锦昭自然会想听,他自然想一一的深知所有人。

秦筝慢悠悠的开说,而且她说的这个还真是三四,说的都是云锦昭不曾发现的。

云战坐在一旁,恍若一座山,他就是她最坚强的堡垒。

听着秦筝在说,其实他不想让她说的那么细致,毕竟他现在也觉得她说的太多于自己有损。

但瞧着秦筝那越说越兴奋的模样,他也是无法阻拦。这个女人,疯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外面的人都醉的差不多了,顾尚文还能一一告别,然后吩咐守在外面的宫人一定要将他们都送出去,简直就主人一般。

待得所有人都离开了,他也不行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有些睁不开了。

半晌,秦筝与云战出现,两个宫人抬着顾尚文,离开了皇宫。

“这酒味儿,今晚你叫两个人守着他吧,别再吐得卡住了喉咙。”走在后,秦筝拉着云战的手,看着那醉的一塌糊涂的顾尚文轻声道。

云战面无表情,“但凡有这种场合,喝酒的都是他,不用担心。”

“就算你想喝,也没人跟你喝,那张脸吓死人。”弄得想巴结他的人不敢靠前。

“吓着你了?”垂眸看了她一眼,云战觉得就算吓着所有人,也吓不着她。

秦筝抿嘴笑,“没有,你还没有吓着我的那个本事。”

“是么?”云战反问,而且语气颇为吓人。

秦筝仰头看了看他,空气寒冷,呼吸之时飘散白雾,看不清楚对方的脸。

“嗯。”还是点头给肯定回答。

脚步一停,云战忽的弯身将她扛在肩上,她裹着狐裘披风,活像个粽子。被扛在云战肩头,就与粽子更像了。

蹬腿儿,秦筝大头朝下,他微微晃动肩头,正好卡着她的肚子,痒的不得了。

哈哈笑,抓着他的大氅,边笑边让他放自己下来。

云战不理会,是她说她不怕他的,不教训她,她就皮痒。

扛着她走,穿过宫门,禁卫军都看的发呆,这九王和九王妃还真是别具一格。

顾尚文被扔进马车里,酒气浓,秦筝不进去,就与云战同乘一骑。

天彻底黑下来,走出宫门,远远的又看见有百姓站在街道两边等着。

秦筝将兜帽罩在头上,彻底的遮住自己,即将要面对的,她已经准备好了。

渐渐走出皇宫禁区,也看清了街道两边的人,拎着灯笼的,拿着蜡烛的,在她出现后又开始拱手祷告。

嗡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秦筝微微皱眉想听清楚,但也仅仅听见几个,其余的都被盖过了,根本听不清。

这些虔诚信奉她的人,所求的无非不是全家人身体健康和和美美之类的。但也有异类,祈祷能一夜便富翁。

秦筝不禁笑,这倒是和她一路人,都想着一夜发财。

云战冷面如冰,但丝毫挡不住这些虔诚信徒的热情。在这种精神信仰里,他的冷面完全起不到作用。

105、癫狂教教主,想做壁虎

人太多,便是秦筝戴着兜帽,也完全阻挡不了这些火热信徒的虔诚。

蓦地,云战扯起大氅,将身前的人儿包住。

他的大氅宽大,包裹住秦筝绰绰有余。

被包裹的人也一愣,这种情形包住她做什么?又没人对她不轨。

之后加快马儿的速度,快速的穿过街道。

人虽然没有昨晚那般多,可还是一直蔓延到王府那条街。两边的墙根下都是许愿灯,亮堂堂的照亮了街道。

没动静了,秦筝从云战的大氅里钻出来,长长地吸口气,随后道:“大元帅,下回若是有人朝我扔臭鸡蛋,你再这么保护我。”

“谁会朝你扔臭鸡蛋?”云战也无语,不管是不是扔臭鸡蛋,他都要护住她。

“他们是在向我祈祷呢,又没有伤害我,不用这么紧张。不然我这些信徒会想,我怎么找了大元帅你这样小气的丈夫?”笑嘻嘻的说,听得云战不满意。

“那下次我就将你的帽子摘下来,让他们都瞧瞧你,这样就不小气了吧。”说他小气?他虽然不大方,但也算不得小气。

“不许那样对我啊,那你还是接着护住我吧。就当所有人都想拿臭鸡蛋扔我,你要给我挡着臭鸡蛋。”相信如果是真的被扔臭鸡蛋的话,他也会保护她的。

“废话连篇。”微微低头,下颌撞在她发顶,撞的秦筝忍不住皱眉。

府门前下马,秦筝朝着来时路走了走,然后研究那墙根底下的许愿灯。

这许愿灯的瓶子都是一样的,不似玻璃那么透明,但也绝不是不透光的,看起来城里有专门卖这东西的。

里面有个凹槽,是专门放蜡烛的,真的很先进啊。

也不知放在这儿的人许的是什么愿望,但秦筝觉得只要不是不切实际的愿望,通过努力勤奋就会获得。

如果她要是有法力的话,也会成全他们,这么虔诚,想忽略都不好意思。

但其实是,皇城的人都知道他们来了会很快就走。走了之后,下次再来也就不知是什么时间了。所以在这两天,秦筝还在的时间内,行动接近癫狂。

如若秦筝常驻皇城,兴许也就见不到这么疯狂的景象了。人们何时有时间,就挑个时间来供奉许愿,也不会都挤在这同一时间。

不禁都羡慕西南的百姓,能够长久的拥有秦筝的关照,真是幸运。

皇城的最后一夜还是很平静的,不平静的就是顾尚文了,吐的一塌糊涂。

不过他这回家之后才暴露丑态的习惯倒是真的不错,也总比在外人面前丢人强的多。

亲卫一晚上轮班的看着他,他喝的一塌糊涂,倒是把别人也累的够呛。

不过还真是担心他会出什么意外,若是吐的时候卡住了喉咙,那可是有生命危险。

一夜过去,一早整顿队伍,然后就等出发了。

然而,就在一早大家准备出发时,宫里云锦昭身边的公公亲自来,送来了今早朝上接到的快报。云锦昭看过了后,便差他来给云战送来。

能够让云锦昭这么急,想必是重要的事。

云战一看,那表情有些变化,尽管外人看不出什么来,可秦筝还是察觉到了。

“出什么事儿了?”盯着云战,秦筝小声道。

片刻后,云战转手将快报递给秦筝,要她自己看。

接过来赶紧看,这一看不得了,她瞬间睁大眼睛。

“段冉这是逼宫了?”是东齐的消息,说东齐老皇帝现下自我封锁了皇宫,而东齐皇都,则已经被南部大军占领。南部大军,那不就是段冉的军队嘛!

这么快,完全超乎秦筝的想象,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

“这快报送来需要七八天的时间,现在,想必段冉已经坐上那个位置了。”云战的语调没什么特别,更多的是笃定,他也相信凭段冉的实力,他会成功的。

抬眼看着云战,秦筝眨眨眼,“这么说来,东齐也换天了。那接下来,咱们两国就能彻底的和平了。”可北方,还是得去。若真是东齐干的,估摸着又得好一番交涉。

对于秦筝如此相信段冉,云战虽是有些意见,但也不得不承认,秦筝的相信也不是没根据的。

若他真掌控了东齐,希望不要辜负秦筝的这番信任,否则,两国怕是还得再交战。

“哎呀,动作真是快。这眨眼间的,他就当了皇帝了。”不由感叹,若是段冉做了皇帝,不知那龙气可否有云锦昭的足。云锦昭那绝对是龙气满盈,压住了宫里一切的邪气。段冉身体不好,怕是及不上云锦昭。这一个及不上,可就差了很多,会连带着整个国家的气运。

云战不语,深邃的眼眸诸多波澜。段冉做皇帝?他反倒觉得,他不会坐上那个皇位。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样子他自己清楚,坐上那个位置,更加熬费心血,除非他是想早死。

他不是还有个胞弟么?或许,他会推他的胞弟上位。他身边的良才也是不少,一一安排好,足以胜过他自己做皇帝。

这些猜测,是他自己的猜测。处境差不多,似乎这思想也差不多共通。做敌人那么久,对对方的了解比之任何人都要客观深切一些。

秦筝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若段冉真的做了皇帝,那她往后的几十年可就成了这世上唯一一个身有异能的人。她很笃定,段冉的身体撑不住那个位置。

昨天喝多的顾尚文出现,小脸儿煞白,眉眼间还有几分醉意,这酒虽是醒了,可还有酒精残留在身体里。

一瞧见他,秦筝就忍不住的皱眉,“你就好像在酒罐子里泡过了一样,味儿太大了。”

顾尚文愣了愣,然后四处的闻了闻自己,“还有味道么?一早我还洗了个澡呢。”就怕自己酒味儿太大。

“你身上这味道估计得三天才能下去。不过你也真能喝,让我叹为观止。”这绝对是夸奖。顾尚文一人对抗那么多的人,无论喝酒还是嘴皮子都没被比下去,这一点无人能比。

顾尚文脚步略有虚浮的走到一边坐下,然后悠悠道:“以前有过比这喝的还多的时候,我睡了两天才醒过来。”

“我看你现在就马上要睡了。一会儿那马车让给你了,你去闻闻,里面肯定还有酒味儿。”反正她是不去坐了,她受不了酒味儿。没准儿闻着味道就醉了,这脑子里的频道又乱了!

顾尚文也不推辞,他今儿不在状态,骑不了马。若真骑上了马,说不准会半路掉下去。

瞧他那难受的样儿,秦筝再次深觉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不能喝是对的。若真是像顾尚文一样海量,她就得因为串频道串的疯了。

队伍整理完毕,这来了一趟皇城,还多出两辆马车来。装的是御寒的衣物,为这百多人的亲卫准备的。

自然还有给秦筝的东西,秦筝在御书房里要的茶具地毯,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包装的精美,她现在也来不及挨个查看是什么,但想来决计不是便宜货。

秦筝还是很满意的,云锦昭当真是懂事,让人想讨厌都讨厌不起来。

既然多了两辆马车,顾尚文就跑到后面装御寒衣物的马车里去了,将秦筝的马车还给了她。

裹上狐裘披风,秦筝钻进马车,四角的暖炉都放好了,车厢里很温暖。应该是用熏香熏过一遍,这里面味道也不错,没有酒味儿。

十分之满意,这帮亲卫别看是男人,但细心起来比女人还甚。

队伍出发,那一直独自守着宅子的小厮站在门口看着队伍离开。心下不禁轻吁,也亏得这主子不是难伺候的主儿,否则啊,这守门的活儿真是不好干。以后可得勤快点收拾这些摆在门口的许愿灯了,否则哪天这主子再突然的半夜回来,他还得挨骂!

今日离开,好像城里的百姓都知道。秦筝的信徒又是满街,场面相当壮观。

今天没有再许愿祷告的,反倒都是来送行的。而且,这送行还不是空手送,自出现后,各种‘供品’一一被塞到亲卫的手里。

便是连冷面的云战都没放过,这些人胆子也是很大,居然连云战都不怕。直接将要送给秦筝的东西塞到高头大马之上的云战手里,他想不收都不行。

外面声音那么大,秦筝自是也听见了。不过不敢开窗户,她要露脸,估计今儿就走不出去了。

队伍想走快都不行,从府邸的街口转出来开始,一直到城门方向,居然走了接近一个时辰。

闹哄哄的,吵得人耳朵都要炸了。

秦筝是从没想过,她有一天居然会这么受欢迎。来时深更半夜都在等她,走时,这么多人相送,还送她东西。

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的战士貌似都没受到过这种待遇,她居然都赶上了。

也不知铁甲军的兵将会不会生气嫉妒。

不过她估计云战应该快翻脸了,冷面都不好使,可想这些信徒的狂热程度,都及得上邪教了。

但就算是邪教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她这教主从开始到后来都没出面说过什么,完全是被动的被拱上教主之位的。

终于出得城门,这才算告一段落,喧嚣声远去,马车里的秦筝也忍不住的松口气。

可走了没一会儿,马车就停下了,下一刻,无数的东西被运进了她的马车里。

看着被亲卫一堆堆送进来的东西,这都是城中的百姓送给她的,叹为观止。

最后,云战也两手满满的出现,看了一眼几乎被掩埋的秦筝,“吃吧,趁热。”他手里的是糖烧饼,还热乎着呢。

艰难的动了动,秦筝伸长了胳膊接过来,一边瞅着云战,“你还好吧?”

“还好。”说着还好,但那脸色可不怎么样。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形呢,疯狂的男女老少不顾他杀人的眼神儿,将一些吃的用的往他手里塞,这是第一次。

抿了抿嘴,秦筝随手在眼前堆积的物件中拿起一双鞋垫,“给你。”

云战冷眼,“自己用吧。”

秦筝嘻嘻笑,“别生气啊,不管怎么说也是我的信徒。看在我这教主的面子上,不要生气。”

“教主?”云战也是无语了,眸中泛起笑意,也亏得她说的出来。还教主呢?她最多算得上癫狂教的教主。

眉眼弯弯笑得可爱,秦筝从纸包里拿出一个糖烧饼来递给他,“给你吃。”

“不吃。”拿过鞋垫再拿饼,还是她自己吃吧。

“那我自己吃了,别馋啊!”坐回去,屁股底下有东西,微微翘起屁股顺手一摸,一个白瓷的鼻烟壶抓在手里。居然还送她鼻烟壶,她用这玩意儿干嘛呀!

云战离开,马车门重新关上,这马车里满满当当的各种东西,将秦筝的腿都埋上了。

队伍重新出发,秦筝边吃着甜的不得了的糖烧饼,一边翻那些东西。各种各样,什么都有,家居用品大全啊这是!

这种热情,让人也觉得挺窝心的。秦筝不禁觉得自己好像是个骗子,她又没法力不能满足他们的愿望。

摇摇头,将最后一口糖烧饼放进嘴里,然后拿过那鞋垫,脱了靴子塞在里面。

这都是人家的心意,她会好好用的。

绣工精美的丝绢,画工精良的扇子,布料一般但是做工细致的腰带,还有胭脂水粉。虽然都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可这份儿诚意就难寻。

翻来翻去,秦筝愈发觉得自己像个骗子,尽管她这个骗子从来没出面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她虽是如此想,但这种精神信仰是很奇特的。就像佛门,有的高僧被誉为活佛,受人叩拜信仰。而这高僧,就愈发的精神矍铄。

秦筝也感觉自己最近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虽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但就是有一种浑身都有劲的感觉。

这种事情,她也只是自己感觉一下,没有充分的变化时,她还是不会乱说的。免得云战又打击她,说她是胡思乱想。

她如此想,云战自是也在观察她。他也担心她受这般莫名其妙的供奉,会有什么不妥。可却发现她似乎更好了,临来皇城时,她有些风寒的前兆,但现在那风寒的迹象已经没了。越往北方走越冷,她却没受太大影响,这就是变化。

神鬼之论,云战一向不屑,但有了秦筝,他也就不得不重新认识了。甚至有时,他自己也会钻到牛角尖里。

向北行进,气温更低,白天尚好,若是晚上在野外,肯定会被冻死。

这种寒冷,马儿似乎都受不住了。

幸好沿途驿站颇多,无需夜宿野外,否则,还真可能出意外。

临近傍晚,天色暗下来的很快,队伍也不由得急速行进,今晚不能夜宿野外啊。

马车行的快,秦筝自是也感觉的到,抬手推开窗子,寒气吹进来,感觉脸瞬间就被冻麻木了。

“大概两刻钟后就能抵达驿站,你们不用着急。”朝着外面喊,秦筝所言是不会是虚假的。

外面的人听到了,也无形的放宽了心,驿站就在前方。

秦筝的话是没错的,两刻钟后,驿站的灯火出现在视野当中。这驿站是方圆几十里唯一的灯火,也是唯一的温暖之地。

队伍进入驿站,马车停稳,之后秦筝下来。

狐裘裹的紧,白色的毛毛紧贴着脸,暖呼呼的。兜帽下,她头上还有一顶帽子,黑熊皮的,也十分保暖,这是皇城信徒送给她的。

快步的走进驿站里,大厅中央放着大火盆,热气涌动。

“王妃,您这帽子不错啊。”顾尚文冻得哆哆嗦嗦,跑进来后,视线就被秦筝的帽子吸引。

秦筝长得白,那黑熊皮的帽子却是黑的发亮,衬得她的小脸儿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