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冉眉梢蹙起,眸中隐有寒意:“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禀执教,弟子们是来找寻找月见草的。”高个子男孩连忙彬彬有礼地答道。

“找月见草需要动刀兵?”看了他一眼,岳冉的视线再次落到贺丹妍身上,神色十分不悦。

高个子男孩心中窃喜,连忙说道:“是我们与贺同修不小心起了点儿误会,打扰执教清修了。”

贺丹妍愤然白了他一眼,辩解道:“我们…是他们先出口伤人…”

“好了,不要再吵嚷了。”岳冉懒得理会这些,只厌烦地摆摆手,吩咐道:“都散了吧。既然是找月见草,都去东山那边,这里没有多少的。”

几个少年大喜过望,连忙躬身行礼,一溜烟跑了。

围观的众人眼看已无热闹可看,又得了岳冉的信息,深恐去得晚了月见草被人拔光,也纷纷跟着向东走去。

贺丹妍瞪圆了眼睛,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低低嘟囔了一句:“走着瞧吧。”一边将沧溟剑收回了鞘。

似乎听到了贺丹妍的话语,岳冉的视线落到沧溟剑上,神情若有所思。却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他抬头看向旁边。

猛地接触到他的视线,黎玥悚然一惊,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身后安小惠扶住她,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儿头晕。”黎玥连忙笑道,谢过安小惠,同时避开了岳冉的视线。心下却忍不住暗暗吃惊,这个人好敏锐的知觉啊!

岳冉却只是无所谓地瞥了两人一眼,很快转身离开了。

场中只余下她们三人,黎玥问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要不…我们也过去找找吧,四根草只怕不够呢。”安小惠迟疑地说道,“后天就是中秋,很快花就要谢了。”

“去就去,还怕了他们不成!”贺丹妍赌气地哼了一声,当先向着东边走去。

黎玥她们也跟上,路上她忍不住问道:“岳执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他的居所好像离这里不远,可能是被我们吵到了吧。听说这个人格外孤僻好静,居所周围都不许外人靠近的。”安小惠笑道。

东边山头的月见草果然远比树林里丰富,翻找了不到一个时辰,黎玥她们就收获了十几棵,满载而归。

等到下山的时候,夕阳已经沉落天际。上午的不愉快几个人早已经抛在脑后,说说笑笑地下了山。

走近院子,黎玥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个意外的身影,竟然是今天与她们起了争执的那个圆脸少年。他正抱着一个玉匣子从黎玥她们院子的方向走过来,轻手轻脚的。

抬头看到黎玥她们,脸色顿时一变,忙不迭的低头向旁边溜去。

“喂,你做贼呢?鬼鬼祟祟的!”贺丹妍看见他就来气,自然不会有好脸色看。

受了这般挑衅,少年竟也没有回答,只低着头径自跑开了。

“讨厌的家伙,总有一天要狠狠教训他们一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贺丹妍愤愤然地挥了挥拳头。

安小惠看了她一眼,笑道:“这人真是奇怪,刚才不会是去我们院子了吧?”

“来我们这里能干什么?也许只是路过而已。”黎玥笑道。

三人并未多想,各自抱着今天的收获回了寝舍。

斜斜的余晖中,黎玥推开房门,却见白郁正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着。随着大门开启,金红色的夕阳光芒投射在她慵懒的身姿上,真像是一只精致到极点的猫。

视线落到她手里把玩的两棵月见草上,黎玥有些好奇:“咦,你是什么时候采集的?”这几天并没有看到她出门啊。

“就是今天,不过不是自己采的,是别人送的。”白郁懒洋洋地说道。她手里的月见草已经被惊醒,正用两只叶片扳住她的手指,想要逃离她的掌控。

白郁不耐烦地伸手弹了弹它的花骨朵儿,可怜的月见草立刻用叶片抱住花苞,像是受了袭击的人抱住头一样,动作很是滑稽。

“别人送的?谁啊?”黎玥有些惊奇。

“谁知道呢,我又不认识。”白郁无聊地耸耸肩,一边说着,将小草扔进了匣子。

联想到刚才圆脸少年做贼心虚般的举止行为,黎玥顿时醒悟过来,忍不住好笑。

她视线扫过,立刻发现桌上的月见草竟然还不止一匣,看来向白美人献殷勤的“君子”不止一个呢。

黎玥性格大而化之,素来不注意这些琐碎细节,今日在树林里不慎听到了别人的闲话,才恍然发现,白郁真的很受欢迎呢。只可惜每天和他们同进同出,那些男孩子等闲找不到献殷勤的机会罢了。难怪谢东仪会被人嫉妒了。

日常朝夕相处,倒让她忽略了这张堪称绝世的容颜。此时仔细看去,白郁嘴角正带着轻薄的笑意,天然有一种妩媚,不笑的时候,又有一种冷艳。也难怪那些男孩倾慕不已…

只是,只是…

“哈哈,”黎玥忽然笑起来,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这件事很滑稽,虽然仔细想想,男孩子送给心仪的女孩礼物这种事情很平常,而像白郁这样的美人会收到很多礼物更是再正常不过了。可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特别好笑。

第五章 暗夜迷影

更新时间2009-5-11 23:35:37字数:2261

 “你笑什么?”白郁挑了挑眉梢,颇为趣味地看着她。

“哈,是在笑我自己,都没有人肯送我。”黎玥眨了眨眼睛,满是调侃意味地说道,“还是白美人受欢迎啊。”

“哦,这么遗憾?那…”白郁视线流转,眼眸微眯,带起无边春色,“喜欢的话,我送你好了。”

黎玥心神微颤,只觉对面的容姿格外曼妙,真如桃花般醉人,她定了定心神,方笑道:“送我什么?借花献佛?”说着看向桌上那些。

“何必用这些?若要送你,自然是我亲自去采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白郁轻快地笑道,轻薄肆意却自有一种风流韵味。

看着她的笑容,黎玥忽然感觉心头一热,却隐约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她移开视线,笑道:“不用了,我已经找到了。”说着,扬了扬手里的玉匣子,又冲着桌上那些扬扬下巴,“你那般心意,我可要不起。”说完,一边笑着,掀帘子进了里屋。

白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半响才懒洋洋从桌上爬起来。遥看窗外日渐沉没的夕阳,她忽然轻笑一声:“今晚可真是个好天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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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将明日的课程略作准备,黎玥就命五寸钉熄灯,上床睡觉了。劳碌了一天的身体格外疲惫,很快进入了深沉的梦乡。

随着夜幕渐深,整个寝室区都沉浸入甜美的酣睡中,四野悄然无声,然而这个安宁的夜晚里却注定有人不得安定——临近午夜时分,一道诡异的黑影从黎玥她们房顶闪现,迅速掠过高空,在房舍间纵横跳跃,动作轻灵敏捷。

仔细辨别着方向,黑影很快降落到一处寝室房顶上。

黎玥正睡得香甜,睡梦中的她抱着满满一匣子的月见草正在嘿嘿偷笑。正美得冒泡,却忽然一阵歪风吹过,将玉匣的盖子吹掉了。

刹那间满匣子的月见草都尖叫起来,一个赛地一个响亮,直震得她头晕耳鸣,险些将整个匣子扔出去。

她手忙脚乱地将盖子盖上,可依然挡不住那尖叫声越来越清晰…

混沌了片刻黎玥终于清醒过来,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

这是怎么了?真的有人在尖叫,而且听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仔细分辨片刻,黎玥匆匆披上衣服,推门出去。贺丹妍她们房间也相继亮起了灯,不一会儿,纷纷推门出来,一个个睡眼惺忪。

“这是怎么了?”安小惠揉了揉眼睛,问道。

“好像是男生寝室那边,刚才有人在惊叫。”黎玥仔细分辨着,说道。

“不会也是做噩梦了吧。”贺丹妍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

“做噩梦也不必叫的这么响吧。”白郁皱眉说道。

几个人正疑惑着,却见天际闪过一道光芒,疾如流星,向着男生寝舍那边落下去。

这是…有人御剑飞行?而且还不止一人。

黎玥仰头看着那接二连三划过天际的光芒,来天源宗这么久,还真没见过这么多高手一次性出动呢。

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做噩梦不可能惊动到山上修炼的五部前辈们吧?正在疑惑中,门外传来杂乱的声响,似乎有人经过。

黎玥她们打开院门,果然有不少弟子正向着男生寝舍那边跑过去。

“怎么了?”安小惠随手拉住其中一人问道。

“听说刚才寝舍那边有人被杀了,详细的情况也不知道,正想去看看呢。”被拉住的同修简明扼要地回答道。没等安小惠问清楚,就挣开她的拉扯,继续向前跑了。

有人被杀?!四人互相看了看,都有些心惊,难道是妖魔?她们可是在天源宗啊,严密的结界可不是摆设。难道是弟子间斗殴出事?

“我们也过去看看吧,反正也没法睡了。”贺丹妍建议道。

几个人都无异议,随着众人的脚步,结伴来到了男生寝舍区。

太阳尚未升起,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晦暗的晨雾给周边景致蒙上一层黯淡的色彩。

走近了男生寝舍,有不少弟子正围在那边探头探脑,脸上满满的都是震惊、紧张、恐惧…却又夹杂着几分好奇。

黎玥她们几个挤进人群。那是一间独立的院落,与她们寝舍的格局一般无二,大门开启着,视线毫无障碍地落到院子里。

院中站了七八个人,中间不知道围着什么。术部的执教谢婉、玄部执教岳冉、丹部的执教贾万慎等都在,其他的人黎玥大多都不认识,但看举止形貌,修为地位似乎并不比几位执教逊色。

几人眉头紧蹙,正在低声谈论着什么。

现场人虽然多,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深沉的缄默,黎玥仔细分辨,还能隐约听到他们的谈话。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出事的?”

“之前他们都…”

“那时候…”

似乎是在盘问幸存者当时的情况。说话间,一人身形微侧,黎玥透过缝隙,猛地看到了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那三片苍白的影子。

白色的帆布微微隆起,隐约可见边角渗出的鲜红,明艳地惊心动魄,底下是什么不言而喻。

黎玥只觉得脑中“轰”地一声,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她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亡者,尤其想到他们还都是和她同堂学习的少年…

她忍不住后退一步,浑身如坠冰窖,站在她身后的贺丹妍随手扶住她,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她的声音并不如何高,但在一片寂静森然的现场中还是颇为突出。

院子里的几个人忽然动了,是贾执教和他旁边的人被一把推开,一张满脸惊恐的男孩的脸从他们中间露出来。

他看向这边,刹那间瞪圆了眼睛,如同看见了什么最恐怖的事情一般,他猛地指向黎玥她们立足的方向,“就是她!就是她!我看见了!凶手就是她!”

第六章 疑窦重重

更新时间2009-5-12 23:46:33字数:2044

 在场众人脸色都变了。

黎玥悚然一惊,踉跄后退了一步。

少年却状若疯虎,朝着她立足的方向就要扑过来。

几位执教连忙拉住他,一边神色疑惑地看向黎玥她们。

“就是她,就是她拿着沧溟剑,杀了何寒。”被执教拉住,少年依然激动,语无伦次地说道,“我看到她红色的衣服了,肯定是她!”

红色的衣服?黎玥低头看着自己一身鹅黄衣衫,难道他说的是…她难以置信地转过头——贺丹妍那一身绯红衣装即使在晦暗的晨雾中也格外醒目。

贺丹妍也惊奇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说谁?”

“就是你…就是你,”男孩颤抖的手指牢牢锁定她,恶狠狠地说道,“对了,是因为白天的时候何寒在说你坏话,所以你怀恨在心,趁着半夜下毒手…”

“陈垣,你冷静一下,将事情慢慢说清楚。”贾执教皱起眉头,低声安抚道。

也许意识到有值得信赖的执教在旁边,少年扭曲的面容逐渐平和。黎玥这才认出,竟然是那个和她们在林中起过冲突的圆脸少年,甚至在回来的路上还碰到过他一次。她心里“咯噔”一下子,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随着执教的好言安抚,陈垣冷静下来。他看了贺丹妍一眼,将白天时候双方在林子里起冲突的经过详细交待了一遍。

也许是涉及的事情太重要,连几个人私底下非议谢东仪,又议论贺丹妍和白郁的话语他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交待了出来。

“…然后我们回了寝室,本来晚上都睡得好好的,半夜的时候,我起来解夜,忽然听到门外传来细微的声响,似乎有人在敲门。我就打开门查看,结果外面空无一人。我本来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正想回院子,然后就听见屋里传来诡异的声音…”

说到这里,陈垣打了个哆嗦,声音也越发颤抖起来,“我赶紧往回跑,就看到一道红色的影子从房间里窜出来,快得几乎看不清楚。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跑回屋里,结果一眼就看到何寒他们已经…”说着,他的视线落到地上那三具蒙着白帆布的尸体上,眸中闪现悲愤的神色。

之后的事情不用再说众人也都明白,他的惊叫声引起了周围骚动,更惊动了执教和五部高层。

“你说只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影子,也就是说并未看清楚凶手是谁?”略一思索,贾万慎首先发问道。

陈垣迟疑着点点头,却又马上补充道:“那凶手动作太快,天色又阴暗,我实在是看不清楚,可是…”他怨毒地瞪了贺丹妍一眼,“喜欢穿红衣服的人本来就不多,而且白天的时候我们又…”

“你才是凶手!胡扯八道,我明明一直在房间里睡觉的。”贺丹妍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见他处处针对自己,心下又气又急,脱口而出辩解道。

“你…”陈垣情绪也激动起来,就要反驳,贾万慎却及时按住他的肩膀,又向贺丹妍举手示意,止住了她的话语,方缓声道:“仅凭借红色衣装,实在不能断言真凶是谁。”

“贾执教说的是,此事不可一时定论,不如先验看一下伤口吧。”发言的是一个长须飘飘,相貌威严的中年男子。

众人中似乎以他为尊,见他发言,均点头同意。他们其实也刚刚来到,只匆匆收敛了现场,正式的查看尚未开始。

中年男子略一示意,旁边立刻有弟子上前揭开帆布,仔细验看尸首。

黎玥不敢细看,连忙闪到一边。

里面不知进行了多久,她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伤口狭长,穿心而过,凶手使用的是长剑之类的兵刃。”

又过了片刻,继续道:“伤口内部已经凝结成冰,而且周围血液内含阴气,必然是极寒极纯的兵刃所造成的。”声音隐有一丝惊异。

周围顿时响起低低的议论声,不少人神色叵测地看向贺丹妍的腰间。世人皆知,沧溟剑正是天下少有的至纯至阴的兵器。

直到贺丹妍忍无可忍,愤愤然地瞪了回去,周围的议论声才稍减。

院内几位执教又商议了片刻,似乎对什么犹豫不决,有几个神色逐渐有些不耐。岳冉转头看了外面的贺丹妍一眼,建议道:“何必这般麻烦,既然有嫌疑,不如索性请沧溟剑来一观好了。”

贺丹妍身形一晃,抿着下唇并未说话,视线却投向术部执教谢婉。

谢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她与贺丹妍有私人关系,自从陈垣指责贺丹妍是凶手之后,她便自持礼节,一句话也未曾多说。此时接触到贺丹妍的目光,又看了看周围的同修,她眼睑微垂,神色不动,沉声道:“既然如此,贺丹妍你就将沧溟剑交过来一观吧。”

她格外郑重地称呼贺丹妍全名,便是表明了以一个执教的身份,而不是亲属。

贺丹妍脸色有些发红,似乎这种怀疑是对她是极大的侮辱,但见到四周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也无可奈何,只得冷哼一声,走上前去,将沧溟剑解下,交给了谢婉。

谢婉却并未接剑,而是侧身让过,示意她交给那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礼貌地冲她点点头,接过沧溟剑,众目睽睽之下,他握住剑柄,用力一抽。

一道鲜明地刺眼的嫣红乍然显现在众人面前,如一道划过天际的闪电,将贺丹妍原本潮红的脸颊刹那间映地一片苍白。

那是血的颜色!!!

第七章 虚影镜

更新时间2009-5-13 23:59:09字数:2920

 “怎么可能?我…”贺丹妍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剑,踉跄后退。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院内几位前辈看向贺丹妍的神色都若有所思。

中年男子威严的视线扫过周围,待众人的议论声稍减,他将长剑递给贾万慎,低声道:“烦请贾执教帮忙验看一下。”

贾万慎接过长剑,用手指在剑刃上一抹,又俯下身,在尸体上不知道摆弄了些什么,过了片刻,站起身来,神色凝重地道:“确实是这三位弟子的血迹。”

恍如晴空霹雳,贺丹妍身形一晃,脸色惨白,喃喃说道:“怎么可能?我明明是在睡觉的,不可能,不可能…”

外面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纵然以院内众执教之威也压抑不住。

天色已经大亮,万道霞光照冲破迷茫的晨雾,投射在这个喧嚣又寂静的院子里。早已是上课时间了,但无论执教还是学生都无一人离开。

眼看局面陷入僵持,岳冉扫视着外面围观的众弟子,上前一步,低声道:“此事繁复难辨,只怕一时也寻不到头绪,如今众弟子皆人心惶惶,依我看,不如先将贺丹妍禁入后山醒心洞,等与各部长老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中年男子看了看外面,众弟子神情惶惑,显然对这次凶案都极为紧张。继续拖延下去确实无益,只得无奈地点点头,道,“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