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大了眼睛,想汪以他竟然会有这样离奇的遭遇:“你为什么会被冰封?”

“因为我…”一句话未说完,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嚣。

“是妖魔!”

“别让他跑了!”

我和谢远殊面面相觑,一起出了门,立刻看见远处有一道白影窜入山涧,后面跟着几个天源过弟子,大呼小叫着。

“怎么回事?”谢远殊飞身跟了上去,一边询问追逐的弟子。

一名弟子气喘吁吁地招呼道:“谢师兄,白师姐…我们刚才奉命在回春谷巡逻的时候发现…发现了这只妖魔,也不知是什么妖魔,速度好快啊!”一边指了指前方,那白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谢远殊立即脚下发力,速度极快,追了片刻,前方隐隐出现一个小白点。我跟在他身边,待着清楚那白影,顿时心神大乱。

谢远殊已经捏了个法诀,运起飞剑,眼看雷霆一击就要出手,千钧一发之际,我想都没想,条件反射地从乾坤袋里掏出弓箭,抢在他前面搭弓激射。

一箭穿云破月,呼啸着直奔那白影而去。

白影闪避不及,吱地一声尖锐的惨叫 ,从半空中跌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我与谢远殊赶至,看到碧绿的草丛上躺着一只通体银白的雪狐,那一箭正好穿过狐狸头颅,从双目中刺出,沾染地地上满是鲜血。

这时后面众弟子也赶到了。一个弟子上前,拎起狐狸尾巴,叫道:“原来是只狐狸啊!难怪这么狡诈!”

“我们巡逻时正碰见这妖孽顺着回春谷破碎的阵眼溜进来,之后追了这妖孽一路,想汪以不险些追丢了。还是师兄和师姐厉害。”

“是啊,本来我们一队人跟了一路,就剩下我们几个还能跟上,幸好遇到了谢师兄你…”

“自从护山大阵破碎,什么牛鬼蛇神都敢来闯山门了。”

几个弟子气喘吁吁地赶到,缓过一口气就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想不到白师姐的箭法这么厉害,一箭破颅呢!”一个弟子摸了摸尖锐的羽箭,笑道。

我面上笑着应付着,心中却急躁不安,只盼着这几人赶紧散去。

旁边谢远殊忽然道:“白露,我可以看看你的弓箭吗?”

我一愣,低头看去,咦,方才一时情急,竟然把这张弓拿出来用了!略一犹豫,还是将弓箭递了过去。

“这张弓箭好精致啊。”一个弟子好奇地问道。

我从容一笑:“是小时候用过的,雕工很精致,只可惜款式小了些”

“果然是一张好弓。”谢远殊缓缓说道,语气极为冷淡,却又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有弟子打量弓箭,指着内中道:”这里似乎少了什么东西啊?”

“那里原本嵌了一根羯罗一族的长翎,不过后来遗失了。所以功效大减。”我笑道,羯罗一族的羽翼人界虽然稀少,但也并非不可得。天源宗就存有数张这种硬弓。

“羯罗长翎啊,那可是珍惜的东西。”旁边的弟子啧啧可惜道。

谢远殊忽然开口吩咐道:“又有妖孽来犯,此事干系重大,你们不要耽搁,尽快将此事禀报上去,我过会儿也去大殿那边。:

几名弟子不敢违拗,扔下狐狸,纷纷告辞而去。

“师妹,这等精致的东西,要慎用才是。”一边说着,他将弓箭递过来。手指按在弓背上,骨节隐隐发白。

我匆匆接过,心中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哪有空隙注意他的神情。

低头看着地上的白狐尸首,他神情已经恢复正常:“我先去一趟正殿,你我改日再叙吧。”

“等等,这个你不带走?”我忍不住指着地上的白狐尸首问道。

这个算是证据吧,应该呈到诸位首座前辈面前才对。

“不过是只小妖魔,是师妹射死的,自然归师妹所有了。”谢远殊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不知为何,这口吻竟让我觉得格外疏冷,我愣了片刻,弯腰拎起那只惹祸的小东西,叹了一口气,“都是你害的。”

第四十一章苍鹰展翼

拎着那只死狐狸回了居所,推开房门,如意料之中,清朗熟悉的声音传来,“怎么才回来,我可是等了你好久。”帘帐开合间,一个人影正懒洋洋趴在桌上,丝毫不顾及形象。

我微微一愣,眼前俊秀挺拔的少年既熟悉,又陌生,才几年不见,想不到他竟也长大了。心中泛起莫名的感慨。已经有三年未曾回去魔界,未曾见过他们了,此时乍然出现,竟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亲切又惘然。

“这地方这么简陋,你竟也住得惯?”打量着四周,他啧啧两声,毫不客气地评论起来。

我忍不住笑了,个性还是这样,毒舌又挑剔。手一抬,拎着的死狐狸飞了出去,正砸在他的怀里。

他叫了一声,“你把这东西扔过来干什么?”一边拽着狐狸尾巴提起来。

虽然是分身,可看到他拽着自己尾巴提来甩去的姿势,还是莫名的好笑:“我可是特意给你带了回来,你不要我就扒了皮做外套。”

白郁瞪了我一眼,“想要做外套还下这么狠的手,几年不见,你的箭法倒是越发精准了。想必这几年在天源宗的收获不小啊。”

听得出他对这致使一箭有点儿怨念,我瞥了他一眼,“若不是我这精准的一箭,你现在早就被人逮住扒了皮做帽子了。”

白郁摇头,微笑不语,

我知道他自持身法极快,狡计又多,只叹了一口气道:“你是能瞒过那些巡逻弟子,却未必瞒得过谢远殊。”说完这句话,我心里咯噔一下子,最后离别的时候,谢远殊有没有发觉这只狐狸是个分身呢?整个过程中,他并未触摸狐狸尸体,应该发现不了才对,可是最后那莫名的疏离感是怎么回事?

“谢远殊?就是刚才那个穿青衣的男子?”白郁眉梢一挑,神色终于变化,“我也听说过他的名字,是这一代天源宗主的关门弟子,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单看他刚才的速度,倒也名不虚传。”

仔细看着我的脸色,他试探着问道:“你好像和他挺熟悉。刚才你和他是一起过来的吧?”

“凑巧遇上而已。”我随口搪塞着,心中隐约有些不自在,尤其面对那明澈的视线,更让我有种被看穿了的心虚。

“对了,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我索性岔开话题问道:“还有前不久的攻击是怎么一回事?谁有这种神通,竟然能将地火裂缝凭空挪动到万里之外的人界来。”

一股脑将心中的疑惑说出,白郁眨了眨眼睛,笑道:“是陛下命我前来的,为了商议接下来的行动,只凭着潜龙镜说不清楚,说不定还会引起天宗源的注意。所以少不得我亲自走一趟了。”

“你自己跑来就不会引起注意了?”我眉梢抽搐一下。听他说地乖巧,我却很清楚,必定是他向母皇主动请缨。

“情势所迫,只好冒险了。也没料到从阵法裂缝钻进来的时候,正遇上那队巡山的弟子。”白郁笑道,“至于地火之事嘛,此番这跨越万里的乾坤大挪移,还有你我的功劳呢。”

我一愣,什么意思?

白郁笑了笑,“还记得当年在舜城地下的上古阵法吗?”

我点头,怎么会记不得呢,那是我童年印象极深刻的一段经历,精巧的棱光砂,神秘的少年,还有那威力庞大的上古阵法…

对了,那古阵似乎拥有突破空间、瞬移万里的能力!我霎时相通了其中关键,惊讶道:“母皇将古阵彻底修复了?”

“不错,而且还将阵法进一步拓展,与地火裂缝相连,借助此阵的威力,将土为源源不断地移至天源宗,前几天那一战才会胜得那么轻易。”

虽未亲眼所见,但想到源源不断的地火烈焰冲击到天源宗的护山大阵上,天地间赤红一片,日月同焚的情景,也禁不住心底一寒。

想不到当年的事情还带来这样的后果,我感叹道,往复循环,果然奇妙难言。不知为何,回忆起此事,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那个死在冰原上的少年身影,随着时光早已渐渐模糊的影像又一次清晰起来,他的尸身应该还在冰雪中吧?等回了魔界,去极地冰原一趟,将他安葬了吧!以我现在的功力,入极地冰原应该足够了,只是不知能不能找到那处洞穴…

说到冰原,立刻又联想起白天时谢远殊说的话,他正谈到紧要关头,就被这个家伙给打断了。只好改天再问他了。

白郁一直盯着我,眸中灵光闪烁,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我微微一愣,刚才想得入神了。

回过神来,我指了指桌上的死狐狸:“先把这个分身收回吧,再过几个时辰就要失效了。”凝结分身,需要消耗的功力不少,至少也抵几个月的苦修,能不浪费还是不要浪费的好。

白郁点点头,拎起狐狸往胸口一拍,银狐连同地上的血迹化为一道银光窜入他体内,不留分毫形迹。死掉的分身虽然不能完全补足消耗,但也聊胜于无。

“你好像变了不少?”将分身收回,白郁低声道。

“怎么变了?”

“比起以前的样子,更像是一个天源宗的弟子了吧。”

我顿时笑了:“若不像,岂不早被人发现,然后消失了。”

“其实,这三年我一直期待着你出现在分光殿,想不到你竟然坚持下来了。”他摇摇头,说道。

我眨了眨眼睛,“原来你一直期盼着我的失败啊。”为保安全,我身上不仅带着数件威力庞大的法器,还带着须臾芥子珠,一旦有危险,可以直接 瞬移回魔界皇城的分光殿,万无一失。只不过真的动用这个逃生,也说明行动失败了。

白郁只是望着我,没有回答。

竟然没有和我抬扛,真有些不习惯,还有这眼神,不就是三年没见吗?明明上次用潜龙镜传递消息,还说过话的,犯得着用这种好像几百年未见的眼神盯着我吗?

我轻咳了一声,道:“这几年在天源宗,我一直暗中探查神玺的下落,却始终未得到确切的消息,但这几年我统合天源山的各处灵脉,却发觉一件怪事,这千万年来天源宗的灵脉分布,竟然从未变化过。”灵气是自然凝结的东西,也会随着风水格局,气候变化而有细微的变化,而最影响灵气的,则是众多修道之人的修行汲取。天源宗历代弟子无数,占据这处灵脉修行,纵然天源宗为天下灵脉之巅峰,灵气浑厚无比,也应该有些影响才对。

见我提起正事,白郁也严肃起来,仔细聆听着。

“天源宗历代宗主传承盘古神玺,最初的几代经常使用神玺的力量来锻造法器,布设阵法,后来使用逐渐减少。尤其近些年来,几乎销声匿迹。会发生这种变化,一方面可能是神玺作为宗主信物的地位越来越尊崇,不敢轻易动用,但我却倾向于另一种可能。神玺被禁锢在某个功能上,难以分身了。”

“这么说来,你的推测是?”白郁一边思索,问道。

“I同错,我怀疑,天源宗如今也遇到了与我们魔界一样的麻烦。”我缓缓道,“所以盘古神玺禁锢难出。”

天源山与魔界皇城同属于两界灵气的最顶峰,不过天源过幸运的是他们地底并没有地火裂缝这种灵气过度凝结所造成的致使危害。但是万年来天源宗的灵气从未变化过,想必是以神玺镇压调节才能这么稳定。凡事有利必有弊,魔界以神玺镇压地火,如饮鸩止渴,使得地火危害加倍爆发。而天源过的这种行为,也同样也留下弊端。

白郁面上泛起喜色,随即又忧虑道:“若此事为真,陛下的计划岂不是难以实施。”

“放心吧,就算天源宗需要依靠神玺维持天地灵气平衡,也不会像我们魔界一般危急,真正需要神玺的情况下,应该还是能够动用。”我推测道。

本来以为谢远殊第二天会再来找我,正愁着怎么隐藏白郁的行踪,却不料连接数日,一直未见他的踪迹。庆幸之余,却又有些失落。

十余日之后,一片沉寂的天源宗内掀起新一重波澜,术部首座程挽新返回了!

之后便是紧锣密鼓的高层密谈,也不知诸位前辈长者和首座执令们都说了些什么,这场会谈竟然持续了数日之久。天源宗众弟子中也隐约有了议论。

“听说程首座在钟彤山那边中了埋伏,九死一生。陪同的师兄有好几位没有回来的。”

“别瞎说,程首座回来的时候大家不都看见了吗,是有伤在身没错,但并未危及性命。至于几位没回来的师兄,是被派去各地探查,并且疏散附近 的居民了。”

“我听说此番魔皇亲自来了才将程首座打伤的。据说那魔皇凶神恶煞,满脸横肉,魔力强横,有万夫不当之勇…”

“喂,等等…魔界的魔皇不是女的吗?你也太没见识了吧。”

“呃,这个…”

“胡说,我听说是…”

对这些议论纷纷,我动声色,只趁着护山大阵尚未被完全修复的时机,与白郁商定好下一步的行动细节后,将他送了出去。

万众期盼的目光下,大殿的会议结束了,同时也将程首座冒死带回的消息公布出来,魔界此次动用的一种奇异的灵火为主要攻势,随同前来的高手却并无多少。所以程首座等人此行虽中了埋伏,也能及时杀出重围。想必是对这火焰有极度的自信。至于如何对付那魔火,众位前辈正在紧锣密鼓地商量对策,一旦有消息,便是天源宗的反攻时刻了。

天源宗上下浮动的心思才逐渐沉静下来,不几日,谢远殊飞信传讯请我前去他的居所。

他的住所是一座精巧的阁楼,坐落在半山腰的一处湖泊中心,四面远山浩渺,碧波荡荡,是个景致清雅、灵气充沛的好去处。

初见面,谢远殊的神情虽然正常,却隐有种意料之外的憔悴,像是耗费了极大的精力,我禁不住诧异地问道:“这些日子巡守很劳累吗?”自那次会议之后,术部和器部的顶尖儿高手都受命全力以赴地钻研那诡异的灵火,而剑部和丹部全权负责宗内的警戒,兼修补破损的阵法,大战临近,天源宗的巡守比往日增加了五六倍还不止。

“没有,日常巡守还轮不到我,最近是忙另一件事。”谢远殊摇摇头,脸色虽然苍白,目光却出乎意料的明亮剔透,带着冰砂般的冷光。

他带着我来到阁楼顶端,看到上方玉石雕刻般的鲲隼,我立刻明白过来,惊喜地问道:“你成功了?!”

“没错,从今往后,它在这里和我一同修行,一同吸纳天地灵气,我终于有一个真正的同伴了。”一边说着,他上前抚摸着鲲隼的头颅。为休养方便,鲲隼暂时进入了休眠的状态,却似有所觉,温和低低咕了一声。

最后一句话莫名地有些刺耳,我刻意忽略。问道:“耗费了很多功力吧?怎么不说一声让我来帮忙。”

“我一个还能应该过来。”谢远殊笑了,“再说,如今还是战时,你还是尽量保存实力的好。”

“也不知这场仗什么时候才能打完。”谈了片刻,我故意叹了一声,“不知诸位前辈对灵火的钻研进行的如何了。我来时听说程首座结束闭关,匆匆前往求见宗主了。想必是已经有了头绪吧。”

谢远殊却黯然摇头道:“只怕没有这么容易,昨天我得到的消息还是毫无进展。”

当然是毫无进展,魔界钻研了几千年都束手无策,天源宗再厉害也不可能在短短十数日之内有成果。我忧心道:“这么困难?!那岂不…”

“放心吧,上次五部公议,宗主和诸位前辈已经决定,一旦危机不可解,就动用那样东西。”谢远殊安慰道,“这次程首座前去拜见宗主,想必就是为了此事。北方火焰持续蔓延,每拖延一日,就要有万千生灵涂炭。”

“什么东西?”我惊讶地问道。

“自然是我们天源宗最坚实的屏障,盘古神玺了。”谢远殊笑道,“按照程首座所查看的情况,那灵火不仅暴烈,更蕴含着一股极残毒的阴寒之气,诡谲无比,非是平常法术所能抗衡,必须得有浩大的天地元气方能压制。能调动这么多天地元气者,世上唯有盘古神玺了。”

一切都如预料之中,心脏砰砰直跳,我发自肺腑地笑着拍手道,“那太好了。我们可省力了。”

“护送神玺的这一战我也准备参加。”下一句话就让我纯然的喜悦多了一份杂质。

心神一颤,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心头,我含糊道:“难得你这么有决心。”一旦动用盘古神玺,天源过就是决定一战定胜负了。此行之危险,必然尽起顶尖儿高手随同。

他不仅是天源宗年轻一辈的翘楚,还是宗主的关门弟子。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是义不容辞。

“这些日子,我闭关不出,也想能了一些事情,得失之间,有些心情,真的只能放下。”他凝视着我,一字一句地道,“所以此次请你前来,也是为了道别。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这样前所未有的着重让我感觉陌生,一时间心思纷乱,也未细细推敲他的话语。同时也想到,这一战,无论结果如何,我在天源宗的生活也将要到终点了。

可是就这么回到魔界吗?

“上次见面,你曾说起过你的过去…”

谢远殊身形一颤,错开视线,缓缓道:“等到这一战结束吧,等我如愿以偿的那一刻,若你我还能相见,到时候,我就将我的故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一定会有再见面的时候的,”气氛忽然压得人喘不过气,我摇摇头,甩开这莫名烦杂的心情,道,“等这一战完结,我也有些话要告诉你。”这些秘密刻印在心里,始终沉甸甸的,坦白说出,不仅是为了彼此,还有道魔并存的和平理想,以及更久远的未来…

暮色渐沉,他送我走出阁楼,晚风带着丝丝凉意吹过水面,一片湖光山色的幽雅娴静,我们并肩走出门。

我转头望了阁楼一眼。他也随之转身,顺着我的目光落在门楼顶上,忽然笑道:“我这里还一直没有名字呢。今日此情此景,倒是想到了一个合适的。”

说着,手一挥,“展翼阁”三个字凭空出现在匾额上,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雄鹰,更如他的人,已积蓄了许久的力量,就要鼓舞羽翼,冲天翱翔。

那一刻,我忽然感觉离他很遥远。

第四十二章一叶障目

仰头望去,湛蓝的天空上无一丝云彩,一片寂静中有飞鸟偶尔飞过,或者是御剑而行的巡山弟子?站在山顶的我没有心情分辨,神不守舍地收回目光。

这些日子里,天源宗内依然沉浸在紧张的气氛中。自从上次魔界来袭,短暂的忙乱过后,各税迅速应对,修补破损的护山大阵,抽调防御人手,加强巡逻…沉寂悠闲了许久的天源宗前所未有地忙碌起来。如今防御阵势和四象须臾幻阵都修补完善,众弟子正紧张地等待着魔界的下一波攻势。

就在今天清晨,术部和剑部两位首座带领着天源宗内最精锐的弟子秘密出发了。同行的还有这次行动的主角——盘古神玺。安全起见,这次行动并未向所有弟子公开,却并不妨碍我探听消息。

昨晚就已将探听来路线细节传回了魔界。可回想起整个计划,总觉得有些不安,仿佛遗漏了重要东西,却又想不透究竟是哪里。

最初的消息是从谢远殊那里得来,又从谢静声口中旁敲侧击,还用循声虫在几位可能参加行动的弟子间秘密打探了一番,相互印证,确信消息和路线没有虚假,我才传讯给魔界。

魔界早已在地火那边布上双重埋伏,等天源宗的人靠近之后,苦战一番,假作败退,让天源宗有时机灭掉钟彤山脉的地火,之后再趁着众人为灭火而元气大伤的时机,出手抢夺神玺。

凉风吹过山巅,隐有寒意,一晃就是秋天了,再过不久,这漫山遍野的浓翠也将渲染成遍地金黄。而那个时候,我已经离开这里了。收回神思,我足尖轻点,跃下玉青峰。此番一个人悄悄潜入山里,是为了一个特别的任务,一个我自己交付给自己的任务。

天源宗一直以阳极神玺维系周围天气灵气变化,长年累月违背自然规律,地脉已有失衡之象,若失去了盘古神玺,短时间尚无大碍,一旦拖延,极有可能引发天地异变,导致天源宗灵脉崩坏。

进入山腹深处,我停下脚步,四面浓翠茵茵,寒气逼人,这里就是附近灵气最凝聚的地方了,我抬起手腕,尖锐的指尖划过,一道血痕出现在腕上。

用术法使血珠浮空,飞至四面山壁处,血光一闪,隐入其中。有术法隔离,血珠暂时不会起作用,我推测着五六个月之后,失去神玺的天源过就将开始天地失衡,灵气紊乱,到时候这些血珠就是救急的良药。

不过这十几滴血蕴含的力量,也只能再维系半年左右,想要真正化解天源山的危机,或者将阳极的神玺夺回,以之镇压,或者得到阴极的神玺,以之化清。

决心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偿还这三年的学艺之恩,而一方面,则是为将来的冲突留下一丝和平的余地。在天源过的这些年,我已的明白,神玺一体两面,单凭其中的一半,虽也有毁天灭地之能,吞噬日月之力,却终究不圆满,无论是魔界皇城,还是天源宗,长年累月地依靠神玺违背自然,都逐渐造成了不可扭转的危机。对于这些,想必这些年天源宗的高层也有所察觉。虽然现在天源宗还能支撑,但再过数千年,此地将变成第二个土为裂缝, 同魔界一样,迫切需要另一半神玺的调和。

彼此需要,就有了谈判的条件,也就有了和平的余地,如果魔界愿意首先释出善意,相信天源宗也不会拒绝。道魔并存的未来,也许并不遥远。

这条漫长的道路,就从此时此地的这十几滴血开始吧。

一晃眼十数天过去了,白郁透过潜龙镜传来消息,一切早已筹备完全,只等送礼的“客人”上门。而天源宗的人也已经抵达钟彤山脉,不过行动很谨慎,线路捉摸不定,时隐时现,似乎一直在打探情报。

回望着居住了整整三年的小楼,是离开的时候了。待天源宗战败归来,必然猜到内部有奸细,到时候想起就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