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濮玉所说,最近在蓉北闹的沸沸扬扬直接压过她这个“小三门”事件的“玉女堕胎门”女主角,正是当初林渊拿来气过濮玉的那个Ann。

Ann的胎是谁的?总之不是林渊的,因为自从这个话题开始,林先生就正眼都没瞧濮玉一眼。濮玉放弃打趣,起身伸手拦住林渊的腰,“公司的事,是不是很辛苦?”

亚斯见妈妈搂着爸爸,窝在林渊怀里咯咯直笑,“妈妈羞羞脸,妈妈抱爸爸不抱我。”

濮玉脸真红了。

林渊却哈哈大笑,“儿子,妈妈抱爸爸不是羞羞脸,妈妈要是抱了别的叔叔,那才是羞羞脸,你要报告给爸爸。”

“没正形。”濮玉嗔笑,“公司真没事?”易维安和她说的话她一直记得,但濮玉不想现在,不想因为自己让林渊受挫。

“就是一群老家伙比较难搞,不过没关系,等我们回来的时候,事情就应该差不多了。”

回来?

等真的坐上VN523次航班的时候,濮玉才闹清楚林渊究竟要带她和亚斯去哪。

香港有个后花园叫西贡,越南有个东方巴黎也叫西贡,两个西贡濮玉一直分不清,可当飞机降落在湄公河三角洲这片土地时,濮玉真正开始领略越南这座充满茉莉与木炭香气城市的独特旖旎风光。

近四个小时的飞机旅程后,濮玉有些累。她最近的精神越发不好,开始她把这归咎在那起新闻的后续舆论压力,可后来发现,是那个日子渐渐逼近了。就像才走了几天的好事,在昨天又悄悄降临在自己身上,可等到了今天,它却又突然走了。

阴晴不定的病直接导致她的心神不宁。

濮玉没注意,机场出口早有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举着牌子在等他们,他见到林渊,笑着迎上来,“林,阿公在家等你很久了,阿姆做了你最*吃的菜在盼你,阿花也吵着很久没见你了……”

小伙子一番话绕的濮玉迷糊,什么阿公阿姆阿花的,这都是谁跟谁啊?

☆、33

第三十三章越南国以南【jj原创,谢绝转载】

【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是我们都不擅长告别。】

濮玉之前没来过越南,更不要说西贡,但她对越南并非一无了解。

说起濮玉对西贡的第一印象,便是来自马格利特杜拉斯《情人》中的描写,充满*欲的湄公河畔,散落的法式建筑,以及那幽暗的百叶窗,杜拉斯的文字里,似乎每一片百叶窗背后,都听得到情人压抑的娇喘声。

总之,越南西贡在濮玉的脑子里,仍停留在适宜和外国情人幽会的佳地位置,而绝非举家旅行避世的好去处,她不懂林渊为什么选择西贡。可事实却刚好相反,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这座被法国占据数年,侵染数年,影响数年的海港城市用她的安详平和带给了濮玉不止一点点的惊喜。

交谈中濮玉知道,来接他们的年轻小伙子叫阿飞,广东潮汕人,来西贡已经有些年头。原谅濮玉对西贡这个带着西方迷醉风情名字的执着,而不愿叫西贡现在的名字——胡志明市。胡志明市,胡志明市,像个土掉渣的老头,不像西贡,是活泼少女。

阿飞很阳光,也很健谈,开辆三菱越野,一路呼啸着开出了机场马路,和濮玉对他最初的印象有些出入。濮玉最开始把这个阿飞同张国荣饰演的叛逆浪子阿飞混为一谈了,不过后来她就想,这世上,能出几个那样的阿飞呢?

西贡基本没有高速路,阿飞嘴里边絮叨着濮玉不了解的阿公阿婆的话,不知不觉把车开进了市区。傍晚的西贡城区,似乎也有夜市的存在,一些穿着濮玉没见过服饰的少女带着面纱在街上结伴溜达。

看出濮玉好奇,林渊理了理她耳边碎发,“那是奥黛,越南人的衣服,七婶应该会为你准备的。”

亚斯体质弱,早累的睡倒在濮玉怀里,濮玉点点头,“你说的七婶是谁?”

“别问问题,累了就先睡会儿。”林渊没正面回答她,他拍拍濮玉的头,她就真的困了。

车子一路崎岖摇晃,真等停稳时,时间离他们出机场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日光潋滟,照在一栋尖顶小房子上,红的瓦,黄的砖,濮玉睁开眼第一印象以为自己是到了法国南部Annecy,风是轻的,天是蓝的,水是碧色的,濮玉扯个懒腰,情不自禁的靠在林渊身上,“林渊,我是在做梦吗,真美?”

“小林,这么俊的媳妇儿才带来给阿婆看!”阿飞早下了车,正站在一个驼背老太太身后看着濮玉笑眯眯。说话的是那个阿婆。

濮玉脸一赧,板正身子,摇醒怀里的亚斯。旅行让亚斯疲劳,显然还没睡醒,被妈妈叫醒眼睛睁着也是半睁着不乐意,林渊见了,抱起儿子,拉着濮玉下车。

“七婶,房间准备好了吗?”下车后,他问。

被林渊称作七婶的人依旧笑眯眯的摸摸亚斯的头,“算着你差不多这几天就来,我和老头子早给你把房间弄好了,只不过年前汛期时,房顶漏了一次,阁楼不如之前那么禁得住雨了。小林,我说你还和你媳妇儿去睡我那间吧。”

“不用。”他拉起濮玉的手进屋。濮玉总觉得林渊和七婶之间有种不对等的关系,七婶是火,林渊是冰,七婶那么热情,林渊却一如既往的冷静。

既然不喜欢这里,为什么还要带她和亚斯来呢?濮玉想不通。

不过有人却比她看得开,譬如七婶和后来出现的七叔就异常热情。

屋子里没外面看着那么气派,楼梯是窄窄的一道。林渊带着濮玉辗转上到三层,推开一道木板门,进了传说中他们的房间。

并没七婶说的那么潮湿,相反,松木的干净味道里甚至混着点淡淡茉莉香,好闻的气味。林渊放又睡着的亚斯在床上,指指楼下,“浴室在一楼,你先洗个澡,我出去下。”

说完,他竟这么走了,林渊的一反常态让濮玉意外,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在意多久,七婶就敲门进来了,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小林让我带你去浴室,姑娘跟我来吧。”

于是濮玉又原路下楼,在一楼转角最里面一间找到了浴室,水泥地面,带着灰白的颜色,不华丽,倒还干净。七婶把一包东西放在门口,“这是我给你备的,来西贡的姑娘总要穿次奥黛才好。另外人都被我打发开了,你在这里可以放心洗。”

濮玉点头,钻进浴室。

水温不太稳定,热一会儿,忽的就凉了,濮玉像打仗一样洗完澡,才想起来,那身七婶准备的奥黛竟然被她忘在门口。犹豫着是在里面原样把自己的衣服穿好,还是出去拿奥黛,犹豫再三,濮玉打开了浴室的门,外面静悄悄的,只有七婶在院子里隐约吆喝的声音。

她又听了一会儿,探头伸手,够衣服。

柔弱的布料抓在手里,濮玉松口气,却在下一秒,那边多了一股力量,连带把光溜溜的她一并拉了出去。

“你是谁啊?怎么在我家。”一个面容俊秀的清朗短发朝她发问。

濮玉在阁楼里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衣着,奥黛的布料俊秀,穿在身上飘逸的像古装,只可惜,濮玉觉得这种天气穿着长袖四处走动,她同情越南女性为美贡献的热痱子。

她决定出去找林渊。

下楼时,七婶和刚刚的短头发正坐在桌旁剥豆子,阿飞被他们指挥着出去不知干嘛去了,七叔依旧是传说中的人物,濮玉还没见。濮玉站在楼梯口,对七婶说,“七婶,林渊去哪了?”

七婶和短头发同时抬头,七婶忍不住啧啧两声,“真俊。”她放下手里的豆子,拍拍手上尘土,“小林这时候估计去看他妈妈了。阿黛,你带小林媳妇儿去。”

濮玉心惊,她从不知道林渊竟有妈妈,可心惊之后,她又觉得自己好笑,谁没有妈妈呢?于是濮玉跟着假小子阿黛出门,在门口,阿黛站在一辆重庆产的“一帆”摩托旁,拍拍后座,眼神挑衅的问,“我骑的很快,敢坐吗?”

濮玉歪下头微笑,“试试喽。”

阿黛骑的真不算慢,不过比起濮玉那辆悍马的速度,绝对有点小巫见大巫。风沿着耳际撩起长发,头发自然就干了,濮玉坐在后座上,享受着属于西贡的风,情不自禁的张开双臂,嘴里吹了一声口哨。

这显然激怒了阿黛,她一脚油门,摩托前轮一扬,飞驰出去。可那速度真的吓不到濮玉,就好像自己的身体被阿黛看到时,濮玉的第一反应不是尖叫,而是直接扯过衣服再一转身裹住自己,她当时对阿黛说的一句话是,“那么喜欢看姐姐的身体吗?小妹妹?”

濮玉一共激怒了阿黛两次,所以说,女人之间,可以毫无缘由就臭味相投,像濮玉和戚夕,也可以不讲道理的就是看不顺眼,像阿黛对濮玉。

一帆停在一片空地前,濮玉下车,脸上多了肃穆,“林渊的妈妈过世了?”

“不然你以为呢,林大哥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不把母亲带到身边?”阿黛没好气的说。濮玉莞尔,她总算知道为什么阿黛看自己不顺眼了,林大哥,呵呵。

林渊当时坐在一片青草上,背景是个小土包,前面立着一块青色石碑,离的太远,濮玉看不清碑上写了什么,她打算过去,阿黛却原地没动。

“要去你自己去。”她说。她没说的是:林大哥不喜欢我们去。

阿黛靠着一帆,从旁边揪了只毛毛狗扣牙,她真想看那个叫濮玉的可恶女人被林大哥骂走,然后出丑,可惜,竟然没有。

她看着濮玉走过去,再看着林渊拍拍身旁草地示意濮玉坐,然后阿黛她自己闷气的把毛毛狗一截截咬断,真不公平。

坐在远处草地上的濮玉也觉得不公平,她拉过林渊的手,摆弄着男人的指头玩,“你没和我说过你有这么漂亮一个妈妈?”

“我以为你看到我就能想出我妈妈呢。”林渊口气是笑笑的,可脸上却没笑容,他任凭自己和濮玉十指相扣,然后任凭回忆把自己蚕食在那片恨意当中。

林渊要感谢叶淮安,如果不是他,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那么美丽的法国女人。他还记得那年自己十四岁,刚在外面打了一场架,他不想回家,在他眼里,叶淮安对他好是好,可叶家依旧不是他的家。

他翻翻口袋,就剩九块五毛钱了。他瘸着脚走了两条街,到了一个矮檐小卖部里买了个两块钱的干面包,外加一瓶矿泉水。一块钱一瓶的康师傅有着软塌塌的瓶身,猴子他们说,这种康师傅是假的,不过他不在乎,水再假还是一样解渴。他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活着就是命数。

解决好温饱,刚好猴子他们找来,猴子说,西街七中高三那帮家伙占了他们的篮球场,还打伤了他们一个人。林渊一听,直接捏憋了康师傅,手臂一挥,“跟我走。”

结果那天是异常惨烈,林渊把对方头头一根手指头切掉了,对方也把他们这边的人伤个全乎。

蹲在看守所地上的林渊还满不在乎,看着头顶的挂表数时针,一个民警进来,他竟然还伸手,“叔叔,有烟没?”

十四岁之前的林渊活的没有自我,他每天像个没人管的野孩子,只知道瞎混。

直到那天,叶淮安来保释他,铁窗外,他看着养父嘴巴一开一合对他说,“阿渊,找到你妈妈了。”

他才知道自己还有妈妈,只不过妈妈快死了。

林渊自认是个无赖,可他竟然出奇的没有怪妈妈抛弃自己,相反,送走妈妈的最后那段日子,他对自己的未来有了前所未有的清晰思路。

“林渊,送妈妈走的那段日子,你难过吗?”

“难过。”

“我知道我该怎么报复你了,留在你身边,然后让你亲眼看着我走。”濮玉微笑,却说的认真。

“濮玉,伤害你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别拿死来惩罚我,这个惩罚我承受不起。”也许是母亲忌日的关系,林渊眼里多了感伤,他握着濮玉的手,放在自己额上,如同神只,“我不会让你死。”

濮玉笑,死这件事不是你说不许它就不来的。

米兰昆德拉的那句话好像说的就是她和林渊,遇见是两个人的事,离开却是一个人的决定,遇见是一个开始,离开却是为了遇见下一个离开。他们的第二次遇见注定是为了说再见的。只可惜,在这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他们都不擅长告别。

“林渊,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恨维堔,恨易家吗?难道和你母亲有关?”

恨从来不是无缘无故的,就好像濮家人不喜欢濮玉,也是源于她早亡的父母,在这点上,她和他有点像。

林渊嘴巴抿的紧紧的,显然是不想答,濮玉也不逼他。

在远处啃掉毛毛狗数根的阿黛突然朝这边扬声,“林大哥,我哥来电话,说爷爷回来了,要咱们回去呢?”

林渊拉濮玉起身,“七叔看妇科很有名,一会儿要他给你看看。”

林渊的这层意思,真让濮玉意外。

只是那么多名医都下了断决的事情,会有转机吗?

作者有话要说:分享一张奥黛的图片给大家,昨天在群里给我们即将结婚的潇潇出主意,她的蜜月要去欧洲,大家有啥好建议米

祝愿每个看文的妹子长的都水水灵灵的,文是出版文的风格,有节奏慢的过度张,心急的妹子请见谅,今天留言的妹子私语送*心XXX一个

☆、34

第三十四章成一步之遥

【假如你想要一件东西,就放它走。它若能回来找你,就永远属于你;它若不回来,那根本就不是你的。】

七叔瘦瘦高高,坐在椅子上,右手搭着濮玉的脉,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左手不时缕下他下巴上仅存的几根长白毛,吧嗒嘴哼哼有词的样子不免让濮玉想起小时候看的一部木偶动画片——《崂山道士》,只不过七叔不像什么仙人道士,倒像那个学艺不成最后以头碰壁的书生。

老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