藿栀的眼里,就浮上了泪光,低低地说了谢谢,以前肖雅说过多次,让她去住长山路的房子,不大,就一室一厅,很适合单身女子独居,可藿栀不愿欠人情,怎么都不肯,为这,肖雅还跟她吵过两次,说她这人活得清高得到了让人心寒的程度。

现在,藿栀依然不想住这儿,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房子身上也没多少钱,酒店是万万不能住的。

那天晚上,肖雅帮她把房子打扫干净了,又一起买了菜,做了,虽然肖雅嘻嘻呵呵的,但藿栀心里,沉郁得很,想以后的生活,想江村回家后找不到她,打不通电话,会怎么想会怎么做。

肖雅看透了她的心事,遂说:你不能这样无声无息地从江村家消失了,怎么着,你也得和他说明白,不然的话,让外界还以为你是因为和黄嘉文的死有关系,畏罪潜逃了呢。

听肖雅这么一说,藿栀惊出了一身冷汗,就点了点头。

藿栀听从了肖雅的建议,打电话给江村,说一会回去,有事和他聊,因为下定了从他生活中彻底退出来的决心,藿栀没敢约他到这边来,怕只他知道自己住在这里,以后又会生出些纠结不清。

江村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冷,也没问她为什么不在家,只说回来再说,藿栀知道江村找了她半天,没见着她,早已做好了她因为黄嘉文的死而向他坦白和黄嘉文的私情的准备了,他的心,受了伤,冷一些是正常反应。

肖雅问要不要陪她一起去,藿栀说没必要,江村肯定接受不了她当着第三个人的面向他坦诚妻子和其他男人有外遇的事。

藿栀乘出租车到了江村家的时候,已是夜里11点了,站在楼下,藿栀望着黑黑的卧室窗子,心,突然虚虚弱弱的,像大病初愈的孩子一样挪不动腿,感伤的无力,像滔滔的水,将她围困了,不由地,就落了泪。

她不知道,就在她回家前,警察再一次找了江村。

警察说他们刚从黄嘉文家过来,然后很是和气地问江村和妻子的感情怎么样,最近有没有发现他的妻子有点异常,江村情绪有点激动,干脆利落地说他和妻子感情很好,最近她和以前一样正常,毫无异样,警察大约也知道,没有什么是让一个丈夫感觉到别人在隐晦地指出他的妻子有外遇是更令人愤怒的事,就和颜悦色劝他不要情绪用事,因为这牵扯到了一桩命案,而且黄嘉文老婆已经说了,她曾听外界风言风语地传黄嘉文有个姘头叫秦樱素,而且,在黄嘉文出事的那晚,邻居正巧曾看见一个女人进了602,听上去很生气地叫着黄嘉文的名字。

江村没好气地说那你就让那目击者当面辨认一下不就成了,说着,摘下了一个装着秦樱素照片的相框:你让他认,如果那个女人就是秦樱素,我绝不袒护她!

警察把照片放回去:这倒不需要,那位邻居只是觉得是个女人,并没看清她的脸。

江村突然地很难受,无力地对警察说:对不起,我老婆不在家,她也不接我的电话,等她回来,我会主动联系你们。

两个警察会意地相互点点头,给竟村留下了一张便民卡:上面有我们的电话,如果你太太回来了,请联系我们,不过,我还想问一个问题,这么晚了,你太太怎么还没回来?

江村简洁地答道:我们闹别扭了。

凉爱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凉爱五十三

章节字数:2601 更新时间:08-11-23 17:26

警察前脚走,藿栀后脚就回来了,她慢慢地上了楼,正要掏钥匙开门,门,却无声地开了,江村一声不响地看着她,默默地转了身,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了门外。

藿栀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他可怜,这种感觉,没来由却很是强烈,她慢吞吞地进来,合上门。

依在门上,看着江村。

江村点了支烟,皱着眉头抽,也不说话,藿栀被呛得咳嗽了起来,边摆着手赶着眼前的烟雾边缓缓说:对不起。

江村抬了一下眼皮:我给你发了很多短信。

我看到了。

为什么不回?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对不起,我…

藿栀走到沙发前,看了看江村,还是决定坐在离他比较远的沙发上,中间竖隔着一茶几,远远地望了他:对不起,我骗了你。

江村猛地抬头:我感觉到了。

藿栀吃惊地看着他:你感觉到了?你为什么不说?

江村眼里凝积着痛楚:不,你别忏悔。

藿栀猜到江村误会了她要说的话,把她说的对不起当成了要跟他坦白秦樱素和黄嘉文的感情纠葛。

藿栀定定地看着他,慢慢说:我和黄嘉文的死,没有任何关系,我和黄嘉文也没有任何感情纠葛,因为我…

江村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你和他没人和感情纠葛为什么要通话那么频繁?你别告诉我,你别告诉我你经常跟一个男人聊天打发无聊,也别说你们是在谈什么珠宝,我不信!

我跟你说对不起,我骗了你,不是指我和黄嘉文有什么感情纠葛!藿栀努力让自己思维镇定。

江村冷冷地看着她:原来,我以为…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人,为什么是黄嘉文?还是黄嘉文!

藿栀觉得他话里有话,但也没心思去推敲:我所谓的骗了你,是想告诉你,我不是我姐姐秦樱素,我是她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妹妹藿栀!

江村直直地看着她,好像在极力分辨一个谎言里究竟藏了多少水分: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是的,我是经常联络黄嘉文,但是,那不代表我和他有私情,我只是想弄清楚他究竟把我姐姐怎么了,所以我去找他,给他打电话,在他眼前冒充我姐姐,可是,我还没弄清楚他就死了,他的死和我没任何关系。藿栀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悲伤:你知道我姐姐为什么不能生孩子吗?不是她不能生,是你的妹妹,就是江泊儿,她为了得到你父亲的遗产而竭力阻止我姐姐怀孕,我姐姐和黄嘉文好,是她一手炮制的阴谋,因为我姐姐和江泊儿不合,她不能保证每月准时让我姐姐吃下一片长效避孕药,所以,她制造机会,让我姐姐认识了黄嘉文,在黄嘉文的努力下,他成了我姐姐的情人,这样,他就可以在约会的时候,每月准时让我姐姐毫无戒心地吃下一片长效避孕药!

江村皱着眉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乱七八糟地说了些什么?把我弄懵了。

藿栀被他攥得紧紧的,有点窒息,心里,更是有股疼在往上涌,藿栀怔怔地看着他,未曾开语,泪就落了下来,她贪恋江村温暖的怀抱,可是,黄嘉文死了,她必须从这怀抱里撤走,她不怕警察把她当秦樱素盘问,反正她已坦白了身份,而是坦白过这一切之后,她再也没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了,继续留下只会让她惭愧,无颜面对自己,更觉无颜面对江村。

然后,藿栀就把怎样遇见秦樱素,秦樱素又是怎样辗转来找她,怎样姐妹相人,她又怎样代她去母亲家小住,后来怎样被他当做秦樱素接了回来,她又是怎样因为对江家生活不熟悉而不得不伪装失忆的事一一说了。江村愣愣地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藿栀擦了擦泪:我一直在试图寻找我姐姐,在找她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你们没有孩子的秘密。

江村默默地点了支烟,没说话,不时看她一眼,眼神很是复杂。半天才说:都告诉我吧。

你们为什么会没有孩子?

江村点点头。

事到如今,藿栀不想再隐瞒任何事,便把发现江泊儿在她奶昔里放长效避孕药的事说了,又说了去凤凰酒店的原因和从凤凰酒店服务生那里打听来的话,末了,说:随着越来越多的秘密被揭开,我也越来越觉得我姐姐可能是凶多吉少了,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把我当成我姐姐接回家后,泊儿看见我时的表情吗?像见了鬼,那是有原因的,因为她以为我已经死了,还有黄嘉文,你第一次带我去鲁生生的时候,他也大惊失色,那是因为他也当我就是我姐姐,而且也以为她已经死了,而且还是他亲手所杀…

江村掐了烟,歪着头,直直地看着她:像天方夜谭。

藿栀知道他一时难以相信这些事,便拿起手包: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由你,我走了。

藿栀站起来,往门口跑去,江村才像是从梦里醒过来一样,猛地站起来,冲上来一把拽住她,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别离的悲伤已经把藿栀的心弄得七倒八歪,使劲想把手从江村手里往外抽,江村死死地攥住了她的手:不,你不能走,你跟我说的是假的,我不信,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你先告诉我秦樱素呢?她在哪儿?

我不知道她在哪儿,所以我一直在找她。

江村的目光直扑扑地看着藿栀:你为什么要将错就错?

藿栀一下子就愣了,猛然间,就羞愧无比:不,你不要误会我,我不是想取代我的姐姐,我是想,她之所以这样殚精竭虑地瞒着你,肯定是很在乎你们的婚姻,所以,我不能抽身而去。

江村的泪,刷地就流了下来:可是,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我成了什么?你说,你们把我当什么了,至于黄嘉文是怎么死的,现在,我不想关心这件事。

藿栀讷讷: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

江村却突然地泪流满面:你这样是在害我,我很爱你,你知不知道,我不管你是秦樱素还是藿栀,我就知道,这半年多以来,我无比地爱你,我无比地满足于我的生活现状,可是,现在你却告诉我这是假的!

藿栀呆呆地看着他,泪水刷刷地流。

江村猛地把她抱在怀里:求你了,你不是藿栀,你就是樱素,告诉我,你刚才是在撒谎骗我的。

不,这半年,我一直生活在谎言里,太累了,我再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藿栀从他怀里挣出来。

难道,你对我就没一点好感吗?只是为了帮你姐姐完成一个任务?

藿栀看着他,眼前的江村逐渐模糊在一片水盈盈里:我会继续找我姐姐,哪怕是尸体,我也要找到。

说完,藿栀就走了,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江村,他直愣愣地坐在那儿,傻了一样。她一下子告诉了他太多的秘密,他一下子消化不了,更难以接受这些事实。

凉爱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凉爱五十四

章节字数:1593 更新时间:08-11-23 17:27

藿栀回到肖雅的房子里,才想起,忘了把秦樱素的手机还给江村了,也没带几件换洗的衣服,而身上的现金也就剩了两千多块钱,在青岛这座消费型城市里,对于一个没有工作的女人来说,身上只有2千多块钱,是件很狼狈的事。

一连几天,藿栀没有出门,肖雅每天下班后都会过来一趟,顺便给她带点吃的,陪她聊会天,当然,也问她还有什么打算,藿栀就苦笑,能有什么打算,继续上班嘛,回到从前。然后把去找江村,跟他坦白整个过程的事说了一遍,肖雅愣愣地:敢情是姐夫对小姨子动了心啊?

藿栀心里难受,就说换个话题吧,我不想再提这事了。

肖雅很关心后续发展,不管不顾地问这几天江村有没有再来找她,藿栀摇了摇头,肖雅就火了:哪怕是假的,怎么着也给他当了大半年的老婆,这王八蛋把便宜沾了,怎么就连个屁都不放,把自己当凯子啊,吃完了抹抹嘴上的油就滚了。

藿栀苦笑:他没骂我是骗子就不错了,这事要是说出去,别人还当我是看上他的家产想取我姐姐而代之了呢。

说到姐姐,藿栀突然就难受了起来,说也不知道她是死还是活,就她现在的状况,怕是没能力往母亲的银行卡上存钱了,她那么大年纪了,要是没了她的资助,也不知在外地能不能熬得下去。肖雅就笑她多情痴心:她又没养你,你凭什么给她钱啊,以前给她,那是你在使用着秦樱素的生活,现在,你不是了,你是孤儿院里长大的藿栀,谁的都不欠。说到这里,肖雅突然想起了廪生,说要是廪生知道了她现在的状况,还不知要疯成什么样子呢。肖雅这一说,把藿栀吓了一跳,千央求万哀告肖雅不要把她现在的情况告诉廪生,好容易结束了,她再也不想回到过去折腾了。

肖雅不由得替她可惜,再也不会有比廪生对她更好的人了,藿栀说知道,但是,他对她好,那是因为他觉得和她在一起快乐,没什么值得感恩戴德的。这话把肖雅唬得一愣一愣的,问藿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铁石心肠了,藿栀轻描淡写地说,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不铁石心肠的,是事情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廪生对她的好,不过是善待自己罢了,因为和她在一起,他很快乐,他是在善待自己内心的感受,他的爱,太懦弱,前一分钟还对她千恩爱万恩爱,一听他妈来了,马上就两眼慌乱,这种感觉让她很受伤,总有种自己是种被偷来的赃物的感觉,而廪生在她心里,也像是背着人家母亲偷来的赃物。

见藿栀这么说,肖雅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说改天会帮她留意一下工作,一个年轻轻的大活人,总不能老呆在家里。

藿栀感激地说了谢谢,说等有了工作,她会把房租付给她的,肖雅脸色一凛,转而无奈地:好,你付房租,我知道你不愿意欠别人的情。

藿栀就拥着她的肩,轻轻晃着:还是你了解我,我长这么大,什么都不缺,就缺温暖,可别人一对我温暖,我又会惶惑,总怕自己无以回报别人的好,心里就老是不安。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这德行,精神洁癖。说完,肖雅就走了,丢下藿栀一个人愣愣的躺在床上。

藿栀不知道,在她离家的这几天,江村把自己锁在家里锁了一个周,饿了,就吃块点心,渴了,随便喝点白开水,他想不透,生活到底是怎么了。

一周后,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胡子拉碴的、目光憔悴的男人,他顶着镜子里的男人,流了泪。他不知道生活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是和他过不去了呢?

他最疼爱的江泊儿,怎么会是藿栀说的那种女孩子呢?她这样做,难道就是为了钱?可是,父亲的遗嘱,并没有公布啊,最多也就是猜测而已,难道她会为了一点猜测的可能性就对他做出这样不堪的事情来?难道钱真的是侵蚀人灵魂的腐蚀性液体吗?

没用警察们继续费心,藿栀找到了警察,坦诚了自己以秦樱素的身份在江村家呆了半年的事,又把她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讲了,在笔录上签了字。然后又把秦樱素的失踪报了警。

做完这一切,藿栀觉得那些像石头一样压在心上的秘密,皆数消失了。

凉爱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凉爱五十五

章节字数:3281 更新时间:08-11-23 17:28

江村犹豫了好几天,还是决定找江泊儿问个究竟,安一秋院子里,郁郁葱葱的一片碧绿,一踏进来,就觉得的空气清爽得有股子直沁人心肺的感觉。江村在门口站了半天,才敲了敲门。出来开门的安一秋见是他,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安,很快淡静了下来,顺口说是你啊,把门开得大了一些,示意江村进来。江村心意沉沉地踏进安一秋的家,鼻腔里的绿色植物的清爽马上被微苦的中药味替代了。江泊儿半躺半坐在摇起了一半的病床上,两眼直瞪瞪地看着电视,好像这个家里再进来什么人都与她没关系一样。

江村的内心很是复杂,他不知是该立马质问她好还是先宽慰她一会,就冲她笑了笑:泊儿。

江泊儿依然是目不转睛。安一秋拖了把椅子放在江泊儿床边,又给江村泡了一杯茶:有我照顾她,你放心好了。

江村用嘴角笑了一下。

三个人,静静地坐在那儿,只有电视里的肥皂剧在寂寞地热闹着。江村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回头对安一秋说:您出来一下吧,我有话要和您说。安一秋看了看江泊儿,也没吭声,站起来,随着江村,一前一后到了院子里的桂树下,安一秋问: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江村点了支烟,眯着眼抽了几口,才直直地看着安一秋,突然问:针灸可以避孕吗?

安一秋的眼神微微一震:我没研究过。

江村觉察到了安一秋的不安,就看着她的眼睛,不给她丝毫回旋的余地:我的前妻不是不能怀孕,是有人想办法让她永久性地避孕了,针灸可以永久性避孕…

江村还没说完,安一秋就回了屋子,并关上了门。

江村叹了口气,知道藿栀说的,大抵没错了,胸口突然一阵刺疼,像针尖扎到了心尖上的疼,疼得他都无法站立了,他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呼吸,目光直呆呆地落在门上,突然地,他用力拍了几下,大声喊:钱就那么诱人那么好吗?你们想要直接跟我说就是了,何必害人!一个又一个啊,你们没完没了地害人!

说完,江村就走了,头也不回地。

安一秋依在门上,看着江泊儿,泪水潸潸。

江泊儿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夏季的风,潮漉漉地暧昧在窗玻璃上,就像这个夏季的故事,混沌而黏稠。

江村没有回家,到酒吧里喝了点酒,不知不觉地,就醉了,趴在吧台上傻傻地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滑了下来。

江村拿出手机,给藿栀发了个短信:你在哪儿?我喝醉了,回不了家了。

然后把手机摆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它,它很安静,安静得让他的心一揪一揪地疼,他想起了那个安静的藿栀,他下班回来后,她总是笑盈盈地从厨房里探出头,笑着说,回来了。然后接过他的包,给他一个拥抱,那些日子真美啊,像黏稠而馥郁的美酒,现如今,却冷丁地就没了,像一场长长的春梦,一醒来,所有的美好都被空荡荡的绝望代替。

那一夜,江村睡在了车上。

他出了酒吧,想开车回家,可是,却怎么都插不上车钥匙,他对着钥匙孔捅啊捅啊,却怎么都捅不进去,然后,就累了,趴在方向盘上沉沉地睡了过去,次日上午,被春末的太阳火辣辣地扎醒了,他揉了揉眼眶,望着街上的车水马龙,想:我怎么办?

把江泊儿的事,告诉警察?还是去找藿栀。

想完这些,就觉得心意沉沉的,什么都不想做,他知道,这心意沉沉,是因为他觉得什么都做不了,没法做。

去找藿栀,他会觉得无耻,是啊,她只是秦樱素的妹妹,甚至,他曾经用把她当成妻子的方式伤害了她,其实,关于藿栀究竟是不是秦樱素,他有过怀疑,总觉得她哪里不对,他还记得初把藿栀当秦樱素接回来的时候,她柔柔的,静静的,像一块静玉,剔透地盈在他的掌心里,他还疑惑过她怎么突然变了,变得那么好,好得让他满心幸福,心生怜惜,秦樱素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知道跟警察把江泊儿的事说出来的后果,无非是江泊儿死路一条,尽管江泊儿可能真的做过伤害他的事情,可是,她是他最疼爱的江泊儿,她是那个他下班回来就搂着脖子和他撒娇的江泊儿,像一杯有毒的夜光葡萄酒啊,她有毒,他不碰她就是了,何必非要端起杯子来摔碎了呢?

他叹了口气,心里,有无数个念头在打架,还是怏怏地开了车回家。等他上楼,才见,安一秋已经在了,在门口等了很久的样子。

江村愣了一下,不知说什么才好,看着这个面目冷清的女人,他突然觉得很冷,那冷,是从脚下传上来的。安一秋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情,带了微微的恳求说:我有点事求你。

江村也没说什么,掏出钥匙,开了门,进去后也没关也没说请安一秋进来,她像一阵无声的风,小心翼翼地尾随进来,顺手掩了门,站在客厅的中央,一副斟酌了又斟酌的样子看着江村。

江村一直没看她,现在,他不想看这个女人的任何表情,他只知道,为了帮助女儿霸占他父亲的财产,这个女人已经是无所不能无所不及,他也没搭理她,径直去了卫生间,一夜的醉酒让他的脸很麻木,嘴巴酸涩,他得先把自己清理清爽了。

等他出来,客厅的茶几上已经摆了两杯热茶。

江村扫了一眼,端起来,去卫生间倒了,直言不讳地说:你泡的茶,我不敢喝。

安一秋的泪,刷地就掉了下来,哽咽着说:是我不好,泊儿哭了一夜。

江村哦了一声:哭了一夜才到哪儿?我的心流了一夜血。江村自己泡了一杯茶,坐在安一秋对面的沙发上,冷眼地看着墙壁,一副一句话都不想说的样子。

安一秋突然地就跪下了,冲着江村:求求你,饶了泊儿吧。

江村一愣,把脸别向一边,没说话。安一秋见他这样就跪在地上一个劲地哭,忏悔自己不该一时糊涂,做了蠢事。江村没好气地说:你们娘俩糊涂得好啊,这一糊涂就糊涂了将近十年,如果不是黄嘉文死了,怕是你们还要继续糊涂下去吧?

安一秋泪眼婆娑地看着江村,看着看着,脸上的表情突然地狰狞了起来:你知道泊儿为什么会突然间植物神经紊乱了吗?是我,是我这个当妈的亲手给她下的针!说着,安一秋就滔滔泪下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江村惊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安一秋肝肠寸断的哭,让他一阵一阵的心酸,他知道,作为母亲,哪怕是被赶到了绝路上都不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的,她这样做,内心不知承受了多少的痛和苦。

江村看着她:你为什么要把她针成植物神经紊乱?说着,站起来,把安一秋拉到沙发上坐了,抽了几张面纸给她:你慢慢说吧。说完又叹了口气:你看,原来,我是个有乖巧妹妹、娴静的老婆的男人,我很满足了,可是,一转眼,我的乖巧的妹妹成了魔鬼,我娴静的老婆是假的。

安一秋惭愧地低着头: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然后,安一秋就愧难当地跟江村讲了当初给江村前妻针灸的事:你爸是个重视血脉传承的人,他在世的时候跟我说过,你们兄妹两个如果都有孩子的话,就把他的遗产平分,但是,如果谁没生孩子或是孩子是抱养的,就没权利继承他的遗产,他说他要把这些写到第二份遗嘱里,我一听他这话,就起了贪心,总想着让泊儿独自继承你爸的遗产,就让泊儿把你第一个老婆带来,趁给她做减肥针灸的机会,给她下了针,那针不仅是减肥的,还有绝育的,那一针下去之后,她就再也不能怀孕了,我原本只是想让她不能生孩子就可以了,没想到会要了她的命…

江村摆了一下头,看着墙壁,竭力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发火,终于还是没忍住地愤怒咆哮: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她已经死了,被你害死了,为了怀上孩子,她不停地吃药吃药,到最后都把中药当饭吃了!不就是为了那点家产吗?钱就那么好?让你干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来!

这些年,我的心都破成蜘蛛网了,全是被内疚啃咬的,我知道,无论我再说什么都晚了,可是,请你千万别恨泊儿,都是我不好,是我太贪心了,你不怪她行不行?安一秋满眼乞求地看着江村。

还有黄嘉文呢?他是怎么死的?江村虎视眈眈地看着安一秋:该不会又是你吧?

对,我就是要和你说黄嘉文的事,就是因为他,我才把泊儿针成现在这样子的。说着,安一秋的眼泪又滚滚地落了下来: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吧,一个晚上,泊儿突然跑了回来。

凉爱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凉爱五十六

章节字数:5028 更新时间:08-11-23 17:29

傍晚,江泊儿一脸惊慌地跑进来,冲着正在吃饭的安一秋道:妈,我害怕。

安一秋吃了一惊,问她这是没头没脑地说什么呢,江泊儿自己先倒了杯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连眼发直,说藿栀话里有话,是不是她猜到了什么。

安一秋安慰她说,她话里能有什么话?你又没做对不起她的事,虽然她们母女对不起江村的前妻,但,下针让她绝育了也就是个引子,又没想让她死,就是没想到她会为了生孩子会发疯一样地吃药把自己毁了,虽然对江村的前妻她们是有罪过的,但最终的结局是她自己造成的,算不上滔天大罪。

江泊儿就哭着说了她是怎么带秦樱素认识了风流倜傥的黄嘉文,又是怎样让黄嘉文成功地勾搭上了秦樱素,以方便在她吃的东西里放长效避孕药被秦樱素发现了的事。

安一秋听着听着就傻了,为了让江村前妻不生孩子继承不了江家遗产,她们母女已经做得够过分了,原本以为江泊儿能引以为戒,没成想,她居然还没死心,继续做祸,安一秋一气之下打了江泊儿一巴掌,骂了她一顿,说她的心被钱给毒黑了,江泊儿非但没为自己辩解,反而是哭得更加伤心了。

江泊儿哭得稀里哗啦,最后才断断续续地说,秦樱素已经知道事情的蛛丝马迹了,正逼着黄嘉文告诉她事情的内幕,黄嘉文也答应了。

安一秋顿时大惊,死活要拽着她去求黄嘉文,希望他能继续保守这个秘密,因为一旦他说出来,江泊儿就很难在江家呆下去了,虽然偷下避孕药算不上投毒那么严重,可怎么说也是非法剥夺别人的生育权,是触犯法律的。

她拽着江泊儿走到门口,江泊儿把着门框死活不去,说没必要去找黄嘉文了,因为黄嘉文不会有机会说出内幕了。

安一秋问为什么。

江泊儿抽抽搭搭地说:黄嘉文已经死了。安一秋登时就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逼问江泊儿,黄嘉文的死是不是和她有关系。

江泊儿说不是,之前,黄嘉文很崩溃,跟她说秦樱素已经知道了一切,他再也不想撑下去了,想和秦樱素坦白,希望地到她的宽恕,至于她江泊儿打算怎么从这场纠纷中脱身,他已顾不上了,让她好自为之。至于江泊儿会把得到的江家的遗产送他20%的诺言,他也不要求兑现了,现在,他一门心思地想和这一切彻底摆脱干系。

江泊儿当然慌了,当晚约了黄嘉文到他东海路的房子里见面,试图说服黄嘉文不要跟秦樱素坦白,结果,因为书吧有事,她晚去了一个多小时,等她到了,发现门没锁,而黄嘉文坐在沙发上睡着了,眼前还摆了一瓶冰酒和一只酒杯,看样子是在等她的时候,他喝了点酒。

江泊儿晃了晃他,恨声恨气地:都什么时候了?亏你也睡得着!

谁知,她着一推,黄嘉文就像一棵被齐根斩断了的树一样,缓缓地倒在了沙发上,江泊儿还在心里暗自嘲笑他自己喝酒怎么也能醉成这样,就去拽他的手,想把他拉起来。这一拉他的手,江泊儿就感到了不妙,黄嘉文的手冰冷而僵硬。

她再试了一下他的脉搏,一点都没有,他的手腕,像一段没生命特征的树枝,安静、冰凉。

江泊儿顿时就给惊得魂飞魄散,想跑,可是,又听邻居家进进出出的有人,就很是害怕,因为她来的时候,在楼梯上遇见过对门邻居,唯恐邻居一旦发现黄嘉文死了,她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就想把黄嘉文藏起来,最好是永远不要有人发现他的尸体联想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