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通话后,夏明的脸色郑重而肃然,朝陈艺点点头,然后挥手:“撤!”

一众持枪的公安武警随着他的命令都退了出去,公安武警刚刚退出去,涌进来持着狙步枪的士兵们代替了原来武警的位置。

夏明走出去之前,脚步微顿,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男子,心里的惊疑是越来越深了,这人是谁?

不过,这事好在不归他管,这里面的任何一个人不是他一个小小镇公安局长可以管得下来的。

云水酒店竟然惊动了市、省政府,他还是赶紧撤走为上。

这里面的水太深了,一不小心就会波及到他。

大厅里面的气氛很冷凝,梁泊看着换了一批人依旧持着长枪肃穆以待包围着他们的大兵们,脸色微白,一手一个护着大少和二少,抿唇不语。

周齐挥了挥手,士兵们的枪唰地一声都收了起来。

他唇角一扯,看向波澜不惊的安少,漠然一笑:“安少大驾光临这座小镇,南方各军部得到消息后对安少的大驾光临很是疑惑和揣测,军总部才会让我前来接待安少。”

安少懒洋洋的靠向沙发,修长的双臂在沙发上展开,危险而狂肆:“周组长的接待倒是别出心裁,费心了。”

“好说,我此次而来,一则是为了接待安少,一则是为了接故人回京。”

安少挑了挑眉,但笑不语。

周齐则走向梁泊,深深的看着她:“梁小泊,你说你从来不曾怨恨我,是吗?”

梁泊点了点头。

“那在你心里,是否还把我当弟弟?”

梁泊微怔:“周齐…”她虽然不曾怨恨周齐五年前把他交了出来,可她和他还能回到从前吗?她和他都不再是五年前的梁泊和周齐了。

“你只要告诉我,是还是否?”周齐看着她,心里掩不住的紧张。

梁泊眼底有着迟疑,她不知道,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纵使她肯放下可是并不代表从来不存在,不怨恨并非不代表不介蒂,她和他之间再也回不到当初的纯粹。

二少在她正要出声之时,轻捏了捏她的手,梁泊低下头,二少对她眨了眨眼,唇无声的动了一下。

梁泊看清楚了,神色有些诧异,但转眼间,在二少的提点之下,她心思通透起来。

周齐的出现,似乎让她——绝处逢生!

“是。”一旦想透,梁泊毫不迟疑,虽然心里对周齐很抱歉,但为了小阳和小昭,她不介意自私一些。

周齐没有错过她眼里的变化,心里有些黯然的同时也轻舒了一口气,不管她是否真心,他还是为她的回答而高兴。

“梁小泊,跟我回北京吧,从今天开始,我有能力保护你一生一世。”

虽然在周齐问她是否还把他当弟弟这个问题时,她心里就料到周齐会说这话,但真的听到周齐说这话的时候,梁泊心里还是有些酸、有些苦、有些涩。

她默然了片刻,看着这个在她生命里曾经给了她温暖、给了她希望又最后给了她绝望的男孩,不,如今该称呼他为男人了,心里的复杂只有她自己知道。

五年时间,他变了,而她——也变了,她和他真的再也回不到从前。

梁泊转回头,看向安玦琝,神情淡凉且平静:“安先生,从你允许小阳小昭与我相认的那一刻开始,我和他们母子关系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如果安先生同意,我想请求伴随在他们身边照顾他们,当然,我只是照顾他们,与安家、安先生没有任何的关系,不知道安先生是否愿意成全我?”

听着她的话,周齐心里涌出一股酸涩和痛楚,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吗?

安少眼角微冷,看着梁泊的目光却深晦难测,梁泊挺直背,淡漠的迎视他,黑白分明的眸瞳清明凉薄。

大少轻瞥了一眼平静无波的二少,眸子微微一闪,这个弟弟真是越来越神秘了,在他以为自己看透他的时候,却又总让他意外,刚才他和母亲的动作他看在眼里。

而且,他和母亲之间,似乎有一种他没有的默契和亲昵。

一旁的安家十护神们,面色无波,心里却都在大呼‘夫人威武’,这个世上敢威胁主子的人,还真的是没有,她是第二个,第一个自然是二少爷了。

子女是前世欠下的债这话果然不假,虽然主子对两位少爷表面上并没有实质的感情,但从主子让他们生存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实际上在主子心里已经有了存在,否则当年主子也不会临时改变主意,留下她的命,只因为她是两位少爷的生身母亲。

看在两位少爷的情份上,主子没有杀她,以前没有,现在更不会。

她能够抵抗得住主子的震慑,明明对主子惊惧,却为了两位小爷愿意付出一切,她对两位少爷的不存在利益,不存在富贵权势,完完全全,只因为她是两位少爷的母亲。

这种温暖和爱,对于整个安家子孙来说,是渴望而不可求的纯粹情。

两位少爷何其有幸,拥有这样纯粹的母爱。

所以——

“好。”安少淡淡出声,半缓下眼帘,这个女人,合格了。

梁泊有些愣,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总感觉有些怪怪的,这个在她心里如魔鬼一样的男人竟然没有发怒,也没发狠,就这样答应了?

这样简单?

在场除了十护神没有表情之外,大少和二少都有些蹙眉,情况似乎有些不在预料之中。

梁泊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沉淀了下去,不管这个冷酷的男人是什么想法,只要他答应她不为安夫人不沦为他泄欲的女人,其它的都与她无关,她不关心、不在乎更不想懂。

她和他,除了小阳和小昭,不会有任何的关系。

姑娘们,端午节快乐!多吃点棕子哈…

086你这个笨女人【手打VIP】

夜色下的云水酒店有着不同于白天的张扬,内敛而华贵,此时二楼整层餐厅只有靠窗的餐桌上坐着一个人。

梁泊在侍者必恭必敬的带领下,刚迈入餐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前的周齐,她脚步微微一顿之后才走了过去。

原本正看着玻璃外面的夜景神情迷离的周齐抬头,一刹那间,他的脑海中有些空白,只能痴艳的看着缓步朝他走来的人。

奢艳华丽的水晶灯发出如钻石一样的璀璨的光芒,可是却都不及她来的耀眼夺目,她换了一件湖蓝抹胸雪纺长裙,配搭着一件白色针织薄小披肩,淡雅清新中又透出一缕飘逸,纤柔的身影,秀净的面容,温和浅淡的笑。

随着她的出现,周齐心里涌现一股清泉,涓涓细流,却泛着滟滟波光。

周齐冰冷的眸子涌现一抹痴柔,但眨眼间那一抹令人痴又消散无踪,他站起身迎了上来,喜悦的出声:“梁小泊,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可是等了很久了。”久到他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见她。

梁泊微微抬眸打量着站在她面前的人,白天见到的周齐一身内敛肃穆的黑衣黑裤,可是此刻,他却穿着笔挺帅气的军装,墨绿色军装穿在他的身上,竟然出奇的合适,出奇的帅气。

眼前的男人不再是她记忆里那个穿着雅痞时尚却一身清高孤傲的大男孩,如今的他是肃穆庄重的军人,他身上隐隐流淌的锋芒是他极力掩饰也无法消除的。

他的眉宇间不再是孤寂,而是弥漫着肃杀之气,这样的周齐让她很陌生。

“怎么啦?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看,周齐不由得的狐疑的看向自己。

梁泊素净的面容露出一抹笑,真心的说道:“不,我只是觉得,我该要开心。”为他的成长。

周齐一愣,黑黑的眸子有一抹亮光:“是…为我开心吗?”他喜欢看见她的笑,她的笑如晨曦里的露珠,不仅晶莹美丽,而且令人舒心温暖,是他内心深处最深的渴望。

梁泊点点头:“是,我很为你开心。”

她和他再也回不到从前那样坦荡的温情里,她也可能再也做不到从前对他那样毫无保留的纯粹情感,可是就算是为了从前她和他的那段温暖,看到他变的如此成熟且优秀,她也很高兴。

看着她一往从前的温柔笑容,周齐的眼有些恍惚,这些年来他的痛苦和愤恨都在此刻她温和的目光下瓦解。

她永远不会知道,她,是他的支柱,活着的支柱。

他是为了她活着,为了她出人头地,为了她,他才能承受住那样非人的训练,才有今天。

敛去心里的浪潮,他故作轻松一笑:“我今天可是特地让人做的你爱吃的口味。”

梁泊轻笑:“好。”她没有告诉眼前这个正在努力缩短他们之间跟离的周齐,自从六年前她怀孕后就不再吃辣,这五年来,她所有的饮食都是清淡的,从不曾去吃味道浓重的食物。

周齐上前替她拉开椅子,照顾她坐下,这才拍了拍手。

很快,菜就上来了,在这样诺大华丽的餐厅里,上来的菜却很简单,既不昂贵,又不情调,反而显的有些上不了台面,有些小家子气。

可是,却悄无声息中弥漫着一股温馨的味道——家的味道!

只有两菜一汤,菜色鲜艳明亮,红润的光泽让人食指大动,都是梁泊爱吃的菜,味浓带辣。

梁泊看着桌上的两菜一汤,缓缓的垂下眼,他还记得她曾经说过的话,不浪费、不铺张,两个人吃两菜一汤,很合适!

周齐坐在她的对面,替她盛好鱼头豆腐汤,浓白的汤,冒着淡淡的热气,弥漫着香气。

“来,先喝碗汤,天气燥热,你又喜欢吃辣,怕上火,我让厨房稍微减了些味道,你尝尝,看合不合味口?不行,我让人重做。”

在周齐期待的目光下,梁泊无法拒绝,只得执起手边精致的银勺,微低着头,舀起乳白色浓郁的鱼汤,细细的品尝着。

“怎么样?味道还行不?”周齐有些紧张的出声,事实上,桌上的三道菜都是他自己亲手做的。

梁泊抬头,微微一笑:“很好。”

周齐暗舒了一口气,额头上因为紧张而有沁出些许的薄汗,而他全然不察,只是持起筷子替她布菜:“那,尝尝这个香辣虾球。”

梁泊抬头,盯着他额头上的细汗,虽是炎热的夏天,可是这里面的空调开的很强劲,她都感觉到了有些凉意。

周齐——很紧张,他努力想要追寻她和他的从前,努力想要握住早已经不在的温情。

梁泊鼻子一酸,眼中有些干涩,尽管她已经不再吃辣,但此时,她却无法拒绝。

垂下眼,她默默的吃着,口腔内的呛辣让她有些不适,可她却扔是坚持吃着。

她和周齐彼此之间都横着一条无法抹去的伤痛,无关于怨,更不存在恨,要说,也只能说是命运的残酷。

纵使后来周齐亲手把她推出来,她痛苦于上天对她的残忍,却并不痛恨周齐对她的选择。

如果那一晚,没有周齐,她能不能活,谁都不知道。

周齐为她尽了最大的努力,周齐对她的心为她做的都是真诚的,她知道。

看着她柔美的侧脸,看着她吃着他为她做的饭菜,周齐竟然有一种但愿时间就止终止定格在这一刻的渴望。

“梁小泊。”周齐突然唤道。

梁泊抬头,静静的看着他。

“沈方辉上个月从美国回到了北京。”

梁泊手里的筷子微顿,嘴里慢嚼细吞的虾球突然间变的呛辣无比,辣的让她想流泪,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流泪。

“是吗?他…过的好吗?”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五年前就带着沈妈妈去美国看病了。”

梁泊也顾不得自己排山倒海般的回忆,听着周齐的话后,她急促的问道:“我妈…沈妈妈的病好了吗?”

周齐深看她一眼,点点头:“好了。”

梁泊眸子前所未有的晶亮,由衷的出声:“太好了。”

“可是她的记忆里也没有关于你任何的存在。”

梁泊的脸色唰地一白,怔怔的看着周齐,她想问周齐,他是什么意思?可是却怎么也问不出口,喉咙里像塞了一个鸡蛋一样,如梗在咽。

周齐垂下眼,低低的道:“沈妈妈这一辈子的记忆都被洗干净了,她重新换了一个记忆,而她如今的记忆里,没有你,她不记得你这个她曾经的学生,不记是你这个养女,更不记得你为沈家为沈方辉…”

“别说了。”梁泊打断了周齐的话。

周齐看着她,墨黑的眸子深深的看着她,仿佛要看她看透,让她心里的痛和苦无处隐藏。

梁泊移开了视线,不与他对视,沉默着吃着盘子里的香辣虾,呛辣味从口腔到鼻子再到眼睛最后到心里,可是她无所顾忌,她想要好好的品尝着这股呛辣,这股苦涩。

“梁小泊…”周齐伸出手,制止住了她夹菜的动作。

梁泊看着禁锢住自己手的大掌,缓缓的抬头,看向他的眼睛有些红,有些湿,还有一抹来不及敛去的悲凉。

“我没事。”

“梁小泊,跟我回北京吧,沈方辉还是一个人,他一直在等你,而你…爱他。”他不希望她为了那两个孩子而付出一生,她该得到幸福,得到呵护,得到爱,而这一切是安家那样的环境里给不了的。

只要她能幸福,他不介意就此埋葬他对她的爱,只要她能幸福,虽然他做梦都希望那个给她幸福的男人是他,可是他知道自始自终她从来要的都不是他。

梁泊挣脱开他的手,站起身:“我该走了,我的儿子还在等着我。”

她刚走两步,手臂被一股力量扯住了,周齐拽住了她的手,浓眉紧蹙,压抑而痛苦的低吼:“梁小泊,我知道,我知道你有两个儿子,可是你两个儿子不是普通的孩子,他们是安家的继承人,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他们的生活注定不会平淡。”

梁泊转身,盯着他,嘴角微扯:“那又如何,他们才五岁。”

周齐脸色微怒:“是,他们现在才五岁,可是你能照顾他们几年,五年?十年?他们根本就不需要你的照顾,这五年来,没有你,他们不也照样生活的好好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左手权,右手势,今天你也看到了在那样枪弹包围下,他们毫不畏惧,你以为的保护在他们眼里不具有意义,而且你也看到了,五岁的孩子却拥有杀手般的身手,他们不是你想像中的儿子,你只看到了他们虚假的一面,实际上的他们双手沾血,视人命…”

“周齐。”

梁泊声音倏地提高,面容也冷了下来,一字一句:“我只知道他们是我的儿子。”

周齐墨黑的眸子飞快的闪过一抹受伤,哑声道:“他们并不需要你。”

“他们现在需要,不管多久,哪怕只有一天,只要他们需要,我都会存在。”梁泊很平静。

“如果他们不需要了,你又该如何自处?梁小泊,你还年轻,你才三十岁,难道你就要把自己的一生都锁在安家那样残酷里,画地为牢,永远没有自由?你该有自己的幸福人生。”

梁泊伸出手,伸出手把周齐拽着她的手掌移开,神情飘缈,语气淡然:“我的生命里,除了他们,什么都没有,也不会有。”说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她决然的身影,周齐垂在半空的手,缓缓的握成拳,痛苦难当,几乎是撕吼出声:“梁小泊,你这个笨女人,你笨的无可救药了。”

背对着周齐,梁泊的泪无声而下,脚步重若千斤,却一步一步往前走,她不敢回头,也不会回头。

087大少的腹黑【手打更新VIP】

房间很暗,没有开灯,没有开空调,拉开的窗帘,打开了窗。

梁泊倚靠在窗前,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她的思绪坠入了回忆里,这些年来她不敢去想关于方辉的任何回忆,她怕自己无法平静。

有多久没有再想他了,自从那一夜开始,她就再也不想他,不敢想,这些年来,她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或许早已记忘记了他。

可是今天,听到他的名字,那些回忆疯狂的从她心里深处涌上来,像汹涌的海水一样淹没了她。

没有一丝风,稠燥炎热的空气好像凝住了,可是在这样燥热的天气里梁泊不但没有感觉到热燥反而感觉自己全身冰冷。

不由自主的双手抱着自己,似是想要自己给自己一点温暖,给自己一点勇气。

周齐压抑而愤怒的撕吼不停的在她耳边回荡,梁泊涩然一笑,干涸的眼泪从脸上滑落。

如果可以,如果但凡她还有一丝退路,她又何尝不希望自己能回头?

可是很早很早,她就没有了回头路。

没有她,方辉或许会伤神会遗憾,可是却可以过着平静安定的生活,这对方辉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这辈子,她和方辉之间再也没有可能,就连上天都成全了她。

她不该感到难过的,她该开心,该高兴,妈的记忆不再有她。

这样,她就再也不用担心,再也不用牵挂了。

可是这样想,为什么她的心还会紧涩疼痛,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穿透了她的血肉,紧紧的抓住了她的心蹂躏着。

梁泊张开嘴,想缓解自己的心里的窒息感,她痛的无力,却连喊痛的权力都没有了。

叩…

敲门声传来,梁泊恍若梦境中被惊醒,她的眼睛有片刻的茫然。

“妈,你睡了吗?”

梁泊的眼神清明过来,忙抹去脸上的泪痕,匆忙整理自己,打开房间里面的灯,然后才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