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丝手里的机票掉在地上,看着罗琳被带了出去,她慌乱的掏起手机,拨打了电话…

审讯室内,罗琳沉默,从机场被铐回公安局,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细想之下,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审讯她的是郑峰和另一名警员,观察墙外面,站着的是焦以龙。

郑峰拍了拍桌子,看着沉默的罗琳:“你以为不出声,就能逃过去?”

罗琳抬头:“我要求见我的律师。”她大意了,但愿她还有机会脱身。

郑峰冷冷一笑:“会让你见到你的律师的,但现在,你必须要录笔录。”

看着特殊玻璃墙内坐着的罗琳,视视扫过她,落在郑峰身上,焦以龙眼底飞闪过一抹精光,瞬间即逝。

“焦局,您的电话。”局长秘书恭敬的出声。

焦以龙看了一眼秘书手里的电话,神色一肃,接过后并没有直接接起,而是转身走了出去。

看守所关押室内,罗琳木然的抱着双脚坐在冰冷的草席上,漂亮精致的脸上没有血色,苍白如纸。

她是聪明人,知道这次她确实遇上了很大的麻烦,她既然能被扣押进了这里,就绝不可能轻易的出去。

而中国的法律是杀人偿命!

“呵呵…”罗琳轻笑出声,她前面还在讥笑刘容月自掘坟墓的愚蠢行为,她却也做了一件自掘坟墓的愚蠢决定。

她一向自信惯了,在这件事上,她犯的却是太过自信的错。

欲置她于死地的人,很了解人心,或者说了解她,了解她的性格,了解她的骄傲,了解她的自负。

或许,早在她出现在北京的那一刻开始,这张网,就开始撒向了她。

而她明明有脱身的机会,却因为不甘心而无视脱身的机会。

难怪刘容月愤不甘心,对梁泊恨之又恨,而她却为刘容月目光短浅的愤恨一个不值得放心思的梁泊身上而暗自讥笑。

却没想到,自己恰恰就因为这份轻视,而陷入危险里。

梁泊,不足为道,可刘容月有一句话说对了,今日的梁泊不再是昔日的梁泊,就算她不恨不怨,不屑于出手。

可她背后的那个人,却不会不出手。

她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以为在利益和私怨面前,所有人都会取利益,却没想到…那个男人偏偏舍了大益取了私益。

她真是蠢,以安家的权势想要置王家于死地,根本就不需要费尽心思,把刘容月、她、沈方辉装进来。

这次事件,目的根本就是刘容月、她和沈方辉。

刘容月死了,她被栽脏陷害扣上杀人的罪名,沈方辉陷入悔恨的深渊。

环环相扣,把他们都装在了里面。

她却傻的到临了才来想明白。

早在渥尔把资料传给她奉劝她的时候,她就该要理智的作出确定。

可是…罗琳悲凉一笑,这一生,她栽在了沈方辉手里。

人,果然是犯贱的,只有得不到的,才会念念不忘,才会弃之不舍。

她究竟是执着于沈方辉,还是执着于这一份得不到?

或许,答案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

咣啷一声,沉重的铁门被打开,外面的女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冰冷的话语传出:“41189出来,你的律师到了。”

罗琳闭上眼,先不论这背后的推手会不会让她脱身,单凭这两天她被关押进了这里,就会是她一生无法洗涮掉的屈辱。

41189…这是罪犯的编号,被扣在她身上,代替了她的名字,这是她罗琳的屈辱。

在看守所的接待室里,罗琳见到了焦急担忧的瑞丝和罗家的律师。

“小姐…”

看着罗琳身穿囚服,铐着手铐,瑞丝握着嘴,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天之骄女的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

罗琳很冷静的坐下,直接看向对面的中年外国男子和一名中年中国女子。

“小姐,这是陈律师,是北京数一数二的刑事律师,熟知中国法律。”西方装笔挺的外国男子马克为坐在他身边的中年女子介绍道。

罗琳朝陈律师点了点头:“陈律师。”罗家所有的生意都在美国,罗家的律师对于中国境内的行事作风自然没有本土人士了解。

陈律师暗自打量了她一眼,也朝她点点头:“罗小姐。”

“具体情况如何?”罗琳看了一眼她马克后,目光直接落在了陈律师身上,话也是朝她发问。

说起正事,马克脸色有些凝重,他也看向陈律师。

陈律师从公文包拿出资料,沉声道:“据警方提供的材料,罗小姐的处境很不妙。”

“警方是以什么为依据向我提出控诉?”这话,罗琳问的是马克。

马克沉声道:“主证是凶手的直接供词和您在事发当晚和死者说的最后那句话。”

今晚你活不过当晚…

罗琳闭了闭眼,冷静的道:“还有呢?”

马克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在死者的家里,警方搜查到了您六年前在北京的资料,包括操控制造车祸的详细明细。”

罗琳的脸色有些苍白:“警方指控我因恨生仇,买凶杀人?”

马克点点头:“是”

陈律师不动声色的审视着罗琳,如果不是了解清楚了眼前的女子,她也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天才级别的女博士竟然为爱疯狂,做出那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出来,甚至不惜制造车祸伤害自己,老实说,她的前科让她的情况更不妙。

一个对自己都舍得下狠手的女人,买凶杀人,她完全做得出来,中国人的观念向来先入为主,凡是看完她的资料的人,潜意识里都不会觉得她买凶杀人会很突兀。

警方调查清楚了她的一切,再加上撞死死者的肇事者亲自指控是她收买策划,这件案子,基本上已经铁板钉钉了。

罗琳闭眼,脑子里面飞速的运转,冷静的道:“马克,那通匿名电话是我打给警方的。”

马克一愣,很快会意:“我明白怎么做了。”

罗琳看向陈律师,沉声道:“杀刘容月的,是王家,你们着重去调查,事发当天,刘容月和王家绝对起了冲突,王家绝对有杀人动机,还有…”

罗琳沉默了片刻后:“刘容月手上的这份我的资料,从何而来,是谁给她的?我了解刘容月,她虽然冲动,但脑子里还是有点东西的,关于她背后主使人她绝对会留下线索,以防她背后的人过河拆桥。”

陈律师暗暗挑眉,不愧是高智商的天才,面对自己这样不利的情况下,还能如此从容冷静,丝毫不见慌乱,只是…

罗琳看向她,眼神锐利:“陈律师有问题?”

陈律师沉默片刻:“罗小姐,您刚才所说的几点,除了第一条,那个匿名电话还有点价傎外,其余的恕我直言,不会有价值。”

她弯腰从公事包里再度拿出一份资料:“王家是大家族,不是从商就是从政,单单因为死者要离婚就买凶杀人,实在有点牵强,当然,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是您别忘了,王宏林已经东窗事发被羁押,说死者和王家有利益冲突,更牵强。”

罗琳沉默,陈律师翻了一页资料,继续说道:“警方调查的很清楚,死者之所以提出离婚,是因为王宏林在被羁押之前曾经在医院对死者施以暴力,没有女人能原谅一个对自己施暴的老公,更何况死者曾受过高等教育,其家境更是良好,她提出离婚,合情合理。”

“至于,刘容月手中的资料从何而来,这件事,警方虽然没有直接向我们提供材料,但显然,他们已经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释来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中国的官场牵扯实在太大,王宏林身为市公安局副局长,已经是位高权重,而王家能有如此大的根基,自然绝非寻常人家,死者手里握有资料,来源绝对说得过去。”

罗琳心里一直往下沉,她知道陈律师说的是事实。

陈律师沉默了片刻:“您最后说的一点,我也赞同,只是…”

“只是什么?”罗琳冷声问道。

陈律师目光犀利的直视着她:“请恕我直言,罗小姐,请您如实回答我,这件事是否与您有关?”

罗琳冷笑:“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不是我。”她只不过是因为自己过于自负才栽了跟头。

听她如此语气,陈律师看着她,轻叹了一声,若有所指的道:“那,以罗小姐的聪明才智,您想,死者留给自己的后路,还在吗?”

能布置这样一个陷井让这位聪明绝顶的天才都脱不了身,对方绝对更强更狠。

罗琳整个人虚弱的倒向背后的椅子,漂亮的脸庞惨白如纸,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是要她死,狠毒至极。

“现在,只剩下最有价值的一条线索,就是您是打电话向警方匿名密报,我和马克律师会着重向警方提出调查申请。”

罗琳闭上眼,一切源头,就来源于她自己脑残犯下的错,如果她不打这通电话,或许她还有脱身的机会。

她只是…只有不甘心被主宰命运!自信过了头,却不知自己早就被人掌控在手中。

她也没想到,梁泊竟然得到了那个男人的心,竟然让他为她出手。

她明明知道,背后陷害她的人是谁,可是她却没有证据,而且以安家的实力,就算她有证据,恐怕也对抗不了他。

刘容月被他利用,死于非命,就算不是他出手,可也是他在暗中做的推手。

然后,刘容月的死,扣在她的头上,让她陷入绝境。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越是明白,她就越是心惊,在宋家和艾道格家族联手的情况下,安家竟然还有闲情对付她?

打了一记眼色给一旁的瑞丝,瑞丝会意,上前道:“陈律师,请!”

陈律师朝罗琳点了点头,看向马克道:“马克律师,我去向警方关于匿名密报电话一事作出交涉不。”这件事走正常路径希望不大,现在比的就是外围力量。

马克点点头:“那就拜托陈律师了。”

“这是我的职责,马克先生您太客气了。”

陈律师行事沉稳让罗琳和马克都很满意。

接待室只剩下罗琳和马克,马克才低声道:“小姐,事情确实不妙,背后指使之人显然要置您于死地。”

罗琳按了按眉头:“我知道,我在明,敌在暗,这次是我自信过了头。”

“那小姐要我如何做?”

“通知我爹地,马上来北京,去安家,告诉那欲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我罗琳认输服软,无论安家提出什么条件,我们都愿意坐下来商量。”

马克会意,意思就是不可一世,骄傲的大小姐愿意割地赔款,斟茶道歉?

罗琳想了想后:“通知渥尔,让他无论如何要空出时间,陪我爹地来北京。”

马克有些迟疑:“可是艾道格家族与宋家联盟,安家与宋家向来面和心不和,渥尔先生陪同,我担心…”

罗琳苦笑:“按我说的做。”

这个问题她也知道,可是她顾不得这么多了,安家摆明了要置她于死地,面对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她必须要识时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不会傻的以为能靠正常途径脱身。“是”马克神色凝重。

罗琳虚弱的闭上眼:“告诉渥尔,这是我让他还给我的人情,他必须做到。”

她不相信,她罗琳会败的这样彻底。

梁泊看着神情举止间洋溢着幸福的余初连,秀静的面容上也不由自主的绽放一抹舒心的笑容。

“什么事让你这样开心?”余初连看了她一眼,眉眼间都染着娇羞之色,脸上飞快的浮上抹红晕,她附身在梁泊耳边低低的说道:“小泊,我怀孕了。”

梁泊一愣,很快回神,真心的祝福她:“恭喜你。”

“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一大把年纪了,还怀孕生孩子会不会怪怪的?”余初连很幸福,却扔是担忧的把她心里的纠结说出来。

梁泊笑了:“怎么会呢?你现在才三十四岁,怎么会老?”

“可是小眉都十八岁了,我再来生个孩子,小眉会不会心里不舒服?”她和小眉相依为命,突然间,她有了章尧,现在又怀孕了,她担心小眉心里会失落难过。

梁泊想了想后:“你还没有告诉小眉吗?”

“离我和她爸的婚礼只剩下不到半个月时间,昨天我打电话给她,她还说,一时半会她还赶不回来,可能在我婚礼当天才能赶回来。”说起自己的女儿,余初连脸色有些落寞。

梁泊早已经习惯了她的跳跃式思维,安慰道:“我想小眉不但不会介意,说不定还会很高兴。”

那样老成又聪明的孩子,如果她真的不高兴,她想她就不会支身回北京认父了。

“真的吗?小泊。”余初连拉着她的手,很是期盼,仿佛得到梁泊的回答,就如同得到小眉的回答一样。

梁泊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是真的。”

“那就好,我可以放心的告诉章尧了,不知道他会不会高兴。”

梁泊嘴角无声的抽了抽:“你还没有告诉章先生?”却跑来告诉她?

余初连撇了撇嘴:“最近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婚礼也交给婚庆公司负责,我都有好几天没见到他人影了。”

梁泊心里一怔,最近这宅子里的气氛也很莫名,小阳和小昭走了都快一个星期了,除了每天晚上一通电话,只字不提什么时候能回来。

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余初连的闺怨来的快,去的也快,她笑着看向梁泊:“我原本以为,我够宅了,没想到,你比我还宅,我想你真的可以做到一年四季呆在这间宅子里不出去都可以。”

梁泊垂眸,淡淡一笑:“我的世界,向来很小。”没有野心,没有渴望,身在何处,她都可以处处安身。

“不是你的世界小,是你的心太小了,你还没有弄清楚,呃,不对,不是你没弄清楚,是你根本就不以为意,你如今的身份,你要知道,你现在完全可以横着走遍全球。”

见她说的煞有其事极为认真的样子,梁泊无声一笑,很不以为然。

见她神情就知道她所想,余初连忍不住的叹道:“你的心太小,晶莹剔透,这就是你身上最珍贵的地方,因为真实而纯粹,因为纯粹而温暖,所以你才能让世上最寡情薄幸的男人动情。”

余初连认真的说道:“小泊,知道为什么你给人温暖吗?因为你很真实。”

梁泊眼神有些迷离,真实?活的如此虚假的她,竟然是真实的吗?

这个说法是不是太虚弱了一些?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月色如银,梁泊关上房间里的灯,拉开窗帘,任由外面的皎洁的月色穿透玻璃流泄在洁白的羊毛地毯上。

她散着长长的头发,赤着脚,坐在地毯上倚靠在床边,微闭着眼,静静出神。

却不知道她这个样子落入来人眼中,是何等的风景。

安少突然觉得,这个房间因为有了她,近乎与世隔绝,如此静好。

梁泊没有睡着,听见脚步声,她缓缓的睁开眼,回头。

“在等我?”安少走到她身边,俯身注视着她,嘴角轻扬。

梁泊仰望着他,认真地问道:“小阳和小昭会不会有危险?”

安少上扬的嘴角隐散开去,朝她伸出手。

梁泊怔了怔,把手给了他,安少拉起她,顺势一压,把她压在了床上,俯视着她的目光让梁泊看不懂。

“真想…”后面的话,消失了梁泊嘴里。

唇舌交缠,梁泊眼神惭惭迷离,心里却掠过惊疑,他还没有回答她的话呢?

还有…他真想?真想什么?他没给她机会让她去看懂,就强拉着她进入情欲的世界。

她真的有些不明白,她,对他的吸引力,究竟来自哪里?

她平凡如泥,世上像她这样的女人千千万万,可像他这样的一个男人竟然会想要掠夺她的心。

安少眸中掠过阴色,狠咬了一口宛自恍惚神游的梁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