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少挑眉:“你还不配质问本少。”

梁泊看向安十一,安十一恭敬的送上了写字板。

梁泊写道:周齐,我活着。

周齐闭了闭眼,然后睁开,恢复了冷静:“你就只有这句话对我说的?”

梁泊写道:我活着,你不必替我担心。

周齐眼底浮现痛苦:“梁小泊,你真的不愿意去想吗?”

梁泊手里的笔在写字板上停顿了一会,才写道:我永远不会去想。

周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里死死压制的感情,几乎是怒吼出声:“我爱你,以一个男人的身份爱着你。”

安少神色淡然,安十一神色也淡然。

梁泊沉默了很久,才微微一笑,写道:谢谢!

周齐不敢置信的瞪着她,难掩伤痛:“你就只有这两个字?”

她不会知道他得知她的消息时那种惊心动魄般的震痛和牵挂,完全疯了似不顾危险的强行把自己手头上的任务提早结束,甚至…因为他的急促和疯狂命令,而害得手下同伴伤重,至今命悬一线。

可是他顾不上,他疯了似的赶回北京,为的只是想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她。

梁泊平静的写道:我心里的周齐永远是一个孤寂的孩子,不管你的成就多少,成熟多少,这一个身份永远不会改变。

周齐脸色僵凝在了脸上,死死的盯紧梁泊,然后倏地指向她旁边的男人:“那他呢?在他那样伤害了你之后,你还愿意接受他,那我呢,为什么却不愿意接受我?你对我不公平。”

安少的脸色沉了下来:“公平?你不认为这是输赢吗?”

梁泊垂敛着眸子,轻叹一声,写道:我累了,请你们不要打扰我休息。

写完后,她就闭上了眼睛,不想再面对这些事情,公平?不,输赢?也不,她和他之间,事到如今,连她自己都无法定论,又何以给周齐公平?

周齐嘴蠕动了一下,看着她苍白孱弱的脸色,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安少低头看着紧闭双眸的梁泊,久久凝视无声。

因为自己私人情绪而使得同伴受伤,就算最终还是成功的完成了任务,却造成不必要的损伤,对于一组之长的周齐来说,是严重的失职。

军总部暂停了他的职务,等他伤重的同伴没有生命危险再来衡量对他的处决,现在,勒定他在家静思悔过。

而后,周齐想尽办法都再也见不到梁泊,不是梁泊不见他,而是拦在最外围的那些士兵就不允许他靠近,更另说里面那贴身的那几层,全是安家数一数二的高手。

世上百种病,最苦不过相思苦,见不过梁泊,心里又担心伤重的同伴,周齐的生活也陷入了煎熬中。

悄然间,秋意浓,窗外风吹落叶,飘然凌舞。

章杨两家陷入了泥泽之中,章思腹部拢了起来,做了DNA鉴定之后,证实孩子确实是杨晓塑的。

这个结果一出,杨家上下都动荡,杨晓塑更是震惊莫名。

“不可能…不可能…”杨晓塑用一种见鬼的惊骇表情盯着章思的肚子,他非常非常清楚自己这些年来,都不曾和章思有过联络,更别说让她怀上他的种。

杨晓塑很惊骇,章思却很冷静。

章家大厅里,坐着章杨两家人,二楼楼梯拐角处,章眉虚弱的靠着墙壁,脸色惨白,两行清泪滑落,不管这个孩子是章思如何得来的,她和杨晓塑之间的路都被章思封死了。

章思有多恨她,就多爱他。

余初连突然起身,走上前狠狠的掴了一巴掌杨晓塑。

本就死寂无声的大厅里因为这一巴掌声而使得僵滞中的众人惊醒。

章尧眉头跳了一下,上前扶住了余初连,担心她情绪太过激烈,伤了自己。

余初连推开他,死死的盯着杨晓塑:“这一巴掌,是你该还给我女儿的,你滥情下的孽果却要我的女儿来尝,她有什么错?凭什么因为你而害得她陷入痛苦里?”

杨晓塑垂下眼:“我很抱歉,可是…”

“我不想听你的可是,你配不上我的小眉,我不管你们之间究竟有多情深,我只知道我的女儿不该受这样的情苦,我会尽快让小眉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如果你的心里真的如你说的那样,爱的人是小眉,那…”

余初连哽咽出声,深深的弯下腰,哀求道:“请您体谅一个作母亲的心情,答应我,放手,放过我的女儿,让她走出这场情伤。”

杨晓塑脸部线条绷的死死的,他侧开了身子,避开了余安连的这一弯腰,声音压抑而暗哑:“我不会答应,这件事不是如大家表面上看到的这样,我绝对没有碰章思,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怀上我的孩子,请大家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给大家一个交代。”

余初连落泪,眼底有着苦涩:“就算查出来,又如何?”就算查出章思使了手段,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他的,这个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我…”杨晓塑哑口无言。

“那是一条存在着的生命,是你和小眉之间,永远也无法抹平…”

“妈。”章眉站在了楼梯口,冷静的打断了她的话。

杨晓塑抬头:“小眉,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章眉淡然:“我相信你。”

杨晓塑脸上几乎是掠过狂喜,他不在乎所有人的看法,他只在乎她。

章杨两家人都脸色微变,唯有章思还是很平静的坐着,平静的诡异,事不关己一样的泰然。

章大伯锐利的看向站在楼上的孙女:“小眉,我说过…”

“爷爷,您听我说完,好吗?”

章尧看着面容苍白的女儿,轻叹一声,他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儿,却唯独在感情上,插不了手。

章大伯重叹一声,不再出声反对。

章眉看向大家,冷冷一笑:“我是章眉,不是章思,我今晚的飞机,恕我没心情也没必要奉陪,你们都好自为之。”

说完后,她毅然转身离开。

杨晓塑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转身的身影。

余初连眼睁开含泪,心疼又无助的倒入了章尧的怀里,虚弱的道:“我累了,我先回房。”小眉说的对,她没心情也没必要奉陪章思一手制造的死结。

章尧安慰着她,吩咐一旁的冬姐:“扶少夫人去回房休息。”

大厅里,气氛冷凝,杨家老爷子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晓塑,你怎么说?”

杨晓塑垂下眼,态度非常强硬:“我不会娶章思。”

章家人都皱起了眉,章二叔气的脸色铁青,嘴唇都在颤抖,可是章老爷子都沉住气,没有出声,哪里轮到他出声。

章思垂着的眼睫轻颤了一下,他终于不再用不娶章家女这个借口,而是说…不会娶章思。

“由不得你不娶,章思肚子的孩子难道你也不认?”杨老爷子隐晦不明的盯着章思。

杨晓塑冷笑:“孩子?这世上只要是女人,都能生孩子,章思,我不管你腹中的这个孽种是如何得来的,我杨晓塑不会娶你,你坚持要生,今天我的话摞这,今生今世我不会认这个孩子。”

章尧脸色阴沉了下来:“杨晓塑,这里是章家。”

“正因为是章家,我才更可笑,我和章思是有交往过,可那是你情我愿的男女游戏,我不娶意思,今天,我依然不娶,怎么,难道你们章家还要拿枪搁我头上,不娶就绷了我?”

“放肆。”章老爷子几乎是狂怒的拍着桌子。

杨晓塑走近章思,微俯下身,冷笑:“我爱你,你对我的爱才会有价值,我不爱你,你爱我就算是爱疯了,我也不会眨一下眼。”

章思缓缓的抬头,脸上带着笑:“杨晓塑,总有一天你会后悔如此待我,我可以向你发誓,今生今世,你和章眉不会有结果,我的痛,我的恨,会时时刻刻缠绕在你们身边。”她与魔鬼作了交易。

安少走进来,冷眼环视一圈,最后落在了章思身上,神色淡然:“你的爱,一分不值。”

见安少进来,章杨两家人都站起了身。

“琝儿?”章老爷子诧异的出声。

章尧眼皮跳动了一下,惊骇的看向安少,再看看章思,几乎是瞬间,他就明白了。

章思端庄秀丽的面容挑起一抹妖艳的笑容,最落在了杨晓塑身上,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靠近他,笑颜如花,低低的声音宛如情人间的呓语,却说着令众人毛骨悚然的话:“梁泊是我杀的。”

杨晓塑一僵,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她真的疯了。

章老爷子脚步一颤,呛踉后退了一步,如果不是章尧眼明手快扶住了他,他几乎跌倒。

章二叔骇的呆住了,章大伯、章三叔也僵硬了。

杨家一家人也震惊的望着章思。

135章思之死[手打VIP]

“琝…琝儿…”章老爷子嘴里干的发苦,喉咙也严重的梗塞,想说的话怎么也冲不出喉咙那道堵塞关卡。

安少嘴角淡淡一勾:“章思,任何人都得为自己的所做所为承担后果,你也不会例外。”

章思缓缓起身,神情端庄,举止平静:“当然。”

杨晓塑惊疑的看着眼前的章思,嘴张了合,合了又张,数度想要出声,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章思纤白的手把自己颊边的一缕碎发勾到了耳后,目光直接落在了二楼楼梯口站立着的章眉,与之对视,久久无声。

“我不管你有多爱他,我只知道,这个男人是我此生最爱最恨的人,就是死,我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和你在一起,章眉,或许你会说我偏狂,说我有病,可是不这样做,我怎能让你们感受我曾经的苦和痛?”

章眉的眸子微微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章思。

“章思,你真的疯了。”杨晓塑声音干涩的要命。

章思平静的挑眉回眸:“疯了?这不正是你的杰作?你该感到虚荣和有成就感。”

纤白无血色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章思的笑却令人毛骨悚然:“哪怕只是昙花一现,哪怕只是因为责任,我也想要成为你杨晓塑名正言顺的老婆,只要你杨晓塑娶了我,你就是我章思的丈夫,章眉的姑丈,哪怕我死了,这辈子你们都不可能再在一起,可是你杨晓塑够无情,够狠,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饶是杨晓塑此刻也不由的被章思的恨惊的到退了一步,高大的身躯陡然狠狠一震,双眼发直的看着眼前平静的云淡风轻却又残忍无情的章思。

章思目光焦距有些涣散,她轻笑:“如果今天你杨晓塑爱上的是别的女人,我想,我一定可以逼自己认输,可是,你偏偏爱上章家女,当你们明明知道我的存在的时候,却仍然决定相爱,其实你们已经做出了选择。”

微微侧首,章思看着章眉:“你怪不了我,你又何尝不是自私自利,我不要求你成全我,只是要求你体谅我的心情,可你做不到,我又为何要成全你?”

章眉冷静沉稳的脸庞透着几分惨白,整个人都僵硬紧绷着,看着章思的眸子里有着惊惧。

杨晓塑下颚的肌肉,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你以为你拿生命来报复我?就能让我妥协?”“报复?妥协?”

章思低低的轻笑:“不,我不是报复,更不是要你妥协,我是要拉你们一起下地狱,只有这样,才能让冷血无情的杨晓塑体会到我章思受过的苦,才能让没心没肺的章眉感受到我的痛,别怪我狠,是你们狠在前。”

章思缓缓的打开了手里的手提包,动作平静的拿出那把她射杀过梁泊的枪,纤白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着,然后…喀嚓一声上了膛。

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整天大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小思…”章二夫人再也承受不住,想要奔过去,却被章大夫人和章三夫人拉住了。

章尧的眉皱的死死的,看向安少,眼里有着复杂,似哀求又似悲痛。

他知道并非是安表弟要逼死章思,而是章思早就就不想活了,她明明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当她选择了这条路的时候,她自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下场。

章二叔整个灵魂都被抽去一样虚软,他颤抖的上前,扑通一声朝着安少跪在地上,痛苦的哀求道:“琝儿,二舅求你,原谅小思,求求你,她不是…”

安少上前扶起章二叔,淡淡的说道:“二舅,这条路是小思自己选择的,她怪不了别人。”

“不,琝儿,只要你愿意原谅她,既往不究,她就不用…不用死。”

章老爷子一夕之间苍老,无力的跌坐在了椅子上,他抬起头,舍下一张老脸,流着泪哀求出声:“琝儿,外公求…”

求字还没有发出来,一声枪响,惊震了所有的人。

杨家一家人都呆苦木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敢相信章思会舍得死,她不是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嫁给晓塑吗?又怎么突然间…

杨老爷子心猛的一痛,那里…是他杨家的骨血。

杨家几位叔伯也都震骇的看着章思,章思给他们的感觉一直都是大家闺秀的端庄,却没想到她骨子里竟然是如此的烈焚如火,不惜玉石俱焚。

“不…”章二夫人疯狂的凄叫一声,晕撅了过去,章家大夫人、三夫人也骇的脸色发白,两脚发软,眼神发呆的看着这惊魂一幕,许久,都奔了上前。

“小思…”

“章思…”

…数道惊慌的声音同时响起。

安少眉头微蹙,看着章思的眼中有着莫名的情绪。

章思一枪打进了自己的腹部,胎儿还小,她还感觉不到生命特征,只看到血注如柱从枪口和两腿间流出来。

痛楚让她恨不得就此死去,可是却比不过那里那噬心的痛和嗜血的恨。

它们支撑着她硬挺着,她的痛和恨,怎能消平?

她平静的看着杨晓塑,看着他惊骇瞪大的眼,明明脸色惨白如鬼,明明汗湿了全身,却仍然扬起了一抹笑:“既然你不承认这个孩子,那我就带走他/她。”

杨晓塑呆呆的看着那满地的鲜血,被这鲜红刺能了双眼,椎了心,章思…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的狠,这样的狠…

她就这样的恨他,恨到不惜拿自己的命来报复他?

章眉跑了下来,想要靠近,却猛地停住步子,因为章尧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她,朝她摇头,如果能阻止,他不会坐视不理。

章思一心寻死,她的心已经完全扭曲了,她的灵魂都疯狂了。

或许…章尧痛苦的闭上眼,章思走到这样的地步,是章家所有的人逼的。

章思笑了,仿佛那地上流的一地的鲜红不是她的,仿佛她根本就感觉不到痛,依旧不缓不慢平静的说道:“就…是死,我也不会成全你们,我用我孩子的血,为你们的爱情染色,这是你们欠我的,我要你们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我孩子的这一地鲜红。”

这样的疯狂,震惊了在场所有的人,在场无论是谁都突然间感觉全身发冷发凉,感到害怕恐惧。

这得多大的痛?多大的恨?才会如此疯狂?

在场所有人都不禁自问,是不是,他们都做错了?

真爱,固然可贵,可是却并非是可以用来伤害她人的借口,章眉和杨晓塑是如此,章思亦是如此。

三个人,都错了!

这场三人纠葛里,没有赢家,都输的惨烈!

章思苍白透出青紫色的唇上扬着,看向蹙眉不语的安少,歉疚:“安表哥,我很抱歉,用梁泊的命换了一个希望,尽管不是我预想中中的结局,可是我…不悔。”

平静的环视众人一圈,仿佛是在做着告别。

安少冷冷的注视着她:“到这个地步,依然不悔吗?”

章思笑着摇了摇头:“我的爱,就是死,也绝不会成全她人,因为她和我一样,也是章家女。”

安少笑了,笑的优雅,也笑的让人寒冷:“这一点,我赞同,不过你确定你这样做就成功了?你要知道,你死之后,他们依然还会有大把的时间,破除你设下的阻碍,重新走到一起。”

章思也笑了:“发生过的,时间可以淡化,却永远不会抹去,他们爱情至上,我就让他们此生都活在无能为力中,他们爱的再深,爱的再烈,也无能为力改变发生过的事情,而且…”

讥笑的看着众人,章思重重的喘了一口气,才能再继续说下去:“他们可以忘,难道章家这些人都是死人,他们也都忘了。”

被章思的目光扫到,章家无人敢与她对视,包括章尧。安少沉思了几秒,赞同的点点头:“这倒也不错。”玉石俱焚,这一招确实是致命的阻碍。

章思的枪缓缓上移,直到指着了自己的脑袋才停止。

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在场所有人惊骇的大喊。

“小思,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