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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纤瘦的须卜珑玲纤瘦,感慨万千。

也许呼衍揭儿对她不够好,像伦格尔真心真意地爱自己,百般呵护自己,她的日子能好过吗?她看似拥有了草原上英雄般的男人,却得不到夫君的爱,该是怎样的煎熬与苦楚?

短短两三年,须卜珑玲便这般消瘦,想必她过得很苦。

守着一个心中没有自己的男人过日子,还有比这更苦的日子么?

丘林非澜轻轻一叹,笑道:“珑玲,这次在单于庭待几日?为何不带两个孩子来玩玩?”

须卜珑玲侧过身,轻笑道:“五六日吧,揭儿拿主意,随他了。”

丘林非澜瞧得出这轻笑的苦涩与无奈,换了一个话题,“左谷蠡王似乎很喜欢小居次,每次来单于庭,都带着小居次玩。”

须卜珑玲略一迟疑,目光淡淡,“是啊,也没见过他这么喜欢小孩,我为他养了两个孩子,他很少抱他们。只有孩子哭闹的时候,他才会哄一下。”

“匈奴男人的秉性皆如此,会哄孩子,就很好了。”丘林非澜惊诧,只怕自己的无心之语刺痛了她,“小居次确实玉雪可爱,调皮得很,鬼精灵似的。”

第264章 崛起

“姐姐无需安慰我,我与揭儿之事,你都知道的,揭儿妹妹没用,一直得不到他的心,他能这般待我,给我最高的荣耀,给我一个安宁的家,还有一双儿女,我已经知足。倒是姐姐,右谷蠡王待姐姐这般痴心,让人羡慕,姐姐此也无憾了。”须卜珑玲竭力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越是如此,越让人怜惜。

“妹妹不必伤怀,男人的心思很难猜。伦格尔不也是如此么?给他了个漂亮的女孩儿,也不见得多喜欢。你说吧,草原的男人不是喜欢饮酒,就是挥刀杀戮,在他们心中,女人算什么?要说最痴心、最深情,非我们大单于莫属,可是,如今一个远在月氏,一个悲痛消沉,也不知何时能相见”丘林非澜开解道。

“是啊,他们彼此相爱,却经受着最悲哀的痛苦,我们能守着夫君过日子,应当好好珍惜才是。”须卜珑玲也感慨道。

“大单于对阏氏用情如此,两三年来不肯再娶阏氏,阏氏也该满足了。”丘林非澜疑问地问,“不过,我不明白,虽然阏氏是草原少有的绝色美人,但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让大单于如此迷恋,甚至甘愿放弃草原所有美人?”

“你不明白,我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大概只有大单于自己知道了。”她眸色一转,涩然笑道,“不止大单于,还有另一个男子对阏氏念念不忘,对别的女子不屑一顾。”

丘林非澜知道她所指之人,在他们四人当中,受伤最深的怕是须卜珑玲了。

然而,男女之情事,非外人所能插手。

其实,呼衍揭儿与须卜珑玲都是可怜的人,一个是怀着那一份情意默默地付出,与不爱的女子在一起;一个是与深爱的人在一起,却永远得不到他的心。

他们可怜、寂寞,却只能互相体谅、尊重,坦然面对,两颗心,无法靠近。

她沉吟道:“阏氏为我们匈奴的统一、强大耗费了很多心力与精力,我听闻,当初建立单于庭,比如谷蠡王、督尉、当户等等的设立,就是阏氏想出来的。还有一些事情,阏氏也都参与了,不过她只对大单于说。也许就因为这样吧,大单于才那么爱她、敬重她。阏氏聪慧过人,在背后支持、辅助大单于,即使大单于再娶阏氏,只怕也是不屑一顾。”

“也是,他们之间再也容不下旁人了。”须卜珑玲深深地感叹。

而她的左谷蠡王——呼衍揭儿,也容不下旁人,包括她自己。

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站在穹庐大帐前的台基上,负手而立,形销骨立。

广袤的苍穹悬着一枚月,月影离离,纤华细细,整个天地仿佛笼着一层凉薄的寒气。

春夜寒凉,丝丝寒气萦绕在他的周身,犹显得愁魂寂寂。

李牧派兵追击,所幸深雪下令预先准备,否则,单于庭北撤五百里不可能这么顺利,不可能损失这么小。

禺疆不得不佩服她的先见之明,可是,他终究输了她,输得一败涂地。

那种揪心蚀骨的痛,撕扯着他的身与心

是的,他感到痛了,那么痛,痛得无法忍受。

他不知道还能忍受多久,他很想立刻发兵攻打月氏,然而,匈奴惨败而回,四分五裂,各部骑兵加起来不过五万。各部单于不再听命于他,各自为阵,单于庭形同虚设,他麾下骑兵只剩一万余。

如此形势,如何打得过月氏?

那么,如何救回心爱的女子呢?即使到了秋天,他也没有把握救人。

他感到深深的迷惘与无助。

“咻——咻——咻——”

远处,尖厉的呼啸声冲天而起,回荡于宁谧的暗夜,声裂人心。

那是鸣镝的呼啸声,俗称响箭,箭一旦飞射出去,就会发出尖锐、刺耳的啸声,几里之外都能听到。

禺疆心中一动,想起深雪说过的一件事。

有一次,深雪问他:“你见过一种会发出声音的箭吗?”

“有,这种箭叫做鸣镝,打造上比较麻烦,所以不多,打猎的时候用的比较多。为什么问起鸣镝?”

“我听说匈奴有一个部落,单于就是利用这种鸣镝来训练骑兵的。”

“哦?如何训练?”

她说,但凡单于射出鸣镝,单于的一百个护卫就必须立刻举箭发射,目标就是单于发射的目标。假如单于射向自己的爱马,护卫必须射马;假如单于射向自己的阏氏,护卫必须射阏氏;假如单于射向不服者,护卫必须射不服者。

不从者,立斩无赦。

当然,这一百护卫需要经过残酷的训练才能忠心不二,才能绝对服从单于的命令。

一百护卫中,连续斩杀了一二十名,以新人补充,才训练出一支铁一般的护卫队,听命于单于,以鸣镝的声音为号,冷酷无情,不服从任何人的命令,不识父母,不识亲友。

当时听来,他也没太在意,只觉得这种训练方法太过残酷,泯灭了护卫个人的心绪与意志。如今,漠南匈奴分崩离析,今非昔比,势必采取强硬的手段,才能慑服那些蠢蠢欲动的各部单于。他们太嚣张、狂妄,说不定,过阵子就会大举攻入单于庭,到时该如何是好?

鸣镝,是一个不得已而为之的绝妙方法。

禺疆深深呼吸,主意已定,连日来紧绷着的身躯与脑子骤然松懈,顿感轻松。

夜幕上的月亮清寂孤单,凝脂般的月华洒遍草原,单于庭仿佛披着一层薄薄的白纱,朦胧而迷离。

“麦圣。”他头也不回地唤了一声,

“单于有何吩咐?”麦圣从黑暗处走出来。

“明日挑十个机灵的骑兵,后日你带他们前往月氏,乔装成月氏人潜入昭武城,打探阏氏的消息。可在边境上找一个月氏人带你们进城。具体事宜,明日与你细说。”禺疆黑眸微眯,精光毕露,仿佛深夜的苍狼发出凶厉的光,他又吩咐道,“明日一早,让洛桑到穹庐大帐候命。”

“麦圣遵命。”麦圣高兴得咧嘴傻笑,随即退下。

大单于的吩咐坚决、果断,变回以前那个雄心万丈、睿智果决的大单于,之前的颓废与消沉烟消云散。

他一直相信,大单于一定会振作起来。

禺疆望着他轻快、兴奋地走远,淡淡一笑,第一次觉得麦圣也有可爱的一面。

“看来,大单于已经有所决定。”悠闲的声音自斜右侧传来,打破了月夜的静寂。

“这么晚了,左谷蠡王还没就寝?是出来赏月吗?”禺疆笑道,无需转首也知道来者何人。

“别叫我左谷蠡王,听得烦。”呼衍揭儿与他并肩而立,故作一本正经地问,“我打你那几拳还真管用,你如何谢我?”

“谢你?当然是以拳头谢你。”话落,禺疆鬼魅似地转身,扬起拳头往他的颊边打去。

呼衍揭儿不防他来这么一招,避无可避,硬地挨了他一拳,疼得龇牙咧嘴,夸张地鬼哭狼嚎。

**之间,飞雪苑变成活死人墓,冷风嗖嗖,阴气森森,一入夜便暗影重重,宫灯尽灭。

无人胆敢靠近散播疫症的飞雪苑,人人谈匈奴色变,因为,匈奴大阏氏身患疫症两日后,又传开一个新的谣言:服侍匈奴大阏氏的秋霜也身染疫症,病入膏肓,药石无灵。

当所有人畏惧飞雪苑,不敢靠近一步,正是杨娃娃夜装出行的绝好时机。

连续两夜,她摸熟了飞雪苑周边宫室的环境,今晚,她打算摸清整个月氏王宫。

夜风吹拂,寒意刺骨。

此时正是夜梦深沉的时刻,偌大的王宫死寂沉沉,只余微弱的灯火在风中飘摇,昏影摇曳,暗影重重。

偶有夜鸟扑棱棱地飞掠而起,震得枝叶簌簌地响,让人心惊胆寒。

一抹娇小的黑影敏捷地穿梭于各个宫室走廊之间,身姿轻盈,无声无息地飞奔而过,仿佛黑色的幽灵,诡异地出没昏光暗影之中。

终于大功告成。

月氏王宫的地形与布局并不复杂,方正实用,宫室也不多,不费多少时间就可以东西南北逛一遍。

杨娃娃得逞似的笑,却又犯难了。

逃出王宫并不是难事,难的是是逃出昭武城。

再者,月氏与匈奴之间横亘着广袤的沙漠,如果没有充足的准备,根本不可能横穿沙漠回到匈奴。

怎么办?

她一人在月氏,当真孤绝无援。

或许,医官和秋霜可以利用一下,可是他们能帮的毕竟有限。

如果能大摇大摆地走出昭武城、越过沙漠,谈何容易?根本不可能。

前方的宫苑有灯火,昏黄的光从木窗漏出,好像有人。

杨娃娃轻手轻脚地靠近,突然,一阵如珠玉滚落的娇笑声惊破了静夜,让人毛骨悚然。

她走到窗旁,窗扇虚掩,留有空隙,恰好可以看到屋内的情景。

紫红色的纱幔随风飘拂,风情漫漫,柔媚流香。

屋中有一张案几与两只小凳,一个白袍男子独自饮酒,身姿笔挺。

那傲岸的身影,那俊美如铸的侧脸,不是王子未蓝天还有谁?

难道这是他的宫寝?

第265章 私密情

从左侧走出一个妩媚女子,身姿高挑,腰如春柳,一袭紫红色的绢丝长裙裹着纤腰,媚意天成;乳白色纱衣披在肩上,胸前风光若隐若现,勾人心魄。

她缓缓走来,娇媚的脸漾着浅浅的笑,步态妖娆,长长的裙裾曳地拂过,腰间的白色腰带松松地挽着,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滑落。

此女子的容貌不同于中原女子,美眸幽深,双唇丰厚,脸型有点大,比中原女子多了三分硬朗之气。然而,她的美貌毋庸置疑,媚眼如丝,娇喘连连。

她是谁?

她在未蓝天的宫寝,难道是他的侍妾?他的眼光还不错嘛。

未蓝天抬首,慌张地起身,僵硬地行礼,“夫人深夜邀我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没有要事,就请不动王子吗?”夫人一笑。

“但凡夫人有请,我自当奉命前来,然而,时辰不早,只怕不妥。”他不动声色道。

昏红的烛火随风摇晃,忽明忽暗,使得屋中影影绰绰。

光影映在她白如玉的脸上,唇边的笑靥妖娆如罂粟,“三更夜才是最妙的,有何不好?”

未蓝天漠然道:“云夫人是父王最喜欢、最**爱的夫人,在深夜私自与我相见,会惹人非议,假若传到父王耳中,只怕夫人与我都脱不了干系。”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是,杨娃娃想起来了,这个美艳的女子,应该是云夫人,就是那日在飞雪苑给她下马威的云夫人。

那日,她没有看见云夫人的容貌,可是记得云夫人的背影与身姿。

云夫人当真是天的尤物。

三更夜找王子到宫寝,这云夫人想做什么?勾弓王子,传了出去,有损夫人清誉。还请夫人自重!”未蓝天的身姿愈发僵硬,语声冰冷。

“高贵?自重?”云夫人咯咯娇笑,在这静寂的暗夜犹显得尖锐,“我与王子年纪相当,有何不可?再者,你父王的身体耗损太大,精力有限,宫中诸位夫人多是独守**帏,寂寞难耐,我也是其中一个。”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已经哽咽,悲哀得让人怜。

虽然听不懂月氏语,但是杨娃娃看得出来,这云夫人扮可怜,想赢得王子的同情。

她不想再偷窥下去,未蓝天能否禁得住**,与己无关。

“夫人自重。”未蓝天硬地拂开她的手臂,冷硬道,“假若夫人没有要事,我告辞了。”

“春寒料峭,难道王子不想佳人相伴,尝尝那**蚀骨的滋味吗?王子那三个侍妾,青涩懵懂,由我服侍王子,一定让王子尝到那世间少有的快乐。”云夫人不在意他的冷漠,搂着他的腰,痴痴地望他。

“放手!”未蓝天低吼道,俊眸如冰。

云夫人痴迷了一般,踮起脚尖,柔嫩的红唇碰触着他的双唇,流连忘返。

未蓝天扣住她的手腕,使力推开她;然而,她不屈不挠地复又上前,紧靠着他,仿佛**的母狮。

杨娃娃摇头失笑,轻手轻脚地离开。

他们的**,不看也罢!

月氏王的夫人弓王子,是乱轮。

难道月氏和匈奴一样,儿子可以娶后妈?

“谁?”屋中传出声音,是未蓝天。

未蓝天发现自己了吗?糟糕!

杨娃娃疾速飞奔,穿过一个又一个廊道,没察觉到身后有一个影子跟着她。

一直跑到花苑,她才发觉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

心头一紧,她正要回身,却听到一道男子的声音,“阏氏好耳力!”

不是未蓝天!

此人说的是匈奴语,他是匈奴人?

杨娃娃思忖着,他认识自己,也许与自己有矛盾或仇怨,莫非他就是自己要揪出来的那个神秘人?

她转身,看见一个身量颇高的黑装男子稳步上前,拉下蒙面的黑布,嘲讽道:“多年不见,阏氏大概不认得我了吧。”

这男子的相貌平淡无奇,往人群里一放,很难找得到。唯有那双眼睛,有着鹰一样的目光,警惕戒备,犀利冷酷,带着一种邪气。

熟悉的目光!熟悉的容貌!

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他吗?挛鞮氏部落曾经的护卫队长鲁权?

对,就是他,即使事隔多年,她仍然记得他的眼神,记得那双阴险、诡诈的眼睛。

“原来是挛鞮氏部落昔日的护卫队长,如今你是月氏王面前的红人,恭喜恭喜。我在想,我来月氏游玩一趟,应该是拜你所赐。”杨娃娃笑眯眯道。

“阏氏还记得我,真不容易。”鲁权眉开眼笑,“要说感谢,我应该谢谢单于,哦,不对,是大单于。若非我们尊敬的大单于,我也不会流落月氏,并且成为月氏王的侍卫队长。”

“原来是侍卫大人,真是失敬。”杨娃娃含笑道,不无讥讽。

“大单于统一了南地匈奴,建立单于庭,当真让人敬佩。听闻,阏氏的功劳也不少。”

“侍卫大人也相信那虚妄的传言吗?”

夜风劲吹,苑中树木沙沙作响,枝影婆娑,凌乱而诡异。

两只飞鸟突地飞起,向夜空腾飞而去,惊破了花苑的沉寂。

杨娃娃不明白,鲁权为什么向月氏王说起自己?他以此报仇吗?而抓自己到月氏又打算如何?他会怎么对付匈奴?

一连串的疑问在脑中翻涌,无法理清。

“即使是传言,也有依据,阏氏为什么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