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彦允默默地喝茶,说:“当初老师的父亲死的时候,正是他忙的时候,当初朝廷上多少人上谏他不守孝道,还不是被皇上斥责回去了。我正入詹事府,什么都还没有弄清楚,这时候就回家守孝,难免会让老师心生不快。这事还要慎重些才行。”

纪家大爷说:“我倒是没想到张大人那里。你现在倒是越来越谨慎了。”

陈彦允苦笑着摆手:“算不上什么夸奖,不说这个了!”

正好管家来找纪家大爷说话,纪家大爷就让陈彦允到院子里看看,晚上再留个饭,这时候他们已经赶不回宛平了。

陈彦允倒也没有推辞,夏天的晚上的确闷热。他又心中郁积,能去透透气也好。他沿着宴息处外面的小径慢慢往前走,绕过一片腊梅树,前方是个荷池。

他听到女孩儿说话的声音。

中气十足,又还有些稚嫩,笑嘻嘻地说什么采莲蓬的话。

他面无表情地听着。

这样天真的年纪,不食人间愁苦。也不知道等她长大的时候。还会不会这么天真。

等到他再往前走一步。才看到两个小丫头,那个衣着像小姐的比丫头还大,十二三岁的年纪。伸着手勾细细的荷花枝,手腕上的金镯子晃荡着,她手腕太细,金镯好像立刻就要滑落掉进水里一样。

看得人心里发紧。

小丫头吓得要哭了。那小姑娘却不怕,还威胁要把人卖到山沟里去。

最后她没踩稳。跌落到水里的时候,还一脸呆若木鸡的样子。小丫头又忙着去拉她起来,她要忙着起来,忙着骂小丫头。场景混乱得很。他脸上也出现一丝淡笑,觉得这女孩这样也好,有生气。

他正要走的时候听到有呼救声。

陈彦允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真正的个性其实相当的冷漠。而且不想多管闲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他还是回去了。也许是想到了自己早逝的五弟。他也是掉进水里没救的。

他在那个水坑里,水坑很深,他看到一张苍白的小脸淹没在水中,慢慢往水里沉去,她刚才还这么的有生气,但也许转瞬就没了。

一掐就死,就像朵花一样。都用不着费力。

女孩半昏迷的时候,揪着他的衣袖喃喃着不要他走,倒还有些可怜可笑。他要是不走,恐怕这女孩醒后会后悔一辈子吧!他是有正妻的人,这是要为人家女孩负责,岂不是占尽便宜了!

为了不连累女孩的名声,他连夜离开了大兴。

几天后纪家大爷还修书过来,还问他那天晚上怎么不告而别了。

陈彦允看完了信,让书童把烛台拿过来点了烧,他淡淡地问:“夫人说了是什么事没有?”

“夫人没说,好像是江家那边的事。”书童小声说,“您也知道舅爷犯事了…”

陈彦允眼皮都没抬,一边写字一边说:“让夫人过来找我吧。”

江氏其实有点不好意思。

陈彦允对她很尊敬,她有事要找他,让丫头传一句话,陈彦允就会过来她那里,这次偏偏不一样。是让她去书房找他。江氏带着婆子站在他门外,站了好久才等到他说进去。

没办法,自己的嫡亲哥哥,难道她能不救吗?江氏从来都不是那种只在乎感情的人,她心里明白清楚得很。不仅是娘家靠她,她也要靠娘家。虽然这件事对于陈彦允来说有点为难,但也总不会太难的。

江氏微笑着伺候陈彦允进膳,途中把事情说明白了。

陈彦允却神情淡淡的,他是觉得有点累了:“你兄长放印子钱的事我早提醒过了,想不到他连东厂的人都敢惹。你让我找谁保他去?”

江氏柔声说:“那…总会有办法的。”她在他身边坐下来,叹了口气,“要是真没有办法,算了…您…您还是不管吧!妾身总不能让哥哥连累了您,妾身跟母亲说一声,她总是会理解的!”

陈彦允依旧看着她:“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吗?”

江氏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好像钻入了自己给自己挖的陷阱。

她绞紧帕子,咬着唇不说话。其实她也不容易,陈三爷也应该体谅她啊!

父亲母亲都指望她救哥哥,要是她救不了,那他们该去找谁呢?那毕竟是她的亲哥哥啊。江氏眼眶微红,坐直了身子说:“妾身嫁过来这么多年,没求过您什么事。要说妾身的真心,三爷心里明白。”

陈彦允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几天之后,陈彦允出面说话,江氏的哥哥就从东厂里放出来了,江氏的哥哥提了两篓子大螃蟹上门来谢,却连陈三爷的面都没见着。他提了螃蟹又不高兴地离开了,回头江家就和陈家有些疏远了。

江氏很为此痛心,她的哥哥的确不成器,陈三爷却并没有说什么。

其实她哥哥是什么样的人,陈三爷心里明白得很吧!

江氏知道陈三爷帮了她这一把,要付出的代价着实不小。看着他在忙,她有时候心里都会胡乱的猜测。心里落下心病,渐渐的身体更不好了。陈三爷有时候来不及晚上来看她,或是睡在了书房里,或是歇在薛姨娘那里,她越发觉得孤寂。幸好还有女儿陪着她,不然日子更加难熬。

江氏最后知道自己要死了。

那天她不怎么说得出话来,才五岁的小女儿趴在她床前一直哭。

江氏勉强抬起头,看到周围都是人。怎么这么多人,她不想看到这些人,这些人都好陌生。

江氏闭上了眼睛,眼泪不停地流着。她感觉到小女儿握着她的手,孩子的小手嫩嫩的,这么弱小。她死了之后谁能保护她照顾她呢?

她终于听到有人说了一声:“三爷来了!”

众人纷纷让开,有人在床边坐下,紧握着她的手。

他其实不好受吧!

江氏心里浑浑噩噩地想,陈三爷其实是个很长情的人。他对她没有多余的爱情,但是夫妻之间毕竟有十多年的感情,她陪着他走到今天的。他对她肯定是有一些感情的。

江氏听到他好像说了句对不起,她想笑,怎么会是他说对不起呢!

她好像说了很多,但是人要死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应该是她想说的话吧。

江氏不舍地看向小女儿,小女儿什么都不懂,只是被大家吓得不停地哭。

她意识不清,慢慢瞪大了眼睛,好像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陈彦允则一点点感觉到手里那只瘦弱的手,温度一点点冷下来。他的手搭上了江氏的眼睛。

他慢慢放开了江氏的手,低声问:“七少爷呢?还在路上吗?”

“快回来了。也不知道夫人这么快就…”有人小声地答。

室内一时沉寂,只听得到外面丫头婆子在哭,陈彦允说:“等他回来后,让他过来找我。”

他回了自己前院的书房,一个人呆了很久。

其实江氏的死对他来说除了悲伤,更多的是感概。江氏比他小一岁,还这么年轻。

他跟陈老夫人说要为江氏守孝两年,陈老夫人叹了口气,以为他是舍不得江氏,也就同意了。陈彦允这时候对于情爱的心思就更淡了,这些年行事越发的险峻,他不是没听到过别人私底下说的话,多刻薄的都有。上次有个文书和同僚窃窃私语:“也是报应,昧良心的事还少吗…”

陈彦允虽然不在意这些话,但他不得不防别人的口。一来二去的,他觉得信佛也不错,修身养性,要是真的有什么罪孽,佛祖看在他潜心向佛的份上,也会宽待几分吧。当了修士,开始吃斋念佛,连三个姨娘都不碰了,人的脾气看上去越发的温和。

既然没有了别的顾忌,他就成了张居廉手里一柄锐利的刀锋。

两年之后,他将要坐上东阁大学士的位置,成为最年轻的阁老。只差最后一步部署。张居廉那天和他共乘一轿,走在九春坊外头,看着护城河的河水。

“九衡,你记不记得你刚入詹事府的时候,我跟你说的什么?”张居廉问他。

陈彦允笑了笑,“您但说无妨。”

“握在手里的才是最好的。”张居廉说。

陈彦允看着滔滔河水东尽而去,心想也的确如此。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好的。

哪管别的什么呢。

良陈美锦 番外二:三爷(三)

将要开春的时候,刚下过一场大雪,陈三爷去了宝坻纪家,他要纪家大爷帮他一件事。

那时候纪家三少爷刚中了举不久,家里正在庆贺。纪家大爷接待陈彦允,让下人沏了壶上好的霍山黄芽上来。“你来得巧,正好家里是喜庆的时候!”纪家大爷笑着为他倒茶,说,“我听说这次七少爷得了北直隶的经魁,颇有你当年的风范啊…”

跟他说话都客气了很多。

陈三爷倒是不在意,这些年怕他敬他的人越来越多了。

他放下茶杯说:“他的文章我也看过,经魁是有些抬举的。”

少年的时候他还是北直隶的解元郎,对于名利的感受比陈玄青深刻多了,倒是不觉得一个经魁有什么不得了的。只是陈玄青毕竟在陈家的庇佑下长大的,他怕陈玄青会被虚名冲昏头脑。

过了会儿,纪昀在纪尧的陪伴下过来拜见陈三爷。

纪家大爷请陈彦允指点纪昀,陈彦允推辞不过,就指点了几句纪昀的股文制艺。纪昀倒是如获至宝。

等人都退下了,纪家大爷才跟陈三爷说:“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你也不用和我客气,有事情就说,我一定办妥。”陈彦允这几年仕途顺畅,在张居廉面前地位超然,他要办的事纪家大爷自然不敢懈怠。

陈三爷起身道谢,纪家大爷连忙称不用,让他留下来吃宴席。

纪家的宴席流水般的上海参、鱼翅,十分的奢华。能和陈三爷同桌而坐的也就是纪家大爷,通州的几个官员。陈三爷看他们在自己面前都有点拘束,也不敢喝酒,就先告辞出了厅堂。

出来的时候雪正好停了。太阳照着雪地白茫茫一片,有些刺眼。

上次他来的时候还是满园青翠茂盛,现在枯枝残雪的,荷塘也结冰了,倒是有些萧瑟。

陈三爷吸了一口清冷空气,眯了眯眼睛说:“去准备马车吧,下午去大兴见郑蕴。”

陈义应是退下。陪着他们出来的管家就在前面领路。

荷池的前面是一片开阔的花圃。这个时候看不到什么东西,就是满院子的雪。这个地方倒是有些荒芜了。一扇月门掩映着,再往前是夹道。能看到通向朱漆画梁的精致院落。

那应该是女眷的住处吧。

陈三爷看了一会儿就乏味了,外头又冷,他想先回宴息处去。

身后却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他心里立刻谨慎起来。刚回过头就看到夹道那边有个女孩提着综裙,好像后面有人在追她一样。边回头边跑,跑得很快,都要撞到他身上了!他皱眉往旁侧一躲开,那女孩回过头突然看到他。猛地睁大眼睛。一不小心就被枯枝绊倒,摔进了雪地里。

她摔得很狼狈,身上全是雪。雪地上的雪已经化开了,青色综裙膝处晕开深色的水渍。

她一张小脸冻得通红。一边喘气一边问:“你是哪房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害我摔跤了!”

陈彦允觉得好笑,这姑娘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子,年纪虽然不大,五官却长得十分美艳,就是稍显稚气,而且有点狼狈。

不过这种说话的语气,颐指气使的,倒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你难道没看到有人在前面吗?”陈彦允笑着反问她。

这女孩五官有种熟悉感,当年那件事给陈彦允留下很深的印象,以至于他觉得这女孩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生动,尽管长相变化很大,他还是凭借细微认出,这就是当年他救过的那个孩子。

那个威胁要把他买到山里的小姑娘,竟然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顾锦朝眼睛通红,控制不住湿润,她用手揉眼睛:“我不知道,我眼睛好疼,好像进砂子了一样。好像看不太清楚了…”

陈彦允叹了口气,慢慢走到她身前问:“那你站得起来吗,要不要我找人过来帮你。”

“你扶我就是了!”她有点生气地说,“我看都看不见,怎么能站得起来呢。”

男女授受不亲,哪能让他来扶呢。

陈彦允只能把手伸出去,让她拉着自己的衣袖站起来,顾锦朝却突然攥紧他的衣袖,“我…怎么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看不清楚了。我眼睛好疼,是不是要瞎了?”她有点害怕。

陈彦允只是问她:“你是不是刚才一直在看雪?”

“嗯。”她有点不安地应了一声,“我是瞒着嬷嬷跑出来的,她让我休息…”

他任她拉着自己的袖子,引着她到抄手游廊旁边,“来,这里坐下,你先把闭上眼睛不要睁开。”

“我究竟怎么了?”她还是很紧张,生怕自己就成瞎子了。

“雪盲而已。”陈彦允声音里有一丝笑意,“没有大碍,一会儿就能看得见了。你出门怎么不带个嬷嬷照顾着,你连雪盲都不知道。要真是看不见了你该怎么办?”

顾锦朝没有说话,绞着袖子挪了一下坐的位置。

栏杆就这么点宽,她这么一挪就没坐稳,身子一晃。陈彦允都不知道该不该扶她一把,但是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摔下去了。顾锦朝自己扶着柱子爬起来,气得手都在发抖。

这就要哭了?

陈彦允皱了皱眉,她眼里的泪珠已经滚下来了,手上脏兮兮的,雪水化了,脸冻得通红。但是她咬着嘴唇,止不住地喘气,却半声都没有哭出声来。

这个小姑娘有点高傲,也很骄纵,估计真是委屈极了。

“你摔了两次就要哭了?”他觉得好笑,“脸都哭花了,你再休息一下就能看见了,自己也就能回去了。不会成瞎子的,不要害怕。”

顾锦朝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以前不敢哭的现在统统哭出来了。

反正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反正他也不认识她。

陈彦允有种被缠上了的感觉,有点无奈。陈义一会儿该过来了,这场景还真不好解释。

但这小姑娘哭个不停,也是很可怜。

“你再哭下去,可能就真的看不见了。”他说,“快别哭了。你的手帕呢?擦一擦脸吧。”

“你们都和我作对…”她边哭边说。“你们都不喜欢我…母亲也不在了。我也不要你们喜欢我,我…”她哽气,“我才不要你们喜欢我。”

陈三爷才看到她的胸口缀着一块巴掌大的麻布。颜色和衣裳相近,他竟然没看出来。

她母亲不在了吗?

顾锦朝用袖子抹了抹眼泪,过了一会儿就不哭了。自己蜷缩着脚坐在地上,抿着嘴不说话。

陈彦允叹了口气。慢慢地蹲下来问她:“谁不喜欢你了?”

顾锦朝却沉默了起来,她好像瘦得厉害。小小的一团,就像只没人要的小猫一样。

可能是看到她没有母亲了,他突然动了恻隐之心。觉得她很可怜。

这种感觉只是在他心里存在了一刻,但是很不舒服。让他觉得很想做点什么来帮她。实在是心里不舒服。

“总是有人喜欢你的。”陈彦允安慰她说,“你现在还小,以后就有人喜欢你了。一辈子有这么长呢。你说是不是?”他想不到自己还能这么有耐心,竟然浪费时间哄个小姑娘开心。

她还是没有说话。却抬头看了看他。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个高大模糊的影子。

顾锦朝眨了眨眼睛,小声说:“我眼睛好疼…”又问他,“你不是下人吧,你是谁?”

陈三爷站起身,他已经看到陈义朝这边来了,他要立刻动身去大兴了。

“好好休息,不要看雪地。”陈彦允说完,转身沿着抄手游廊走了。

陈义果然在不远处等着她。

走在路上的时候,陈三爷问管事:“我看到贵府还有人在服丧,可是有什么不幸之事?”

管事回答说:“咱们表小姐的母亲逝了,服丧的应该是伺候表小姐的人吧!”

陈三爷听着没有说话。回去后不久,他就有意无意地打探过,知道了顾锦朝的身份。适安顾家顾郎中的嫡长女,从小在她外祖母家纪家长大,刚及笄后不久母亲就去世了。

难怪那天她这么委屈。

明明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竟然哭得这么难看。

陈三爷凝神想了一会儿

陈玄青过来请安了。

他让陈玄青坐下,跟他说:“前几日你祖母说,想让你和俞家小姐定亲。至于成亲的事,你要是愿意就几个月后。要是不愿意这么早成亲,就等明年会试过了再娶。你看你怎么打算的。”

陈玄青只是犹豫了一下,立刻就说:“父亲,我想早点成亲。”

陈三爷本还以为凭着陈玄青的性子,会等到会试后才成亲的。

既然他想早点成亲,那自然好。

从定亲、下聘到娶进门,也就是三个月的功夫。

而这三个月,正好是朝廷风云变幻之时。皇上驾崩,新皇登基。范川党被全面肃清,牵涉户部官员达二十多人。右侍郎沧州许炳坤也被牵连下台,那晚他亲自带人抓捕,主审许炳坤三天,后判他流放伊犁。

他也从詹事府詹事升任为户部尚书,东阁大学士,最年轻的内阁阁老。

陈玄青的婚事他是没怎么管,等到他手上沾满鲜血,却也是功成名就的时候。天下大概也是平静下来了,他平稳地坐在高堂上,接了儿媳捧上的热茶。

陈三爷温和地对陈玄青说:“以后你可要好好待人家。”

陈玄青点点头,看着父亲很久。

父亲好像已经不只是那个父亲了。

喝茶,放下茶杯,举手投足之间,都隐隐有压迫感,这可能真的是权势带来的。

谁说不是呢,出了个阁老,陈家才是真的要进入鼎盛的时候了。

良陈美锦 番外二:三爷(四)

陈玄青成亲后,陈老夫人找他过去说话。

“都这些年了…”她一开头就很感慨,“从江氏死到现在,你一直没有娶。寻常人家丈夫为妻子服丧,最多就是一年,还多的是一年都不到就偷偷娶的。你身边没有人照顾,我实在是不放心啊。”

陈彦允听了只是笑笑:“我也不想再娶,身边多得是伺候的,您别担心。”

陈老夫人却不肯罢休,私底下替儿子相看了很多姑娘家,也找了许多做媒的人,无奈儿子不同意。

陈彦允也不能阻止母亲做这些,让她随意去做吧。他也有忙不完的事,实在应付不来她老人家。

如今进入内阁后,要做的事就更多了,例如长兴候那边的事。

萧游是个人才,陈彦允在张居廉的府邸里见过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