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福托福。”太子回了个礼道。

“还好。”晋王潦草还礼。

“两位年兄可是听闻此处有神柳前来许愿的?”

“我母亲这几日总是睡不安稳,我们兄弟特来求道平安符。”太子说道。

“原来如此,两位年兄果然是孝子。”

“谁也不及你孝顺,孝贤嘛…”二龙说道,“不知你替你娘娶回了几个儿媳妇孝敬,又生了几个孙子。”

“哪有的事,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魏孝贤撇着嘴道。

“清不清白你自清就是了。”二龙冷哼了一声道,“哥哥,咱们还是早些进去吧,免得误了时辰。”

第77章 不速之客

二丫头坐在榻上瞧着姐姐在丫鬟的帮助下摘钗环,脱衣,换寝衣,忽然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东西——“姐姐,你穿得那是什么?”

云凤低头瞧见妹妹盯着自己穿的胸衣瞧,“这是宫里传出来的新式珂子,在京里已经兴了两三年了,圣上喜欢天然,曾说美女应…算了,你也不懂,总之你也要学着穿,回头让她们替你量了尺寸,做几件换穿就是了。”

什么新式珂子啊,分明是现代的胸衣啊!手工版的!而且还有聚拢提升的效果。要不要塞海棉做出波涛汹涌的效果啊。

“这东西是怎么传出来的啊。”

“圣上他…四年前…”云凤本来想要遮掩一下,瞧着妹妹那好奇的眼神,想着上一世妹妹的种种事迹,算了吧,索性房里没外人,她也不装嫩了,“圣上与京里万春楼的花魁媚喜交好,送给媚喜的一件大红金银线绣蝶恋花的胸衣,据说宫里的女人早就这么穿了,媚喜为了显摆那件衣裳,穿了件齐胸的绯色襦裙,白绫对襟宽袖披风…招摇过市…又把圣上对她说的,为女子者应以天然为美,以丰,胸,细,腰,肥,臀为美,又说女子当如葫芦,才能多子多福。于是——先是风月场所里兴起了这衣裳,后是后宅里的妾室,再后来年轻的妇人、女孩都兴起来了,据宫里的说法,公主们十岁起就穿了,只不过不绣花专用木棉做,也是皇上授意的,还有嬷嬷们说…若是像原来一样束着…日后于哺,乳不利,于是…”

我艹,穿越帝您真还是为了自己的福利什么都不顾啊,虽然古人的束胸、裹脚之风对女性身体伤害颇大,穿衣服也确实不好看,但是——二丫头总觉得怪怪的。好吧,她一定要引种棉花,一定要把棉纺织技术发扬光大,不是纯棉的她就不穿,咦…这种丝绸的手感好好啊…

“你摸够了没?”云凤瞪着果然一点都不害臊的妹妹摸上自己胸,狼,爪道。

“姐姐身材真好啊。”

“滚。”

“嘻嘻嘻嘻!姐姐,我去外面逛,你好好睡哦…那东西睡的时候不要穿啊,肯定勒…”

“滚!”云凤捡起了枕头扔她。

二丫头飞快地跑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了替云凤关上门。

云凤瞧着她,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胸衣,咯咯地笑了起来,这东西后来被死鬼说成是诲,淫,硬生生地在宫里禁了,民间却禁不住,尤其是风月场所,层出不穷花样翻新…

天下间的事,便是如此…一旦被放纵过,谁还愿意被再束缚起来?自己当上了太后,不仅恢复了胸,衣,还暗示某某人不孝诋毁父亲,狠狠抹黑了一把某某人,史官估计很头疼,这一段是记还是不记,要怎么记…

二丫头哪里知道这一件小小的胸,衣,曾经引发过怎样的争斗呢。

尼庵其实是不错的地方,大雄宝殿与后面尼姑静修之地,有高约两米的围墙挡着,一扇黑漆漆的重约千斤的铜皮柏木门拦着,白日里也只开一道窄窄的小门,平时只许女眷、幼童出入,没有掌庵主持的手令,三尺以上的男儿不得入内。

今天这一道门却热闹得很,先是魏孝贤进去了,后是一个穿宝蓝一个穿大红衣裳的两个少年进去了,虽然两人的随从留在外面,依旧引起一起议论,人群中有人认得两人的,悄悄与旁边的人说了,旁边的人立时住了嘴,再不敢长篇大论,灰溜溜地走了,没一会儿香客们都晓得两位龙子在无香庵。所以所谓的微服出行,不过是骗人骗己,尤其是在京城这个地界,太子虽少出门,晋王却时常骑马招摇过市,认得他的并不在少数,认出一个,另一个便好认了,圣上是孤儿出身,真正的孤家寡人,京城里能让晋王称之为兄的,只有那一个人。

二丫头抬头瞧着被各种许愿红绳、纸钱、金纸折的果子坠得头重脚轻的所谓神柳。

她原想着古往今来多少人拜石雕的、铜铸的、泥塑的、木头雕的、纸上画的,还有这地里长的神树、神石、神土,把自己关于未来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些不能说话不能言语不能说你回去自己努力吧的“物品”上,为了这些发动了多少次战争,流了多少鲜血,毁灭了多少文明…

她摸着被无数的抚摸,光滑得看不出树本身纹路的树干,抬头瞧着神柳上挂着的各种写满了寄望的黄纸,忽然顿悟了,其实人…从有了智慧开始,就一直在寻找某种寄托吧,这种寄托不一定非要给人些什么,只要存在,只要让人觉得哦,生活不是那么糟还有希望,那这个东西就可以称之为“神”。

“二丫头!”她转过身,穿着湖绸宝蓝祥云纹对襟秀才服,头发紧紧束在黑□□巾中,腰间挂着扇袋香囊等物,一只手还提着一个漆盒,活脱脱一个街上常见的秀才文士模样打扮的二龙,向她跑过来。

他们这些男人最近脑子都被雷劈了吗?还是京里最近流行秀才服?一个个的都扮秀才成瘾,偏偏行事还是张扬外放毫无斯文气,在二丫头眼里,这是秀才被黑得最惨的一天。

“你怎么来了?”这货也是她想住尼庵不想回家的原因之一,太尼玛粘人了,别人觉得王妃什么的超级高大上,一不小心还能混成个皇后神马的,她觉得超级麻烦,别的不说,一想到二龙是闻皇后那女人肚子里生出来的,她就觉得前七年那些朝夕相处的情谊都蒙上一层黑灰,嫁他更不可能了,闻皇后和她做了婆媳结局肯定是互相掐死对方。偏偏这小子不知中了什么毒,非要纠缠她,越长大两个人越没办法往“纯洁的友谊”方向继续走下去,感情肯定是有的,他是二龙不是旁人,但是——慢慢拉开彼此的距离,才是两人间的最佳选择。

“听说你遇刺了,我不放心来瞧瞧你。”

二丫头宽伸直胳膊转了一圈,“瞧完了吗?瞧完了就快回宫里去,这些日子外面不太平,那些个逆贼大势已去狗急跳墙,连我都有人追杀,想要害你的人怕是更多,你不要总出来胡乱走动。”

“这里是无香庵,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哪里那么容易出事。”

“呵。”二丫头真不想提醒他之前他还在说她遇刺的事呢。

“听说滕指挥使当场就砍了那人的脑袋?”

“嗯。”

“血喷得远不远?那人被砍了脑袋是当场就死了,还是像牛马一样会往前跑两步?”

“不像牛马,像大鹅,被砍了头还能到处乱跑跑很远很远直到血喷干净了才倒下。”

“真的?”

“真的。”二丫头很认真地说道。

“那你一定吓坏了吧。”

“咱们从小打猎,什么活物没杀过,翻尸体的时候什么样的死人没见过?有什么可怕的。”

“不对,你骗我。”二龙说道,“你说谎的时候会先眨左边的眼睛。”

“什么?”

“你骗我的,被砍头的人不会像鹅一样会跑很久,你也没有不害怕。”

这货什么时候变这么精?先眨左边的眼睛?有这么回事吗?“胡扯,我都是两边眼睛一起眨的,哪有先眨一只眼睛的。”

“看着是一起眨眼的,仔细看就能看出来你先眨左边的眼睛。”

“奇奇怪怪的,不与你说了,快要开饭了,我要回去吃饭。”

“尼庵的饭有什么好吃的,你瞧我带了什么好东西给你。”二龙放下手里的漆盒,拿出里面的东西,第一层是荷叶粽子鸡,第二层是红烧肉,第三层是百荷鱼面,“瞧我,对你好吧。”

二丫头再怎么想对二龙横眉冷对,瞧着这一食盒的东西,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肉啊,好多的肉啊,虽然她的理想是种田,可她的天堂是酒池肉林啊。

“还有这个。”二龙又解下腰间挂着的小葫芦,“这里面是葡萄酒哦。”

“这东西不能在这儿吃,你快收起来,咱们回我院里关上门吃。”二丫头蹲下来,快速帮他收好食盒,自己个儿拎着往自己住得地方尽量自然又快速地往前走。

二龙跟在二丫头的后面,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呀,咱们不能回你院子。”

“怎么了?”

“我跟我哥最先到的就是你的院子,守在院子外面的雨丝说你出去了,我就来寻你了,我哥在院子里喝茶,他有话与你姐姐说。”

“什么?”我的天啊…二丫头快步向前跑了过去,她虽然不知道姐姐与大龙哥之间有什么恩怨,但她知道一点,姐姐超级超级讨厌大龙哥,以姐姐的性子醒来若是发现大龙哥在…

“小心食盒!”二龙在后面一边追一边说道。

“你自己拿着。”二丫头把食盒放到地上,自顾自向前跑去,跑到自己住得精舍推开门,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姐姐换了身衣裳,重梳了头发,来的时候那发型一大半是假髻,估么着晓得太子来了,没工夫戴假髻,头发快速地挽在一起仿若灵蛇一般梳成了灵蛇髻,摒除了繁复的发饰,除了固发的发夹,只有那根作工极精细考就的金莲钗,穿着蜜合色对襟短袄,葱绿襦裙,披着绯色披帛,笑吟吟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听着坐在一旁的大龙高谈阔论。

这哪里像是冤家聚首,分明是小情侣约会啊,难怪大龙情绪高昂,眼睛发亮。

“姐姐…”

“你怎么喘成这样,难不成是跑着回来的?”云凤站起身,以二丫头生平听见的最温和的语调说道,说罢走到她跟前牵着她的手到大龙面前,“来,还不快给太子请安。”

“给太子请安。”二丫头身为县主,遇见太子依旧要跪地磕头,但因为太子是穿着便装又不是正式场合,一般的福礼就可以。

“起来吧,那日匆匆一见未曾细细的端祥妹妹,妹妹愈发的标致了。”大龙笑眯眯地说道。

“是啊,她还长高了不少呢,您瞧瞧,是不是比我还高了?”云凤用手比着两人的身高,实际上是云凤略高,加上她爱梳高髻,显得更高,二丫头比她略矮,不过成长可期。

“还是你高些。”太子说道。

过了一会儿,二龙拎着食盒一脸囧相出现在院外,进来之后还仄鹆嗣牛母鋈撕屠秩谌诘刈谝淮染瞥匀夂貌豢旎睿就非谱旁品锖痛罅饬饺四睦锵袷浅鸺遥准一共畈欢啵品锼坪鹾芰私獯罅看味寄芙疤庖嫉酱罅行巳さ牡胤剑匠;安欢嘈欧罹硬恢卦蛲拇罅蚧崦挤缮璧母咛咐郏品锘峋簿驳奶牛够崾适钡闫兰妇洌睦罅绦滤怠

因着身份的原因,她不问政事只问风月,比如御制的瓷器到底是尚俭还是尚繁,树要怎么裁才能活,花要怎么种才开得盛…大龙原来还是个园艺高手,对瓷器的品味也不错。

二丫头吃啊吃看啊看,一顿饭吃得极慢,吃完了东西丫鬟们动手收了装到漆盒里,打扫干净送上香茗,精舍里又是一派佛家盛地的模样。

“想想在佛门中食肉,吃时香,吃过了还真觉罪过。”云凤说道。

“这佛门原是不忌肉的,他们从印度佛国而来,一路上历经艰险,尤其是吐藩苦寒之地,若不吃肉怕是要饿死在路上,不食肉是大康朝开国始皇帝见国内佛寺太多,青年男女不事生产,这才下了毁佛令,又下令禁食肉。”

“原来如此,太子不说我竟不知这典故。”云凤说道。

“这种话原是没人与闺中女子说的,我也是听伴读说了才晓得。”

二丫头觉得云凤原来是知道这个典故的,故意引诱大龙说出来,给大龙发挥炫耀的机会。

吃完了饭,大龙与二龙自是不能久留,很快告辞离开,二龙还在不舍没与二丫头多说几句话,大龙也颇为难舍的样子,二丫头却因两兄弟的离开松了口气。

“姐姐,你为何…”

“与大龙这般好?”云凤冷笑,“傻丫头,你要记得,对仇人横眉冷对是下下策,让他觉得你是生平知己才是上上策。”

第78章 遇刺

“姐姐,你上辈子嫁给了他?”二丫忽然明白了很多事,为什么姐姐进京之后会无缘无故地讨厌大龙,却对大龙送来的好东西来者不拒,赏给丫鬟也好,送人也好,烧了也好埋了也好,都很平静地收下,在大龙面前总是很温柔沉默,背后提起他时却总有藏不住的怨气。

只有夫妻才会这样互相了解又互相怨恨,也只有夫妻最后才会受伤那么深。

“这一世我不会嫁他。”上辈子?上辈子她从乡下到京里,又有一个名声受损的妹妹,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很乖很淑女很温柔,改变别人对她的看法,在十六岁的时候她已经是名满京城的美女、才女、淑女了,人常道她的性情温婉不与人争,仪态端芳人品贵重。

那个时候她觉得大龙喜爱她的心,跟她喜爱大龙的心是一样的,百转千回一腔柔情尽付与了他。

后来呢?

大龙从来都不明白,女人会嫉妒是因为她心里看重那个男人,女人会使小性子是想要得到男人的注意,女人有时候嘴里说的是一心里想的是二是觉得我们既然这么好,你应该懂我。女人不解释是觉得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可惜她错了,她全错了,她错把男人的海誓山盟当成了真话,错把政治婚姻当成了平民百姓的婚姻,幸亏她醒悟得很早,开始藏起自己的感情,变成他心中贤良的太子妃、皇后,为了他做尽了他这位“贤良仁弱”的太子、皇帝不会做的事,可他又开始嫌她为了替他铺路做恶人满手血腥了。

渐行渐远,越来越冷,越来越淡,她临死前儿子问她恨过父亲吗?她说不恨。她对他已经连恨的感觉都没有了。

说来好笑,这辈子她若是嫁他,不用费什么心思就能成为他心中知己,玩弄他于鼓掌之间。

“姐姐,你还想再嫁他?”

“不想了。”已经吃过一次狗屎了,难道再吃一次?

“那你为什么还要…”她也是女人,虽然实战经验约等于零,但也知道一个女人想要撩一个男人时是什么表现,姐姐方才分明一直在撩大龙。

“我想要让他做不成皇帝。”

“什么?”

“他那样的人,与国有害。”他废除的岂止是胸衣一项仁政,□□惠民十策,被他废了九策半,士人欢呼雀跃,百姓民生日艰——深宫里的她本不清楚这些,妹妹回到京城与她深谈,痛斥新皇愚顿被文人士子玩弄,告诉她一个天大的秘密,改变了她的看法。他们夫妻最后矛盾激化不是因为郭玥而是因为政见。她看见了民乱渐起,看见了□□开创的国家由欣欣向荣到一滩死水…

“姐姐…”

“皇上回京,你就明白了。”云凤说道,她看向窗外,烈日当空,碧空如洗,风中却带着一丝凉意——秋天又来了呢。

宫人跪在地上,将闻皇后的纤纤素手浸入玫瑰牛奶水中,当水浸过手背时,慢慢揉捏手上的每一寸皮肤,一刻钟之后,闻皇后将手抬起,宫人用软布巾包着手,只沾不擦,连换十个布巾,手才算净完。

“娘娘,您的指甲要修吗?”

“嗯,修一修吧。”闻皇后道。她的小姆指指甲已经留到三寸长了,余下的通通不留。

负责剪指甲的宫人端着红漆盒过来,漆盒打开里面有剪刀、锉子等等一整套十余件铜鎏金的“指甲养护套装”。

宫人跪在地上仔细利落地修剪完她的指甲,又厚厚地在她手上抹了海龙膏(鲸鱼脂肪跟各种香料做成的护手霜),拿一层夹薄棉的布包了她的手,这才退开。

因是桃源村出身,闻皇后一直觉得自己沾过无数阳春水,做过各种粗活的手不够细滑,每次晚上净过手修过指甲之后都要这样抹海龙膏,等到两刻钟后再重新洗手,涂蔻丹,才算完成整个手部保养。

每天的这个时候凤仪殿都静极了,没人拿宫务俗事来打扰闻皇后,只有远处的丝竹声声,弹奏着闻皇后最喜欢的乐曲。

“啪。”一个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像炸雷一样刺耳。

闻皇后睁开了半闭的眼睛,看向远处,只见二龙在殿外一脸窘迫地盯着地上的一样竹子做得小玩意儿。

“是你啊,过来吧。”闻皇后看大龙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期待、骄傲,看二龙的时候则满满的是宠溺了。

“母后。”二龙跑了过去,“母后您睡醒了?”他趴在闻皇后的榻前,笑得眼睛弯弯若月牙,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身后若是有尾巴肯定也是拼命的摇的。

“我本来就没睡。”闻皇后揉了揉小儿子的头发,“几时回宫的?可吃过了饭?”

“您怎么晓得我出去了?”

“这个。”闻皇后指着二龙方才掉到地上的竹筒笑道。

“母后…”

“怎么,母后眼拙看错了?这竹筒是咱们宫里造办处出的?造办处那帮人越来越惫懒了,这竹筒雕工似三岁的孩童一般,竟拿来给晋王用…我让季尚宫去骂他们。”

“这竹筒是我在路边买的,很是古拙雅致。”

“我倒没瞧出来雅致,只瞧出了拙。”

“母后。”二龙扭着身子不依,“您也不猜猜这竹筒里是什么…”

“是什么?”

“是黑星星。”

“嗯?”

“儿子与大哥一同去无香庵给母后祈福,回来的路上瞧见了一丛黑星星,就下了马亲手摘了,又用路边水井水洗了,到城里的时候怕捂坏了就买了竹筒盛好送来给母后。”

“真的?”闻皇后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摸着儿子的脸蛋喜欢得不行,“我儿子真辛苦啊。”

“是啊,儿子一星半点都未曾假手他人,全都是自己做的。”

“好孩子,真是有心了!”

“娘,您尝尝这黑星星,跟咱们在桃源村里吃的一不一样?”二龙干脆叫起了娘。

“乖啊,娘不爱吃这东西,你自己吃吧。”

“娘分明是爱吃的,因我爱吃所以才说不爱吃。”

“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你跟叶姑姑聊天时她说的。”

“你啊…这种小事还记在心上。”闻皇后搂着儿子道,儿子现在已经比她高出了很多,脸上虽带着稚气但已经是小小少年了,只是…无香庵…痴儿啊…竟还没有忘了那个死丫头,狐狸精,果然好手段!我的儿,我绝不会让那只狐狸精败坏了你!贱人,你以为你不回家躲在无香庵里就会没事了吗?呵呵呵,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二丫头在床榻上辗转反恻,姐姐已经离开尼庵回家了,母亲这阵子身体不是很好,姐姐要照顾家里,上辈子是怎么过的?她这个做妹妹的有没有帮助过姐姐?姐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旁人可能觉得一个女人精明厉害看透世情,可彪悍可妩媚可撩人可杀人很可爱很强大,谁会懂这背后经历过多少苦痛磨难,在父母怀里无忧无虑长大的孩子,是不会像她一样懂得看别人的脸色,懂得从旁人的只言片语里分析出背后的目的,懂得谁有不如自己有,拼命奋斗开创属于自己的东西让自己能脚踏实地的活下去的。姐姐呢?姐姐是怎么磨才磨成这样的?她前世是不是做了伤害姐姐的事?这一世是不是在继续伤害姐姐?她不肯回家是不是太任性了些?可她真的怕啊,穿越帝、父亲都不在家,闻皇后在京里一手遮天,她怕连累家人啊…也怕被人揭穿她离开京城不是为了和尚的一句话躲灾,而是晓得了闻皇后的所做所为有意逃跑啊。

她现在总算明白了那些逃犯的心情,身体虽是自由的,每一天过的都像是在坐牢。

“二姑娘。”杜娟小声地唤她。

“呃?”

“嘘。”杜娟走了她的床畔,“上面有动静。”她指了指房顶。

“不是老鼠?”二丫头也听见了房顶西西索索的声音,精舍铺的是苫草,不是瓦片,优点是保暖,看起来古雅,缺点是很能隐藏脚步声。

“不知道,奴婢害怕。”

二丫头坐了起来,披上了床边的披风,悄悄摸出了藏在枕边的一把匕首。

“姑娘…”杜娟恐惧地瞧着寒光闪闪的匕首,“您什么时候…”

“一直有,没让你们看见罢了。”二丫头握紧了匕首,匕首小巧锋利容易掌握,很适合女孩子使用。

“奴婢去把灯点亮。”

“不成!”二丫头制止了杜娟,“你不要说话,慢慢地开门出去,叫醒外间的雨丝跟绿萼。”

“可是…奴婢看不见。”

二丫头瞧了瞧外面水银泄地一样的月光…和室内可见明显轮廓的家俱,杜娟夜肓症…“回去多吃点羊肝。”

“啥?”杜娟不明白为干什么自家姑娘会说让她多吃羊奸。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掠上了房顶,房顶上忽然传来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脚步声也渐渐沉重了起来,精舍的顶棚是用木条绷了糨布又糊了高丽纸的,几声巨大的镇动之后有了细细的裂缝,灰尘顺着裂缝了下来。

“谁…”杜娟紧紧握住二丫头的手。

“咱们的人。”会跟刺客交手的,只会是站在她这一边的人吧,“啊!杜娟!有刺客!”她大声地喊道。

杜娟被她吓了一跳,“姑娘…”

“假装刚醒,你也叫。”房顶吵成那样,她们不出声才会被认为是已经醒了在假装吧。

这个时候住在外屋的雨丝和绿萼也推开门跑了进来。“姑娘!”

“别怕,我们四个人在一处,等一会儿就没事了。”二丫头话音刚落,远处的房舍间站起了五名拿着弓箭的射手,一阵带着火的箭雨射向精舍。

那五个人虽然刚射完箭就因为曝露了位置被锦衣卫乱箭射死,精舍的苫草已经被点燃了。

“出去。”这个时候就算明知道对方肯定在外面有埋伏也只有出去了,否则只有葬身火海。

她们主仆四个顾不得衣裳整不整齐了,推开了后窗跳了出去,果然她们一出现,就有另一波箭手出现,这一波箭手目标很明确,所有的箭都射向了二丫头,正在房顶与刺客缠斗的滕鲲鹏飞身跃下,飞鱼刀飞舞挥开箭手的第一波攻击,那边锦衣卫一样过去砍杀箭手,另两位高手跃上房顶与那个刺客斗在一起。

二丫头瞧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伟岸的背影心道大哥你只要这么man下去,你就是基我也愿意做同妻。

作者有话要说:年前单位太忙了,闲人快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