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
“怎么忽然病得这么严重?”上官跑了进去,用手拭了拭小北的额头,只觉得灼烫得吓人,“首长呢?他去哪里了?”
小北摇了摇头,只是道,“不要再提他。”
“好,我送你去医院。”
辛小北是在下午的时候醒过来的,因为发了一夜的高烧,眼眶还是红的,唇色苍白,“上官…”
“小北,你醒了?”上官翰雨从早上一直陪在小北的身边,一步都没有离开过,“感觉怎么样?”
“还…咳咳…好…”辛小北声音依旧很沙哑,时不时地咳几声。
“我扶你坐起来。”上官小心翼翼地在小北的背上添了一块软枕,低头瞥了一眼小北露出来的那截纤细的手腕,真真是如莲藕一般,只是手背上却扎着针,无端让人觉得心疼。
跟上官比起来,小北觉得自己如飘萍一般,在这个世界上独自浮沉,或许是她太敏感,对未来太悲观,可是当她知道樊唯扬出车祸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这一辈子她再也没有权利获得幸福。
“对了,我记得上次你跟我说,今天邓宴的爷爷和爸爸妈妈会到北京来?你怎么还在这里陪我,赶紧去啊,要是迟了多不好啊。”小北猛然间想到。
“对哦!”上官一拍脑门,低头看了下时间,糟了已经下午三点多了,约定的时间确是在中午十二点,咋办?
“你赶紧去吧…”小北催促道。
上官犹豫,“那你怎么办?”
小北笑了笑,“我没关系,还有护士呢…”
“嗯。”上官抓起包,着急忙慌地往外冲,“那我先走了,晚点再来看你!”
上官一边跑一边从包包拿出手机,却发现手机已经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糟了,还真不知道邓宴那个没耐心的家伙打了几通电话过来,最糟糕的是这么多人等她一个,对她的印象该多不好啊…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机械化的女声再次传入邓宴的耳朵,气得他将手里从德国专门定制的智能手机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这个死女人关键时刻居然给我玩消失,好,你有种!”
邓宴气得拿起一边的西装就大踏步地往外走,也没留神,一个女人却很没眼力见儿地撞上了他的胸膛。
“谁TM在这时候惹…”当邓少的视线触及一张精致的小脸时,原本的不耐烦瞬时间化为愤怒,“你还知道来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手机刚好没电,我又一时糊涂给忘了…”上官呐呐解释。
“你忘了?”邓宴气得都要吐血了,“这种事情你也能忘记?你这女人有没有长脑子啊?啊?你知不知道我爷爷和爸爸妈妈被你气得回去了?”
“啊…回…回去了?”上官脑子砰地一声炸开,视线扫了一眼原封不动的饭菜,心底的愧疚感更深了,“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我现在去追还来不来得及啊…”
“他们坐的是专机,你追的上吗?”
专、专机?
上官大脑短路。
“算了,算了,反正都已经走了,再说也没用了,反正三个月后咱们也要拜拜了,我爸妈和爷爷,你不见也罢。”邓宴烦躁地扯了扯领带,看也不看上官一眼抬脚就往外走。
刚才,当邓宴告诉她他的爷爷和父母都已经离开的时候,上官翰雨第一次感到那么慌乱,好像全世界都要坍塌了一样,假如她一点都不在乎这桩婚姻,她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
就像辛小北对她说的,“其实你是很在意这桩婚事吧,否则你也不能这么紧张…”
她承认,她的确是在乎了…
邓宴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那女人的眼眶里居然流出了晶莹的液体!
邓宴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天啊,我没眼花吧?!
“你哭了?”邓宴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指腹上沾着透明的液体,邓宴惊奇道,“你真的哭了!哎,你不会真的哭了吧…”这世界玄幻了啊…
上官握紧拳头,一拳揍向邓宴帅得惨绝人寰的脸,“老娘没哭!老娘才不会为你这种人渣哭呢!”
邓宴这回早有准备,脑袋一偏,上官一拳打空了。
邓宴对付女人的经验虽然多,但是却最受不了女人在他面前哭,特别是像上官这样平时特别强悍的女人,此刻却很没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如丧考妣地嚎啕大哭,“呜哇…呜哇…”
“喂!”邓宴碰了碰上官的肩。
“干嘛?”
“我错了…”邓宴小声道。
哭声戛然而止,上官睁着一双还带着眼泪的眼睛迷蒙地望着他,“嗯?”
“我错了,你别哭好不好…”
上官犹豫,“你让我别哭我就不哭,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邓宴:“…”
最后,上官揪着邓宴雪白的衬衫把眼泪和鼻涕都给蹭了上去才算罢手。
邓宴就郁卒了,这回明明是她不对,而自己却被她吃得死死的?
“其实…”邓宴欲言又止。
“其实什么?”上官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土,又揉了揉哭红的眼睛。
“我爷爷和爸爸妈妈没走,他们去见你外婆了,现在就在你家…”
“嗷…”邓宴捧腹,“你这个死女人干嘛又动手?”
“你干嘛不早说,害我白哭一场!”上官理直气壮,他奶奶的,那么多眼泪白流了!
劳斯莱斯银魅吱得一声停在了狭窄的街道口,而前面已经霸气地停了一辆红色的兰博基尼跑车,邓欣的,还有一辆黑色的加长版林肯,邓爸爸和邓妈妈的,接着最前面停着的是一辆黑色红旗,这当然是邓老爷子的。
这四辆车一字排开,着实成为了这街道难得一见的风景,特别是当邓宴打开车门走下来的一瞬间,一个在旁边看热闹的小姑娘受惊过度惊呼一声,“好帅!”然后华丽丽地昏过去了…
上官暗暗腹诽,这就是所谓的,衣、冠、禽、兽!
上官一进大门,就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热闹非常。
邓欣刚好走出来,见到邓宴和上官冲里面惊呼了一声,“弟媳妇儿回来啦!”
话音刚落,就见三四个人往外冲,最先映入上官眼帘的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子,蓄着银色的小胡须,将上官拥入怀中,又哭又笑,“呜呜…呵呵…呜呜…我孙媳妇儿啊,可算见着你了…”
上官懵了,彻底懵了。
这老头子是不是太过激动了啊,难道第一次见面不该问一些,你多少岁,从哪所大学毕业,为什么选择嫁给我家孙子这种话吗?
过了好半天,那老爷子才缓过来,将上官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冲着上官的外婆连连点头,“模样标致得很,萍萍啊,像你年轻的时候。”
萍萍?!
我外婆本名是叫做何萍没错,可是这称呼会不会太过…
“那个…”上官终于找着自己的舌头,“嗯,爷爷,你跟我外婆是…这个…什么关系?”
邓老爷子闻言怔愣了一下,回头含情脉脉地看了外婆一眼,最后似乎害羞地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曾经追求过萍萍…”
轰隆!
上官顿时觉得天空中闪过三道惊雷!
谁能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别乱讲!”外婆推了推邓老爷子,横了他一眼,“事情很简单,就是你姥爷和他是老战友,你姥爷和他…咳咳,一起追过我。”
“然后萍萍选择了你姥爷。”邓老爷子补充。
邓宴看了看他家老头子再看了看他身后的邓爸爸邓妈妈,一时间忽然感觉这场婚事很可能是某些人预谋的…
“谁能解释一下?”邓宴将视线对准了邓欣。
邓欣干咳了一声,“其实是这样的老弟,我这次回来,爷爷专门交代我,让我找到小雨他们一家子…事实上…”
“事实上我很早就给你们定过了娃娃亲…”
也就是说…
上官和邓宴面面相觑,他们怎么感觉落入圈套了捏?
难怪外婆这么草率就将她嫁出去了!原来有这样一层关系?!
“小雨,吃菜啊…”邓老爷子夹了一只鸡腿到小北的碗里,小北刚想开啃,邓老爷子又加了一句,“吃胖些好生养…”
上官一口鸡肉差点卡在喉咙里。
“水…”上官艰难道。
坐在上官身边的邓宴原本无动于衷,正准备往嘴里塞入一块牛肉时,却发现桌上四双雪亮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他。
邓宴无奈,只得搁下碗,倒了一杯水给她,口气不怎么好,“喏,给你。”
上官捧着碗咕咚咕咚地就喝了个精光。
接下来,外婆和邓老爷子以及邓爸爸邓妈妈还有邓欣五个人在热烈地讨论着结婚事宜,以及蜜月的地点,甚至邓老爷子还语出惊人说要在军舰上举行…
上官瀑布汗…
作者有话要说:嗯,这就是为啥邓欣一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让小雨和邓少结婚的原因…这其实是老爷子的意思…
33沉寂
第三十三章
沉寂
半个月后。
自入冬以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这天小北推开窗的时候,居然发现下雪了!雪不大,像是细盐一样飘洒在空中,大地上残存着一层浅浅的白。
小北冲着空中呼了口气,呼出的气体遇到寒冷的空气凝结成了水雾。她裹紧了身上的白色呢子大衣,又将里面的一件高领毛衣往上拉了拉。今天是公演的日子,小北还需要早早赶到团里去,进行最后的彩排。
门口有大妈在扫雪,见到小北,忙热情地打着招呼,“小北啊,去团里?”
“嗯,是啊,今天公演。”小北微笑着应道。经历了那场大病之后,她的身体慢慢恢复过来了,脸上也显现出了一点红晕,此刻眉眼弯弯,嘴角上扬,再加上一身的白色,越发显得眉眼如画。
“哎呦,你们这些搞艺术的就是好,哪像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赚几个钱辛苦死了!”
小北没有再答话,只微笑着点了点头就往门外走。
街道的拐角处,停了一辆霸气的黑色悍马越野车,小北的视线在车身上扫过,便绕过那辆车子,往不远处的公交站走去。
车窗缓缓降下,青色的烟雾缓缓飘出,缭绕在男子的脸上,模糊了他的表情。
彩排紧张而有序,彩排完后差不多就是中午,后勤人员去定了盒饭。萧乙俊拿着饭盒坐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吃,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团里的事。
“这次也算是全国性的公演了,紧张吗?”
小北笑了笑,“嗯,有点。”
“我第一次参加公演的时候比你还紧张呢,拿着琴弦的手都在抖。”萧乙俊笑道,疏淡的眉毛如水墨画一般微微扩展开来。
“那后来呢,你怎么办?”
“然后我就推墙减压呗,推到我不紧张了为止。”
“呵呵…”小北抿嘴笑了笑,“原来像你这样着名的小提琴手也有紧张的时候。”
“当然喽,谁都有第一次嘛…”
“待会儿你什么都不要想,只要跟着心中的音乐走就行了,知道吗?”
“嗯,谢谢你。”小北微笑着道谢。
“小北,轮到你化妆了。”里边有人唤道。
小北放下饭盒,“我先去了啊。”
“嗯,待会儿见。”
VAN乐团这次的公演设在北京音乐厅,这里称得上是中国最高规模的演奏大厅,享有“中国的音乐圣殿”之称,是一座以黑色大理石为基座的白色长方形建筑,风格典雅、造型端庄。
黑色的帷幕缓缓开启。
齐浩南的双眸紧紧地盯住坐在钢琴前面那个身着白色丝质晚礼服的女人。他坐的位置不是VIP席,所以离舞台很远,但是他却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精致的侧颜,修长的颈项,还有飞舞在黑白琴键上的双手。
这一幕,曾经是他一直想要看到的,可是现在,一股浓浓的失落感席上他的心房。
当雏鸟的翅膀硬了的时候,就会毫无留恋地飞走…
一曲《星光》结束,场面登时沸腾了,无数的人激动得站起来鼓掌,掌声回荡在金色的音乐大厅之内,震天动地。
身穿墨绿色军装的齐浩南却在这个时候起身,离开,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无数镁光灯下,萧乙俊牵起辛小北的手,深深地向观众鞠了一躬,走下了台。
辛小北卸好妆,换好衣服之后,将花色的丝质围巾在脖子上打了个漂亮的结,才拎着包走出了化妆室,没曾想萧乙俊居然在门口等他。
他穿着一件灰色夹克衫,脚下是宽松的牛仔裤,鼻梁上带着一副眼镜,虽然是极普通的打扮但就是透出一股艺术家的儒雅气质,不像齐浩南,就算是穿着宽松的睡衣,身为军人的霸气和戾气也掩盖不住。
“乙俊,你在等我?”
“嗯,我送你啊。”萧乙俊似乎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腼腆地一笑,“现在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多不安全啊。”
小北抿嘴笑了笑,也没有再拒绝,“那又要麻烦你了。”
萧乙俊给他的感觉很像当初樊唯扬给他的感觉,温暖,安全,她不想当攀援的凌霄花,只相当一颗小小的木棉,和相爱的人风雨共守。
到了小北家门口的时候,萧乙俊绅士地下车替小北打开车门。此时,小雪还在下,几粒雪籽落在了小北的乌发上,越发衬得她明眸皓齿。
萧乙俊伸手拂落了小北头上的雪籽,“公演结束了,以后的训练项目会很少,你近期有什么打算?”
“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长白山滑雪,现在正是好时候,而且长白山的雪景也是人间奇景呢。”萧乙俊想了想,似乎觉得有些唐突,可又不愿意放过这样大好的机会,吞吞吐吐地道,“你,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小北被吓了一跳,勉强笑了笑,“呃…嗯,我最近的心情不定,没什么心情去旅游,你可以,让我考虑一下吗?”
“好,你考虑多久都没关系!”萧乙俊高兴地眉毛都快飞起来了,虽然小北很可能拒绝,但是至少他现在还有一丝希望!
“那,再见了,今天谢谢你。”
“嗯。”萧乙俊转身走了两步,心里犹豫了一下,又转回去,急切地拉住了小北的手,将他的手搁至自己唇边亲了一下才放开,一张白皙的脸已经红透了,结结巴巴地道,“今天…你在舞台上的样子…很美。”
直到黑色的大众离去,小北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微微笑了笑。
就在辛小北转身往小区里走的时候,一个阴鸷的声音穿破暗夜,“辛小北,短短半个月,居然就有了新欢,我还真是小瞧了你的魅力。”
辛小北的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来,只见齐浩南斜倚在灯柱上,身上穿着墨绿色的军装,嘴角微勾,一脸嘲讽的笑意。
齐浩南轻轻哼了一声,慢慢踱步走向辛小北,迫人的气势压得辛小北的身体不禁微微往后倾,“怎么,心虚了?难道你现在不该狡辩一下以示你的纯洁无暇?”
辛小北微微一笑,直视着齐浩南那双黑眸,“狡辩?狡辩什么?我现在告诉你齐浩南,我就是跟萧乙俊在一起了,你觉得我需要狡辩什么?”
齐浩南的拳头握了起来,骨节咯咯作响,但仍强忍着心头翻滚的怒意,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和、他、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