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岑也真的没想到,秦易那样的人,会生炭火?

“我们现在来分工。”冯冉冉将秦易拉到曾岑身边,“我和付俊负责烤肉,你们带两个孩子去摘新鲜蔬果。”

“好啊好啊。”小月亮高兴拍手,小王子跟着拍手跳。

秦易拎菜篮,曾岑牵着两孩子往玉米地、水果园去。

“小心,不要摔了。”曾岑根本拉不住两孩子。

秦易一直站在他们后面,曾岑一定不知道,他一直在后面拍她,所有面都记录下来,开心笑的,被叶子割伤皱眉的,对孩子无奈的,他拍得专注,刻进心里。以后,看不到了。

“秦叔——菜篮,菜篮拿过来。”小月亮抱了一大堆玉米。小王子剥开一个玉米,咬一口,皱着小眉头嚼嚼嚼,眼睛一亮,味道不错,还要下第二口。曾岑赶紧抢过来,“宝贝儿,生的,烤熟了更好吃。”

小王子不好意思捡起另一个往秦易那儿送。

秦易装好孩子们掰的玉米,对曾岑说,“我们来合张影,当留念。”

曾岑觉得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很奇怪,细究,又什么都没有。

为了迁就孩子的高度,秦易和曾岑就那样坐在玉米地里,自拍时,秦易很自然搂住曾岑肩膀,她没有拒绝,身体的抗拒都没有。

一切美好,一切和谐。

孩子玩累了,满头大汗。

付俊和冯冉冉手艺不错,肉烤得外焦里嫩。伺候好五脏庙,生态园有很多亲子游戏。

小王子太小,付俊一家就只能观战。

曾岑被冯冉冉推去和秦易带着小月亮一起参加两人三足,一家三口互相扶持向着一个目标,努力,前进。

看似貌合神离的两人却是默契度最高的,他得了第一名,到终点的时候,秦易兴奋吻她。比谈成大单合约,赢得权势更加满足。

“爸爸真棒!”小月亮脱口而出。秦易和曾岑同是震惊。也许是出于孩子的小小虚荣心,也许在孩子心里他希望秦易就是他爸爸。

秦易紧紧抱着孩子,脸埋在孩子小小的肩头,值了,不管要他做什么,不管要他付出什么,值了!

这一刻曾岑心里五味杂陈,“小月亮,其实他…”差一点就说出来。

“孩子眼睛不能长时间暴露在强光下,我们回去休息区。”秦易打断她,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已经抱起孩子走了。

曾岑看着他背影,疑惑不解。

太阳偏西,秦易他们被告知晚上有亲子化妆晚会,孩子都不肯回。秦易订了房间,今晚就住下了。付俊去交钱领服装。

曾岑和冯冉冉单独换衣间,秦易和付俊带孩子去男宾区。

“我出去了啊。”

“你这么快!”曾岑才刚脱下衣服,冯冉冉已经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曾岑分到的是一件公主裙,她自己都好笑,一大把年纪了还公主。

换完衣服她才想起来,冯冉冉没有告诉她晚会地点啊。这个生态园少说也有千顷,不会让她一个场地,一个场地的找吧。伸手去够包拿手机,架子上空荡荡,包呢?冯冉冉把她都带出去啦!

她赶紧收拾好出来,刚打开换衣间的门,门口放了一块松木板,不大不小刚好适合手形。上面还有字:妈咪,Followme!

松木板下压着一根红线,她捡起来扯一扯,望不到头。好奇心驱驶,她挽着红线,沿着红线的指引前进。

穿过玉米地小径,穿过果园,穿过独木桥,她不知道这红线有多长,也不知道尽头等待她的是什么。就是未知才会有期待。

落日漾在一望无边的江际,喝醉了似的晃悠悠染红了一江秋水。所有的喧嚣,所有繁杂的思绪在这一刻安静祥和。

曾岑看得都忘了收线。

风柔和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她这才发现大树下的鸟巢吊椅。她随着红线过去,吊椅上铺着鲜红座垫,有一本相册,还有不知是谁遗落了一封信。

她疑惑捡起来看,to:曾岑。

“给我的?”她自己问自己。

拆开,秦易的字苍劲有力,她认得。

你好,我叫秦易,31岁,身高一米八三,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号。独子,父母健在,谈过一次恋爱,现在已经分手。我知道你叫曾岑,我接近你是为了寻求帮助,你可以拒绝,如果你接受我,我会把你放进我心里。

最下面另起一行写着:看完情书你就可以看照片了。

曾岑脸上的表情哭笑不得,他要不写明这是情书,她都以为是简历。

她拿起相册坐上吊椅,翻开。

第一张拍的是婚宴:今天我们结婚了,我突然有些心疼身边满脸幸福的女人,我觉得我一定会伤害她。

第二张拍的是黑夜,什么人也没有只有黑暗:半夜十二点,我说公司有事要出差,她什么也没说,只整了整我的衣领说,我等你。

第三张是她在落地灯下睡着的样子,第四张是宝宝合成照,相片边缘都发黄了。第五张是空白,下面标签却写着:宝宝终于出生,老婆,辛苦了。第六张还是空白:宝宝第一次叫的是爸爸,老婆生气了。第七张,第八张…

曾岑看下去,眼睛渐渐模糊,眼泪静静滑落,滴在那空白相册上。

吉他弦声拨动,穿透傍晚的寂静,低沉磁性的男声清唱:

眼泪差点翻坠

我用酒杯防卫

乾掉这一杯

我和你今生无交界

摆出你的坚决

我说什么都狼狈

放掉这一切我是落叶

你的冷静太冷

我的痛心太痛

就在这一夜

我和你缘份已冻结

两千两百零一夜

我只求一个了解

你却不承认你已爱谁

你的眼怎会看见我心碎

这女人陪我度过多少夜

你这女人陪我度过多少夜

也许我曾经背弃你脱轨

你怎么赐我唯一死罪

?

第六十章 我可以约你吗

?落日淹没了足迹,地上,他的背影越拉越长。粼粼波光的江水映出他的脸,视线太模糊她看不清,早已干涸的泪就这样被他信手拈来。

秦易转身,她站在他身后,泪肆流了满面。他棒住她的脸,一点一点吻干,笑着开口,“你好,我叫秦易,我可以约你吗?”

只能容纳两人的木屋,人潮欢呼声都离他们很远。镂空竹灯,昏黄暖光让夜色都染上风情。

她肌肤的每一寸如细瓷,糖果一样的唇,缠绵的舌,在红色翻飞的被单中涌动。细细的嘤咛在暗夜里蜿蜒绵长,沁了雨露,开出一朵花,片片妖娆。

窗外江水川流不息,灯塔的光线从玻璃映进来,落在她眉间。她往他怀里拱了拱,累得眼睛已经睁不开。

“曾岑…”他在黑暗中喊她。

“嗯…”她声音微哑。

他吻了吻她发顶,“就是想喊你一声…睡吧。”

她太累,一会儿就睡沉。

他睁着眼睛感受黑暗,原来那感觉是这样可怕。她把儿子教得很好,懂事、勇敢、乐观,而他,什么都没为他们做过。

如果终究有一个人要先转身,这次,他希望那个人是他。

他抬手拨开她额前刘海,“我在你生命里都是痛苦的回忆,我希望今晚会是唯一的甜蜜。你应该拥有幸福的生活,所以,就从这里结束。”他低头吻她,“我爱你。”声音太轻,一出口就被风带走消失无踪。

阳光明媚,曾岑躺在藤编椅上,手里的书掉到地上她惊醒,阳光从玻璃花房头顶洒下来,有些晃眼。玻璃外围三角梅爬了半面玻璃墙。随意的布置加上白色铁艺和木质花架上可爱盆栽,让整个空间爽目惬意。

玻璃房外孩子笑声悦耳,她起身结实抻个懒腰,走几步到门口,秦易在陪小月亮种花。

“爸爸,这里也要种一棵,还有这里,这里。”小月亮快乐用脚在地上画圈圈。

秦易才刚种好一棵,汗流额际。

“老公。”她喊一声,那样自然,拿了毛巾过去,“我都睡着了,你们也不叫我。”娇嗔替他擦汗。

“我们想给你一个惊喜。”他与她对视,满眼柔情。

她觉得心像海绵,幸福是水,她贪婪的吸得满满。

可爱的儿子,体贴相爱的丈夫,美好的家庭,女人一生的追求。

可梦做到这里,就要断了。她拼命的不想醒,拼命的想留住那些幸福。

“岑岑,岑岑…”冯冉冉拍得门嘭嘭响。

曾岑极不情愿睁开眼睛,看日头已近中午,幸好秦易不在,不然这会儿她该有多尴尬。

用最快速度漱洗换好衣服,开门。

冯冉冉笑容满面,“啧啧啧,老秦太不像话了,把你累成这样。”

曾岑干咳两声,“小月亮呢?”

“车上。我们该回了。”

曾岑张了张嘴,想问秦易,最终还是咬住唇没问出来。

付俊带着两孩子在车上等她们,小月亮昨晚没见着妈,今天特别娇,不坐安全椅一定要曾岑抱。冯冉冉就坐到副驾驶座,付俊替小王子系好安全带直接上驾驶座,车门关好,启动。

“等等。”曾岑突然出声,她往车外张望,“…他呢?”

冯冉冉笑,故意问,“谁啊?”

“秦易。”曾岑脱口而出。

“公司有急事,天还没亮秦总就走了,特意嘱咐叫我们别去吵你。”付俊接下话,车缓缓开出去。付俊继续道:“本来我也要跟着回去的,秦总说你们带着两个孩子怕出事就让我留下来。”

“哦。”曾岑淡淡应声,抱紧小月亮眼睛盯着车窗外,很奇怪的感觉,却又无从探究源头。

从生态园回来,秦易整整一周都没有出现过。曾岑除了密切关注小月亮的眼睛和Jones视频讨论课题外,一停下来就会想起那晚,想起那晚奇怪的秦易。

桌上手机震动,曾岑看了眼来电显认出那是医院的电话,立即接起,“喂。”

“曾小姐,我们医院来了一套最新治疗仪器,你今天就带孩子过来试试。”就这么一句话宋医生说得嗑嗑巴巴的。

只要是一涉及到孩子的事曾岑绝对不会多想,带上孩子就出门。

医院是真添置了一批新设备,宋医生给小月亮重新做了个详细检查。

“孩子这些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宋医生问她。

曾岑想了想,“我也正要跟你说这个问题,孩子这两天经常说看东西很模糊,甚至出现有时看得见,有时看不见的情况。”

宋医生翻着孩子简历皱眉点头,“根据今天的检查和你反应的情况,孩子植入的人工角膜可能出现排斥现象,这也是我在术着担心的问题。”

曾岑心一下提起来,“那怎么办?”

“曾小姐你不用紧张,我院刚好找到一副适合孩子的捐赠角膜,其实我们一直在寻找就怕出现问题,很幸运,终于找到。现在只需要马上手术换掉就行了,几十分钟的事。”

曾岑还是很担心,“这次手术之后,孩子的眼睛就不会再出现类似问题了吗?”

“对,不会再有任何问题,这个我可以保证。”宋医生郑重承诺。

“好,那就听您的。”

宋医生松口气,“我马上去安排。”

“等下。”曾岑喊住他,“是什么人捐赠的?”

“是…从别的医院角膜库调来的。”宋医生答得含糊。

曾岑也没多问。

角膜手术时间不长,曾岑心情却很复杂。

住院一周,换药打针,曾岑忙得没有时间想别的事,小月亮这次的恢复情况特别好。曾岑欣喜之余,决定给秦易打个电话。他再忙,儿子的事总有时间听一听吧。

曾岑哄小月亮睡着,拿了手机到走廊,靠着墙壁拨通号码,电话通了,响了很久却没有接,最后自动断掉。

曾岑觉得心里变得空落落,两周,他连只言片语都没有…难道出事了?

“曾小姐。”护士喊她。

她收起手机回身,“有事?”

“宋医生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好。我这就去,孩子刚睡着,你帮我看一下。”

护士点头。

曾岑往窗户里看了眼病房熟睡的小月亮,赶紧往医生办公室去。

敲两声门,“宋医生。”她进去。

宋医生正在收拾资料,“你来了,坐。”

曾岑过去坐下,“您找我有事?”

“嗯。”宋医生一直低头收捡文件,“孩子的恢复的情况特别好,今天就可以出院。出院之后还是要定期复查,一个月后拆线。但是,我接到纽约医院那边的通知,得马上回去。”宋医生终于抬起头来看她,“我还是那个建议,我最了解孩子的情况,最好不要随便换医生。我看孩子的国籍也是写的美国,如果您在国内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最好您能带孩子跟我一块儿走。”

曾岑双手收紧,“这么突然?”

“突然吗?您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医生反问。

曾岑微微垂眸,那是一个掩藏情绪的动作,“没有。”

宋医生看着她,“当然,我只是给您一个为了孩子好的建议,具体要怎样安排全在您自己。”

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曾岑如果不走就是对不起孩子,她还有选择吗。

“您大概什么时候走?”

“订了明天的机票。”

曾岑沉默片刻,“我…明天早上给你回复,可能,会在国内多待几天,再走。”

“也行。有什么问题,随时跟我联系就好。”

“嗯。”曾岑起身,“那我先出去了。”

带上门,她马上给付俊打电话,“秦易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来公司了,我打电话给他,说是那天在生态园有些感冒了在家休息,我说去看看他,他也不准只说让我看好公司。”

“好,我知道了。”曾岑皱眉挂断电话,回去病房又看了小月亮一眼,嘱咐护士她要出去一趟,可能要晚点回。

护士让她放心。

她一路出了医院,拦了出租车上去,直奔秦易公寓。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都心神不宁,不停的让司机快一点,再快一点。

车停在大门口,她付钱下去,直按门铃,里面都没动静。她心拧得紧紧,再拨秦易电话,这回一通他就接了,“喂。”低沉微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