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家,乔乐曦就吵着要洗澡,江圣卓不许。

“我头发上一股烟味和酒味,你闻闻!臭死了!”

江圣卓看着她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抓着发尾凑到鼻间,然后又皱着眉松手,对着他大叫。

江圣卓伸手挑起一撮长发,柔软顺滑,放在鼻间,痒痒的,连带着他的心都开始发痒。

是有股烟酒味,还有那股掩盖不住的香气。

乔乐曦本就为了夸张故意那么说,谁知江圣卓就真的凑上来缠着她的头发,低头轻轻地嗅,脸上还带着浅笑,或许是灯光的原因,眼角眉梢都是温情,连带着整个侧脸都柔和下来。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真的从当年那个青涩少年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了,他们打打闹闹的情景似乎还是在昨天,今天他们就已长大成人。

她红了脸,急急抽回自己的头发。

“好了,我不洗了!”她有些恼。

江圣卓却让步了,“你的胳膊不能沾水,实在不舒服就洗洗头发吧!”

乔乐曦皱眉,也只能这样了。

乔乐曦进去换了家居服出来,进了浴室,坐在浴缸边沿,拿着花洒费劲的冲着头发。

江圣卓脱了外套进来,边卷衣袖边问,“要不要我帮忙啊?”

乔乐曦因为左手不习惯,弄得满脸都是水,最后只能关上热水,模糊不清的回答,“废话!”

江圣卓环视着浴室,把椅子搬过来放在浴缸旁边坐下,接过乔乐曦手里的花洒,“你,去浴缸里坐着。”

乔乐曦乖乖地坐进浴缸,江圣卓从后面扶着乔乐曦往后仰倒,头伸到浴缸外沿,他又拿了块浴巾叠成厚厚的小枕头垫在她的脖子下。

她的长发缠绕着他修长的十指,细腻的泡沫,顺滑的手感,淡淡的香气,江圣卓手下的动作不自觉的温柔下来,边洗边轻轻按摩着她的头皮,乔乐曦闭着眼睛一脸享受,还不忘夸奖江圣卓。

“江蝴蝶,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人喜欢你,原来你不止长得好看,手艺也好,被你伺候的女人真是幸福啊!”

江圣卓皱眉,极不情愿的开口,“这么多年真是难得听到你夸我一句,结果还不是什么好话。”

他不经意间抬头,视线就顺着她微微敞开的领口看了进去。

因为她躺着他坐着,他的视野特别好,几乎是春光一览无余。

他忽然觉得有些热,强迫着自己调转视线,手下不知不觉用了力。

乔乐曦仍不自知,窃笑着,“是好话啊是好话!真的!哎哟,你轻点……”

江圣卓吓了一跳,慢慢抚上去,后脑勺有个肿起来的包,他的脸色忽然冷了,“刚才撞的?你怎么不说呢!疼不疼?”

乔乐曦正躺着舒服着呢,也没听出他的异常,嗓子里发出舒服的叹息,“不碰就不疼,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哎,你快接着按啊!”

江圣卓叹了口气又按摩了几分钟,便冲了泡沫,拿了干毛巾给她擦头发,最后两个人转到沙发上,江圣卓拿着吹分机给她吹干头发。

吹风机嗡嗡的声音里混杂着江圣卓不怎么高兴的声音。

“你整天笑嘻嘻的横冲直撞,像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坦克,心思比谁都多,怎么好像最近老是出状况呢?不是发脾气就是反应迟钝,总不在状态,到底怎么了?”

乔乐曦小声的嘀咕,“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顾忌你!谁知道你和她会不会再续前缘!”

吹风机的声音有些大,江圣卓没听清,关了吹风机问,“你说什么?”

乔乐曦摇摇头,一脸沮丧,“没什么,继续吹吧。”

嗡嗡声再次响起,乔乐曦的思绪却飘远了。

她永远记得江圣卓和孟莱分手的那个夜晚,寒风彻骨,她的心都是被吹疼了。

她不知道江圣卓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弄不清他的态度,就算今晚他对孟莱并不那么热情甚至还有些反感,但是谁又知道他是不是对几年前的分手耿耿于怀从而故意冷落孟莱?他是不是还心系孟莱?因为爱所以怀恨。

乔乐曦不排除她自己对孟莱还有一丝感情。毕竟她们一起走过人生最美好的那段时光,她们情同姐妹,她是用心付出了感情的,孟莱又有什么错呢?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心态不端正,不到万不得已,她不忍心和孟莱撕破脸。

但是江圣卓确是影响她的很大一部分因素。

因为顾忌,所以摇摆不定,因为顾忌,所以隐忍,因为顾忌,所以状况不断。

她发誓,如果今天是白津津算计她,她肯定毫不犹豫的一脚踢飞她,但是有了孟莱,她却忽然犹豫了。

江圣卓从乔乐曦家里出来,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殆尽了,面无表情的进电梯开车回家,心里却开始盘算。

☆、江蝴蝶生气了

当天晚上江圣卓就回了江宅,在客厅里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深秋时节的夜晚,寒意已浓,江圣谦从车内走出来,外套叠得工工整整放在手臂上,微凉的风肆意吹过,吹散了几分倦意,秘书过来替他关上车门。

江圣谦交代了几句才转身往家走。

恍惚间感觉到有人往自己身上盖了件衣服,江圣卓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的人,立刻笑了,“大哥!”

江圣谦笑着看着这个最小的弟弟,从小调皮捣蛋,一转眼都那么大了。

开了一天的会,他一出声嗓子有些哑,“怎么在这儿睡着了,我听警卫员说你等了我一晚上了。”

江圣卓坐起来,身上还搭着他的衣服,拿起桌上的水递给他,“大哥,先喝点水吧。你那个精力旺盛的儿子拉着我玩了一晚上,我都累趴下了。”

江圣谦接过来喝了口,想到那张白白胖胖的的小脸,沉稳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温柔和骄傲。

江圣卓看在眼里,江家的长子长孙不是那么好当的,江圣谦从小就被长辈寄予了厚望,被当成兄弟们的榜样,一言一行都不能有差错,压力之大可想而知,换作是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可是江圣谦却没有表现出半分不情愿,少年老成,从学校出来就稳扎稳打,几年时间俨然成为政坛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身居要位后更是越发沉着睿智,纵观同龄人,无人能出其右。

可是高处不胜寒的道理江圣卓最是深有体会,虽然江圣谦现在的地位举足轻重,但是他却不能随心所欲。

“大哥,你有时间多陪陪念一和大嫂,念一嘀咕了一晚上爸爸怎么还不回来非要等你回来,一家人哄了他半天才乖乖去睡觉,大嫂也不容易。”

江圣谦叹了口气,拿出烟想点上,忽然响起妻子含嗔的媚眼,放下来端起茶又喝了口,看着江圣卓欲言又止的样子,深知这杯茶不是那么好喝的,“有事儿找我?”

江圣卓不知道怎么开口,“嗯……”

江圣谦大他8岁,江圣卓出生的时候他已经懂事,他和两个弟弟趴在床边,看着一团粉嫩的弟弟躺在妈妈怀里挥舞着手脚,留着晶亮透明的口水咧着小嘴露出牙床对他们笑,虽然他已经有了两个弟弟,希望这一个会是个妹妹,但是那一刻他对这个小生命充满了欣喜,觉得有这个弟弟真是太美好了。

“我们家的小魔头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说吧,能帮上忙,大哥肯定帮。”

江圣卓一想,对自己大哥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知道现在白家的人都在你手底下,白氏最近有个开发案都和政府打好招呼马上就要启动了……”

江圣谦抬眼看他,“你想要?”

江圣卓极不屑的回了句,“我才不稀罕!”

江圣谦被他逗笑了,“那是白家得罪你了?”

江圣卓重重摇头,“嗯!”

“白家那几个……”江圣谦回忆着,“不至于这么不长眼吧?”

江圣卓恶狠狠的说,“是挺有眼无珠的!”

江圣谦想了想,大脑自动的开始梳理其中的利害关系,看了自己弟弟半天,“这事儿老二也说得上话,你没必要非得等我啊?”

江圣卓蔫了,“……”

江圣谦本就是逗他玩儿,笑着看他耷拉着脑袋笑了,“行了,你啊,非得一巴掌把人家拍死,不给自己和别人留半点退路,早晚吃亏!”

江圣谦本是随口一说,谁知一语成谶,江圣卓日后真的为此吃了大亏。

“那你是答应了?”

“你难得跟我开口,我怎么能不答应?”

江圣卓倒是有些顾虑,“那爷爷那边,白家老爷子跟爷爷……”

江圣谦拍拍他的肩膀安慰,“我既然答应了,自然就有办法交待,这个开发案本就是卖白家一个面子,你就放心吧。”

果然第二天白起雄就被叫回家里,他看到白起刚和侄女老老实实的站着挨训,心里有些奇怪。

“爸,您那么着急叫我回来什么事儿啊?”

白老爷子坐在沙发上,气得胡须乱颤,指着白津津,“你自己说!”

白津津眼里含泪怯怯的说着,白起雄皱着眉听完了问,“那个开发案真的不行了?找找姑父行不行?”

白氏这两年在很多行业都有涉猎,他只是管理高新技术这一块,其他都是白起刚负责,他也是刚刚知道这个消息。这个开发案凝聚了白氏大量的人力物力,如果成功了那么日后白氏的发展必然顺风顺水,可是偏偏在临门一脚出了问题。

“上面亲自打得招呼,姑父也没办法。”白起刚摇摇头。

白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耳聪目明,心里跟明镜似的,气得脸上青筋凸现,“案子不行了还是小事儿!你知道是谁把这个案子压下来的吗?你们自己做下来的事自己解决!别指望我舔着老脸去替你们说话!”

白起雄有些不悦的看着白津津,“你是不是在国外读书读傻了啊,我不是给你说过吗,让你别惹乔乐曦。”

白津津小声反驳,“你又没告诉我她是谁,我以为……”

白老爷子站起来手里的拐棍敲在地上掷地有声,“起刚你也是!平时你和你媳妇儿张口白家闭口白家!让孩子以为白家就多了不起了!现在好了吧!撞枪口上了!”

说完看着白津津,“你这几年在国外都学了些什么啊?!栽赃陷害!不该学的一样没落下!”

白起雄走过去给父亲顺气,“爸,您消消气,津津还是小孩心性,他们几个小孩吵吵闹闹的没大事儿,我和江圣卓还说得上话,一会儿我带津津去道个歉,也就没事儿了。”

白老爷子瞪着那对父女,“希望如此吧!”

白起雄冲白津津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去给爷爷倒杯茶,看你把你爷爷气成什么样了!”

白津津倒了茶软着语气蹲在白老爷子跟前说了半天软话,白老爷子总算缓了脸色。

***

江圣卓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悠闲自在的喝着茶,看都没看对面坐着的两个人。

白起雄自知自己这边理亏,笑着开门见山,“小侄女年轻不懂事,希望江少不要和她计较。”

“年轻不懂事?她?!”江圣卓夸张的睁大眼睛,一脸很吃惊的表情,故意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白津津几遍,似乎在确认白起雄说的是不是眼前这个人。

然后才笑着对白起雄说,“我看她懂得事情真的不少。乐曦那个丫头能被她设计了,还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合着我江某人这几年都是白混了,我真是佩服佩服啊。对了,您找我没用,我就一外人,我觉得要不您去趟乔家和乐家?您不知道这两家疼这个傻姑娘跟疼什么似的,我碰她一下,她几个哥哥没少胖揍我,对了,白家老爷子跟着她姥爷几十年吗,乐老爷子什么脾气他最清楚,是吧?”

江圣卓半真不假自嘲自讽的几句话让白起雄的面子更加挂不住了,为难的看着他,“江少……”

白起雄知道,这次只有江家的人出手,怕是乔家和乐家还不知道这件事,他也不会傻到自己往枪口上撞,只能从江圣卓这里突破。

江圣卓又悠悠的开口,“其实我跟您说句实话吧,幸亏啊您这是侄女,如果是侄子……我真是不好意思打女人,不过我脸皮厚,指不定哪天就动手了,您让她千万悠着点作。”

白津津想说什么,被被白起雄一个眼神制止住,转头对着江圣卓笑,“江少,那您说这事儿怎么解决?”

江圣卓把茶杯“砰”一声砸在桌上,冷着一张脸,“不要给我说这事儿,这事儿是谁做下的,谁负责,得罪了谁,找谁道歉去!白总慢走,不送了。”

白起雄知道多说无益,只能离开,心里虽然憋了气但也只能压下去。

江圣卓冷眼看着那两道背影,眼里晦暗不明。

到了下午,乔裕给他打电话。

“怎么回事儿啊,今天我就听说你揪着白家不依不饶的,他都找到我这里了,差不多就得了,他们就在外面等着见我呢,你如果不生气了,我就做个和事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