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徐宫尧的沉稳,言泽舟的车技显然果敢许多。

他一个漂亮的甩尾,就把出租车逼停在了大桥上。车里的男人还不死心地想让出租车司机往后退,正好被徐宫尧的车堵个正着。

出租车司机趁着这个空档推门,连滚带爬的跳下了车。

“救…救命啊!”

可安下车,看到言泽舟已经走过去将出租车司机扶了起来。他低头安抚着,暖融融的阳光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正义又温和。司机的脸色慢慢缓过来。

和言泽舟一起的青年走到出租车的副驾驶座上,毫不留情地伸手将那个男人揪了出来。

“都说了只是带你回去配合检察,你跑什么!做贼心虚是不是?”

“检察官大人,我错了,那些钱真的不是我贪污的,真的不是我!”

“是不是你法官会判,你说了不算!”那青年扶了扶太阳穴,又抱怨一句:“搞得像速度与激情似的,我头都晕了。”

可安被他一提醒,这才反应过来。她也有点晕,可真的很刺激。

“诶,你叫什么名字啊?”那青年朝可安挑了下眉,又看了一眼岿然坐在车里不动的徐宫尧:“你们太彪悍了吧,海城竟然还有你们这样有正义感的好公民。”

“我叫宁可安。”

那青年愣了一下。

不远处的言泽舟忽然抬头望过来,他的目光像一张网,凉薄且没有感情。

可安的手心又在冒汗。

“怎么这么耳熟,我好像在哪里听过。”青年想了想,又大大咧咧地挥手笑起来:“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们啦。多亏了你们,要不然人从我手上跑了,言检铁定削我。”

可安还没说话,言泽舟朝他们走了过来。

“东生,把人带上车。”

“是,言检!”被叫做“东生”的青年中气十足地答应一声,临上车还不忘对可安行了个礼。

可安笑了,笑得真诚又神圣。她抬手,依样画葫芦也回了一个礼。

言泽舟没管他们,他径直越过可安,走到徐宫尧的大奔前,敲了敲车窗玻璃。

一直坐在车里的徐宫尧降下了车窗。

两个男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言泽舟先开口:“谢谢协助。”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徐宫尧面无表情地答。

言泽舟也不拖泥带水,再次对徐宫尧点头致意之后,转身就走。

“喂!”

可安冲过去,张开了双臂拦在言泽舟的面前。

“还有我呢!”

言泽舟沉默地看着她。

“我也协助了啊。”可安指了指徐宫尧:“是我让他追的。你怎么不对我说谢谢呢?”

她的声音柔亮,一着急会上扬。

言泽舟的瞳仁里像是飘着一朵淡漠的云。

可安莫名慌张。

“不说就算了,瞧你小气的,能少你一块肉呐。”

眼前的男人薄唇动了动。

“谢谢。”

第四章 风住尘香4

宁可安坐回车里,言泽舟已经离开了。他离开的时候头也没回,她想说句再见都没有机会。

五年了,他不待见她的毛病真是一点没变。

“徐特助,去医院。”

“是。”

窗外的风景随着车子缓缓地动了起来,可安的思绪却停了。今天这一天,过得可真是“丰富多彩”。

医院位于市区,闹中取静的地段。整幢建筑的采光很好,一切崭新又宽阔,但可安每次立在门口,就觉得压抑。

徐宫尧一下车就在接电话,他没有避开可安,间或提到她时,也仍然是一脸的坦荡。他越是这样,可安越是辨不清他到底是敌是友。

“徐特助,你有事的话就先回去吧。”

“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

徐宫尧一手收起手机一手给她按电梯。

“我很久没见宁副总了。”

他一句话,让可安没有了拒绝的余地。

电梯一路向上,停在6楼。6楼最大的VIP病房前,守着两个穿着黑衣的保镖。见到可安和徐宫尧,保镖主动打开门,比了个请的手势。

病房里静静躺着的是可安的亲兄长宁容成。

两个月前,宁容成与父亲宁启仲前往平川巡视宁氏旗下的工厂基地,谁知仓库堆积的成品突然倒塌,宁启仲当场身亡,宁容成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之后,至今未醒。

可安当时正在国外,意外发生之后,她被急召回国,临危受命接下了她父亲宁启仲的公司。

这也是为何她的兄长还是宁副总,她却已经成了宁总的原因。

宁容成闭着双眼,脸色苍白而孱弱,呼吸面罩压制着他最引以为傲的鼻梁,让他看起来更让人心疼。

可安走到床沿边,那里有把椅子,是她让人搬来的。这两个月,她时常来医院,坐在这把椅子上陪哥哥说话聊天。虽然没有回应,可她乐此不疲。

“宁副总最近情况怎么样?”徐宫尧笔直地站在床尾。

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对徐宫尧说话的态度比对可安更恭顺。

“各项生命体征都很稳定,虽然脑部淤血未清,但是苏醒还是有希望的。”

徐宫尧“嗯”了一声,转头看向可安。

可安的眼眶有晶莹的液体在晃动,眨眨眼就掉下来了。

“宁总。”徐宫尧朝她走过来,停在她的身侧:“你没事吧?”

“没事。”

可安低头抓住了宁容成的手。那是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掌心宽厚又温暖。但是,无名指缺了一节。

她的心更拧巴难受了。

他会醒的,一定会。

徐宫尧见她这样,没有追问,他并不习惯强迫什么女人对自己敞开心扉。尤其,还是眼前这个女人。

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医生和他一起出去把空间留给可安。

医生会意,先他一步离开。

徐宫尧走到门口的时候,随手按住了门把。

“哥!他们往我身上扔鸡蛋了!他们竟然敢往我身上扔鸡蛋…要是你在的话,谁敢这么欺负我是不是…要是你在,就好了。”

门合上了,病房里的低语连同隐忍的啜泣声一起在耳边消弭…

第五章 风住尘香5

当天晚上,关于宁氏集团总裁宁可安当众被扔鸡蛋的新闻照片传遍大街小巷,全城哗然。但宁氏公关团队却立即发布声明,表示理解伤者家属的心情,不会追究其责任。

本来,宁氏是处于舆、论劣势的,但流产意外发生之后,宁氏第一时间道歉并采取挽救措施的态度已经加分不少。现在,宁氏高高在上的负责人被如此羞辱还如此大度,看客们已经纷纷倒戈。大家表示,孕妇失子值得同情,但宁氏勇于认错的态度也值得肯定。

这是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不少等着看宁氏笑话的同行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逆转。

唯一让人唏嘘的,是宁氏失了面子的新任女总裁。

海城风雨一夜,可安却意外好眠。

她起床下楼的时候,家里的仆人刚准备好早餐。

“可安啊,快下来让我瞧瞧,昨天那家伙,没伤着你吧?”

木梯上迎过来的是宁可安的小婶沈洁莹。

沈洁莹一身米分色的毛线连衣裙,明明已经年近四十,看起来却和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没什么差别。她细白的胳膊往可安肩头一绕,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就扑了过来。

“小婶,你放心,扔了颗鸡蛋而已,又不是硫酸,伤不了人的。”

可安捋起了衣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随手捞起一片吐司塞进嘴里,嚼了几口才含含糊糊地叫人。

朝南主位原是她父亲宁启仲的位置,现在空着。主位顺次而下,分别是她的大伯父宁稼孟,小叔宁子季,大伯母王天奈和小婶沈洁莹。

“瞧你这孩子说的。”沈洁莹嗔怪着拍了拍可安,敛眉叹气:“虽然你爸不在了,但是你小叔和大伯也不会随便让人欺负你的,你要受了什么委屈,可千万别憋着。”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可安瞥了一眼宁稼孟和宁子季。这两个男人的面色都不好看。

“小婶,我真的没事。你不还常拿鸡蛋清做面膜呢嘛,我就权当是做了回美容。”可安笑吟吟的。

“话虽这么说,但…”

“你怎么这么多话?”宁子季出声打断了妻子的话,他没好气地将盘子里对半切的白煮蛋推过去:“嘴闲就吃蛋。”

沈洁莹“哼唧”一声,还想说点什么。

宁子季瞪了她一眼。

“可安现在可是公司的负责人,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都得为大局着想,你少在那里给我妇人之仁。”

“小叔说得对。”可安对宁子季竖了竖大拇指,然后又看了看一直沉默无声的宁稼孟,道:“我现在是宁氏的总裁,为了公司的大我牺牲小我是应该的。但是,麻烦董事会下次再做这样要牺牲小我的决定时,提前和我商量一下行吗?”

这句话虽然句式婉转,但可安的语气是强硬的。

“可安,没有事先告诉你是我们不好。”宁稼孟终于出声,他朝可安投递过来一个安抚的眼神:“但是事出有因,你的临场反应关系着整件事情的成败。若你当时表现地不够真实,那么我们所计划的一切都将落空,你明白吗?”

宁稼孟放低了姿态,可安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她善解人意地点头。

“大伯,我不是怪你们,我的意思是,就算不让我知道,好歹往我外套口袋里藏点湿巾吧,你都不知道,为了擦这鸡蛋液,我昨儿新买的大衣都废了。”

沈洁莹听着他们一来一回的对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啊?原来这一出闹剧都是你们策划的!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吧!”

“你闭嘴行不行?”宁子季看着沈洁莹满脸不耐烦,他站起来一脚踢翻了椅子:“不吃了,倒胃口。”

“诶,你说谁倒胃口呢?你就这么看我不顺眼是不是…”沈洁莹追出去。

餐桌上少了两个人,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大伯母王天奈起身给可安倒了一杯牛奶:“天大的事睡一觉就没事了。来,喝了牛奶,吃饱好去公司上班。”

“谢谢大伯母。”可安朝王天奈露出一个甜笑,又看向宁稼孟:“我这几天不去公司了。”

“为什么?”

“因为被扔鸡蛋,心情不好。”她拉长了语调,一字一顿似控诉似撒娇。

她的无理取闹反而惹得宁稼孟好心情,他的眼神瞬间慈爱万分。

“好,那就玩几天调节好了心情再去公司。”

- - - 题外话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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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风住尘香6

可安参加了海城一年一度的环山骑行。

这次活动是由海城政府组织的,为期两天,无人机随行分段跟拍。活动主旨自然是为了宣扬健康环保的运动旅游方式。

可安是在闲逛贴吧时注意到的这次骑行活动,这恰巧中了她的意。即使没有这次“扔鸡蛋”事件,她也是要参加的。

在美国的时候,她经常一人一车跑去大提顿国家公园绕圈。回国之后,身边人多了,她反而想念那时候纯粹的孤独。

骑行是从海城的平川开始的,沿途会经过莫堂河,过左岭桥,最后上子目山。

没想到一到平川,可安就遇到了言泽舟。

言泽舟身边围着很多人,可可安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听说,人在看见光时,周围的一切都会变暗。他是她的光,一直都是。

言泽舟带着头盔,一身黑色的冲锋衣加蓝黑的骑行裤,矫健的像是一只鹰。

“嗨!这么巧!”可安摘下面罩,热情地打招呼。

“诶,你不是那天那个见义勇为的好市民吗?”

言泽舟还没转头,他身边的那个叫东生的青年蹿了过来。

“哇塞你一女生,竟然也喜欢骑行?”

东生自来熟地拍了拍可安的肩膀,顺势打量起她。

可安的冲锋衣是荧光绿的,骑行裤包裹着她纤细修长的腿,鞋子也是荧光绿的。她的长发编成鱼骨辫乖巧地藏在头盔下,露出一个鱼尾巴,面罩卡住纤秀的下巴,红唇精致。

这女人真是美得生机勃勃飒爽利落。

“女人就不能喜欢骑行吗?”可安冲他微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东生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这放眼望去少有女生,我有点意外。”

“别这么快意外,没准等下你会更意外。”

“你很厉害吗?”

“等下比一比就知道了。”

东生“嘿嘿”地笑起来:“你可真是特别。”

言泽舟看了过来,看到可安的时候,他的表情没有一点起伏,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对了,我们还没正式认识呢。我叫罗东生,那位是我们老大言泽舟,我们平时都喊他言检。”

“那我也要喊你言检吗?”可安嬉皮笑脸地冲言泽舟眨了眨眼。

“你随意,你随意就好。”罗东生抢答。

言泽舟的目光跳过可安。

“东生,准备一下,要出发了。”

“是言检!”罗东生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儿,又看着可安:“你一个人吗?”

“一个人。”

“那不如和我们一起,这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可安斜了言泽舟一眼。

“你们言检会不会嫌我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