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来?”可安不情愿。

“因为你资质愚钝,需要慢慢教。”

“你才笨!”

“是愚钝,没说你笨。”

“这有什么区别吗?”

“有,你和猪就这区别。”

“…”

为什么对别人笑,对她就是损?

可安张牙舞爪挥拳去打他,言泽舟按住了她的手,又揉揉她的脑袋,温柔异常。

盛老师恍然:“原来你是言检的朋友啊。”

“是女朋友。”言泽舟强调。

可安沉顿了片刻,寂寂无声地看着他。

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混乱无章。

盛老师的眸间像是绽开了一场烟花,缭亮惊喜,却不知道在开心什么。他懂事的把空间让出来,留下一个稍显嘈杂的“二人世界”。

“谁是你女朋友?”可安瞪他一眼,低下头。

“你。”他目光如炬,眼里似有真心。

她顿时气短,只能低声反驳一句:“胡说。”

时光和缓,像是停了。

半晌,他才微微一笑:“不胡说怎么给你开后门?”

可安强压着心头忽明忽暗的失落,等着他的解释。

他却并不解释。

“来,开始!”

“你去教别人吧。”她赌气转身。

“别啊!”他把她攥回来:“你不要我教,后面可排着队呢。”

他一语道破,她才发现,这两三米开外,虎视眈眈的姑娘一排又一排。

按照盛老师的说法,这些人应该是等了十来天才等来言泽舟一个照面。

都是情深似海,良苦用心,凭什么她一来他就只教她啊。

这要不是女朋友,还真说不过去。

可安撇撇嘴。

“教不好就投诉你。”

“要连我都教不好,你就真不是愚钝,是真笨。”

“…”

言泽舟是个细致入微的严师,他从最基础的扎马步踢腿开始,渐渐深入地演示讲解了扣压折腕、挡臂锁肘、过肩摔等动作技巧。

这一来一回间,自然少不了肢体接触。

他的手,时不时就擒住了她的领口,按住了她的肩。

“你什么时候开始来这里做老师的?”可安忍不住问。

“上课的时候严禁闲聊。”

可安啧啧嘴,一点不理会他,继续道:“这兼职本就挺香艳的,还有这么多女同学等着投怀送抱,难怪你愿意。”

“我在这里教理论。”他沉着嗓子解释。

“你不亲自教动作?”

“不教。”

“那我…”

“你是例外。”他打断她。

“为什么让我例外?”

“我刚才好像说过原因。”

可安翻了个白眼。

为了证明自己一点都不愚钝,她忽然一步上前,抓住了他的衣领,像他刚才教她的那样,试图将他摔倒。

但言泽舟反应极快,他在她扑过去的瞬间,迅速转体,夹紧了她的手腕,顶肩发力,一气呵成地将她放倒在地上。

“言泽舟!”可安捂着自己着地的臀,大叫一声:“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不懂怜香惜玉?”

言泽舟慢悠悠地在她面前蹲下来,搀住她的胳膊。

“要是我不懂,你现在还能这么大声的和我说话?”

“这么说来,我还该谢谢你手下留情?”

“好说,不客气。”

“你不要脸!”

可安一拳挥过去,又被他接个正着。

“姿势不错。”他夸赞道。

“你教得好。”可安咬牙切齿。

言泽舟笑了,笑得如皓月清风一样爽朗。

他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扶起来。

“好了,先休息一下。”他好言安抚。

可安有自己的小宇宙,他服软了,她还不肯认输。趁着言泽舟意识松懈,她扣住了他的肩膀,使坏勾了一下他的腿。

言泽舟重心不稳,人就往软垫上倒下去。可安还在他臂弯里,自然也得跟着一起倒。

两个人以交缠的姿势双双落地,但落地之前,他伸手捞了她一下,将她护在了怀里。

这一护,不如不护。

他坚硬的胸膛,像是一堵墙,撞得她两眼昏花。

可安揉了揉额角,睁眼看到他正盯着她。

“看什么?”她没好气的。

“你要走光了。”他提醒。

可安低头。

跆拳道服本就领子大,她这东倒西歪的一折腾,领口一片春光,几欲乍泄。

“你色狼!”她立马抬手一遮。

“什么都没看到。”他如实报告。那一本正经地模样,好像又在嫌弃她胸小。

“你能不能有点为人师表的样子!”可安从他身上爬起来。

言泽舟顺势也坐起来,掸了掸手。

“你知道我是老师,那怎么就不懂尊师重教,还敢偷袭我?”

可安不理他,盘腿坐在软垫上揉着自己的腰。

“摔疼了?”言泽舟靠过来,语调温柔。

可安不吱声。

“好,是我错了。”他举双手投降。

“错哪儿了?”

“哪儿都错了。”他迁就至极。

可安忽然觉得,他们这样,像极了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

这虚浮的表象,让她沉溺。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他是爱她的。

跆拳道馆的门口,遥遥有一个人进来。

“言检!”盛老师跑过来。

言泽舟站起来,正了正衣服。

“傅老来了。

言泽舟点头,转脸看着可安,又摆出严师的姿态:“我去见个朋友,你原地扎马步,不许乱跑,等我回来。”

可安在心里默默地表示抗议,言泽舟已经朝门口走去了。他的背影牵出一道白光,潇洒倜傥。

傅老。

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傅殷吧。

可安把目光投向门口。

傅殷很高,约莫五十多岁的年纪,他头戴着鸭舌帽,精神矍铄,英气朗朗。

言泽舟站到他的身旁时,两个人和谐的如同一幅画。

傅殷拍了拍言泽舟的肩膀,不知说了什么,言泽舟就扭头朝可安看过来了。

目光相遇,他坦荡如斯,可安却莫名不安。

言泽舟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她犹豫了一下,拎了水瓶,朝这两个男人走过去。

“听说是小言的女朋友?”傅殷深邃的眸子里带着审度的笑意。

“不,只是朋友。”可安张口即是否认。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在这个人的面前,她不能造次。

言泽舟看了她一眼,面色倏然就冷了。

傅殷聪明,他明明看懂了言泽舟和可安之间的暗潮汹涌,却依旧假装什么都看不懂的样子。

他跳开了身份的问题,先和可安闲话了几句家常,又和言泽舟聊了聊最近的身体状况。

谈话的时候,可安有些紧张,但言泽舟却很从容。他和傅殷的关系,没有长辈和晚辈之间的拘谨约束,反而更像是忘年之交,带着一种无畏的亲近。

傅殷只留了一会儿,就借口告别。

他的出现和他的离开都有些诡异,但又让人感觉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这个人是谁啊?”可安看着傅殷上了一辆房车,夜色让他的行踪变得低调至极。若不是刻意去注意,这一切都不会显山露水。

“我朋友。”

“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我的意思是,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我为什么要知道他的身份?”言泽舟的语气带着淡淡地抵触。

“你交朋友之前,都不问问清楚吗?”她很严肃地看着他:“你不怕别人对你有所企图吗?”

“能图我什么?”他逼过来,靠她很近很近,气势压人:“不如你说说,你非要和我做‘朋友’是图什么?”

可安忽然明白过来,是什么原因让他的情绪凝结到了冰点。

“我本来就不是你女朋友。”她怯怯地瞟他一眼,轻声又补一句:“你刚才不也说了吗?这是为了开后门弄虚作假的。”

他几秒微顿,眼底的情绪翻山越岭,忽而明朗。

“那不如你做我女朋友,真的。”

跆拳道馆一别之后,可安就再也没有见过言泽舟。

那场突如其来的告白,彻底在他们之间竖起了城墙。

她总是会想起那天晚上,他眼底倒映出的那片星光。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只有耳畔的风记得,他说要她做他女朋友。

“你开什么玩笑?”

她是这样回答他的,带着一丝慌张和逃避,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言泽舟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后来,他送她回家,一路都是压抑的沉默。临下车,他却没有失了风度,依旧为她打开车门。

只是,他没有回应可安的那句“再见”。

可安匆匆进了屋,却不争气地躲到窗帘后看他离开的样子。

本该是期盼欢喜的事情,却成了她的一场惘叹。

她只能安慰自己,也许他真的只是随口一提,并不过心。

也只有这样安慰自己,才不至于让心头的遗憾和后悔泛滥成灾。

这一个月,可安每天都把自己关在公司,工作成了她最好的伴侣。也唯有工作,让她感觉到踏实。

南广平总下台之后,整个南广群龙无首,平德海的堂弟小平总平林华迅速上位。

徐宫尧抓准时机,多次出面和南广交涉,终于争取到了和平林华的会面。

对于南广这个企业,可安之前下过功夫,这一个多月的巩固,让她信心十足。

徐宫尧也调查了一些平林华的私人资料。

平林华是海归,观念进步且为人真诚,所以,他和奸诈的平德海素来不和。甚至有传言说,平林华当年之所以选择出国,是因为实在看不惯平德海不入流的做派。

这样新鲜的血液流进南广,自然是让人期待的。

可安在去见平林华之前,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

徐宫尧来接她时,也不由多看了两眼。

“徐特助,我今天看起来怎么样?”可安一边补妆,一边询问。

“很好看。”徐宫尧的回答实在得有些敷衍。

“你真不会夸女人,难怪没有女朋友。”可安忍不住揶揄。

徐宫尧很平静:“不如宁总教我。”

“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徐宫尧不再作声。

车子到了南广之后,他却执意要和她一起去见小平总。

“你跟着我干什么?”可安不解。

“因为经历了上次的事情,我不太放心。”徐宫尧解释着,顿了顿,又追补一句:“况且宁总今天这么明艳动人,尤其需要保护。”

可安反应了几秒,忽而就转过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