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泽舟拉了正阳一把。

正阳没动,呆呆地抱着宁稼孟毫无生气的身子。

“宁正阳!”言泽舟按着正阳的肩膀:“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是你听我的,先出去!”

“正阳,大伯已经死了,他以命护你,是为了能让你好好活着,正如你自己所说,想想你妈想想你姐,她们都需要你的照顾。”可安哭着道。

正阳满脸都是泪,他咬了咬牙,终于放下了宁稼孟。

“爸,我走了!”正阳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不管你多坏,你都是我爸。谢谢你给我两次生命。来生,你一定要做个好人。”

正阳说完,爬起来往门口冲。

言泽舟抱起可安,落下了两三步。

“嘭!”

正阳刚出去,房梁落下来,挡住了门。

“言检!”

正阳意识到不对,停下来回头,可火光已经将他们阻隔,他几乎看不到言泽舟和可安的身影。

“正阳!你先出去!”

“那你们呢?”

言泽舟回头看了看整个书房的格局。

“我们从窗口走。”

“行吗?”

“行!”

“好!那外面见!”

“好!”

言泽舟抱着可安,往回退,火龙缠绕着他们,他们的身子很烫,像是随时都会自燃。

窗子的开关被火吞噬了,怎么都打不开。

可安的呼吸越来越弱。

“你为什么要进来?”

“你猜!”

言泽舟用肘狠狠的撞了一下玻璃。

“不用猜也知道,咳咳咳…你放心不下我。”

“那还问!”

他又撞了一下,玻璃上有了裂痕。

“你怎么那么傻?”

“赖你!”

“如果我们死在这里怎么办?”

言泽舟笑了,眼神坚定。

“死在哪里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死在一起。”窗子“哗”的一声碎裂,他稳稳的声音又传过来:“但是,我不会让你死。”

言泽舟话音刚落,就抱紧了可安,纵身一跃。

新鲜的空气扑鼻而来,可安觉得自己好像飞上了云端,只有身边这个男人的怀抱是真实的。

“嘭”的一声,可安和言泽舟双双坠地。

言泽舟从始至终都紧紧地护着她,她毫发无损,但他却一动不动的。

“言泽舟。”可安叫了一声,甚至不敢乱动也不敢去推他。

言泽舟没动。

“言泽舟!”她泪眼朦胧,什么都看不见,只看到他紧闭的眼:“你别开玩笑,别吓我!”

忽然,他的胳膊紧了紧。

可安又差点透不上气。

“我开什么玩笑了?怎么吓你了?”

可安见他开口,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么高跳下来,你不要命啦!”她破口大骂,“就算不死,摔残了让我怎么办!要我照顾你一辈子吗?”

言泽舟勾唇笑了。

“你不愿意照顾我一辈子?”

“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她搂紧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叮嘱:“你千万别有事。”

医护人员跑过来。

“姑娘,你瞅瞅,这是消防气垫,摔下来也死不了残不了的。”医生提醒可安。

可安这才看到,她和言泽舟是躺在消防气垫上。

她抹了抹眼泪,瞪他:“那你刚才装什么装?”

“我没有装,是你自己瞎起劲。”

“…”

医生将他们两个分开。

言泽舟的胳膊上都是伤,可安吸了很多烟,静下来就开始咳嗽。

医生将他们一左一右放上了担架。

“言检。”东生跑过来,他身后跟着徐宫尧。

徐宫尧见他们安然无恙,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正阳呢?”言泽舟问。

“出来的时候被砸到肩膀,送医院了。”徐宫尧指了指这消防气垫:“不过,是他交代你们会从窗口跳出来的。”

言泽舟点了点头。

“来来来,都别挡着了,让开,伤者要送医院。”

医生把罗东生和徐宫尧拨开了。

可安和言泽舟一起被抬向救护车。

“可安。”言泽舟忽然伸手,隔着担架握住了可安的手。

“嗯?”可安撇头看他。

“嫁给我好不好?”他冷不丁地说。

可安一怔。

“干嘛突然要娶我?”

“娶你为妻,从今以后,名正言顺地护你。”他的声音穿过呼啸的警笛,稳稳地传进她的耳朵。

可安眼眶一热。

“躺在担架上求婚,亏你想得出来,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但是,我愿意。”

第一百六十四章 良人可安【正文完】

蓝雨招供后,宁容成案彻底水落石出,以宁稼孟和谢竹明为首的制假药售假药团伙一举被端灭。

宁家大宅在大火中付之一炬,宁稼孟戴罪与这个“家”一同消失。

一切,似乎都是老天爷最好的安排。

可安因为在火灾中吸入了浓烟,在医院住院观察了几天,好在并无大碍。

这期间,宁正瑜来看过她一次撄。

宁正瑜的棱角已经在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打击中彻底被磨平,只是,她看到可安的时候,依旧有些尴尬。

可安倒是心平气和,因为,她知道,这或许会是她们之间最后一次谈话偿。

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落在病房里,她们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立在窗边,遥遥相望,却许久无言。

宁正瑜的眼睛有些肿。

听说,宁稼孟去世之后,宁正瑜在医院大哭了一场。

虽然,这中间曲曲折折恩恩怨怨,但到头来,他到底是她的亲生父亲,爱终归多于恨。

“你知道我为什么从小不喜欢你吗?”宁正瑜问。

“性格不和。”

“是吧。”宁正瑜点点头:“还有,大概就是你从小就比我讨喜。大哥和正阳都比较喜欢你,对我,却永远没有像对你那么上心。”

可安不语。

她不知道,原来那个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宁正瑜,原来还会吃这样的醋。

“或许,我骨子里对嫉妒的理解随我爸,所以,后来的我变得越来越偏执。”宁正瑜苦笑:“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会变得如此可怕。”

“就算走上了歪路,也有机会回归正途。”

宁正瑜敛眉。

“我和我爸做了很多错事,如今他不在了,该由我来承担的法律责任我都会承担,该由我说的抱歉,我也想向你传达。”

可安看着她。

宁正瑜神情诚恳:“对不起可安。”

可安默默地点了点头,目光却飘向了窗外。

纵然这一切都不是一句“对不起”可以挽回和磨灭的,但是,她收下这句抱歉。

“我多想像穆厂长那样,向你跪下忏悔,可是现在的我,连下跪,都成了不可能的事。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但我希望,过往的所有罪恶,都不要给你的未来造成影响。你和正阳是宁家唯一的光,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我们会好好的。”

宁正瑜笑着点点头。

“那我先出去了,检察院的人还在等我。”

可安走过去,握住了她轮椅的扶手。

“不用了。”宁正瑜有些局促:“我自己可以。”

“没关系,我送你出去。顺便,我还有件事情想问问你。”

“什么?”

“你还记得于佳吗?”

“记得,当然记得。”宁正瑜伸手,摸了摸她形同虚设地双腿:“我最近经常在想,我失去双腿的报应,是不是来自于佳的愤恨。”

“于佳的死与你有关?”

“虽然不是我直接杀害了她,但是,我终究是逃不了干系的。”

宁正瑜记得,当时于佳鬼鬼祟祟地从可安办公室里走出来,她不过是喝了她一声,她就做贼心虚地跑了。

她跑,宁正瑜就在后面追。

宁正瑜和父亲宁稼孟的原本只是想让于佳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她挪用公款的事情,想借此来控制她和宁子季,将这两人收为己用。

可没想到,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于佳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一尸两命。

“如果,当初我不追她,或许,她也不会从楼上摔下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而我现在失去了这双曾追过她的腿,或许,就是她给我的惩罚。”

可安掩住了内心的唏嘘,只是觉得无力。

一切都是因果循环,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走出了病房,可安看到走廊里那几个穿着检察院制服的男人。

言泽舟正站在他们中间和他们聊着什么。

可安叫了他一声。

言泽舟回头,看到宁正瑜从可安的病房里出来,他抬手拍了拍其中一个检察官的肩膀,道了别,就朝可安走了过来。

宁正瑜跟着检察院的人离开了。

言泽舟拥着可安回房。

“今天感觉怎么样?”

“很好,可以出院了。”可安舒展了一下四肢,又看向言泽舟:“你觉得呢?”

“我看着也挺精神的。”

“那让我出院吧好不好?”她缠着他的胳膊,撒娇。

“好。”他把她揽过来,“不仅让你出院,还能满足你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

“去洛疆。”

她眼里闪过光芒。

“算婚前旅行吗?”

“你说算什么,就是什么。”

她拍怕他的肩:“这态度不错,结婚后继续保持。”

他一本正经地点头:“领导说要保持,就一定保持。”

言泽舟安排好了行程之后,陪可安一起飞洛疆。

正如龚小山所言,洛疆是个很美的地方。

可安坐在高高的越野车上,好像伸手就可触到湛蓝如洗的天空和连绵不绝的远山。

她拨了拨耳边的发,觉得这里的风都会唱歌。

进了小城,淳淳的乡土风情扑面而至。

可安兴奋地蹿进这热闹的大街,她摸摸这摊儿的彩陶,试试那摊儿的丝巾。街边商贩唠嗑的土话她学得不亦乐乎,附近居民热情地要她尝尝奇怪的特产她也毫不不扭捏。

言泽舟跟在她身后,像是个看着小孩的家长,不仅要替她拦着往来车辆,还要时不时提醒她看路。

“诶诶诶!”她忽然指着前面一个小卖部停下来。

“渴了吗?”言泽舟问。

她还没回答就跑了进去。

言泽舟揉着太阳穴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