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洁莹和宁子季早已签订了离婚协议,她搬出宁家之后,回娘家住了没几天就去了国外。这段时间里,可安一直试图联系上沈洁莹,但结果都徒劳无功,没想到,言泽舟竟然给她安排了这样一个惊喜。

沈洁莹笑着。她脸上的妆容依旧精致,笑容依旧灿烂,生活给她的伤痕,好像早已被时光的洪流冲走。

“坐下吧。”沈洁莹压着可安的肩膀,轻轻地将她按回椅子上。

可安看着镜面里的沈洁莹,沈洁莹也在看着她。

“可安,以前的我贪玩任性,在宁家的时候也没有给过你太多的温暖和关爱,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我没有做母亲的命,可是,我是从心底里喜欢你,把你当成我自己的孩子的。今天,就让我来亲手送你出嫁吧。”

“谢谢小婶。”可安抽了一张纸巾,止住了眼角快要溢出的眼泪。

“好了,这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啊。”沈洁莹捏着可安的肩膀,“等下新郎官进来,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我高兴。”

“高兴就笑啊。”沈洁莹摸着可安的长发,似感慨似安慰:“生活有太多需要流眼泪的地方,如果高兴还哭,眼泪会不会太忙?”

可安被逗得破涕为笑。

沈洁莹点点头:“这就对了。”

化妆师把头饰递过来。

沈洁莹接到手里,掂了掂:“好重。戴着会不会累?”

“不会。”可安回答得斩钉截铁。

沈洁莹笑了,满目赞色。

“可安,婚姻比爱情重很多,你和泽舟都是聪明人,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好好经营,愿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我明白了小婶。”

沈洁莹郑重地将那朵头饰戴上了可安的发髻。

头饰上晶莹的水钻,在灯光下发光,那光芒,好像可以照亮未来。

?

言泽舟在外面招呼宾客。

大厅里很多客人都是他费了心思请来的,比如,郑叔一家。

他记得,去汝古的时候,可安对郑婶说过,若是日后结婚,媒人的大红包归她,而且要接郑叔郑婶来城里吃酒的。

她说过的那些与婚礼有关的话,他每一字每一句都记得,也要每一字每一句都替她实现。

酒店门口有辆黑色的轿车停下来了,门童迎上去开门,他看到了从驾驶座上下来的傅博。

“哥!”傅博也看到言泽舟了,他人还没进屋,就先挥起手来。

言泽舟没动,只是静静地盯着傅博车子的后车厢。

后车厢的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先钻出车子的是傅博的母亲乔素玲。

乔素玲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手臂上那条大红的披肩将她整个人都点亮了。她下车之后,绕到了车厢的另一边,将傅殷扶了出来。

傅殷一身正装,看起来精神不错。

“怎么站着不动?”母亲言伊桥不知何时站到了言泽舟的边上。

言伊桥今天的装扮,像极了一个大家闺秀,典雅、舒服,让人挪不开眼。

“没事。”言泽舟说。

“走吧。我和你爸陪你去迎客。”

言泽舟回了回头,这才看到,崔来全正站在他的另一边。

他们,好像在一起给他力量一样。

傅殷他们一家已经往大厅里来了。

言伊桥和崔来全带着言泽舟也上前了两步。

两家人站着,彼此打量,意味深长。

“哥!你今天真是好帅啊!”傅博忽然抬手,直接朝言泽舟胸口落了一拳。

言泽舟稳稳地站着,勾唇回了一句:“哥哪天不帅。”

气氛忽然就轻快了起来。

四位家长都笑了。

“今天尤其帅,特别帅!”傅博继续夸奖。

“你也不赖。”言泽舟说。

傅博下巴一扬:“那可不,都说我长得有点像你呢,你帅成这样,做弟弟的怎么能拖后腿是不是?”

“好了好了,你们兄弟两都帅成不成?”乔素玲站出来圆场,她笑得很温和,看向言伊桥的目光也很温和。

言伊桥笑着朝乔素玲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她把目光落向傅殷:“听泽舟说你病了?”

傅殷也看着言伊桥:“动过手术,已经没事了,谢谢。”

“这段时间,傅太太一定很担心吧。”言伊桥的眼波在傅殷和乔素玲间流转。

“是啊,不过好在,虚惊一场。”乔素玲答着,语气自然地如同正和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闲聊。

“人生在世,没有什么比健康平安更重要的。尤其,到了我们这把年纪。所以,我先生总是提醒我要控制饮食,注重锻炼。”言伊桥看向崔来全,伸手挽住了崔来全的胳膊,向大家介绍:“这是我先生。”

傅殷上前了一步,朝崔来全伸出手:“你好。”

“你好。”崔来全握了一下傅殷的手。

崔来全今天也穿上了正装。他打扮起来,气场倒也不比傅殷弱。

“一直想来拜访你,只是这段时间身体不好,所以耽搁了。”傅殷抿唇片刻,接着说:“这么多年,感谢你把泽舟,教育的这样好这样完美。”

崔来全眨眨眼,笑得憨实。

“泽舟本来就懂事。”

“不,一个孩子成长过程中,父亲的引导作用非常重要。作为父亲,你是成功的,我是失败的。”

“爸!”傅博高声打断,略带撒娇道:“别以为你拐弯抹角我就听不出来你在批评我。”

在场几个人都笑了,傅殷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你还知道你自己不乖啊!”乔素玲捏了一下傅博的脸,“你爸生病这段时间,要不是你哥看着你,我都不知道你会闯什么祸呢。”

“我闯什么祸了闯什么祸了?”傅博不满意。

“是没闯祸,那也是你哥教得好。”乔素玲看向言伊桥和崔来全:“泽舟这孩子,你们两位教得实在太好。他不仅自己一身的正能量,还能将这身正能量传递到别人的身上,要不是有他,傅博这孩子,都不知道又会走上什么歪路。”

“妈!今天是哥大婚的日子,怎么开起我的批斗大会来了?”

“还不让我们说了是不是?”乔素玲瞪了傅博一眼。

傅博避开他母亲的目光,看向言泽舟:“哥,他们这么夸你,我都听得一身鸡皮,你怎么好意思站在这里这么久?不觉得慎得慌吗?”

言泽舟耸耸肩:“都是实话,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像镀了一层光。虽然说着自夸的话,但也说出了几分正气。

傅博仰头叹了一口气,眼见自己一个都劝服不了,他干脆上前几步,一左一右圈住言伊桥和崔来全的肩膀:“叔叔阿姨,我们先进去吧。他们这些人太浮夸了,没劲。不如我们去看看新娘子吧…”

言伊桥和崔来全被傅博逗得大笑,顺着他的意和他一起朝化妆间走去。

大厅的光将他们三个人揽在一起的画面勾勒得温暖无比。

“恭喜啦泽舟。”乔素玲收回视线,对言泽舟说。

“谢谢阿姨。进去坐吧。”言泽舟侧身,让了一步。

傅殷在原地迈开了步子,言泽舟和乔素玲同时伸手扶住了他,这种默契,像是来自骨子里。

是的,就是来自骨子里的。

他们都放心不下傅殷。

傅殷拍了拍言泽舟和乔素玲的手:“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俩了。”

乔素玲别开了头,藏住了发红的眼眶。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好像终于等来了柳暗花明的一天。

那么,多辛苦,都值得。

言泽舟摇摇头。

“不辛苦,我们只要您健康。”

第一百七十章 番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6

可安坐在沙发里,她的手藏在一片白纱下面,悄悄握成了拳。

沈洁莹看出她的紧张,不停地陪她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化妆间门口有一阵谈笑声传过来,紧接着,门就被推开了。

是龚姐和徐宫尧

“新娘子。”龚姐叫了一声,闪到可安的跟前佐。

可安抬眸,叫了一声:“龚姐。”

“刚才进来的时候还在和徐宫尧猜穿上婚纱的你得有多美。”龚姐打量了可安一眼,“看看你,美得我都词穷了。渤”

可安笑。

龚姐转头:“徐宫尧,你说是不是?”

徐宫尧点点头。

他的目光从进门开始,就一直落在可安的身上。

可安坐在沙发里,婚纱拢在她的腿上,像是一片洁白的云。她的发髻挽得复古又精致,发饰简单但有着点睛的效果。婚纱是立领设计,那簇柔软的蕾丝将可安的脖子比衬得纤长又白皙…她就像是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新娘。

“徐宫尧,你不来坐吗?”可安扯了扯自己的婚纱,在沙发上又腾出一个位置来。

徐宫尧走过来,却没有坐下。

“紧张吗?”他问。

“紧张。”可安抿了一下红唇:“紧张得宝宝都快生出来了。”

屋里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泽舟也紧张。”徐宫尧指了指门外,“刚才我见他逮着酒店的工作人员猛灌了两杯酒。”

“做卧底都能坦然自若,做新郎倒是紧张起来了。”龚姐在一旁笑着:“也不怕喝醉了等下连我愿意都说不清楚。”

可安笑而不语。

因为仪式开始前新郎新娘不能见面,她今天并未见过言泽舟,但是,她的手机里躺着很多言泽舟给她发的短信。

外面发生了什么他都给她报告了一遍。谁来了,谁还没有到,几乎事无巨细。

可安问他:“你是不是紧张?”

言泽舟回过来:“你怎么知道?”

她说:“你平时可没有那么多话。”

他发来一串笑脸,过会儿又补一句:“这么了解我,果然没选错老婆。”

“…”

仪式快要开始了,化妆师又过来给可安补妆。

徐宫尧抬手看了看表。

“正阳怎么还没来?”

“他今天要开庭。不过已经在路上了,应该快到了。”

可安话音刚落,化妆间的门就被撞开了。

宁正阳急匆匆地从走廊里跑进来,他一边跑一边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换了一件正装。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化妆师,你赶紧给我化个妆!”

“你化什么妆?”徐宫尧扫了他一眼。

正阳把脸转过来,指了指唇角,他的唇角有块淤青,虽然不明显,但是也有碍观瞻。

“脸怎么了?”

“别提了。”正阳甩甩头,往化妆台前一坐:“今天开庭,对方当事人是个恶霸,一言不合就动手。他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就想欺负我的当事人,我的当事人是个拾荒老爷爷身体本就不好,哪里经得起他这一拳,我就挡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打脸!靠,打什么也不能打脸是不是?”

“你还手没?”

“我是律师,怎么能打人呢?”

“难怪媒体都说你是海城第一好律师。”小婶沈洁莹拍了拍正阳的肩膀:“你是宁家的太阳,宁家的骄傲。”

可安也对他竖了竖大拇指。

前段时间,宁稼孟的案子轰动了整个海城。正阳一度无法正常生活和工作,几乎所有人都因为他是宁稼孟的儿子而对他指指点点。宁正瑜被判连带责任入狱之后,他彻底被推倒了风口浪尖上。

可安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好在有言泽舟。

那几日,言泽舟几乎天天都去正阳那里,他陪他通宵喝酒聊天,他开导他鼓励他,也帮他找到了全新的人生方向。

后来正阳总说,要不是有言泽舟,他根本无法走出那一段黑暗的时光,是言泽舟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但言泽舟却不以为然,他说正阳本就是个善良正义的孩子,他能走出来,是因为他心里的光在引导他。

正阳复出工作之后,几乎一门心思都扑在了他的案子上。流言蜚语渐渐淡去,他也因为经常为一些弱者发声而得到了社会媒体的一众好评。

大家都说,宁正阳不仅是宁家的太阳,也是海城的太阳。

可安一直都为这两个男人骄傲,一直都。

正阳挠了挠后脑勺,转头看向化妆师:“快,趁着仪式开始之前,给我上个妆啊,我可不希望等下我嘴角的淤青抢了新郎新娘的风头。”

“美得你。”

“本来啊,我进门大家都在看我,难道是因为我今天特别帅吗?”

化妆师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往正阳的唇边抹粉,碰一下,他叫一声,碰一下,他叫一声,化妆间里瞬间就热闹起来了。

“正阳身上有魔力。”徐宫尧轻轻地说。

可安笑着说是啊。

忽然,她手里的手机震了震。

是言泽舟的短信。

他问:“屋里杀猪呢?”

可安反应了几秒,问他:“你在外面。”

“嗯。外面忙完了,不能见你,但想和你靠近一点。”

可安看着屏幕笑出了声。

大家都转头看着她。

她提着长长的裙摆站起来,跑到门口,打开了门,但是没有出去。

“言泽舟。”她贴着墙壁,叫了一声。

“准备好了吗?”外面传来了言泽舟应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