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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至悬崖处,她一脚重重的刹车,整个空间里充满了车子轮胎尖而沉的声音,而我的脑袋也重重的撞在车椅上。

惊醒后,却看到下面是茫茫深渊,转脸,却是未央苍白而绝望的脸。

我开始发抖,不知道未央要做什么,我结结巴巴的说,未…未央…

未央似乎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突然,她转头看着我,美丽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表情,她的声音很淡,淡的就像落日里的光晕,她的声音很慢,慢的就像濒临死亡边缘。她说,姜生,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我,被你逼到了悬崖!

我很想跟她解释,我和凉生真的没什么,可是在这落日的悬崖处,面对决绝的未央,我又觉得这句话太苍白。

未央似乎也不想听我说什么,她只想说她的心里话,于是,她继续说,声音凄凉,姜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救自己。

说到这里她突然悲凉的笑了起来,说,姜生,我真的很恨你,恨不得你死!

我的心微微一痛,对于未央,我可能不会有太多好感,就如同她对我。可是这红尘之中,我们都是迷失在爱里的女子,等的就是那么一个人,一颗心。

我看着她,张嘴说,未央,我和凉生真的没什么,我真心祝福你们的婚礼,他是我的哥哥,你是我的…

未央冷笑,念念有词到,“如果我愿意为你冲破这世俗樊笼,你是否有勇气为我逃离这场婚礼?姜生这就是你真心对我们婚礼的祝福?你不说谎话你会死吗?你要跟我挣这个男生,你就站出来啊!为什么一边要装圣母给我们成全,一边要装可怜来跟我争抢,你不说谎话你会死吗?”

我顿觉的百口莫辩,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来解释这条短信和薇安以及花店失火的玄妙关系,说的我口干舌燥,我甚至都想跟未央说我这么解释你信吗?

未央直接冷笑,说,姜生,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会信吗?

我尴尬的笑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是的,如果是我,我也不会相信,哪里来的这么巧的事情?我只会当他是借口。

未央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说,姜生,就凭这条短信,我怎么骂你怎么打你,你都还不了手!因为你做了这个世界上最可耻的事,在婚前抢别人的未婚夫,你知道吗?

我看着未央,心下觉得比吃了黄连还苦,解释,却更多的觉得是掩饰。可是我又不得不去解释。

我叹了口气,说,未央,不管你怎么想我,可是如果我真的想要凉生,想要破坏你们的关系,那么早在医院病房里,我就该冲进去告诉凉生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可是我没有,就是因为我不想破坏你们的关系。未央我要为他冲破世俗樊笼,需要短信吗?我也是一个有性格有脾气的人,我如果真想要一个男人,我也会像你这样不管不顾,拉着他走人,可是未央我没有!就是因为我知道,我哥哥和你在一起会幸福,难道一定要我和你争抢这个男人,你才觉得圆满了吗?

突然之间,车内的空气变得异常诡异我说的很爽,但是却在下一刻担心自己和未央掉进这万丈深渊。

未央盯着我看,似乎在思索我说的话。

半响,她突然开口了,语速很缓慢,缓慢的就像一段旧日时光,一字一字就像是刻在我心里一样。她说,姜生,我只不过是一个女孩儿,想爱一个男子,想陪他过一辈子,为什么要这么难?为什么要这么卑微?

我从高一就同他在一起了,我爱了他八年。从什么苦都不知道,到什么苦都吃过。他在中国,我在中国。他去了法国,我跟去了法国。他学珠宝设计,我也学珠宝设计。就是为了这个男人能视我如珠宝。

我以为我走在他身边,走他走过的路,看他看过的风景。我们总会长长久久,呵呵,我何曾想过会爱他爱到不顾一切的想要嫁给他?我何曾想自己会因为爱一个人也下贱到这个地步?

说到这里,她哽咽了一下,突然停住了,一向高傲的未央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她说,姜生,你和凉生就算不是亲兄妹了,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了,但是户口本上你们兄妹之名是改不了的!这辈子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机构可以去化解掉你们户口本上的这个关系!所以你和凉生就算是拼了命,谁又能成全的了你们两人的“在一起”?姜生,姜生,这一次我求你了。

未央对我说,姜生这一次我求你了!

一时之间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骄傲的姑娘每一次不是让我好看就是甩我耳光,拿捏我跟拿捏一块橡皮泥一样,现在突然对我说她求我了!

哎,原来她是不会相信,她的哀求和警告都是多余的!我不可能也不会觊觎她和凉生的这场婚礼,更谈不上去破坏,争抢。我有我躲不过的命运,我不是她认为的那样。可是我也知道,这是我和未央不可能冰释的心结。

于是我只能麻木的,配合的点点头,嘴角弯起一丝自嘲的表情,苦涩而又难言。

小鱼山的风有些大,未央的手缓缓的充我手臂上移开,她似乎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于是她的目光不再凄婉,声音不再柔和,这是她示弱之后的警告——

她平静的说,姜生,如果不能咯凉生在一起,小鱼山这悬崖就是我和你最好的归宿,我说到做到!

【32谁会在那里讲那个古老的故事,用一种懒散的声音,像个害羞的大男孩一样掩饰着却又溢满着幸福的微笑】

未央的车子绝尘而去,而我一步一步走在小鱼山盘区的环山公路上。

心,寂寞而苍凉。

夕阳在天边,给整个山林渡上了一层美丽的光晕,那么矜持又高贵。我看着这熟悉的路,突然,想起了那个背城而去的男子,心微微的难过,却不敢任这种感情肆意游走。

我想起了小鱼山的房子,不由得,一步步走去。

那栋承载了我和他太多故事的房子,如今是什么模样?

谁又会在那里放起烟火?

谁会在那里弹奏起钢琴?

谁会在那里讲那个古老的故事,用一种懒散的声音,像个害羞的大男孩一样,掩饰着,却又溢满着幸福的微笑——

很久很久之前有一只小猪迷路了,它坐在路边哭。

我想把他带回家,给他盖个大房子,为他遮风挡雨,我想每天都给他煮好吃的,把他养的白白胖胖,我想保护他一辈子,让他永远开开心心,没有忧愁,不再哭泣。

我发誓,永远陪着他,永远牵着他的小猪蹄,绝不让他迷失在任何的路口,我想为他也变成一头大猪,永远同他在一起。

如果有屠夫对他举起刀,那么就让我挡到它面前,只要能保护它,我愿意交付我的生命。

那一刻我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我爱一个男人,愿意为他牺牲掉我的幸福,却原来还曾有一个男子,肯为了我,交付他的性命。

天佑,现在的你,还好吗?

第六章烟火

【楔子出局】

城市的中午。

窗外的风很大,枝丫摇动。

他按掉手中的电话,嘴角勾起一丝优雅的笑,像一头豹子,捕捉住了他心爱的猎物。

他知道,当未央得到这样的消息——昨晚姜生在凉生那里过夜了…下面会是一场怎样精彩的戏。

在他的构想中,接下来的好戏应该是这样的:天佑回城之后,在他的控制之下,再次同姜生、凉生陷入感情纠葛,直至伤痕累累。当然,他们三个人必然有个结局,在他的设定来看,这场戏的最好收尾就是,姜生嫁给了他那万人迷的哥哥,然后心里永远爱着凉生。

是的!永远!爱着!

他就是要那个叫天佑的男人颓废!无助!万劫不复!

他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起来,摸着空荡荡的裤管,他的心像被裂开了巨大的空洞,再多的幸福也填不满。

是的!从他失去双腿的那一天起,天佑一生的痛苦就是他一生的快乐!

所以,在这场大戏里,他不想任何事情超出他的控制,不希望什么未央,陆文隽夹杂在他想要看的戏剧里,他会觉得自己的力量掌控不住剧情的发展。

所以,他要想办法把陆文隽和未央清除出局。

还有,如何让心防那么高的天佑再次陷入呢?

突然,有人悄无声息的将一件衣服披在他的身上。

他回头,却看见天佑在自己身旁,手里端着一罐冰咖啡,怀里还抱着那只懒散娇气的叫冬菇的小猫。

天佑看了看他,声音微微沙哑,说,天冷,别感冒了。

天恩摸了摸身上的衣服,笑了笑,看着天佑额角的伤,说,天这么冷,你还喝冰咖啡。你是在嫌自己的心不够冷?哦,对了,哥,我按照你的吩咐,通知了凉生。听说她已经出院了。

天佑面无表情,慢吞吞的喝了一口咖啡,似乎不关自己的事一般。

天恩看了看天佑怀中那只叫冬菇的猫,笑,哥,你心里有她,为什么不为自己的幸福争取一把?

天佑没说话,依然慢吞吞的喝着咖啡。

天恩笑他,说,那可是你不要命救下的女人,怎么就拱手让给了凉生?哥,你何必伪装自己,你明明心里有她。

天佑依然面无表情,冷漠的表情让人心寒,半响,他毫无预兆的转头,眉毛微微一挑,问天恩,你怎么这么关心我和她的事?

天恩突然愣住,喉咙里像被人塞进一个鸡蛋,咽不下却又吐不出。

半响,他才回过神,笑了笑,说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哥。

天佑不置可否的一笑,嘴角很轻巧,眼角却是低低的伤感。他显然不是很想为难天恩,于是岔开了话题,问道,五湖星空在办模特大赛?

天恩就笑,连忙接上话题,说,城里的小爷们集体发春了,找了这么个由头。对了,咱们家大明星苏曼可是骨折了,听说从四楼掉下来,估计得歇工一年半载,公司给媒体的通告是苏曼放下如日中天的事业去国外充电去了。

天佑没说话。

他奇怪的是自己的心居然微微有些排斥,呵,大概是这种声色犬马,五光十色的饴艳生活,他离开的太久了。

是的,很久之前,他答应过她的——我给你四年时间,在这四年里,我不再做坏事,不再欺负人,不再阅历别的女人,我等你想起我的眉眼,等你回到我的身边。

然而,四年之后,终究还是一场背城而去。

想到这里,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猫,冷冷一笑,转身离开。

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呃,小鱼山。

随后,他补充了一句,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回城了。

【33我和他之间,早已积重难返】

走到那段熟悉的路口,望着不远处的小楼,我突然停下了脚步。

一些回忆,要去触碰的时候,果然是胆怯的。

小楼掩映在四季长青的树木之中,只是那些枯败的爬山虎,让这栋楼显示出一种萧瑟之感。

我曾在这里住过,曾有一个男子那般宠过我。

我小心翼翼的踩在尘封的青石板路上,这段路曾是他专门新铺的,因为我同他提过,魏家坪的石板路,吱吱丫丫的,是我童年时最亲切的乡音。

往事总是感伤,触物总是伤情。

清冷的夕阳带着微微的余温,洒在小楼的花园处,我似乎发现有个人影在花榭处,静静的坐着,似乎在听这隐隐的风声,也似乎在远眺这余晖。

是他吗?

不!他明明没有回城的!

是新的主人?

还是…

那一刻,我的心像像刮起了世纪飓风一样。

没等我走到小楼近前的花园中,却有几个黑衣人突然出现,他们面色凝重,近乎面无表情的挡住了我的去路。

为首的男子满脸络腮胡子,我似乎在哪里看过他,他声音很冷,说,小姐,私人住宅,生人勿近。

我焦急的看着花榭处的那个人影,他似乎听到了花园外的嘈杂声,身体微微一动,但是却没有回头。

当我再望过去的时候,那影子已经消失外花榭深处。

恍如一梦。

或者,这本就是一个梦,只是看得人太入戏了。

我没有呼喊,那是一个我不知道该如何出口的名字。如果是他,我和他之间早已积重难返,如果不是他,只是徒增伤感。

晚上回到家中,洗掉一身清冷。

梦里,阳光漫天,春花浪漫,花榭处,依旧是那个影子一样的男子,他冲着怀里的小宠物低低的笑,笑容很浅,却有一种凛冽的美。

他转身,我依旧看不清他的脸,可看到他额角的伤,像一只狰狞的兽,叫嚣着心底的苦,令我的心在睡梦中都无比的酸涩,只觉得有种热泪要涌出。

小宠物从他的怀里跳出,我却发现居然是冬菇那张欠扁的猫脸。

夜寒,梦却不暖。

惊醒,却发现,人影杳渺。

黑暗之中,寻不到一个人,一双手,一个怀抱,一种温暖。

呵呵,该醒来了。

只是。

一场火灾,冬菇没了。

【34这不是特稿,是这事儿特搞】

圣诞节,别人的圣诞老人忙着布派礼物,而我的圣诞老人忙着回收礼物——花店没了,房子没了,就连冬菇也没了。

我寻遍花店个住所附近的几条街,仍未见半根猫毛,不得不复印了一堆“寻猫启示”到处贴张,心情焦急而败坏。

复印启事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居然连一张冬菇的照片都没有。

我都无法证明它在我生命里存在过,我甚至都怀疑,它的存在是不是我的一个臆想?

八宝来过几次电话,问的都是,北小武今天回来不?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啊,我到底需要准备些什么?他电话欠费了,我联系不上。

我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安慰八宝,我说北小武和我们这种凡夫俗子不一样,他是一种不可控生物,人类已经阻止不了他了。

八宝听后很高兴,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高兴,她说,哎,听说五湖星空在筹办模特大赛,你说我去参加怎么样?你让程天佑帮我内定一个季军呗,我…

八宝最近在参加各种选秀赛事,一副生是娱乐圈的人,死是娱乐圈的鬼的架势。

我始终觉得,那种表面上的风光是需要太多的牺牲和付出的,那种荣耀不是平常人可以得到的,那种辛苦也不是平常人可以忍受的。

看看苏曼,镁光灯下,她美的如同女神一样,现实生活中,却得为了一个靠的稳的靠山,贩卖自己的欢颜。

想起苏曼,我就想起了陆文隽这个衣冠禽兽,还有我和他之间尚未践行的约定,不觉间打了一个冷战。

我转脸看着金陵说,要不要写个特稿?

金陵说,啥?

我面无表情的说,就是一个女的苦逼极了,她有一个恨不得吞肉食骨的人,却不得不嫁给这个仇人。

金陵说,呵呵,这不是特稿,是这事儿特搞。

寒风渐冷,午后的阳光却好的一塌糊涂。我和金陵张贴好了寻找冬菇的启事,金陵看着我,昨天,未央开车送你回去,没怎么着你吧?

我摇摇头笑,哪能啊,她是我嫂子啊。

金陵就笑,一字一顿,说,粉!饰!太!平!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说,哎,你家冬菇那只蠢猫,不会跑小鱼山去了吧?念旧主旧物旧房子了吧。

小鱼山?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提及这三个字,我的心微微一凛,想起了那个微醒如梦的黄昏,花榭下的人影,还有冷面冷口的保镖。

金陵说,要不,我们去看看?

我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35我就是占有了她】上

最终,我还是鬼使神差的去了小鱼山。

大概是因为我想起了昨夜的梦境里,冬菇那张傲慢的猫脸。

出租车搭载我到小鱼山后,我悄然下车,宁静的午后,林木蓊郁,偶有林雀越上树梢,几声轻灵的鸣叫,把整个冰冻的天空都叫暖了。

那栋旧日的小楼,依然如故,掩映在四季常青的树木中,不同的是枯败的爬山虎已经被清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