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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结束它!

未央转身看着凉生,她举起手里的桶,对着凉生冷笑,说,今天,如果你带着她走,我就烧死在你面前!

凉生看着她,唇色被气到发白——这些年来,她似乎一直在用这样自残的方式要挟着他。

未央拉住他的手,眼泪流了下来,说,我不能让你走!你走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凉生,我爱你啊。求求你,看看我吧!我是爱了你这么多年的未央丫头啊!我们从高中就被大家看作是一对了。你是我所有的青春啊!凉生,求求你…

凉生看了看我,转头对老陈说,你带姜生先登机,我回头就来。

他转身,对我说,等我。

我看着他那只被未央紧紧握住的手,还有未央流泪时楚楚动人的模样,突然有些不好的感觉,却只能不安地用手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脚。

就像我们小时候,那些不安的时光里一样。

他低头,看着我的手,轻轻地握住,抬头看着我,再次说,等我。

我转身,他说,我一会儿就来。

那一天,凉生久等未至。

起飞的时间已过,老陈无比焦急,机舱里埋怨的人渐渐多起来,空乘耐心解释,因为有位头等舱的客人还没来。

我望着舷窗外,几次想下去,却被老陈和空乘阻止。手机关了又开,最终,等来了他的讯息,正是我所怕的——

他说,姜生,好好地,在法国等我。

飞机起飞,我的心沉入了谷底。

四月微雨的巴黎街头,我刚从博物馆出来,一面擎着伞漫步在湿润的街上,一面与金陵通电话,互报这两个月来彼此的生活。

金陵说,她即将被主任给压榨成人干了,对人生和男人已经彻底失去了兴趣。然后,她问我,在巴黎还习惯不?

我说挺习惯,饮食比英国的暗黑料理强,我正跟着一意大利小哥学画画,不,应该说,未成名的意大利年轻艺术家。

金陵说,意大利男人?凉仔对自己还真有信心啊。不过,听说你很好,我就放心了。

其实,我知道她的担心…因为凉生,一直都没有来法国。

最初有电话的问候和解释…到最后,大约连他自己也没有了解释的力气,所以,多是老陈跟我报平安。

当然,我也不乐意再接他的电话,每次的借口不外是在运动、在画画、在学语言等等,他也自知。

所以,老陈就成了标配的中转站。

心情从最初的坐立不安,到黯然,再到安然接受。

凉生托老陈将那位叫黎乐的心理医生介绍给我,被我生硬地拒绝了。任何关于陆文隽的东西,我都不想碰。

黎乐在外面厅里倒也实在,不信任我的病人我一概不看,我没信心能治好。说完,她就走了。

透过古老的窗,我看着那个女人离去的背影,海藻一般的卷发,有一种有别于印象中的医生的妖娆。

金陵说,你这么长时间不发微信朋友圈的状态,其实我们都挺担心的,但隔了这么远,怕问多了,你难受,也借不了你肩膀。

我笑笑,说,以后我一定发。其实…你们的我都有看。放心啦,我真的很好。

金陵再次重复,那就好,那就好。

然后,我似乎听到她身后是凉生放心了的声音。我心想,原来还这么别出心裁来打探我的真实心情啊,于是,我开玩笑地说,有时候心情也糟糕!非常糟糕!

果然电话那头金陵很紧张,说,怎么了?

我叹气,故作哀怨地说,就是巴黎这里吧,有时候太不接地气,我跟艺术家在塞纳河画画的时候,动辄看到有中东国家的妞裹着紫色皮草,戴着HARRYWINSTON的高定珠宝,拿着倒V酒红鳄鱼BIRKIN从你身边摇曳走过,让你突然觉得投胎真是一项技术活。我在魏家坪玩泥巴、狗尾巴花的时候,估计人家已经开始跟着爹妈各大秀场看秀了吧…

金陵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怎么着了。好啦,保重自己。多发发微信,让我们知道。

我说,好啦,知道啦。

挂掉电话,老陈在身后擎着伞,看着我,他突然开口,说,其实,姜小姐,你要是真喜欢,这对你来说,分分钟的事儿。

我回头看看他,说,女人天生对美的东西都没有抵抗力的。我喜欢,但我不习惯,这与我现有的朋友、现有的生活圈子不合。

老陈说,小姐不觉得巴黎是个很美的地方吗?

我说,很美。

他说,你可以留在这里,建立自己全新的圈子。

我回头看着他,问,什么意思?

老陈谨慎地笑笑,说,我一个下人…怎么能指指点点?

我说,我不会跟他说的。

老陈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听说程家大少爷,自从欧阳娇娇死去之后,一直落落寡欢,停止了所有工作。记得半年前吧,很多报纸上都转发了这个号称是程天佑发表的声明,而对此,程家也没有正面否定。

我有些微愣,皱了皱眉头,程天佑…跟欧阳娇娇真的…有一腿?

老陈说,估计很多腿。

话一出口,他立刻觉得失言,忙说,我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我说,可…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老陈看着我,说,大少爷无心公事之后,你也知道,二少爷身体残疾…所以,小程少爷在这小一年时间里,很受老爷子器重…很多人都传闻了,就算是小程少爷不能继承整个程家,但海外事业必然归小程少爷。更何况,程家现在有意将所有产业都转到海外…

我笑道,小程少爷?你在他面前可不敢这么称呼吧?

老陈说,他自尊心太强。

我故意道,你跟我说这么多,我还是不理解。

老陈说,姜小姐聪慧,怎么能不理解?小程少爷幼年丧母,少年丧父,寄人篱下,难道姜小姐真的想他一生都如此吗?

我看着他,说,不想又怎样?

老陈说,我斗胆说,先生如果执意娶你的话,那么程家的一切,必然将同他毫无关系,程老爷子是很忌讳…你的。

我看着老陈,眉毛挑了挑,说,所以?

老陈说,姜小姐可以在先生身边,但是一定不能嫁给先生。

我冷笑道,姨太太?

老陈没作声。

我说,你们程家大院里出来的管家们,似乎很喜欢让我这种无依无靠的女孩儿做你们主子的小情儿。怎么着,是程家的优良传统吗?

老陈叹气道,我自知多言,但我是掏心掏肺为了先生。

我正起脸色,说,陈叔。

他一愣,说,不敢不敢。

我说,不该说的话都敢说,一句称呼有何不敢?

我看着他,在这微雨的巴黎街头,我说,你听好了,以后,别总在我面前有意无意地说一些话里有话的话,谁都不是傻子!我听起来心情很不好!我心情不好,你的主子心情也绝不会好!你的主子不好,你也别想好!

老陈一愣,看着我,似乎他从未想到我软弱的外表下,有一天也终有此决绝。

我迎着他的审视,目光无比坚定——从飞机飞往巴黎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想让我的人生再那么稀巴烂下去,任凭他们如何揉捏,我都不反抗。

我不与人为敌,但是,谁若以我为敌,我必还击。

我挑了挑眉毛,对老陈说,别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就是我要离开你们少爷,也绝对不会是因为你们的“指点”,而是我自己,想成全,想离开!

第18章双目失明

老陈敲门的时候,我正准备带小绵瓜去看埃菲尔铁塔。

小绵瓜在我之前已经到了巴黎——这是凉生送给我的惊喜,其实,也多亏她的存在,让我那么快就走出了不开心。

小家伙似乎对埃菲尔铁塔情有独钟,她说,那么高,像程叔叔,会保护我们。对了,还有广场上的大兵叔叔们。

我心下也暗自思忖程天佑和欧阳娇娇的关系——他为她郁郁寡欢,厌弃了世事,那我的存在是个啥?

为此我和金陵微信过。

——程天佑与欧阳娇娇的事情你知道不?

——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有段时间铺天盖地啊这消息。你也别伤心,都已经是旧人了。

——如果他们俩是真爱,我当时的存在算个啥?

——不知道啊。并存的真爱?程家男人的心你不能用正常脑回路理解!

就在我一面沉思着一面给小绵瓜梳小辫的时候,八宝用金陵的微信号大吼了一句过来——怪不得当时公司安排你去服侍欧阳娇娇啊,这明明就是给自己总裁安排真爱的双飞啊。

小绵瓜转头问我,姐姐,什么是双飞啊?

我吃力地解释着,双飞…就是两个人一起坐飞机。对。

小绵瓜说,哦。

小绵瓜说,安德鲁喜欢你。

我说,什么?!

小绵瓜得意地笑道,已经给你摆平了,我说让他别想了,你已经有程叔叔和凉生哥哥了,不会对第三个人动心了。

我咬着牙,闭着眼,夸她,真聪明!

她转脸很认真地看着我,稚嫩无比的小脸无比严肃,说,可女生只能娶一个老公,真的好替你烦。

我说,啊。

我忍着纠正她,说,女生是嫁。

小绵瓜将脑袋靠在我的胳膊上,黏黏腻腻的小模样,说,我想程叔叔了。

我低头,忍着难过,摸摸她的小脑袋,说,一会儿带你看完了铁塔去塞纳河上坐小船好不好?

小绵瓜撅撅嘴,瞪着大眼睛,说,你和程叔叔…你们吵架了是不是?

老陈进来的时候,看着我有些尴尬,但无比恭敬,说,姜小姐,昨天的事情,还请你原谅。

我回头看看他,将小绵瓜抱下床,挑了挑眉毛,说,关心则乱,你也没错。

老陈看了看我,说,我保证以后不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我看着他,笑笑,说,如果我是凉生,有你这样的亲信,我也…求之不得。

老陈忙点头,说,姜小姐让我汗颜啊。

然后,他看了看我和小绵瓜,说,你们这是要出去?

我点点头,说,小家伙说要去看埃菲尔铁塔。

老陈说,不是去了好多次了吗?

小绵瓜撇嘴。

我笑笑,说,小孩子的心。

老陈点点头,说,对了,小姐,先生他…已经订好了下周来巴黎的飞机票了。他不让说,但余秘书偷偷告诉我的。

他一脸冲我示好的表情。

我说,真的吗?

他说,是真的。不过,你得装不知道,想来先生是想给你个惊喜。

我的心突然像冲上云霄的雀儿,小绵瓜在一旁看得直撇嘴。

我牵着她的手,走在巴黎的街头。巴黎是个既怀旧又前卫的城市,在这里,你可以是逃避生活的避世者,也可以是享受生活的享乐者。

暮光下的法国少女,骑着自行车,穿过夏佑宫前的马路,阳光亲吻过她的长发,她沿着耶纳桥,骑向埃菲尔铁塔的方向。

小绵瓜似乎不开心,她说,你偏心!

我愣了愣。

她说,你在程叔叔身边时,从来都没这么笑过。

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雨。巴黎是一个多雨的城市,我来这里的日子,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天空都在飘雨。

我从包里拿出伞,擎在小绵瓜头上。

小绵瓜可怜兮兮地看着我,说,你否认一下。

我说,否认什么啊?

她说,否认我的话啊,说其实天佑叔叔对你来说也很重要。

我没说话,牵着小绵瓜的手,走向夏佑宫前的斑马线。突然,响起了汽车刹车鸣笛的声音。我抬头四处望,就在我的视线落在斑马线对面那个人影身上的瞬间,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黄昏的巴黎街头,微雨茫茫,他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像个慌张的孩子,全然不复往日的冷静深沉。

他站在这个异国他乡的十字路口,小心翼翼地蹲下,四处用手寻找着丢在地上的拐杖,那般狼狈的模样。

不!

不是他!

这不是他!

不是他!

一定只是一个模样像他的人!

我傻傻地站在了斑马线上,像被用钢钉钉在了斑马线上一样,仿佛再挪动一步,都会是一场血肉模糊的生生剥离。

小绵瓜觉察到我的异样,抬头看着我,问,姐姐,你怎么…?

她顺着我的视线望去,当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像一只欢悦着冲向云霄的小鸟一样,话音未落,就蹭地飞奔了过去。

她喊着——天佑叔叔!

在看到他站起来四处寻找呼唤他的声音时,我手中的伞重重地落在地上。我瞪大眼睛,用手捂住嘴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息。

就如同一场梦。

我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迈开步子走向他和小绵瓜的。

他的头发比之前长了,人清瘦了。他俯下身,双手摩挲着小绵瓜的脸,太过惊讶,有太多的不确定,他问,小…绵瓜?!

小绵瓜竟哭了起来,说,程叔叔,是我!

她说,程叔叔,你怎么了?

程天佑低下头,笑笑,雨水将他黝黑的发打湿,他纤长的手在湿漉漉的雨地里,寻找着他刚才跌跤后遗失的墨镜。

他的手摸过小绵瓜的脚,当他几乎触到我的脚的那一瞬间,我的眼泪如同雨下。

那一瞬间,打湿了他的手的,已不知是雨水还是我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