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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病房门外时,我还曾想过,如果你突然发现了我,我该怎么去面对?

我以为我会克制了再克制,冲你做了个鬼脸,傻大姐似的咧着嘴笑,故意将话说得万分轻快,哥,我刚来。不想给你和未央姐做电灯泡哎!

那时候,我的眼泪肯定会不合时宜的流到唇边,然后我就故作调皮地舔了一下,掩饰着骗你..哥,我这是替你高兴的。说完我就仰着脸哈哈哈哈哈地大笑,跟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似的。

那气氛肯定尴尬要死,你会不会突然问我,天佑没和你一起来?

然后,未央肯定会紧张的站在一边,看着我。

那我也会看她一眼,然后冲你笑,说,呃,他今天本来是要和我一起接你出院的,公司突然有事,走不开。呵呵,走不开。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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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生,你瞧,我以为我会那么坚强,可以对着你说说笑笑,,可到最终,现实里,我只有一个人躲在转角处,独自哭泣的勇气。

【12、凉生∶后来才知道,有些人,一辈子,都忘不了。】

刚刚,病房中,她用一片碎瓷划出了我整片伤心。

左手上,无名指血戒如花;右手边,却只肯留给一个人。

我问她,刚才…是谁?

她说,哦,没谁,一个乱跑的小孩。

很多年前,你也是个爱乱跑的小孩吧。

魏家坪的碧绿的草场上,酸枣枝丫下,捉虫子,玩泥巴,狐假虎威地做着雄霸魏家坪的“山大王”…

不对,我错了,

其实,你根本就不是一个爱乱跑的小孩,从小就不是。

你童年时所有的疯跑,疯玩,欢笑…其实都是只肯跟在我的后面啊,扯着我的衣袖,扯着我的手。

我却在十九岁那一年,做出了一件让我后悔一生的事,遵从了祖父的遗愿,远离了你,去了法国。

于是,我放开了你的手。

那时年少,以为决绝是最好的成全,时间能让人把一切忘掉。

后来,才知道,有些人,一辈子,都忘不了。

医院里,是谁的哭泣声如此压抑却不能自抑,是我的幻听吗?

【13、这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拥抱”,在你的眼底,在我的心间。】

后来,关于那天的影像,变得异常模糊。

我忘记了那天具体发生过什么,说过什么。我只记得凉生对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整天跟个孩子似的,好好和天佑在一起。

我是怎么说的呢?

我故作满不在乎地说:“哎呀,老哥,你放心好啦!”

哦,对,他还很小心地问起,我肚子离得宝宝最近好不好。

我很大条地跟他说,哎,太丢人了,是…是检查错了,没影儿的事。没影儿的事。

呵呵…

未央就一直跟在我和凉生的身后,一路沉默。

最后,从凉生的住处出来,未央和凉生一齐和我走出门,凉生原是邀我一起吃晚饭的,我却笑着婉拒,我说,金陵不在,花店还需要我去结算一下。

凉生原本执意要开车将我送到花店,他说,天黑,他担心。我再次拒绝了―他的身体刚刚好,出院的第一天,我不想他奔忙。

走出门口,我回过头,未央和凉生站在门前,夕阳之下,如金童玉女一般。

凉生突然走下台阶,走到我面前,在我走出小区的门前,喊来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看着我上车。

车门关上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喊了一声,“凉生”。

凉生定定地走上前两步,看着我,说,怎么了?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静静地沉默了很久,笑,说,在家好好休养,这次索性是误诊啊,否则我…和未央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哥…

凉生笑笑,说,走吧。

我也笑了,转身,泪已满眼。

他一定不知道啊,不知道刚才那一刻,在意念之中,有个叫姜生的女孩,走上前,拥抱过了那个叫凉生的男孩。她对他说,凉生,你要幸福啊!这辈子,你都要幸福啊!

我也能感觉到,意念中的那个凉生,也回抱了他的姜生。他没有说话,漂亮的双眸,温柔的发,还有永远不能说出来的喜欢—

这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拥抱”,在你的眼底,在我的心间。

那天,我打车回花店的路上,未央给我来过两条短信。

第一条是—你以为今天你沉默,成全了我和凉生,我就会感激你吗?

第二条是她沉默了很久之后的两个字:谢谢。城市的秋风,寂寞地吹过我的脸,我对着这两个字,突然笑了,然后又哭了。就这样,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司机不断从后视镜里看我,他一定不会知道,有些分别,看似是一个转身,其实将会是永久。

此时此刻,出租车的电台里,居然应景地播放着一首很老很老的歌,陈升用他那把拖泥带水的声音唱着—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

既然你说

留不住你

回去的路

有些黑暗

担心让你一个人走

【第三章 婚礼】

【14、酸枣树下,那个熟睡的少年如同画中仙。】

凉生出院的第四天,这个城市进入了入冬的第一天,虽然唔白雪飘零,却已感觉到空气中微微有了凛冽的味道,好在南方的城市,这种季节不算强烈。

对花店来说,一年四季都是春天,都是在百花丛中度过。

碧绿。鲜红。

虽然,这几个月,我的生命激励了一连串的致命打击,但花店的生意非但没有一泻千里,反而更好了。搞得我都打算拖着病体将花店给上市。然而,此时此刻,我一萌生了离开这个城市,放弃花店的念头,但一是因为生意太好,二是这家花店一半属于金陵,我不好意思自作主张直接将它关掉。

母亲的祭日在五月里,所以,我开始着手花店的生意交给花店里的帮手薇安。我一决心,这个冬天,我就窝在魏家坪的老院子里好了,远离这个伤心的城。

从今年冬天到明年清明,从清明到母亲五月的祭日,我大概有大半年的时间可以陪在他们身边。我想,他们一定很想我。

我也很想他们,很想魏家坪度过的那些日子。

至于以后的路,那就以后再说吧。

我可以在魏家坪或是邻近的村庄里做个教书的女老师,安安静静,简简单单地过一生。

记忆中,魏家坪的春天才是真的春天。

它鲜活、明亮,不同于花店这种无根的美丽,它是有枝有节有根的。篮如泪的天,绿如翠的草,白如雪的云,碧如叶的水。

袅袅炊烟中飘荡着米饭香,习习晚风中传来笑语声声。绵绵山坡草地上奔跑的小孩,额前黏湿的柔软的发。草坪之上,小九手中的二锅头和腮边的眼泪。酸枣树下,那个熟睡的少年如同画中仙。

故乡永远是一抹柔软而又甜蜜的哀愁。

花店桌前,想起最后一个影像,想起他手指上那枚细如红线的血色婚戒,我深深叹了一口气。

忽然,我发现桌上多了两份厚厚的协议书,抬头,却见陆文隽正在我眼前,眼含春风,唇染桃花,他俯身,双手按在桌上,整个人罩在我眼前。

他看了看我,挑了挑眉毛,指了指那两份厚厚的协议书,很随意地从我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支笔,扔在我的眼前的协议书上。

然后,他双手交叉在胸前,直直的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一看,两眼发黑,正准备逃跑,柯小柔却扛着苏曼冲进了花店,他一个横摔,将苏曼摔向我,大叫——凡人!去死吧!

我挣扎着醒来,却发现又是一个梦。

花店依旧在,薇安也依旧在。

而什么协议书啊,陆文隽啊,柯小柔啊,什么苏曼啊…统统都是浮云。

我想,一定是我最近太累了,心力交瘁,才会总是这样多梦,我想我果然需要会魏家坪好好冬眠一番。

【15、哦,原来,这些年,我们都不好。】

不过,我这几天一直都在想,为什么陆文隽没有杀过来找我呢?他不是一直想逼着我去签协议,逼着我嫁给他吗?怎么突然就人间蒸发了呢?

虽然我知道,他把婚姻当浮云当儿戏,可是对于所有能伤害两省的事情,他还是极乐意为之的,而且从不会当儿戏。

难道是前几天,柯小柔在医院跳楼被摔坏了?他在搞赔偿事宜?

管他呢。这样耿清闲,我求之不得。

当然,我亦知道,我和他之间的那个约定,迟早要践行,而且,他已经兑现了让凉生活着出院的约定。

而我,也只能践行自己的约定。

唉。

花店门前,我细细叹了一口气,转身,跟薇安道别,打算提前回去休息一下。

离开前,我嘱咐她好好照顾花店,记得把宁信预定的花篮招人下午四点送到。

薇安很豪爽地冲我挥挥手,说,姜,你去吧。

金陵说,薇安的出现,成全了她对人生最终极的想象——一个身材如同鲁智深一般孔武有力的女子,有个这么文艺范儿的名字。然后,她的QQ签名有一段时间是:每个在午夜抱着文字默默流泪的智深,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你伤不起!

薇安确实很喜欢流眼泪。

她对着天空落雨莫名流泪,她对着花店里的花朵莫名流泪,她对着金陵给她发工资也莫名流泪,甚至吃饭的时候,她也会对着米饭莫名流泪…

开始我猜测可能她某个亲人去世了,后来,我发现不对。按薇安流泪的频率推算,她全家去世一遍都嫌不够。

再后来,我也就习惯了薇安流眼泪。

薇安说,她这时保留着婴儿的习惯,赤字的心灵。

其实,薇安除了流眼泪,在各方面还都算优秀。所以,花店里四个帮手,我最后将重担交给了薇安。

我喜欢薇安是因为她除了可以兼职店员,还可以充当保镖、打手。身高一米七,体重一百八的薇安是极具震慑力的。

薇安称呼我为“姜”。最初,她喊我“姜姐”,我嫌太老;后来她改为“姜小姐”,我觉得太嫩;再后来称为“姜老板”,我觉得太乡土,最后是在没办法了,也就接受了这个“姜”虽然离“葱蒜”很近,拿口锅就可以炒四盘菜了。

突然,薇安凑过来,幽幽的问我,说,姜生,你哥有女朋友吗?

哦,我忘记说了,凉生前日来过花店一次,说是从公司回来顺路看看我,也看看这个别具一格的花店。然后,薇安就一见倾心了。

当下不必我来引荐,薇安一边娇羞着一边巴掌将我拍开,冲上前去,对凉生说,对对!这花店啊确实别具一格,小桥流水人家似的。这是我们老板娘的男人程大少给设计的督工的,你眼光不错啊。帅哥。

凉生冲她微微笑,很有风度的模样。只是,我看得到,薇安那一句“我们老板娘的男人”让他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霾。

凉生那天走的时候,我告诉他,北小武要回城了,就这几天,圣诞节前后。说不定能参加你和未央的婚礼呢。

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杜撰出的“婚礼”儿子,或者,是我小心翼翼的试探罢了。然而。我在试探什么呢,注定好了的结局,无论是一番怎么样的过程。

凉生张了张嘴巴,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始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他冲我笑了笑,说,北小武…和小九还好吗?

我摇摇头,说,他们俩不好,然后我还告诉凉生,这些年小九不知道去了哪里,始终不肯见北小武,而北小武一直都在找她,没命地找她!就像…

最后那一句话,我没有说出来——就想我曾经找你那样。

凉生也没多问,他依然笑了笑,目光那么凉,轻轻说了一句,仿佛是自语一样。哦,原来这些年,我们都不好。

她不知道,他最后这句话,我的眼泪就在心里肆意奔流起来——那一刻,我突然理解那句传得很广泛的关于分手情侣的笑花“知道你过得不好,我也就放心了”。

原来,它不是一句笑话。

而是我们的爱,需要对方的一种回应;我们的辛苦,需要对方的一种回应;我们的悲伤,也需要对方的一种回应…那会让我们知道,原来,我也曾在你心上。

我珍惜你的悲伤,也希望你怜悯我的悲伤。

就在我再次陷入前日那种悲伤的气氛中时,薇安突然拍了我一把,说,姜,我问你呢!你哥有女朋友了吗?

我笑着摇摇头。

未央,是他的未婚妻啊

薇安见我摇头,心理极欢喜。立刻眉开眼笑。

不到两秒钟,她突然又紧张的问我,姜,你哥那么帅的人,居然没有女朋友?那…他有男朋友吗?

那一刻,我只觉得吐血三升都证明不了我对薇安的崇拜;我无奈地看了薇安一眼,不想同她再继续交谈,转身,打算离开花店。

【16、分手的情侣,最怕的就是这种问话。】

花店门口不知何时,停下了一辆黑色轿车,玄墨色的玻璃,静寂无声,似乎有一双幽幽的眼睛,在车窗后静静探望。

薇安看到门口的车子,大叫一声,哇塞,程大少来了!

她一声呼喊,我的心就仿佛被烈焰灼开了一个窟窿——这是数月以来,我不敢让自己去想的名字,更不要说提及。

没等我回过神来,慰安又大叫一声,哇!我看错了,不是程大少。

我看着轿车缓缓的启动,心才微微静下来,走出花店的时候,薇安突然喊住我,她抱着盒饭,心直口快,说,咦,姜,真奇怪,最近怎么总不见程大少来啊?

我的心猛然抽紧,爆裂一样难受,一脚踩空,整个人扑向了街,好在回神快,只是脚崴了一下,不严重。我回头看了看她,强作笑容,却不知道怎样回答。

分手的情侣,最怕的就是这种问话.

薇安放下饭盒,晃着巨大的身躯走出来,说:“你没事吧?”小心肚子里的宝宝啊。哎哟,真羡慕你们,感情还这么好,提起他名字,你都能激动得慌了神。

她一句“小心肚子里的宝宝”,让我的眼眶慢慢地变红,这么多时日里,那些被生生压抑在心中不去触碰的委屈伤心事,在刹那间,仿佛被薇安这一句话,撕开了缺角,纷纷挣脱而出,撕扯着我的心。

这一路,千辛万苦,却原来只是别人摆布的一场游戏,还有一个无辜的,永远无法来到这人间的孩子…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要冒出来,这时,却见薇安,她居然流泪了,她居然比我还快地流泪了!

失去孩子的是我啊。

我想流泪,我却遇到了一个比我还煽情的人,薇安一边流泪一边说:“姜,我都被你们感动了。”

我目瞪口呆,却不得不慌忙转身,唯恐眼泪流在他人前,疾步走向了街边那条熟悉的巷子。

【17、人的一生,平淡的太多,年少时情义,换一个值得拿命相托的人。】

这条寂寞而悠长的巷子里,我曾在此固执地寻觅了凉生无数次,那个叫天佑的男子也曾无数次陪我走过…如今,他们俩人,一个回到了我身边,却有了她,一个因我黯然远走天涯…

我的眼泪终于肆意地奔流出来。